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少年笑得飞扬跋扈,既灿烂又欠扁。
那几个恶徒勃然大怒。“臭小子,你竟敢耍我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声暴喝,隐身在为首恶徒后面的男子已经射出三柄飞刀!
这三柄飞刀薄,轻,锋利,划破天际的时候发出咻咻的声音,可见速度之快!刀刃早已饱饮鲜血!四个恶徒齐齐冷笑,他们不信瘦弱少年能躲地过去!
花绿芜果然没有躲过去。
三柄飞刀戳破了她的衣裳,停了一下,又无力地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金刚罩铁布衫?!”
“还是……护身宝甲?!”四人大惊失色!前者说明对方武功高深莫测,后者说明对方来头不凡,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花绿芜抬眼看了一下他们,伸手戳戳自己衣服上随风飘飘的破洞,很是郁闷,叹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们究竟知不知道我这套外衫有多值钱?”
“赔钱吧……或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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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灰头土脸,小脸通红,气喘吁吁又跑回原地。却看见花绿芜正蹲在地上认真地整理财物。方才那威风凛凛的四个恶徒吊在树上转啊转……绳子攒蹄捆,嘴巴堵白布,看他们泪眼汪汪的模样,应该很是悔不当初。
花绿芜听到声响,转过身来,抱着一大包银钱笑嘻嘻地看他。小孩一怔,疑惑问道:“难不成你知道我刚才只是权宜之计,你知道我还会回来?”
花绿芜摇摇头,一摊手:“开始不知道。不过现在看你回来了,就知道啦!”
她既然这样说了,小孩默了一会儿,仍忍不住解释道:“上次你对付了四个坏人,我看这回来了六个,怕你应付不了,所以引走两个……我不是那么无耻的人,绝不是故意弃你而逃。”
“你要是弃我而逃才好呢……好了别恼!”花绿芜不小心暴露心声,连忙顾左右而言他:“那两人呢?”
小孩敏锐地捕捉到了前一句,不满地瞪她一眼道:“先前路上我就怕遇到这种情况,暗地里布置了一些线索,这两人被我骗到相反的方向了,你收拾好东西,咱们快逃!”
花绿芜便将抢劫来的东西包成一个大包,塞进自己小木箱子里。
小孩一边鄙视她的财迷,一边转眼又看到吊在树上的四人。小孩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忽然道:“这几人不能留,否则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哦,那你想怎样,杀了他们么?”花绿芜挑起了眉。心想这小孩胆大心细,行事又决绝毒辣,自己可别出手救了个不择手段的未来枭雄?
小孩眉眼闪了闪,犹豫半天咬牙道:“不然你去割断他们的手筋脚筋,让他们不能再来追我们!”
花绿芜顿时松了口气。这小孩想的只是自保,而不是害人性命,应不是她担心的那种人。花绿芜便笑道:“何必那么麻烦,我这里有化功散,也不用割断他们的手筋脚筋,废了他们的武功便是。”
话音未落,那几人已经露出惊恐至极的神情。花绿芜不为所动,当即便敲着脑袋一个个喂了化功散。
“你们既然已经没了武功,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做人。日后本大爷还会时不时地过来,要是再看见你们为恶,哼哼哼,本大爷便扒了你们的皮!”不顾对方怨毒的神情,花绿芜挨个敲了大爆栗才走。
小孩见她义无反顾走向右边的岔路,不禁在后面大叫:“喂喂!你不是要走左边么?你这样走没错吧?!”
花绿芜头也不回:“难道本大爷是那么愚蠢的人么?英明的本大爷早已经严刑逼供出正确的道路了!”
小男孩闻言,连忙跑到她身边。
人贩子提供的路线还是比较准确的,一路走一路收拾挡路者,终于在六月初七来到通州城的附近。
此时正是中午,花绿芜便带了小孩去路边酒铺打尖儿歇脚。
这路边酒铺的酒菜虽然简陋,因价格实惠,倒也有不少行人涌入。不大的铺子里挤满了人,有挑担卖货的行脚商,背着长弓的猎人,提刀佩剑的江湖豪客,还有平日抱着二胡摇着响板的说书先生。
此时说书先生把二胡和响板小心地放在桌上,正抱着自己的小孙子喂糕点;那边有几个喝得满脸通红的江湖汉子胡吹海吹,引得周围人都往他那儿看,倒代替了平时的说书先生了。
“话说老一辈的高人都退隐江湖了,这天下第一剑,少不得是东川宁国侯萧翊拔得头筹,可要是论起刀客来,还是咱们白竺国的东海侯罗侯爷数第一啊!”
“去去去,什么咱们白竺?”有人听了可不赞同了,“人家罗侯爷心高不认天家眷,自己在东海分土裂疆,朝廷上怕面子过不去才巴巴地给人封了一个侯爷,好似还天下承平似的……谁不知道这是掩着耳朵偷铃铛,自己骗自己呢!真论起朝贡打仗起来,咱白竺国的朝廷能管得了东海,能指使地动他?笑话!”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盐城大府通州远离都城,是天子威仪也到不了的地方,附近的老百姓依海而生,性格豪迈,提起这人所皆知的宫闱秘事也不避讳,反而兴致高昂,都津津有味地很。
一人叹道:“说来皇上他老人家得后悔,一群儿子中属这个前五皇子最为能干,偏偏逼得人家断绝父子情分,连姓氏也不要了,随了母姓改名罗钰,从此既不听调也不听宣。你说要是前几年咱们和东川打仗时,罗侯爷能亲自出山,就凭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通天本领,咱们怕也不会输那么惨了。”
“就是!”
另一人咬着鸡腿不以为然,“罗侯能耐归能耐,心却太狠了,做事也太绝,毕竟是亲生父子么,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这得多大仇才记恨自己亲爹一辈子?!”
“呵呵,多大仇?你小毛孩一个,是没见过当年朝廷对罗侯赶尽杀绝的模样啊!”一个老人捋着雪白的山羊胡,摇摇头,目光飘远似乎在回忆。
“要不是花小太岁救了他,早就变成冤魂一缕啦,哪里来得今日的风光!”
——花小太岁就是花绿芜。听到自己往昔的名号,瘦弱少年打扮的女子顿时留心,边夹了一筷子葱爆牛肉丝,边竖起了耳朵。
果然那边讨论地热烈起来。不过花绿芜越听越是黑了脸,只听众人热情洋溢地编排她说“花小太岁凶神恶煞,丑若无盐,要不是罗侯重情重义,生平不欠生死恩,才不会被她挟恩逼迫最终娶了她呢!”
或叹息:“论起来衡芜仙子也是江湖中人,出身名门不说,性情柔婉美丽端方,胜过花小太岁无数啊,罗侯要是娶了她就好了,那才是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呢!般配!”
还有人幸灾乐祸道:“你们不知道,罗侯晚上办事的时候从来都不点灯的,哎哟哟,饶他老人家龙胆虎威,见了那母夜叉也得吓得丢了三神六魂。这么万里挑一的出色人儿,真是……!”
——不就是她刚出道时怕被人欺负了去,整天戴着一个鬼面具么,至于这么编排她~~!!明明认识她的人都说她长得很清秀……
对面人见扮成男装的花绿芜脸色不对劲,当她害怕,就乱好心地安慰:“小哥听了别怕,像花小太岁那样的女魔头世上才有几人?小哥你长着这样文弱清秀,以后定能娶到一个美貌贤惠的妻子的。”
——我才不害怕,我是气得……o﹏o
花绿芜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沿着店铺溜了一圈,等回来时已经把所有人的银子摸过来了。哼哼哼,让你们没事诽谤污蔑我,当不用付钱啊?!等吃完饭你们就哭吧……花绿芜这才高兴起来,拉着一桌吃饭的小拖油瓶说:“想吃什么打包带走,咱们急着赶路呢。”
七八岁的小男孩顿时不满地看着她:“你折腾我呢,明明才坐下这么点儿时间?!”
花绿芜挑起眉头,哼了一声道:“你付钱还是我付钱?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小少爷,别忘了您还欠我一千两银子呢!”
那小男孩咬牙半天,迅速站起来,把好饭好菜全用荷叶包起来,这才跟着花绿芜走了。
花绿芜和小男孩神情镇定地走了半天,忽然听见酒铺里一声惨叫:“我的银子呢?!”
花绿芜顿时抿嘴一笑,拉着小男孩飞跑。等后面人再也追不上了,这才松开手,捂着肚子哈哈笑。
小男孩跟看疯子似的看着她,质问道:“是你偷了他们的钱?”
花绿芜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本来我还考虑拆了铺子的,不过那样未免太残暴了,像我这样淑……善良的人怎么会做呢哈哈哈~!”
小男孩顿时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她!
两人对视良久,相看两厌,不禁双双撇过头去。
——呼呼,还好明天就能到家(送他回府),再忍一天就能解脱了……
第三章
近乡情更怯,一路上拽得不得了的小孩忽然也有些不安起来。傍晚时两人已经到达通州城外,明天雇一辆马车,头午便能到达石府了。小孩忽然拽着花绿芜的袖子,让她给他买衣服。
花绿芜顿时委屈地看着他。小孩子身上穿着簇新的月白棉布衣裳,裁剪合适,简洁大方,布料贴身柔软,没有任何令人指摘的地方。
花绿芜抱着胳膊生气道:“你对我的眼光有什么意见么?而且你还欠着我一千两白银呢,这衣服本来就是我大发善心额外赠给你的,不要得寸进尺!”
小孩低着头,却小声说:“我知道。算我借你的,以后会还。”
“哼哼哼,我为什么要帮看不起我买的衣服的人跑腿?要去你去,我才不去。还有不要和我提钱钱钱,难道我的尊严是可以用银钱收买的么?”
花绿芜不买账,小孩顿时急了,也有些恼,小脸拉下来:“我又不是说你买的衣服不好看!”
“那你就穿着!”
“不要,我就要穿绸缎衣裳!你去给我买绸缎衣裳!”
“哼哼哼,虚荣的小鬼!有钱你就自己去买,我才不要!”
此时他们站在客栈外面争吵,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周围一群人围观。三姑六婆指责的目光纷纷看向花绿芜,窃窃私语:“小孩都快哭了,当爹的还不给买件衣裳……你看他自己身上穿得多好!”“这爹长得可真嫩,也跟个孩子似的,说话也跟个孩子似的,哪能跟自己亲儿子置气呢?”
“你瞧只有爷俩,估计当娘的受不了自己夫君这么自私任性小气,怕是跟男人跑了!”
“唉,多可怜的娃儿,当爹的找不着自己媳妇,就朝小孩子身上撒气……”
花绿芜耳朵尖,一个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顿时炯炯有神~~斜睨周围妇人,眸光似刀锋凛冽,顿时吓得一群妇人脸色惨白,飞快后退三丈!
花绿芜不爽地撇撇嘴。这样子就吓跑了,这群多嘴的女人也太弱了!她一向喜欢欺负强大的坏蛋,对弱者提不起兴趣,眼看小孩还倔强地杵在那里,也不理会他,径自掀开帘子,进入客栈大堂。
付钱,点菜,吃饭,沐浴上床。
冷月高悬,夜已过半。
花绿芜躺在干净柔软的床铺上翻过来滚过去,就是睡不着。唉唉,前几天都是和那个讨厌的小孩一块儿睡的,争被子抢地盘多么热闹愉快啊,现在只余她一人躺在宽大的床上,好像觉得有点儿空荡荡的。
花绿芜再也睡不着,干脆穿鞋子披外衣出去。
月色淡淡,小孩子缩成一团蹲在墙角,跟被人遗弃的小狗似的,可怜兮兮,小肩膀还一耸一耸。
花绿芜不多的善心像被针戳了一下。她没想到这小孩躲在外面哭。
踌躇了一会儿,挠挠头,也罢,不就一件绸缎衣裳么……
花绿芜故意咳嗽一声,慢慢走到小孩面前。小孩身子一僵,一动不动。
花绿芜也不知该说什么,要说让她软下态度哄小孩开心也不可能,她一向死要面子呢……于是干脆一把拉起小孩的手,装作若无其事道:“我们买绸缎衣服去!”干脆把先前的事儿都轻轻一笔揭过去了。
小孩在外面蹲久了,小手冰凉。被她握住先是用力一挣,没挣脱。后来听她说了这句话,默然半晌,才终于低着头站起来了。
“大半夜的,上哪儿去买衣服?”小孩呜哝,小小的脚尖在地上蹭啊蹭。
花绿芜拍拍胸脯:“好办,有我呢!”
然后她雄赳赳气昂昂就带着小孩去了附近门面最大,看起来最气派的绸缎成衣铺,直接纵身飞到房顶上,揭瓦片开大洞,然后从屋顶钻了进去。
小孩落地时还惊得说不出话,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花绿芜挺得意的,别的功夫不算,单是轻功这一项,白竺国能胜过她的不足三人。想当年罗钰那么横闯天下鬼神莫测的功夫,被她倒缀上了也难以摆脱……o(n_n)o
小孩没注意到花绿芜的情绪,很快选好了一套天蓝色的蜀绣绸缎衣服,花绿芜估摸着价钱放下一锭银子,便带着小孩原路返回。小孩抱着衣服沉默了一路,快到客栈时才闷闷说:“钱我会还你的。”
“好。”
眼看花绿芜心平气和,没像下午时冷嘲热讽,小孩轻微扭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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