《杏霖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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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霖春- 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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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是再骂,就先掌嘴五十,再杖毙。”苏慕闲喝道。
    赵嬷嬷本来嘴里还骂个不停,听到这话,忽然哑了声音。
    她对武安候老夫人再忠心,也不愿意死之前还要受尽折磨。如果此时有后悔药,或许她就没胆子把刚才的话骂出来了。
    看到两脚踢蹬着腿被提出去的赵嬷嬷,屋里的丫鬟婆子噤若寒蝉。
    “呃、呃呃……”一直躺在床上不动弹的武安候老夫人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
    那叫紫曼的丫鬟一听这声音,如闻纶音,急急冲上前来,朝武安候老夫人唤了一声:“夫人……”声音就哽咽住了。
    夏衿轻瞥了她一眼,就把目光投到了武安候老夫人身上。
    可武安候老夫人翻了个身,又陷入晕迷之中。
    “夫人、夫人……”紫曼跪在床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老夫人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苏慕闲断喝一声,“青曼、褚曼,把她拉出去,交给阿笔、阿纸。”
    青曼、褚曼犹豫一下,便挪到紫曼身边,抓住她的胳膊。青曼嘴里还悄声劝道:“紫曼,你听候爷的吧,别犯傻。”
    此时,出去请牙婆的姜妈妈回来复命:“候爷,牙婆已在外面等着了。”
    大家下意识朝外面看了一眼,就看到两个十分健壮的婆子站在院子里,满脸横肉,长得十分凶悍。这哪里是牙婆?分明是刽子手好么?
    大家顿时吓得不轻,脑子这才转过弯来。
    她们可是武安候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权贵人家女人的贴身丫鬟和婆子,如果犯了错,从来就不是发卖的,以免把贵妇和贵女们的私事传出去。她们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不就被打死,要不就被灌了哑药干最脏最累的活,直到累死为止。
    候爷说是将她们卖了,其实是让人把她们秘密处死吧?
    紫曼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眼,惊慌地望着苏慕闲,两臂拼命地躲避着青曼和褚曼的手,躲避不过被她俩禁锢住,她就用力将身子朝前点头,像是在磕头,嘴里叫道:“候爷饶命,候爷饶命。紫曼再不敢了,紫曼以后都听候爷的。”
    苏慕闲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嘴里喝道:“行了,放开她吧。”
    青曼和褚曼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她们也不想亲手将紫曼拉出去,交给苏慕闲的心腹小厮处置。
    苏慕闲又朝缩在一起三个丫鬟婆子冷冷道:“你们是留下,还是出去?”
    武安候老夫人是个性格偏执的人,平素对下人并不是很好。除了刚才的赵嬷嬷,因为奶大了她而有几分感情之外,其余的对她还没到拿命报答的地步。有赵嬷嬷和紫曼两个例子在,剩下的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全都跪到了苏慕闲面前,向他投诚表忠心。
    “行了,都起来吧。你们好好伺候老夫人,要是让我发现有一丝怠慢,决不轻饶。”苏慕闲冷着脸道。
    “奴婢(老奴)不敢。”这几人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苏慕闲这才转过脸来,放缓了语调,对舒氏道:“伯母,晚辈对下人管束不力,让您见笑了。”
    舒氏早已被苏慕闲貌似无耻的手段弄得目瞪口呆,此时见他脸上带上了笑意,一副谦恭有礼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紧紧地抓住夏衿的胳膊,脸上堆起十分僵硬的笑容,对苏慕闲道:“哪里哪里,不见笑不见笑。”
    夏衿就知道母亲对苏慕闲有看法了,而且还是很不好的看法。
    她安抚地看了苏慕闲一眼,道:“那我们先告辞了。”
    “我送你们出去。”
    夏衿扶着舒氏,苏慕闲跟在后面,三人一起出了门。
    当着对苏慕闲有了看法的舒氏的面,夏衿也不好跟他说什么,走到外面,说了两句客气话,就上了马车,离开了武安候府。
    “这婚,还能退么?”马车一启动,舒氏就抓住夏衿的胳膊问道。
    夏衿无奈地看她一眼:“太后赐婚呢,怎么能退?”
    “可这怎么办啊?”舒氏直叹气,“宣平候老夫人一直对苏候爷称赞有加,可他、他……”她本想说阴险毒辣,可顾着女儿的脸面,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换了个说话,“他怎么能这样对他母亲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哪怕他母亲以前有错,但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地回来了,又生着病,没准就被他克死了,他怎么能这么迫不及待就处置她的心腹?被人说起来也不好听呐!”
    听舒氏这样说苏慕闲,一股无名的火就直往夏衿心头上窜。
    好在她知道舒氏是个玻璃心,眼泪攻势又厉害,夏衿担心她语气重了,这位要伤心得哄都哄不住。
    她强压着火气,道:“那如果武安候老夫人病好了呢?你是想让她在有帮手的情况下死命地折磨我吗?她回来是什么目的,外面议论那么多,我就不相信你没听到过。就这样你还要让我们对她心慈手软,到底谁是你女儿?”L
   

☆、第二百九十七章 好名声

“衿姐儿,你、你怎这样说?”舒氏睁大了眼睛,又是诧异又是难过地看着夏衿,“我这样说还不是为你好。被人非议,说你们忤逆不孝,难道是好名声不成?那武安候老夫人眼看着就时日无多了,她怎么还能折磨你?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你是我女儿,我不疼你疼谁去?”说着,眼泪汹涌着下来了。
    她用手帕捂着嘴转向车窗外,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一看就是伤心到了极点。
    夏衿却不像以前那般,一见到她流泪就哄她。她一扭头,朝向了自己这边车窗,听着那“嘤嘤”的哭声,心里烦躁得直想杀人。
    她最见不得这种是非不分、只管发善心的糊涂虫,见到了就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将他(她)扇醒。偏眼前这位是她母亲,还一心一意为她好。
    那边的舒氏见一向看不得自己流泪的女儿这一回理都不理她,显是很生自己的气了,不由得越发委曲起来。
    母女俩就这样谁也不理谁,别扭着回了家。
    为让邵老夫人安心,夏衿一下车就去了正院。
    舒氏是儿媳妇,又是跟着夏衿一块出去的。即便知道自己眼睛因为哭泣有些红肿,此时也不好不去给婆婆复命,只得一块去了。
    “咦,娘您看,三婶和六妹妹这是怎么了?”邵家排行第三的孙媳妇孔氏看见舒氏和夏衿一前一后地走进来,舒氏眼眶还红红的,忙轻唤婆婆杨氏。
    杨氏见了,也十分诧异。三房这母女俩,感情十分好。只要呆在一起。母女俩就亲亲热热地你搀着我,我扶着你,亲昵地不行。像这样一前一后走着,两人的脸色还不好看,倒是头一次见。
    她迎上去,笑着对舒氏和夏衿道:“三弟妹,衿姐儿。你们回来了?”
    舒氏知道自己的眼眶有些异样。微低下头,问道:“娘可在屋里?”
    “在呢在呢,她一直不停地念叨着你们。”杨氏让丫鬟把帘子打起。对舒氏和夏衿笑道,“三弟妹、衿姐儿,快请进吧。”
    看着这母女俩进去,她踟蹰着。没有跟进去。
    屋里的邵老夫人正歪在榻上让丫鬟给捶腿,见舒氏和夏衿进来。忙对丫鬟挥一挥手:“你们出去吧。”
    待丫鬟都出去了,邵老夫人这才在舒氏的搀扶下坐了起来,问夏衿道:“怎么样?”
    “心情郁结,忧思过度。前段时间回来时在路上感了风寒,一直没调养过来。几样加在一起,又忽然听到太后给我们赐婚的消息。被刺激狠了,所以病了。现在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夏衿言简意骇地道。“我给她开了两剂药,吃了这药后,大概能好转一些。”
    听到这话,邵老夫人由衷地夸赞道:“衿姐儿,你真是个仁慈的孩子。明知道那武安候老夫人不安好心,却仍尽自己所能去救她。”
    “……”
    仁慈?夏衿活了两辈子,还是有人第一次用这个词来夸她。
    舒氏则大舒了一口气。她就说嘛,她女儿不是那等狠心肠的人。
    她骄傲地夸道:“可不是,我家衿姐儿最心善,哪会见死不救呢?更何况,那还是她未来的婆婆!”
    她的性子就是这样,不记仇。更何况,这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儿呢,做母亲的哪会真的对孩子不满?
    夏衿眨了一下眼,没有说话。她微低下头去,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邵老夫人听到舒氏这话,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她看向夏衿:“你准备把这病给治好?”
    夏衿抬起眼来,用黑漆漆地大眼睛看了邵老夫人一眼,抿着嘴没有说话。
    舒氏见状,生怕夏衿惹邵老夫人不高兴,连忙在旁边道:“能治好自然是要治好的,医者父母心嘛。而且,凭我家衿姐儿的本事,一定会把她给治好的。没准到时候武安候老夫人感激我家衿姐儿,能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疼呢。”
    邵老夫人皱了皱眉,问夏衿:“武安候对这事是怎么一个看法?”
    夏衿张了张嘴,然后看了舒氏一眼:“还是让我娘说吧。”
    她看得出,邵老夫人对治好武安候老夫人的病并不赞成,这才是跟她和苏慕闲的一个战壕的呢。既是这样,还是让舒氏接受一下炮火的洗礼吧。心善也要有个度。生活一安逸就开始爱心泛滥,可不是好事情。
    苏慕闲的行为,就如同一根刺,梗在舒氏的心里难受。就算夏衿不叫她说,等夏衿离开之后,舒氏仍会找机会跟邵老夫人说一说的。
    现在夏衿既让她说,她就不再推辞,把苏慕闲刚才的一言一行说了一遍。言语里虽然没有添油加醋,但总带了一些指责的味道,觉得苏慕闲这样做不妥当,容易让人诟病,影响他们小夫妻俩的名声。
    邵老夫人却刚好相反,原还挺担心夏衿成亲后的生活,现在听到说苏慕闲把武安候老夫人身边的帮手打杀的打杀,收伏的收伏。就算武安候老夫人的病好起来,身边有一群偏向苏慕闲的下人,她也蹦跶不起来了,放心之余,对苏慕闲的杀代果断很是满意。
    她点头夸赞道:“做得好,做得好。我原还不放心你嫁到武安候府去,现在看来这担心完全是多余。武安候能这样为你着想,我就放心了。说着她将脸色一正,沉声道,“衿姐儿,我知道你生性良善,但武安候老夫人的病,你千万不能帮她治好了。我看,就维持现在这个样子再好不过了。”
    舒氏刚还絮絮叨叨数落苏慕闲不该那么对待母亲的忠仆呢,却不想就听婆婆来了这么一句,愕然道:“娘,您怎么……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孝了?”
    邵老夫人早就对舒氏有些不满了。舒氏性子温柔。心地仁善宽厚,这是好事。可太过心善,太容易心软,就会给晚辈带来无数的麻烦。她这做婆婆的还在世,能震得住场子。可以后她要不在世了,以舒氏这心善得有些是非不分的性子,必然会生出许多事来。夏祁和夏衿是晚辈。又不能说她什么。到时候,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所以,说不得她现在得做一回恶人。好好敲打这个儿媳妇一下了。
    她睇了舒氏一眼:“不孝?怎么才叫孝?难道母亲要杀人,明知是错的,也要替她递刀子,这才算孝顺吗?”
    “呃。”舒氏顿时哑然。
    “现在明摆着。武安候老夫人明知武安候克母,她还是回来了。而不是在外面找一个处所安住,就是怀了必死的心,回来要让武安候为她心爱的小儿子偿命。而这偿命,却又不是简单的偿命。她是要将武安候折磨得生不如死。你看看她做的事,明知嘉宁郡主……哦不,庶人安以珊。最让武安候讨厌,她却毫不犹豫地去燕王府求亲。这是一个爱孩子的母亲该做的事吗?”
    “不是。”舒氏老老实实地听训。
    “她既有这样的心思,太后偏给武安候赐个他喜欢的女子,那她会怎么做?难道会安安稳稳等着抱孙子不成?不知有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在等着这两个孩子呢。”
    “可是……可她不是病得下不来床了吗。”舒氏嚅嚅地道。
    “但你刚才可是叫衿姐儿给她把病治好!”邵老夫人的目光如利刃般,扫了舒氏一眼。
    舒氏脸一红,讪讪道:“媳妇、媳妇没考虑周全。”
    毕竟这个儿媳妇是半路找回来的,互相之间还有些生份,邵老夫人也不好训得太厉害,放缓了些语气道:“三儿媳妇,我知道你心善,但这心善得有个度。你只看到武安候老夫人躺在床上可怜,一面叫衿姐儿把她的病治好,一面又责怪武安候把她的忠仆打杀收买。他们是晚辈,不好违背你的意思。可真按你所说的做了,没准成亲不久,你就要去给衿姐儿和她夫婿收尸了,而且还是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那种。你说说,你不杀伯仁,伯仁是不是为你而死?你这是爱孩子呢,还是害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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