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也是你们师父定下的师门训诫之一么?”罗钰挑眉笑。
“那是老头骗外人的。他给我们说,一定要欺软怕硬,偷得到就偷,偷不到就跑,等练上十年再过来偷仍是一条好汉。”
“……你师父挺想得开。”
“这老头聪明着嘞。”花绿芜一脸佩服道:“他一直好好保养身体,准备把同一辈的偷界高手都耗死了,他好安安稳稳地当第一。”
罗钰:……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和平的晋级方式了,你说我师父是不是很天才?”
罗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既不愿意违心地附和,也不愿意打击花绿芜,于是只好聪明地转移话题。
“梁谦桐已经被我派人送回东海了。小冯找老六谈判的时候,要回了一部分清河王府的奇珍异宝,也一并随船去东海,算是给昌乐郡主一个交代。不过老六下手很快,清河王府的那个细作孙福书已经阖家暴毙。”
“刑部结不了案,刑部尚书急得头发都白了。应该是老六故意卖他一个人情,通过造伪证,又随便找了个和梁谦桐身材相似的毁容死尸,最后以往昔清河王的政敌报复为由结案。这事又牵连一批官员,那些因罢官空出的位子引起一场朝堂混战,老六得占先机,安插了不少人手进去,也算是能和太子汉王分庭抗礼。
“奇怪,下头要乱套了,皇上不管么?”花绿芜问。
罗钰嘴角泛起嘲笑:“他管不了。现在这些儿子们长大了,各个手握实权不好招惹。他与其雷霆大怒引起朝堂轩然大波,还不如从中制衡。你别忘了还有东川这个强国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哟,那宁王上位,太子汉王得着急了吧!”
罗钰微微一笑:“就是让他们三个去斗法,否则你不觉得这个都城太死气沉沉了吗?”
花绿芜扭头看他。罗钰笑得很奇怪。
花绿芜心里咯噔一下,坐起身来认真问:“怎么,你真心想和他们夺天下?”
“有何不可?”
“我不明白当皇帝有什么好玩的?”
“当皇帝本来就不是为了好玩。”
“你受什么刺激了?”花绿芜疑惑道:“你从来不是冲动的人,做事情都很理智,也不贪慕权势。你以前挺蔑视皇位的,这次是什么改变了你?”
罗钰静静地看着她。“糖豆,重回皇宫拜祭我的母妃之后,我忽然明白一件事情。”
“什么?”
“我虽不能杀了皇帝,但我可以让他非常难受。包括哪些陷害我母妃的人,只要我当上皇帝,她们的儿子会希望落空,她们也会跟着失去一切。”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花绿芜说了这一句话,就再也没说话。盘腿坐着继续吃点心。
罗钰偷眼看她,她勉强冲他笑一笑。
罗钰柔声说:“你是不是在担心?糖豆,请你放心,无论我身在哪里,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花绿芜说:“我只是怕你当上了皇帝以后不开心。”
话题没能继续下去,因为马车忽然停住了。外头有人高声道:“东家,外头掌柜的有封书信给您过目。”
赶车的一个暗影掀帘探进身,低声道:“是独孤家的人。”
信是独孤宇瞻写的。罗钰认识独孤宇瞻的字。当年他也曾当过皇子的太傅,现在的字迹虽更加老练隽永,却也不失往日的丰神秀骨。
罗钰挺认真地看信,花绿芜忍不住问道:“他写了什么?”
“独孤宇瞻说要为你看病。”
罗钰扬声对外头说:“跟着来者去!”
“好嘞!”
马车哒哒声中又开始前行。
花绿芜吓一跳,摇他手臂:“喂,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去了,你也不怕这是个陷阱么?”
罗钰反握住她的手道:“独孤宇瞻的医术非常高明,他肯出手,就算是陷阱我们也要试一试的。况且即使布下陷阱,有我罗钰在,谁又拦得住我们?”
……倒也是。
花绿芜低着头说:“好吧,不过你最好心里有数,我这病无数个大夫看过了,也没除根,我自己是不抱指望了!”
“你不报指望,我还抱着指望呢,我要你给我生儿子!”罗钰伸手揽她。
花绿芜顿时掐了他胳膊一把,怒道:“什么意思?生闺女你不要了?”
“要!怎么不要?!生男生女都好,生的孩子越多越好,我都要,我都喜欢!”
罗钰二十五了还没有孩子,馋孩子馋得不行不行的——尤其花绿芜离家出走后他产生强烈的危机感,更想让她生个孩子好拴人。花绿芜本身有些孩子气,倒还没有他这么强烈的念头。因此见他这样,心里头挺过意不去。
她本来有点不想去——一个人要是总从一个地方跌倒,就想趴地上不动了,因为不想再摔一次。
这次却也有些默默祈祷,希望独孤宇瞻不是卖狗皮膏药的,最好管点儿用。
马车穿过一片民居,在一座小富之家的宅邸前停了下来。花绿芜随罗钰下去,进了宅子一看就跟农家乐似的,别有一番朴实的风味。罗钰一边走一边观察环境,末了说:“这宅子必是独孤宇瞻亲自布置的。你看周围假山树木岩石,暗含了九宫八卦之法,若有敌来袭,往这周围布上少量奇兵,就能拖死一大片人。”
花绿芜道:“咱们可别做了瓮中之鳖。”
罗钰嘴角微笑:“放心,我暗中探查过了,除了些许普通的护卫,这周围附近并没有藏人。”
罗钰早已经晋级天道高手之列,神识一放,即使落叶飞花的轻微之声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花绿芜放心了:“算他有诚意。唉,你看,那边水塘有个人穿得厚厚实实地在钓鱼呢,嘻嘻,这又不是深秋,他怎么包得跟棉布包似的?”
罗钰还没说话,花绿芜就蹬蹬蹬跑过去,蹲地上歪头看那人,笑嘻嘻问道:“这位仁兄,你很冷么?”
“好说好说,有人天生畏热,敝人天生畏寒。”那人二十八(九)的模样,里头穿着夹衣,外头罩着青色文士服,清俊瘦弱,彬彬有礼,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此刻正一本正经地钓鱼呢。
花绿芜哦了一声,转眼一看,岸边的半人高竹编鱼篓里空空如也,一条鱼都没有。不禁又问道:“这位仁兄,你钓了多长时间鱼了,怎得一条还没钓上来呢?”
那人微微一笑:“不长不长,不过半夜加清晨而已。”
花绿芜噗地笑了出声,鼓掌道:“仁兄,你真是好钓术!十个人加起来也要甘拜下风!”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罗钰已经走了过来,看着那人说:“普通的垂钓者意在鱼,高明的垂钓者意在人。国师既然已经钓上了我们主仆两人,钓术自然是不错的。”——花绿芜此时的身份是东海暗影首座沉鱼,因此罗钰有此说法。
那人便放下钓竿,站了起来,拱手笑道:“多年不见五公子,依旧聪慧如初。”
罗钰亦拱手道:“多年不见先生,看先生精神倒比当年要好一些。”
独孤宇瞻微笑道:“不错,本来有御医断言我活不过二十七岁,现在已经超过一些年头了,估计还能再撑个二十多年吧!”
花绿芜听了这番话,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她倒也没大惊失色,只好奇地看着独孤宇瞻:“小女子东海沉鱼,久闻国师之大名,亦仰慕良久。今日得蒙召见,真是幸甚何如。只是没想到国师外貌竟如此年轻。国师大人看起来……是天生弱疾么?”她记得独孤宇瞻今年三十三,年纪不算很大,但辈分奇高,身份极尊。
独孤宇瞻微微一笑:“沉鱼姑娘看我病怏怏的,怕治不了你的病么?请放心,正因为敝人一身该死的病痛,所以从小苦钻医术,虽说医者不能自医,但这身病多半还是被自己弄好的。”
“没关系没关系,治不好也没关系!”花绿芜大大方方摆摆手道:“在下看国师大人喜爱钓鱼,要是真治不好在下,国师大人钓一千条鱼赔给在下也就罢了!”
独孤宇瞻一怔,苦笑道:“这可有点儿难,看样子敝人一定要花尽平生所学把姑娘治好了。”
“多谢多谢!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在下相信国师大人一定是个君子!大丈夫一言九鼎,出言不悔,国师大人也一定是大丈夫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花绿芜很高兴地一顶一顶送大帽子。她的目标也不高,对方治不好她羞愧地无地自容就是啦……
独孤宇瞻看来顿悟了,不禁苦笑道:“你这姑娘……”
他想了想,文质彬彬地说:“其实敝人的医术也没那么好,万一治不好的话,还请姑娘能想开,原谅则个。”
竟然能坦诚自己的不足,花绿芜觉得自己百战百胜的“扣高帽子*”遇到对手了!
对方继续说:“其实心胸开阔是很有好处的,至少姑娘的胸会变得大一些。”
花绿芜:xx!!
她立即悲愤地看罗钰,罗钰表情极为微妙,半天才传音入密道:“我忘记告诉你这人嘴很欠了,皇后都被他说哭过……”
作者有话要说:evando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8 20:46:52
7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8 12:58:36
热泪盈眶,谢谢!!扭来扭去爱你么么哒~!!╭(╯e╰)╮
然后明天晚上更新下一章,但时间不能确定,作者君会尽量早点儿码出来,酱紫……
第三十九章
待客的厅堂也一样古朴。青竹围成的篱笆缠绕不知名的细小花朵;院子里种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玉簪花;绿叶白花;香气扑鼻;引得四五只翅膀硕大的蝴蝶停留在花朵之上吸取花蜜。
厅堂则是茅草顶;红泥墙。四周顶着红漆的柱子;靠南的那一面没有安门;视野十分开阔;正好能看到院中的风景。
里面的桌椅也不是精致贵重的檀木椅;而是被砍平的树根雕桌椅;树根下部鼓出一条条遒劲苍老的根须;形成各种奇趣的形状。整个厅堂,几乎不见金银玉器;多是各种奇异的木头制成,摆放简洁,错落有致,一尘不染。
花绿芜进去就被东边墙上一溜木架吸引了。上面竟是各种可爱至极的小雕刻。
有葫芦微雕,竹根微雕,木头雕刻,核桃微雕。有的是憨态可掬的小动物,有的是穿肚兜骑大牛的吹笛娃娃,有的是花,有的是树……每一个都线条简洁流畅,却雕刻地生动传神,花绿芜简直看呆了,脚钉在那里几乎走不动路。
“这是国师大人从哪儿买的,雕地真好看,手艺很高明啊!”
“蒙姑娘夸奖,这小东西微不足道,是在下自己随手雕着玩的。”
“哦,国师大人真是多才多艺!”花绿芜打消了买东西的念头,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旋即转过身去。
根雕桌前让过一番竹叶茶,独孤宇瞻就拿出一方薄薄的棉垫,让花绿芜伸出一只手搁在上面,他则在对面坐下,默默切脉。
花绿芜闲着没事儿看他,只见他眉眼低垂,神情专注,犹如老僧入定。一股子极其温和的内力从腕上缓缓流入全身,徜徉流淌,又慢慢收回。
过半晌,令花绿芜换只手继续切脉。
花绿芜觉得腹部深处忽然凉暖相加,如有针扎麻痛,不禁哎呦一声。
罗钰急声问道:“怎样?!”
花绿芜冒出汗,嘶气道:“肚子有点儿疼。”
“这就是寒气根源了!”独孤宇瞻已经睁开了眼睛。请花绿芜收回手腕,他则卷起棉垫,沉吟道:“这病,可治!”
“有劳先生费心!”罗钰大喜:“若能治好她,罗钰欠先生一个人情!”
“某必定尽力。”
两个大小狐狸对望微微一笑,好似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花绿芜轻轻按着肚皮问道:“沉鱼多谢先生,只是不得不先问一句,这病什么时候能治,什么时候能治好?先生也知道沉鱼不宜在都城久留。”
独孤宇瞻道:“好说好说。敝人先用银针刺穴,以内力辅助逼出姑娘身上的寒气,便算成了一半。敝人再开张药方,姑娘按方抓药吃上半年,差不多就能除根了。只是期间切记不要再次受寒!”
花绿芜半是惊讶,半是佩服道:“在下看过不少名医,都是束手无策,没想到在先生这里却是如此轻易,手到病除。”
“不敢。事不宜迟,这就请姑娘入内室!”
花绿芜站起来跟独孤宇瞻走,一只手忽然拉住她!转头一看,罗钰俊美的容颜竟罕见地有些纠结之色。
“怎么了?”
罗钰看她半天,忽然转头严肃地问独孤宇瞻:“先生,银针刺穴时是否要裸呈相见?”
——咦?!
花绿芜一呆,她竟然忽略这个最最重要的问题了!她也倍感纠结地看着独孤宇瞻。
独孤宇瞻讶异地看着罗钰,好像他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
“请问五公子,有什么银针刺穴是不需要裸呈相见的么?”他沉吟半天,十分好奇地问。
……(tot)
“不行!那我不治了!”
“你不要犯傻,”罗钰先劝花绿芜,然后以诱哄的姿态地对独孤宇瞻说:“先生智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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