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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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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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靳家人即将远离京城的消息,我想自己或许不会再见到他们,想到曾经害死我母亲的人仍逍遥 
在世,所以才……”
  “所以才认为这是一次,复仇的机会吗……”
  奚勍咬着字音接下她的话,指甲已深深戳入玉掌里,划开一道清晰血痕,颤抖着唇问:“那 
你……杀了靳家的人……”
  这一刻纪琴抬起头,乌黑眸底沉静得没有丝毫光绪,对上奚勍清凄宛若叶碎的眼神,坦然道 
:“是,我混在其中,想到与其让他们死在强匪手上,还不如我亲自将他们几个杀……”
  “啪——”
  脸上传来热辣疼痛,纪琴被奚勍打的侧过脸,却没吭一声,手指缓缓抚上脸,正待开口,却 
见一柄雪刃已经直抵她胸口,只差半寸刃身便会全部没入。
  纪琴睁大眼,显得一脸惊恐,而身后几名下属见此全齐唰唰跪下,对奚勍这番举动俱是不解 
与恐慌,纷纷替纪琴求情。
  “不用多说……你们只是听从我命令行事,这件事,我愿意一人承担。”
  “你们……?!”
  奚勍一个惊栗,血涌大脑,视线虚朦地扫向跪地几个人,发现其中有些面孔竟觉生熟,然而 
她已顾不得多想,低头看着纪琴手抚半边脸,目光朝向自己,正含有深深的痛楚与不可理解——
  “门主,纪琴深知自己违背曾经誓言,可是纪琴想不明白,以前秋莲或其他下属受到伤害欺 
负,你都会替他们讨还,但为何到了我这里……却要我眼睁睁看着杀害娘亲的凶手,不受一丝惩 
罚的活在这世上呢!”
  纪琴抬起头,这一瞬目光如炬,带着不可熄灭的光火,扑噬逼压奚勍而去。
  奚勍对上她的眼,竟仿若受到惊吓般,一个退后踉跄,浑身好像从里到外都被灼焦一般痛苦 
欲裂!
  是啊,为什么……
  因为她根本就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自己一直以来,究竟再做些什么?
  奚勍垂下握剑的手,几个连续退步,靠在了椅边。
  当年她亲手救下的女童,亲手组建的夜殇门,然而想不到最后,她们竟然杀害了自己的家人 

  费尽千辛万苦地创建它,可是又因为它,毁灭掉自己最想去珍惜保护的人,这个事实,叫她 
情何以堪,更如何能承担、承受这份罪孽!
  或许错的不是她,不是她们,而是自己!
  奚勍一双眸忽然煞亮得骇人,那是身处地狱间的疯狂、绝望,同时又震痛得想要撕心裂肺地 
大笑!
  “哐啷”一声响,那从不离身的雪刃,由手中骤然滑落。
  奚勍摇摇晃晃地移开脚步,没有再看纪琴,没再看任何人一眼,就这样如同行尸走肉一样, 
没有目标,没有目的地走出房间。
  直至她离开,纪琴依然跪地不起,只是目中闪动着阴森幽火,撩唇径自念道——
  “果然只有这个办法,能够让你痛不欲生,主动的……离开。”
  *******
  奚勍脑海中白茫一片,如飘荡在幽冥炼狱之中,或许最后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走回 
兰府的,在即将跨入房门的一刹,那身体最终承受不住痛苦的烈燃,像一滩散沙般无力倒下,而 
与此同时,一双带有春暖气息的手,立即将她轻轻接住,搂入怀中。
  “勍儿,怎么了……”
  没有了……
  玉凡离开,父母去世,而夜殇门……今后又叫她该如何去面对?
  一下子,竟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下……
  熟悉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奚勍空滞的眼底映入一张充满浓浓担忧的冰雪容颜,她看着那个 
即将陪伴自己终生的人,忽然觉得,那是一片天,唯一,可以为自己支撑一切的天空。
  奚勍伸手紧紧搂住他,像漂浮许久的叶片终于回到岸边,闭上眼,好似就此再也不愿醒来, 
声音里带着无限疲倦与颤抖,对他说着:“我好想……离开这里……”
  对方一言不发地抚着她的发,唇边划开深远满意的微笑。
  

  ☆、梦呓

  寂夜;一轮皎月被缓缓漂浮的霜雾轻笼;微濛如烟如幻,倾洒满地幽华。
  案上紫砂炉香缕氤氲;渲染一室浓醉迷离;此刻,那玉屏横掩;那纱帐曼飘;那衣衫流泻,那香 
床摇摇。
  祁容一头墨发全散披垂身侧,布满蜜意柔波的双眸脉脉俯视着身下佳人;已将她彻底溺融于 
自己的深情热浪中。
  唇离片刻,奚勍芳气吁喘,眼神虽是迷蒙,但尽处却含带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哀滞,平黯而无 
光,仿佛心魄被夺,任由摆布。
  祁容往那白皙额上落入一吻;接着呼吸游滑到她唇边,凝视一刻;又是覆压贴上,抱住那光洁 
宛若冰玉的身躯,已是越吻越深,越搂越紧。
  如同快要承受不住般,奚勍身体剧烈一震,气息热乱,闭眼拥上他的脖颈……
  夜已深沉时,祁容由梦中醒来,只因身旁的人儿正颤抖连连,急将她搂进怀里。
  自上次从夜殇门回来后,奚勍就开始变得精神不振,寡言少语,深夜里更是噩梦不断。
  “勍儿,勍儿。”
  奚勍的身子渐渐蜷在他怀里,似在寻找着温暖一般,祁容凑近唤了好几声,却始终无法将她 
唤醒。
  奚勍一直紧闭双目,整个人越来越抖,干白的唇瓣启启阖阖,不时溢出呓语。
  祁容伸手触上她的额头,却摸出一手冷汗,知她此时又陷入噩梦之中。
  “我……不是……”
  祁容听她小声呢喃着什么,不由低头凑过去,一阵细听下,脸色却蓦然僵紧。
  “我不是……靳沐娴……不是……她……”
  “爹……娘亲……”
  “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你的父母,想必也是对惊才卓绝之人。
  ——我没有父母!
  ——若无父母,你又如何来这世上?
  ——对我来说,有与不有又有何分别?!你既不是我,自然不能体会那种感受!
  当时那腔深深的恨怨与哀愤,几乎化成烈火,燃掉整个雪夜。
  ……
  时光回溯,遗逝许久的记忆,忽如被纷飞银雪刷亮一样,在这个寂静之夜,浮沉脑海。
  那一字一句,都开始跳出模糊轮廓,变得无比清晰。
  不知想到什么,祁容面部僵硬,脸色在深夜衬托下渐渐幽白,他将目光怔怔移向怀中的奚勍 
,已是,难发一言。
  ********
  这一年的腊月,雪天很多,灰朦朦的天空撒坠铜钱般大小的雪花,一片一片堆叠地面。
  祁容身披白裘,双手贴在精秀小巧的手炉上,眼神有些怔茫地望向窗外。
  纪琴步入主屋,手里端着一碗蜜香小酿,轻轻放到桌上。
  “在想事情?”
  见他静静看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纪琴开口惊扰。
  祁容目光顺直滑下,稍后才转向她和桌上的碗盏。
  纪琴脸上浮现薄薄红霞,羞顿地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祁容虽没回应,但人已坐桌前,摇勺慢咽间,动作如莲优雅。
  不知是否因怀有心事的关系,他喝得极细极慢,令旁边的纪琴一阵提心紧张,然而祁容最后 
喝完,也仅以帕子拭下嘴角,由始至终没多说一句。
  纪琴不免失望至极,但掩于心中,脸上露出浅笑:“你的气色,近来看起来好多了。”
  祁容唇线微微一扬:“的确,不过……这倒多亏了她。”
  想到奚勍为他摘取芙灵花的事,纪琴眼帘轻垂:“你对她,心里可曾觉愧疚?”
  祁容重新将手炉揣于怀中,轻搭的双手在梅兰花纹衬托下,更显精美剔透。此刻,他脸色如 
同镜湖映天,淡静得找不出一丝波澜纹动。
  “有与没有,都不会影响我接下来的行动。”
  纪琴闻言一惊:“接下来的行动……”
  祁容眼波斜睨,侧面轮廓被窗外天光镀上一层浅浅银华,眩人眼目。
  “纪琴,你现在既知我身份,就该明白……最后我要做的,并非仅仅是复仇……”他低头, 
隐含笑意的目光随之一黯,掌心收拢,“而是要将这天朝,彻底颠覆。”
  那语气不轻不重,可吐出的字句内容,却牵动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狠厉决绝。
  纪琴瞬时大震,只听祁容继续道:“年末,即到了皇家每年最重要的祭典,届时将会有人, 
在帝都掀开一阵腥风血雨。”
  这番话尽此,已是再明了不过,纪琴不由惊得倒退一步:“你们难道是准备要……举兵谋反 
?这可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祁容打断她的话,禁不住冷笑几声,“你认为我在逆天而行吗?谁是真正的 
天,到时候,一切自会分晓!”
  纪琴只觉胸口窒紧,呼吸有些紊乱燥热。但想到他竟肯把这种机密之事告诉自己,待心绪逐 
渐冷却后,她盯紧祁容的眼道:“我说过会站在你这一边,这番话既然说出口,永远不会改变。 

  祁容望向她目中坚决,方才隐藏眸底的薄凉杀机才悄然褪去,转成欣然一笑。
  如今夜殇门的势力,也已经操控在他手中。
  尔后纪琴双唇蠕动,忍不住问:“那你将来,会对她如何……”
  祁容却一直低头暗付,似乎根本没听进她的话,直至过了良久,忽然迸出一句:“以前,是 
这个样子吗……”
  纪琴怪咦一声,觉他这句问得无头无尾,让人不明所以。
  而祁容目视地面,眸光深聚仿若要戳穿某个真相般,又是深深问一遍:“曾经你在靳府时, 
她的性情,也如现在这般吗?”
  纪琴怔了怔,对这个问题颇感意外,但转念回忆过去,声音里隐隐含丝苦楚:“说起来,或 
许有些可笑……我至今,仍不敢相信她与靳沐娴会是同一个人。”
  听此,祁容神经猛地一紧。
  “以前的她,在府里骄纵蛮横,目中无人,有时候被靳恒责骂,便会拿下人们出气,就像我 
娘一样……当时无故受她几鞭毒打,落下病根。”
  纪琴眼中悲与恨交替,却又形成一股说不出的矛盾之情:“可是现在,你能想象得到吗,光 
是对上那双眼睛,就已觉寒彻沁骨,令人心动敬慕,所行的每一件事,也都聪敏过于常人,否则 
夜殇门,又怎能在短短几年内这么快速的崛起?”
  想到这里,连纪琴都感觉一切竟是这么不可思议,目光微颤道:“就如同当初那个靳沐娴, 
好像突然之间,变成另外一个人……”
  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句话在脑海中回响数遍,祁容只觉体内有股力量正压制着自己不能呼吸,双手微微拢紧, 
屏气问道:“靳恒对她,一向如何?”
  纪琴听完,反倒哼嗤一声:“谁不知道,靳恒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表面看去严厉,心里却 
疼得紧,靳氏自然不必多说,更是时时护着,万事依着。”
  提此,纪琴忽然转身朝床柜走去,手托一物,递到祁容面前:“这是她上一回,丢在门里的 
。”
  祁容眸光一瞥,接过那柄寒芒雪刃,不知为何,却觉有千斤之重。
  因为他们,因为这份悲痛,便决定今后,将它彻底放下了吗?
  ********
  回到兰府,祁容听女婢说奚勍刚刚醒来,便点头推门而入。
  两面竹帘半垂,令室内光线并不充裕,奚勍的身影隐在纱帐之内,一头青丝披肩,正倚靠床 
头。
  这刻祁容慢慢靠近,她也安静得一动不动,而祁容盯向那帘后身影,眸中徒然闪过一抹复杂 
难辨的神色,之后便是一片静默,亦如寂寥的夜。
  他伸手轻轻撩开纱帘,启唇柔唤一声:“勍儿……”
  听见他的声音,奚勍才慢悠悠抬起头,一双漆瞳却像被雾障遮盖,完全不复往昔的清冽,仿 
佛整个人还坠在梦里,迷浊而虚朦。
  她静静看了祁容一阵儿,才掀睫微笑:“你刚刚……出去了啊……”
  “嗯。”祁容坐在床边,笑得轻柔,“前阵子一直没怎么出外走动,方才去各处铺子里看看 
情况。”
  奚勍嘴角慢扬,似带倦意的点点头。
  祁容顺势拨开她额前细碎的发,凑近前,用心疼的眼神望过去:“近来你精神不好,夜里总 
做噩梦。”
  奚勍闻言,浑浊的脑海里瞬即划过一道清晰沉痛,接着极为忧哀地闭上眼,将头靠在他肩上 

  祁容温柔疼惜地把她搂在怀里,这时候女婢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房内,祁容则低头哄劝道:“ 
勍儿,该喝安神汤了。”
  她重新靠在床头,祁容接过女婢递来的瓷碗,轻轻舀起一勺,吹了吹热气,才浅笑着送入她 
口中。
  “要记得,这安神汤每日都要喝,这样晚上才能睡得安稳。”
  奚勍启开唇,被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入,直至全部喝完,祁容才露出一丝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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