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魏靖淳低低出声。
段宇轩应声抬头。眼里,尽是迷茫之色。衬着瓷白皮肤,一派的乖顺纯良。
魏靖淳不禁啧啧称奇。原来,这冷清王爷竟也会有如此纯然可爱之色。别说母爱天生的女子了,就连他这个大咧咧的男子都想去买几串糖葫芦塞到他手中了。
魏靖淳瞅着段宇轩,问道:“王爷,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恩!”段宇轩放下酒杯,乖顺点头。极好的酒品,硬生生盖过了他满身的酒气,倒是让他别有了一番风采。
看来是真的醉了。魏靖淳心道。他还真是不习惯段宇轩变成这样。
正当时,段宇轩已微晃着站起。
见状,魏靖淳赶忙起身去扶。
段宇轩轻轻推开魏靖淳,展颜一笑,“我自己可以走的。”说着,便如蹒跚学步的小孩般,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行去。
魏靖淳随手将银两摔到桌上后便紧随段宇轩而去。
他刚想开口告诉段宇轩该往哪个方向走时,却见对方已坐到了门槛处。
“怎么不走了?”魏靖淳站在身后,催道。
段宇轩靠着门,像极了可怜兮兮的迷路孩童。
他望着飘雪的漆黑天空,慢慢表达着,“我想待在这里,可以吗?”
魏靖淳不禁头疼。这人,似乎开始发酒疯了。他倒是不介意,只怕那店家会二话不说地将其赶出门去。
段宇轩紧了紧身上衣裳,闭眼静静靠在了门上,任性地喃喃道:“我不想回去……”
可是,到底为什么不回去呢?他绞尽脑汁半晌。但混沌脑里,似乎已无任何印象了……
段宇轩这人,冷清时,执拗不堪;醉酒时,任性不已。
此刻,若是他想走,自会乖顺地晃荡回去;若是赖着,只怕天塌了也会纹丝不动地坐着。
不知何时,掌柜已到了他们跟前。魏靖淳见其一脸欲言又止,忙往他手里塞了银两,“掌柜的,反正现在深更半夜的也无多少人会来了。您就让他待一会儿好了。”
掌柜有些为难地望了望魏靖淳,随而将视线掉向了段宇轩。段宇轩似是感觉到有人投过了视线,迷迷蒙蒙地半睁开了眼。他可怜小娃般恳切道:“就让我待一会儿便好……”微醺神色,谓叹话语,不自觉教人心生怜爱之意。
那掌柜也不知是被跟前美色撼到了,还是被其他旁的给打动了,竟好心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魏靖淳斜靠着门,双手环胸闲闲站着。他从未见段宇轩醉过酒,这么冷不防地一醉,确是让他惊讶了一下。
魏靖淳就那么满脸无奈地陪着枕门呼呼而睡的男子,倒是不知晓该如何将其打发出这酒馆了。
[雪地青城时空情:第二十九章 笙竹突来]
寒夜里,有人酒醉,有人难眠。
蓝羽辗转反侧许久,终是忍无可忍地爬了起来。
到底是被段宇轩溺惯了,她有些无语地发现,她似乎已经无法习惯无法适应没有段宇轩的漫漫黑夜了。
蓝羽呆呆坐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段宇轩为什么彻夜不归,又是去了哪里,有没有以同样的心意想着她,是不是也与她一样彻夜未眠……
其实,傍晚时红蔷已来找过她,并且已与她说明了原因。按她的说法,段宇轩是在半路遇到了好友。这么一见面,难免要推杯弄盏地絮叨一番。
只是,如此出门在外,如此清幽冬夜,如此彻夜不归,多少会让蓝羽心生了些许寂寞。
蓝羽从未告诉段宇轩,她容易入睡,但也容易醒来。所以,多数夜里,在段宇轩无法安然入睡,或是噩梦连连的时候,她其实一直醒在他的身旁,或有意假寐,或轻声哄着。
到后来,半夜醒来竟不自觉地成了一种习惯。
能怎么样呢?当心里牵挂一人时,身心不由己似乎已是在所难免了。
蓝羽低低笑了笑,自嘲地摇了摇头。她起身挪到窗前,犹豫了片刻,才终是伸手推开了紧闭的窗户。
冷风伴着零星雪花趁机灌了进来,蓝羽不禁一阵瑟缩。她转头望了屏风一眼,那件厚厚裘衣依然安静挂在上方。
蓝羽不禁有些生闷。这人下午出去后居然就一直不回来了,甚至连最基本的雪天衣裳都没有带上。蓝羽不自觉暗啐,到时候着凉了,可别怪她这个做妻子的没有好好照顾他!
心里如是想着,但衣裳单薄的蓝羽自己却也未去取外衣套上。
“阿嚏!”她终于还是打了个喷嚏。
当时是,窗外忽地传过一阵男声。温柔煦朗,轻飘得犹如漫天纷飞的棉絮,
“大冷天的,不好如此单薄地开窗吹风的。”
蓝羽猛然一怔。
林笙竹?!
脑子里刚晃过那人的影子,蓝羽的视线里便倏地出现了一抹墨黑身影。
耳朵处,似是有一道亮光突晃而过。顷刻间,便隐进了乌黑长发之内。
林笙竹!蓝羽捂嘴,差点惊叫出声。
她望着定定站于身前的男子,满脸不可置信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林笙竹深深望了眼蓝羽后,才温和笑开,“这么站着,怕是会着凉的。”
像是为了验证林笙竹的话一般,蓝羽忍不住地又重重打了个喷嚏。看来,她是真的被冻着了。
林笙竹静静凝睇着蓝羽。
他受人之托,赶了几天路前来看望林笙筱与段宇轩是否安好。方才,他其实就潜在屋檐横梁之间。他以为,深更半夜是全然不可能见得到他的妹妹的。
但是,冥冥之中似是有谁帮助了他。
就在他打算离开时,却听得窗户吱呀打开。
于是,他见到了那许久未见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子。
他看着蓝羽孤身一人着单薄衣裳孤寂站于窗前,落寞地望着身前的一切。
那一刻,林笙竹的心内蓦然一紧,他满心不是滋味,甚至难得的有了些些的愠怒之意因为单凭这,他就可以断定段宇轩定是不在房内!
无巧不成书,唯一一次的不在,竟就让难得来一次的林笙竹给碰上了。
黯淡月色下,林笙竹背光而站。蓝羽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是,她似乎可以感觉到他那隐隐的恨恨生硬。
蓝羽直觉想开口打破沉默,却见林笙竹忽地伸手。温凉手掌登时轻轻抚过了蓝羽的额际,“还好并未发烧。往后,筱儿可别这么站在窗前吹冷风了。”语毕,林笙竹全然不顾什么礼节的轻身跃进了房内。伸手一带,将大敞的窗户给关了个严实。
林笙竹的赫然欺近惹得蓝羽猛地倒退了好几步。她有太多话要说,有太多问题要问,这么一来倒是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林笙竹一进屋,环顾了下四周后,明知故问:“王爷不在么?”
蓝羽回神,点头笑笑,“恩!他有朋友来了这里,就去招呼那人了的。”
林笙竹锁着蓝羽,细细逡巡间,他似是能从其脸上找到一种名为‘幸福’的表情来。
此前,他从赵管家那里得知,林笙筱确是紧随段宇轩而去。他一直觉得,或许他这个执拗的妹妹只是一相情愿地誓死追随。
但是此刻,他的猜测被生生打破。
因为他确实是从其眼内看到了一抹教他无端心生闷意的亮色,那抹饱含女儿家绵密细腻情感的亮色。
这么多天里,到底还是发生了很多事,也不可避免地错过一些事了……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蓝羽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打破沉默。
她一直觉得,林笙竹的含笑眼瞳里,总是不缺教人不自觉沉溺其中的极致温柔。但似乎,又总是欠缺了点什么。
林笙竹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只是在想,王爷怎可将筱儿如此一人留在房中的。”
蓝羽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需要别人形影不离地陪伴左右的。”
“是吗?”林笙竹低低反问。他凝着蓝羽,温和含笑的模样,像极了上好的美玉,“那方才,筱儿为何站在窗前发呆呢?”直白问话,全然不顾女子尴尬与否。
蓝羽立时楞了一楞,随即她莞尔一笑,“正如大哥看到的,我因为王爷而失眠了啊!”她懒得在林笙竹跟前打擦边球,估计即便她充楞装傻撒谎,都是可以被他一语道破的。
许是没考虑到蓝羽会如此随心意说话,林笙竹倒是有些微怔。少顷,才见他默然踱至屏风前,稍稍站立了片刻,在那里默默平复了下后,才拿过外衣回到了蓝羽的跟前。
“有些冷的……”林笙竹缓声道,动作缓缓地为其披好了衣裳。
“谢谢!”蓝羽极为自然地拢过衣裳,大大方方地道谢。
林笙竹的眼内,忽地闪过了一丝疑惑。
从何时起,他开始觉得,那个弱不禁风直教人心生怜意欲将其保护在羽翼之下的女子,不知不觉竟有了教他欲猜不得的不同。
初始,他一直以为是那王爷的冷酷让那空闺女子急速成长了。
但是,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不是没对他的妹妹起过类似怀疑的思绪,但好几次都生生压在了心间。
可是这次,从来胆小的她安然面对了突然深夜来访的自己;从来顾忌男女身份的她粲笑着大大方方面对自己;还有那完全改变了的说话方式,完全改变了的行为举止……
所有一切,在这小别重逢后的寂静深夜里,就显得异常清晰而突兀了。
[雪地青城时空情:第三十章 有心试探]
林笙竹敛衣坐到了桌旁。
蓝羽随他来到桌边,刚想点灯,便被林笙竹制止。
蓝羽心下了然,对方应是在担心点灯会引来周旁的侍卫。
“我很好奇,大哥是如何进得了这座青城的?”蓝羽坐下问道。
房间昏暗一片。只见林笙竹眼内有柔和却也自负的笑意闪过,“那些关卡,只要有通行牌便可畅行无阻了的。”无论那通行牌取自何处,他们只认牌。
蓝羽本想开口问那通行牌取自何处,但想想或许是林笙竹从哪里盗来的,一问或许还会让其尴尬,于是便闭口不问了。她哦了一声后,问道:“大哥,先前听你说,你是受人之托,是收谁所托啊?”
林笙竹似乎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蓝羽从未见其如此笑过,当下竟有些怔住。只听一个柔润男声慢条斯理地道:“一个很关心筱儿与王爷的人,筱儿想知道吗?”话语里,竟带了些诱哄的味道。
蓝羽一个本能白眼,跟前这厮,居然又开始那一贯的行事作风了。她尽量无所谓地道:“如果大哥肯说,我是不介意听的。”
林笙竹温吞一笑,“筱儿就不好奇吗?”
蓝羽无语。原本她也只是随便找话题聊聊,哪来什么好奇不好奇的成分。但被林笙竹那么一问,她倒是好奇到天边去了。或许,那所托之人会是什么大人物呢!她假意无关紧要地笑,“我如果说好奇,大哥就会回答了吗?”
“自然!”林笙竹好整以暇地道。
“说吧!”蓝羽无奈,“我相当地好奇。”
林笙竹一瞬不瞬地瞅着蓝羽,半晌,才听他笑道,“筱儿真是傻呢,所托之人当然是我们的父亲了啊!”
蓝羽一时竟觉自己似乎是被人给耍了,闹腾了半天,原来会是这么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答案。她悻悻然地埋怨,“我似乎被人给摆了一道。”
林笙竹低低一笑,意有所指,“这世上,有好些人关心筱儿与王爷的。有你们知晓之人,比如家人。当然,除此也会有你们不知晓之人。”
蓝羽抬头,不觉疑惑。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觉得林笙竹话里有话。
林笙竹倒是若无其事的很。“我们五个儿女,父亲最宠爱的便是筱儿了。”林笙竹回忆了一下,“父亲经常嘱咐我好生看顾筱儿。还好,筱儿不像你姐姐那般好动,你一直待在家中学习琴棋书画,倒是让人省了不少心。”
蓝羽呵呵地笑。林笙竹在讨论林笙筱,她不了解,只能尽量安静地听着,免得多说多错。
林笙竹继续说着,“我记得筱儿在我十六岁生辰时,为我作了副画。”他别有用意地望了蓝羽一眼,“那时,筱儿让我猜画里隐含之意。可惜时至今日,我都未能猜出。”
蓝羽的心间警铃不禁大作,这林笙竹不会是找她要解释来了吧!
果然
“筱儿,与你的哥哥说说吧!”
这是林笙竹有些咄咄逼人的要求。
慢条斯理的他,很少会直接做出什么要求。但是,一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