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之花绿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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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重圆之花绿芜-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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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不疾不徐、冷嘲热讽、绵里藏针的一段话,花绿芜顿时收起了对红衣妇人的好奇,一下子肃然起敬!

这用词,这语调,这态度,妥妥淬炼多年征杀无数的掐架界高手啊!

独孤清婉空长得漂亮,一看她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就知道完全不是小孩亲娘的对手。

果不其然,独孤清婉的小脸一会儿通红似胭脂,一会儿苍白如白雪,忍无可忍厉喝道:“你这个下堂妇,下贱的商贾之女,你有什么身份资格和本夫人称姐道妹?带着你的贱种快走!盐铁府里没有你的立足之地,还不快滚!”

说完用力一挥手,身后的仆役便手持兵刃,凶神恶煞逼了上来。

红衣妇人只笑吟吟地没动,身后的仆役也手持棍棒,如虎似狼挡了上去!

一时战意四起,杀气蔓延!

红衣妇人立在这腾腾杀气之中,眉眼平静无波。忽然以一贯慢悠悠的语调清晰至极地说道:“妹妹果然还是太年轻,做事太冲动。也太容易忘事了。难道你忘了夫君因为什么休弃了奴家么?”

“你……!!”

红衣妇人高声抢先说道:“夫君是因为奴家弄丢了孩子,才休弃奴家!现在孩子既已经回来,奴家的错处消弭,自然没有休弃的道理。奴家作为盐铁府的正妻,这盐铁府怎么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孩儿是盐铁府嫡出的大少爷,站在这里更是堂堂正正!理所应当!哼,小宝身上留着夫君的血脉,哪里就成了贱种?!妹妹也真是可笑,要是真觉得夫君下贱,怎么不去找个高贵的?还急巴巴地嫁给夫君,说起来岂不是自甘下贱!”

“且你才刚刚嫁给奴家夫君一月,肚皮还没有消息呢,且即使有了消息也说不定是男是女,还没给石家留下一条后根,就想偷偷地把奴家孩儿逼死了……却忘了一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心别害得夫君‘断,子,绝,孙’,百年后无颜面对先祖,痛心疾首悔不当初,那才如何是好呢?”

红衣妇人笑吟吟,越说脸上越温和,越说声音越慢,慈眉善目,给那平庸至极的大饼脸平添一股圣洁的光辉。此时不听她说的那些话,单看她的表情,竟像是舍己为人、苦口婆心、劝人为善的活菩萨呢。

独孤清婉现在的情况可是很不妙!忽而苍白,忽而赤红的脸上又新添了一重铁青,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柔美的臻首一仰,恨不得吐血三升!

连花绿芜都忍不住同情她。明显大小姐是被人宠大的,这么短兵相接、凶险万分,杀人于无形的掐架怕是从没见识过啊,看她已经被气得七窍冒烟,完全不能心平气和地思考了,半天才使劲儿戳着红衣妇人的鼻子,咬牙切齿激烈喊道:“你们今日如此辱我,好,你们记住了!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哎,都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既有缘分做了家人,就要谨记家和万事兴啊,何必说如此狠话呢?”红衣妇人笑吟吟的拨开独孤清婉颤抖的手指,用充满关切的口吻继续说道:“这大日头底下站这么久了,妹妹怕是累了。还是快点儿回屋,洗漱休憩吧。奴家还要给恩公接风洗尘呢,这就不打扰了!”

第六章

花绿芜发现独孤清婉居然是个受虐体质,此等时候不合掌念佛,居然像烧了尾巴的猫儿似的,满面暴怒尖叫道:“这里难道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全部给我留下!”

于是两边仆役再次提起兵刃,大战一触即发。

新夫人竟放出这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说明已经被气得看不清形势,昏了头了。可怜她一朵养在金盆玉盏里的娇花,今日一连数次被雨打风吹去。花绿芜担心这朵娇花再风中凌乱一会儿,估计就要气得呜呼哀哉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伤人性命可是不好。兼之闹了好久,她肚子也饿了,于是鞭子慢悠悠盘旋呼啸,懒洋洋笑起来,颜如春花。

“第一,你们让开,好狗别挡道;”

“第二么,我杀了你们新夫人!”

她自然是威胁吓唬,且行之有效。对面人群哗然,呼啦啦马上转移去保护新夫人。于是门前庭院偌大空旷,空荡荡地只挡着一个人,是个虎背熊腰,相貌粗豪的汉子,花绿芜也记不得这人是叫阿大还是阿二了。

粗豪汉子沉默地站着,阴沉的目光扫视对面人群,那视线最终落到花绿芜的身上,阴寒至极,仿佛能把她冻结成冰。

“你今日在这里作威作福,日后必定有人取你的性命!”他阴测测地说。

花绿芜掐腰扬眉,笑道:“何必日后,你有本事,现在就让我血溅三尺又何妨?!”

那汉子却不再接她话茬,默默地也站到新夫人那边。

于是花藤月洞门大开,红衣妇人带着浩浩汤汤的队伍长驱直入。行至中庭,离新夫人远了,红衣妇人才低声对花绿芜道:“此地不可久留,请恩公莅临寒舍!”

花绿芜点头。直至盐铁府门外,熙攘如织的大街上,早有青布马车和矫健的骏马候着,众人不再多言,花绿芜先选了一匹枣红马跳上去,红衣妇人则带着孩子登上了马车,便一路疾驰,行了小半个时辰左右,才到了红衣妇人的家。

花绿芜甩蹬下马,抬眼望去,只见面前的也是一座很气派的府邸。照这规模,里面少说也得有百十来间房屋。从外面看,一概外在建筑与盐铁府相仿佛,而且看起来比盐铁府更为恢弘。朱红大门两侧一共挂着四只大红灯笼,写着扁宋体黑字——“包府”。

花绿芜看了半天,红衣妇人也已经领着孩子从马车上下来了,走到她身边。花绿芜便看着她点头:“原来夫人姓包,是否通州有名的海珍大商贾包家呢?”

红衣妇人苦笑道:“的确是。奴家包芊芊,不想竟为家族姓氏抹黑。恩公请进,奴家先前已经吩咐家仆备酒,请恩公赏面小酌。”

花绿芜肚子早饿的咕咕叫,便点点头,跟包氏进去。路上又道:“夫人叫我花二便成,不必过于客气。”

于是那包氏便称呼她为“花二爷”。

踏进大门以后,只见内在果然有奇景。四周亭台楼阁,假山小湖,错落有致,布局大气精巧。廊檐栏外奇花异草郁郁青青,廊檐底下挂着金楠木鸟笼子。庭院内多是花树,粉白馥郁的花瓣底下,奇珍异兽悠闲地倚靠树干休憩。

一般人进来后,肯定是又惊又叹,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包氏偷偷观察花绿芜的神色,却见她脸上除了一丝好奇,并没有多余异色,举止甚为从容。

包氏心里便明白了,这恩公绝不是普通游侠出身,定然见识过大场面。

包氏有意用言语暗暗盘查花绿芜的身世,她看起来毫无心机大大咧咧,却总是轻易用话题岔了开去。

包氏心中暗呼厉害,不禁又忧又喜。

喜的是这种人定是有大本事,有些事情或许可以依托;忧的是此人高深莫测,难以掌控。

闲话少说。也不知走了几重院子,走过月洞门,忽然发现眼前一亮。左手边一片青森森的竹林,右手边一碧波湖水馥郁艳丽的荷花。中间交汇处,粗竹做柱,约一半柱子浸在清凌凌的湖水之中,青色细竹编制出一栋极为精致小巧的阁楼。

包宅美景,堪称以此为最。

花绿芜见之心喜。包氏便领她徒步走了上去,只听竹梯吱呀吱呀作响,阁楼微微摇晃,别有一番趣味。

上至正室,只见家具也一片翠绿,都是些编地极为精巧的竹器。四面竹窗开启,微风徐徐,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雅的荷香与清冽的竹枝气。外面风光正好。

靠窗搁置着一方圆形竹编桌子,围着桌子几把竹编藤椅。只见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酒菜香气混合着空气里清冽芳香的气味,好像更加诱人了。

花绿芜早饿的肚子咕噜噜叫,现在便给她一头牛也能扑上去啃完。

眼看这么多酒菜,早已经食指大动,包氏请了她一句,花绿芜就忙不迭地从丫鬟捧着的铜盆温水里洗手,毛巾揩干后,坐上藤椅拿起筷子就是一通埋头大吃!

包氏含笑看着她用饭,哄小孩也吃了些,她自己却是懒懒地没动几筷子,等花绿芜终于吃饱喝足,漱口擦嘴之后,便让家仆带依依不舍的小孩下去,又暗示其他人退下,因此竹楼只剩下她和花绿芜两人。

包氏殷勤地笑道:“饭菜可合恩公口味?”

花绿芜一边往嘴里扔梅花糕,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很好!”

“如此,奴家便可安心。还请恩公稍候!”包氏便起身,进内室,不一会儿出来,双手捧着个青竹编成的托盘,上面放置着三个狭长扁平通体乌紫的檀木盒子。花绿芜扫了一眼这造型古朴幽香四溢的盒子,便知其材料贵重。

花绿芜不语,静等其变。

包氏便将托盘放在桌上,双手捧着一只檀木盒子,递于花绿芜眼前。

“救命之恩,酬劳在此,请恩公笑纳。”

花绿芜接过盒子,打开白玉搭扣,只见盒内静静躺着一叠平整的银票。每张一百两。她取出来一数,一共五十张。

花绿芜数出十张银票,将剩下的银票又放回檀木盒子,扣上搭扣,推了过去,笑道:“若不违背当日所约,一千两足矣。”

虽如此说,她却看出包氏必将有所求,且不是小事。

果然,包氏将三只盒子叠在一起,双手一托,全部奉于花绿芜眼前,热切道:“奴家愿意将一万五千两银子全部奉于恩公,只求恩公为奴家杀一人!”

花绿芜没接手,依然不动,只沉默地看她。

包氏便举着三只装满银票的檀木盒子起身,伏跪在花绿芜脚下,眼圈一红,悲切道:“请恩公听奴家一言!”

“奴家本是包家独女,那盐铁使石元载本是乡下一穷苦书生。彼时家境之穷富,仿佛云泥之别!奴家先尊念其有才,奴家爱慕他伟岸清俊,先尊便招之为赘婿。奴家爱他,不忍心折辱他,因此招赘之事,并不敢让外人得知。”

“奴家虽然家境富贵,从不敢以此轻辱夫君,反而事事以他为重,尊之爱之,结发十余载,谨慎小心,从不敢稍有违逆。奴家虽然貌丑,算不上德容言功,贤良淑德四个字却是无愧的。后来又生了小宝,更是对他死心塌地。”

“石元载本来穷困潦倒,家徒四壁,凭奴家之财力方能安心读书。等考上功名以后,仕途同僚哪里不需要打点呢?还是奴家拿出嫁妆,一路散财,这才博得他春风得意,一路高升。今日他能坐上盐铁使的高位,十之有二是其自身才华之故,十之七八却是奴家扶助之功!”

“不想这人竟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为求娶京城高官之妹,抛妻弃子,全然不念结发之情,也不念父子之恩。小宝还踪迹渺茫生死未卜,他就休弃奴家,迎娶新妇!且不止如此,甚至趁着奴家四处找寻小宝,力有不逮之时,仗着位高权重,掠夺蚕食我包家的财富势力!”

包氏眼含热泪,两颊酡红,激动至极:“如今奴家叔伯兄弟的产业多有损害,奴家已经成了包家的罪人!内外煎熬,心中悔极恨极!只求能杀了石元载这薄情狠毒之人,奴家愿意散尽家财,还望恩公成全!”

三只檀木盒子,一万五千两白银!

花绿芜默然半晌,探究地审视跪在眼前的包氏。然后叹了口气,轻飘飘道:“不行。”

包氏倏地抬起一张大饼脸,急切道:“恩公可是嫌少?”

花绿芜摇摇手指,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第一,这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并不能分清真假;”

“其二,石元载毕竟是你儿子的生父。杀夫弑父,世所不容。你若不想和石元载玉石俱焚,不想和小宝离心离德,那只有一个办法。首先唆使我杀了石元载,接着再想办法害死我。”

“如此,两全之美,既出了你心中恶气,又不违背世俗礼仪,然否?”

花绿芜扫了一眼精巧绝伦的竹楼,淡淡道:“夫人你以女子之身,竟能继承如此宏大富贵的府邸,必是长辈对你寄予厚望。你又能扶助一贫如洗的夫君一路高升,直至盐铁使的高位,可见你的手段。之前在盐铁府,临危不惧,面对家世显赫貌美如花的新妇,竟能心平气和,从容镇定,且三言两语几番戏弄于她,耍得新妇团团转,可见你坚定的意志与冷静自持的心态。

“夫人说盐铁使掠夺蚕食包家产业,可在下却看到贵府一派欣欣向荣,家仆如云,严谨有礼,对夫人甚为尊重。倘若夫人处在下风,府中应该早已凄风苦雨,下人一片惶惶,哪能是如今的景象呢?可见夫人是有能力与盐铁使抗衡的。既如此,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不满对方,各施本事斗法便是,又何必拖我这个外人下水呢?”

包氏听得涔涔冒汗,脸色苍白。花绿芜说完了便笑眯眯地看她。

包氏终于苦笑一声,瘫坐在地上道:“恩公明察秋毫,心细如发,奴家惭愧。既如此,不敢再妄求。还请恩公收下这区区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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