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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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贵女-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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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好听见,遂低下头瞧她。

书湘是姑娘家的面皮,又自在羞窘之中,两颊生晕,眉眼婉柔,赫梓言看得眼睛发直,薄薄的唇抿了抿,本还想要说些逗弄他的话,然而这话盘旋在舌尖终究出不了口,只好吞咽回去。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书湘一刻也不能再在此处呆下去,她抬眼看看赫梓言,奇怪他为什么定定把自己瞧着,蹙了蹙眉道:“赫兄的外袍改日我定亲自登门奉还,今儿多谢。”

说完再不看他,踅过身匆匆步入葱郁的竹林,脚下发出不重不轻的脚步声。

快走出竹林到外头石子道儿上了,她身后却倏然响起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恰逢肚子里新一轮的经痛又翻搅起来,她知道是赫梓言追过来了,只敢借着袖袍的遮掩偷偷捂着肚子,身子松柏一样挺得笔直,鼻尖却沁出细密的汗来。

赫梓言追上来倒也不为别的,他是克己的人,晓得自己终是不能对个男人动心的。取了个折中的法子安慰自己,毕竟他们是同窗,宁书湘又坐在自己右手处,不说朝夕相对,总归算得熟悉之人。

他瞧她又很是顺眼,认真结交为朋友倒也不错。

思及此,赫梓言心中顺畅开来,他快走几步伸手拦住她去路,书湘却没功夫同他扯闲篇,直接就躲开去向左边绕,赫梓言如何能接受他对自己这样一副仅次于不屑理睬的冰冷神情,因而不做思考,大手一用力钳住她一边胳膊拉向自己。

书湘吃惊地抬眼瞪他,却见到赫梓言眸中隐约的怒气,竟仿佛他是应当比自己更生气的。她用力地甩手但是甩不掉,又气又痛,眸中几乎镀上一层水光。

“赫兄这是做什么呢?路在这里,我想往哪里去是我的自由。”她咬着牙,后背上一层津津的冷汗。

方才是血冲了脑门子,她越是挣扎抗拒他才越是用力抓牢她。

这会子听书湘这般说,赫梓言明知她是对的,却梗着脖子直勾勾盯住她眼睛,唇角紧紧地抿着,抓住她手臂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一点儿要松开的迹象也没有。

书湘简直要跳脚。

“流血的伤处在你的……”他们的僵持维持得不久,赫梓言先开了口。

清冽的嗓音倏然一顿,因知道宁书湘不喜欢他说那两个字,他就省略了。

隔空点点她的屁股,他尽量软和着声气哄着她道:“索性我信你是在石凳子上刮着了,只是你伤到哪里不好偏生伤到那里,竟快些用药为好。”

书湘咬着下唇瓣,力道之大直咬出一排牙印子来,她“悲愤”地看着他,想到自己是要回去换上月事带,也算得是处理伤处,和他好意想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就说道:“多谢赫兄提醒,我正是要回去处理伤处。”叫他松手的意思呼之欲出。

少年闻言浓郁的眉目伸展开,他热心地提出建议,“太子这处好药是尽够的,何必拖到你回去那时才处理。你只随我来,”

他瞥了眼书湘围着外袍的下半身,唇角勾着笑弧,“伤在那里也不打紧,横竖咱们都是男人,自有我为你上药。我晓得宁兄弟是斯文人,只是我才瞧见你流了不少的血,甭管怎样受的伤,我瞧见了就不能撂下不管,你倒不必与我客气。”

书湘膛目结舌,谁和他客气?!

她是真的哑口无言,怔愣间已是叫赫梓言半推半拉牵着往前走了十数步。

风是风和日丽的风,穿林而来,书湘却实打实打了个哆嗦,脚底板丝丝的凉意往上蹿。这会子赫梓言手上几乎没用力,只是象征性地牵住她的袖角向前。

书湘深刻地意识到,赫梓言一旦自说自话起来,十个自己都招架不住。

瞅准时机,她脱手抱住一旁一棵瘦长的竹子不撒手,她长到这样大鲜少有这么窘迫的时候,也顾不得赫梓言要怎样看她。

反正比力气她比不过他,讲道理他听不懂,只好无赖了。

“……”

☆、第二十四回

书湘瞅了眼他的虎牙,总觉得这么颗可爱的牙齿不该长在赫梓言身上的,又听他这话刁钻的很——‘为她上药不好么’?

“不好,一千一万个不好!”书湘毛了,指着赫梓言鼻子道:“你竟闲着无事可做了么,实在无事你寻你太子表兄去,太子殿下连下棋都是一个人自己同自己下,可见是寂寞。”

赫梓言略略欠身,狭长的眸子攫住她,“你果真不要我带你去上药?”

书湘把脑袋往后仰些,严肃地点头。

“知道么?我瞧你古怪的很。”他唇边携了丝极淡的笑意,极具压迫性,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书湘手心里全是汗,极力控制住自己才不至于露出异样。

时间似乎流逝得异常缓慢,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连眼稍处一片青翠翠的细条儿竹叶从竹节上落下来都是迟缓而清晰的。

书湘心中凛凛然,她自认是光明磊落的人,若不是自小便背负着女扮男装伪装成嫡子的大包袱,她想自己根本不用惧怕任何事,更别提遭遇这样的情状,这是任何时候也不曾预料到的。

赫梓言是个未知的变数,她不禁想,是否他已经知悉自己实是个女子?

书湘绷紧了身子,一种坚毅的力量在单薄的身躯里弥散开来,她站定,声线平直,“我瞧你也古怪的很,这又怎么说?”

赫梓言嗤的一笑,他慢条斯理地站直了才启唇道:“这倒很妙,两个古怪人。”

话毕,他突然去拆她打的那只歪斜的结重新为她系了。书湘紧张地低头瞧时,只见着腰间横着个大大的平直的蝴蝶结,两端拉得平整故显得很熨贴。

余光瞧见远处一人朝这里跑来,赫梓言退离开宁书湘,站到了几步开外。

看样子是要走了!书湘在心里默念神天菩萨,她才松下一口气,忽听他道:“对了,宁兄弟务必别忘记我的袍子。”

书湘“诶?”了声,远处的人影近了,赫梓言耐着性子一笑,“在你腰上的。洗好了熏完香再还我。”

话音刚落那人影就喘着气停在他们跟前,赫梓言也不看她,荡着步子往反方向走了。书湘看了看,那分明是往太子书房去的路。再瞧这突然来的宫女,她认出来是薛贵妃宫里的掌事姑姑。

这位姑姑狐疑地瞧着忠义候府世子远去的背影,再打量书湘几眼,才福了福身子,带她回去。

原是薛贵妃同大太太说完话了,瞧着时辰差不多便想要回去,大太太这才意识到自己女儿前头被支出去了,问了宫人,都说瞧见二爷出了宫门不知往哪里去了。薛贵妃忙命人去找,她跟前掌事姑姑打听了一圈,这才知道湘二爷兜兜转转的,原是来了太子这里。

书湘这副样子着实的怪异,怎么个怪异法?

庄严肃穆的皇宫里穿得不伦不类,就跟大冬天里光膀子似的,惹人侧目。

幸好那些个宫人也不敢光明正大的侧目,书湘经过时他们不过偷眼瞧,常年在宫中低头哈腰的讨生活仿佛炼就了额顶上长眼睛的本事似的,书湘一走就七嘴八舌说起来。

资格老的都认得出这是当年在宫里头给太子殿下做伴读的璟国公家里头的二少爷,便指着书湘远去的背影道:“幼年时候生得雌雄莫辨,如今大了,仍旧一点子阳刚之气也不见,国公爷家里头果真书卷气浓,把个哥儿养的这般了,只是他系在腰间这衣裳,我瞧着仿佛才在哪儿见过……?”

宫人们悉悉索索的,书湘哪里听不到。直到最后那句话传进她耳里,她一个趔趄,差点跌跤。

回程时书湘同大太太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车门关上了,车轮子辘辘平稳转动起来,大太太矜着脸,听见外头没什么动静了面上立时就现出担忧的神色,打眼瞧着书湘道:“这会子可好些了?没叫人发现罢?”

赫梓言要笑不笑的脸突兀地浮现在书湘脑海里,她拿手在虚空中擦了擦,仰脸朝大太太笑道:“您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好了,才一有感觉我就拿袍子系上了,只是这一回肚子里头痛,吃了点苦头,奇的是这会子却不疼了,说不清是为什么。”

她犹豫再三还是把赫梓言看到她屁股上血迹的事情隐下去了,也是出于不想母亲担无谓的忧的缘故。

大太太抚了抚书湘肩膀,回去后吩咐厨下送了热乎乎的红枣汤进韶华馆,书湘自脱下袍子换衣物不提。

且说大太太这头,薛贵妃在宫里头透露给她的事情无异于惊雷响在耳畔,耳朵嗡嗡响,伴随着惊惧。

说是,大老爷同皇后娘娘有首尾?

大太太和大老爷的婚姻是封建社会里典型的世家大族间结两姓之好的联姻,因此上,若说大太太喜欢大老爷,那还谈不上。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又是正头妻子,猛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从自己信得过的亲姐姐嘴里说出来,叫她既觉没脸又惶恐不安。

薛贵妃眼下同皇后闹翻已成必然的趋势,这当口,抓住皇后这样大的小辫子捅出去,无异于迎头一击,给太子党捅上重重鲜血淋漓的一刀。

若是薛贵妃将这张牌用得好,那么或将太子从太子的宝座上拉下马来也不是不能够的,只是到底担着风险,太子党也不是吃素的,没有切实的证据反会被说是诬陷中宫皇后,届时也得不着好。

大太太细细的思忖,衡量,她晓得薛贵妃的那些顾虑,尤其是她说到没有立时将事情传扬出去而是说给她听,是为了姐妹间的情谊时。

大太太不禁冷笑,也是呢,大老爷和皇后有牵搭,即便并非确有其事,旁人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也会使得整个宁氏一族为此而葬送!

自己这姐姐说的是冠冕堂皇的,实则是瞧出了大老爷不一心向着她,这是在拐着弯儿的威胁她。

宫里的水真毒,大太太模糊地想,当年她们姊妹一处吃住,那么样美好的年华怕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怎么在这国公府里头要和老太太斗智斗勇,如今连亲姐姐也要和她耍心思?

日子越发难过了,大太太倚在短榻上叹气,大老爷的心思她从来猜不透,知道他和皇后有牵扯她是震惊的,然而惊过后日子还是得过。

怎么样才能使得大老爷明确立场呢,大太太不确定大老爷选择中立是为了皇后,为了一个或许只是当年有过感情的女人?

她不相信爱情,这样镜花水月的物事,在身家性命前可值当个什么?

且为了书湘大太太也不能允许宁家出事,如今的薛贵妃什么事做不出来,因了小皇子她在皇宫枯竭的生命恍似一下子有了奔头,鲜活得刺目起来。

☆、第二十五回

霜儿掀了帘子进来,在熏炉里添了把沉香,瞧见大太太歪在短榻上一动不动,只当她是睡过去了。

说来也怪,自打太太昨儿从宫里头回来便心神不宁的,一个晚上她守在外间榻上只听见里头大太太烙饼似的翻身子,翻了有一整夜,估摸着是天微亮时候才睡过去,睡没多久又起了,接着就处理家事,直忙到晌午饭吃过了,这会子才得休息。

霜儿轻手轻脚从床上拿过毛毯子盖在大太太身上,孰料大太太眼皮动了动,忽道:“湘儿今儿没去学里?”

“倒是不曾去,”霜儿吓了一跳,想了想又道:“听蔓纹说是二爷身上不大爽快,使了人往学里去,顺势把后几日的假一道请了。”

霜儿不晓得书湘是姑娘的事情,她只觉得当中有些缘由,以为太太听到二爷不去上学多少该动气的,没想到太太一点表示也没有,连二爷究竟身子上哪里不适也不表示关心。

大太太侧过身去,毛毯子歪了,霜儿忙重新为太太盖好,见她不说话了便自觉退出门去。

霜儿一出去大太太就烦躁地扯开盖在身上的毯子,她心里急,却不能在面上显露出来,不好叫下面人看出端倪。

书湘的事横竖已经这么着了,如今是走一步看一步的趋势。这已经是她心头久悬未落的大石头,千斤重。

大太太晓得这是自己给自己造的孽,想再多也没法子。

倒是如今这事儿,大太太有心想提醒大老爷摆正自己的位置,他不想站队,这有可能?

她自己是薛家嫁进来他们宁家的,这么多年来外人看着薛宁早已是一体,大老爷便是想明哲保身也不能够。

况且按照薛贵妃的说法,大太太晓得大老爷在这节骨眼儿上搞什么中立的原因只怕不简单,许果真是顾念中宫那位旧情人也未可知。

再就是书湘的婚事,大老爷不晓得书湘是个姑娘家,暂时还不曾考虑到她的婚事,这正是大太太想要利用的。

她原先的主意并不一定要让女儿同自己娘家薛家结亲,薛家富贵是富贵,自己也知根知底。人选上头,宫中小皇子虚岁两岁,实则一岁多的光景,不能做考虑的。这么着看来,就只有大房的升哥儿了,旁的那些个再入不了她眼。

薛芙升好虽好,人品也齐全,只有一点,大太太蹙起了眉,她想到那先头她待字闺中时就与自己不对付的薛大太太郝氏。她这嫂子八字和她不对路,性子也冲,可取之处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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