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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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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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缩回。
  “等找到安身之处,我会回来看你。”
  聂玉凡缓缓撇过头,头一回对她说了谎话。
  ********
  深冬清晨,天空里飘着絮絮绵绵的雪花,碎小剔透的晶碴落入眼里,带来少许寒凉凉的刺痛 

  巡防营的官兵准时将城门打开,但此刻时候尚早,出入城门的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影,显得 
格外清冷。
  不过没多一会儿,前方街道就出现一排车马队伍,车厢上有着古香雕纹,银饰镶边,一看便 
知是富人家的马车,静悄悄驶过城门,往出京方向行去。
  靳恒最后望一眼那繁华都城的轮廓,缓缓落下车帘,如今好景不在,亦难追昔,回到故乡之 
后,尚能安度晚年,只是唯一令他不舍遗憾的,就是在自己离京前,没能见女儿一面。
  之前他上书辞官,禀明于五日内离京,此事皇上已经准许,所以一切就不容有所耽搁。
  但后来他派家丁前去兰府,才知女儿竟然出了远门,而祁容也为此特来府上送别,至于奚勍 
的事,他说的比较委婉无奈,说自己不过是近来行事劳累,有些体虚乏力,原本休息段时日就好 
,可奚勍却坚持要出外替他求寻灵药。靳恒清楚女儿性情,有些事一旦坚持任谁也拦不住,因此 
听祁容讲完倒也没那么担心了。稍后他简单询问下祁容的身体状况,提醒要多注意休养,至于小 
女,今后就交由他好好照顾了。
  今天一大早,祁容又来登门送别,靳恒见他脸色苍白,精神不算太好,外加天气飘雪冰寒, 
就没让他一直送到城门口。况且自己在帝曾算地位尊贵之人,如今黯然辞官回乡,也不想太过引 
人注意。
  靳恒此番离京,带在身边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名侍从和少数跟随身边多年的家仆,至于其 
他奴仆,分发过遣散费就将其们全部遣散了。
  行上前往云县的细窄官道,两旁是被霜雪包裹的密密树林,靳恒因与靳夫人分车而乘,一个 
人靠在车壁上,不由回想起年少时的轻狂,与冯仪他们几人的嬉闹,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一时心头涌现无限惆怅与哀痛,神思竟有些恍惚了。
  而就在此时,马车猛地一停,令靳恒猝不及防,险些摔下座来,他顿时一怒,正待询问发生 
何事,只听车厢外传来“砰砰”刀剑相交的声音,接着有人大喊:“不,不好了,是盗匪……”
  靳恒细细一听,喊话者正是管家邹筌,尔后想到“盗匪”两个字,登时惊得汗毛竖立,呆在 
车厢里不敢乱动。
  通往云县道上的车马本就稀少,再加现在天刚朦亮,才使得这帮盗匪行动如此胆大。
  此刻马车外已慌乱成一团,二十几名蒙面盗匪从密林中突然闪现,气势凶猛,侍从们纷纷拔 
剑与其对抗,而跟随在队伍里不懂武功的家仆,一见有人被砍伤,全都吓得四散逃命。
  邹筌跑进树林里,因为身形臃肿,跑的十分费力,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声惨叫,额上汗水如注 
,拼力加快脚步。
  “爹,再快点——”
  前方有人一个劲地回头催喊。
  邹筌只是点点头,显然已没力气讲话。
  就在他们跑到中途,头上忽然落下大团雪块,紧接一道人影轻飘恍若鬼魅般由枝头上飞落, 
刚好挡在他们身前。
  邹筌与儿子双双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他们抬起眼,看到立于面前的黑衣人纱巾蒙面,身 
姿瘦俏,很明显是名女子。
  她手握长剑,划着地面而来,当俯身望向他们的刹那,一双宛如幽潭阔渊的眼,竟含有清晰 
明了的憎恨!
  一时间,父子二人仿佛被那目光狠狠剐下一层皮般,全都呆住说不出话。
  “呵呵,你们还是这副模样,一点都没变……”
  女子的喉间里,发出冷冷笑音,随即盯向邹筌身旁的男子,目中那抹恨意变得更加强烈,咬 
紧牙道:“邹子飞,今时今日,你终于落在我的手上了!”
  邹子飞被这句话搞得一头雾水,舌尖紧张到打结:“什,什么……”
  女子将视线移向他脸上的疤痕,目光倏地一敛,直盯得对方不寒而栗。
  “你可还记得这道伤痕,当初是怎样留下的吗?!”
  她以剑尖指去,邹子飞则慌慌张张捂住自己的半边脸,同时看到女子将纱巾摘下,露出一张 
极为清秀的脸容。
  邹子飞细细看了她半晌,可脑海里却没有半分印象。
  女子禁不住冷哼:“当年我在你脸上留下这道疤,就是怕你日后忘记了,曾经……你是怎样 
害死我娘的!”
  这刀疤被刻在脸上,必然今生都无法忘记。邹子飞顿时张大嘴巴,一脸惊悚地看向她:“你 
,你是当年那个女……”
  他来不及说完,就被纪琴狠狠踹了一脚,当吃口雪再侧过身时,那剑正抵喉间。
  “饶……命,饶命,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邹子飞完全不敢乱动,哆嗦着唇朝对方哭求道。
  “你知道错了?!”纪琴凑近一问,然而手上动作却没有半分松软,最后满意大笑几声,“ 
这些话你且留着,等到了阴间,再去跟我娘亲自说吧!”
  她目中涨满杀气,紧接手腕一紧,邹子飞已经害怕到变形的脸孔,终于慢慢僵冷下来。
  纪琴转瞬看向旁边的邹筌,毫不犹豫地挥动长剑,一蓬鲜血便从眼底飞闪。
  她缓缓看向林中跑动的人影,眼角沾有几滴血红,在穿透枝缝的光线下,尤显妖异。
  握紧剑柄,纪琴心里清楚地记得,当年欺负打骂她们母女的人,可不止这二人……
  ********
  靳恒听到车外的厮杀声愈加逼近,再难冷静下来,想他少时曾经习过武艺,便从椅座下抽出 
一柄短刀,跳下了马车。
  还好靳夫人那边没有出事,靳恒催促着她下马车,在几名侍从的保护下,带着她和贴身侍婢 
往后方逃离。
  岂料才跑没几步,就听不远处有马蹄奔驰,没多一会儿,就瞧一辆白色马车迎面驶来。
  靳恒一见有人经此,开心到恨不得一下扑前将它拦住。
  而此时车夫拉紧缰绳,马车在距他们四五丈远的位置停下,紧接着门帘一掀,车夫忙放下梯 
阶,将一位头戴纱帽的白衣公子缓缓扶下马车。
  靳恒感觉对方静静看了自己片刻,才将遮面的雪纱撩开。
  靳恒一瞧是祁容那张清雅熟悉的容颜,顿时又惊又喜,尔后想到身后还跟着强匪,眼中又布 
满焦急。
  也正因此,他没注意到祁容一脸幽寒清冷的神情,犹如在看个死人般,提前一步开口——
  “岳父大人,时间已经不多,我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
  

  ☆、天道

  靳恒一愣;似乎被他那冰冷冷的语调冻得安静下来。
  “玖容;你在说什么?”
  望向眼前那位优雅如仙的女婿;靳恒满脸惊疑地问。
  祁容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往后一瞥,方才二十几名蒙面盗匪已由后赶上;围成扇形同他这边连 
在一起;将靳恒几人围困其中。
  靳恒目光快速扫视一遍,发现与这帮盗匪站在一起的,竟然还有自己府上的侍从;而这些人 
,全是兰玖容当初推选过来的。
  这一眼扫去;靳恒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哪里是什么拦路抢劫的盗匪;分明就是……就是……
  尽管天气寒凉,但靳恒的大脑却热到有些发懵,努力睁了睁眼睛,以让视线变得清晰一些。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刻他目光牢牢锁在面前长身而立的男子身上。
  “什么意思……”祁容接过他话音,纤睫低垂,莹亮雪花点缀在上面,凝成一层美丽的透白 
晶泽,折射眸底,形成迷离之幻。
  他浅一笑,极为缓慢地启开唇——
  “因为,我要你死。”
  声音夹在纷扬的雪瓣之中,幽渺飘然,融化于耳边,却成为刺入骨髓的深寒!
  什么?!
  靳恒简直听得目瞪口呆,看着清晨还来为自己送行,那温雅含笑的孝顺女婿,如今竟说出这 
等骇人话语,过了良久,才怒喝道——
  “兰玖容,你疯了吗!”
  祁容抬起右手,翻看着指上的翡翠扳指,一脸平静惬意地道:“疯了?你看我这个样子像吗 
?”
  “你……”靳恒显然被他这副语气激怒,浑身激颤道,“那你为何要这样做!”
  祁容目光投转过来,定定望他半晌,竟像盆冷水泼得他遍体冰凉。
  “万事有因必有果,你当初造下的罪孽,时隔如今,这场结果就该由你全部吞下去。”
  他音量不大,却有股被仇恨所燃的灼烈气势,让靳恒不由一愣,根本听得一头雾水:“你究 
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祁容低声冷嗤:“靳恒,这些年你享尽受荣华富贵,自然不知有个人,是怎样在你们的阴谋 
算计下,一步步挣扎活过来的。”
  祁容半眯起眼睛,朝他跨近一步:“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官职,你的权贵,是牺牲多少无辜 
人的性命所获得来的?”
  他吐字之间,靳恒忽然发现那一双眼中正闪动着错乱诡异的光绪,仔细看去,竟瞧清在深墨 
瞳眸的周围,隐隐环绕着一圈华丽金泽,光芒时明时暗,犹如在覆压而下的阴影中挣扎闪动。
  “怎么可能……”
  靳恒盯住他的眼睛,盯住那缕金泽,整个人已呆若泥塑木雕。
  祁容用纤长的指一拂睫尖,却是冷淡地笑了笑:“现在你看清了吧?就是因为这双眼,我被 
你们从天端拉入泥潭,使得我母妃最后惨死,满门被灭!”
  靳恒听完,禁不住心中那股惊裂,颤巍巍地踉跄两步。
  “是你……竟然是你……”
  那个二十年前,本该被大火焚烧而亡的金瞳皇子?
  现在,竟然还活在这世上?
  祁容冷冷耸动肩膀:“可惜我命不该绝,不但活下来,还改名换姓,一切,只是为了回来找 
你们。”
  靳恒瞳孔中带有剧烈惊恐,浑身上下抖如筛糠,终于清醒的意识到了:“原来你回来……是 
为了报仇……”
  祁容勾起唇角,与靳恒此刻一脸恐惧的表情截然相反,淡淡一笑:“靳恒,你能有现在的下 
场,全是因你当年一时贪念造成,咎由自取。”
  他说完,便从身旁车夫——池晔的腰际,抽出一柄寒若秋水的银剑,而那与雪天几乎融成一 
色,羊脂般清瘦莹透的手腕,却仿佛受不了那股重量般,将剑斜拖于体侧。
  靳恒沉重而急促地喘息着,大脑已被震惊得一片空白,可当听到对方拔剑出鞘的声音,仍是 
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短刀。
  祁容朝他手里瞄了一眼,讽嘲道:“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能在我面前逃脱掉吗?”
  靳恒浑身一震,眉宇之间凝聚起细碎汗珠,两旁霜白的发鬓紧密贴在两侧,曾经肃穆威严的 
气势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双涣散混浊的眼,一副毫无生气的苍老面容。
  内心经过一阵激烈的痛苦挣扎,他最终缓缓闭上眼,松开了手中短刀。
  祁容目中逝过一缕冷芒,毫不迟疑地举剑朝他胸口刺去,岂料在那一刹,一道人影突然从旁 
冲出,挡在靳恒身前——
  “老爷!”
  靳夫人泪流满面地看着夫君,与此同时,那长剑已从她胸口贯穿,血流不止。
  “娟、兰……娟兰!”
  回过神的靳恒迅疾扶她在怀,失声嘶喊着妻子的名字。
  “老爷,你……不能有事啊……”靳夫人美艳的脸容此时已是惨白如纸,一缕鲜血由嘴角蜿 
蜒而下,忍着剧痛道,“你跟我们的娴儿,都不能有事啊……”
  祁容惊住,没料到对方会忽然扑上前,见她说完话,开始费力地扭过头,似乎想去看自己一 
眼。
  一时之间,内心竟感到莫名慌乱,如同不敢去面对那目光一般,祁容眉头狠狠拧紧,最后一 
把将长剑抽回,血花飞溅在雪白衣衫上,靳夫人身体蓦然一震,气绝在丈夫怀中。
  “娟兰——!”
  靳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努力摇晃妻子的身体,眼泪齐唰唰地从眼眶里流落,之后猛 
地抬起头,嘶嚷道:“兰玖容,当年是我贪取名利,做出错事!你要杀要报仇,尽管冲我一个人 
来,可你为什么连我的家人也不肯放过!”
  祁容面容白得如地面上的雪,静静看着靳恒,脸上没有一丝难过、悲伤的表情,好像所有情 
感都抽离了他的体内,在雪中持剑而立,犹如冰雕一般,只是那呼吸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变得 
有些急促。
  半晌,他冰凉凉地吐字道:“她是因你而死的。”
  宛若戳入血肉里的毒刺,激得靳恒全身又痛又颤,下一刻,他猛然想起什么,声音紧张害怕 
到不能自控:“那,那娴儿呢……”之前他说女儿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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