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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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前传- 第3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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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大婚用款?” 
  李莲英陪着笑说:“真正是,什么事都不用想瞒老佛爷!” 
  “这倒是一条生财大道。”慈禧太后很高兴地说:“大婚还早,款子不妨先筹。不过… 。”她沉吟着没有再说下去。 
  话虽未说完,她所顾虑的事,却是可想而知的,挪动不过暂借,拿什么来归还?这一层李莲英是早就跟立山算计好了的,所以此时从容不迫地答说:“其实修园子也是为大婚。寻常人家娶儿媳妇,少不得也要粉刷粉刷,添盖几间屋子什么的。何况是皇上的大婚?将来这些帐,自然是并在一起来算!” 
  这就是说,借大婚为名,筹款来修园子。这个移花接木的办法,名正言顺,比移用海军经费是冠冕堂皇得太多了。 
  “说得一点不错。”慈禧太后越发高兴,“现在先别忙,我自有道理。反正将来是你‘总司传办事件’,一切都好办。” 
  慈禧太后到这时候才算彻底了解整个利害关系,统筹全局,很精明地驳了世铎和伯彦讷谟诂分别领衔的折子,却准了醇王的奏请,先将内廷事务的全权,抓在手里。至于训政数年,三劝三让,还得要有一番做作。 
  然而谁也不敢认定她是做作,只觉得她归政的意思极其坚决,真有“倦勤”的模样。因而群情惶惶,颇有国本动摇的恐惧,王公大臣纷纷集议,决定再上公折。 
  这些情形看在翁同龢眼里,痛心极了!因为明明有皇帝在,何须有这等“国不可一日无君”的惶恐?说来说去,只为皇帝难当重任,大家才觉得少不了慈禧太后。这是当师傅的人的耻辱,然而谁又能体味得到当师傅的人,有着如俗语所说的“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巧的是,这天在毓庆宫为皇帝讲历朝实录,正好遇到圣祖幼年诛鳌拜,未成年便亲政那一段。翁同龢一时感触,极力陈述时事艰难,为君之责甚重,苦劝皇帝振作,讲到一半,悲从中来,竟致涕泗交流。 
  皇帝听太监说过:李鸿藻为穆宗授读时,有一次苦谏勿嬉游过度,亦是声泪俱下。穆宗将书上“君子不器”那句话,用手指掩住最下面的两个“口”字,读来便成“君子不哭”,因而使得师傅破涕为笑。自己没有这样的机智,更没有这种在师傅伤心之时还能开玩笑的心情,而且也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师傅,所有的亦只是两行清泪。 
  这一下让翁同龢深为不安,亦深为失悔,天子垂泪,岂是等闲之事?所以赶紧站起身来,肃然相问:“必是臣的话说得重了?” 
  “不与你相干。”皇帝摇摇头说:“我恨我自己。” 
  “皇上这句话错了!万乘之身,系天下臣民之殷望,至贵至重,怎么可以轻易自责?” 
  皇帝默默半晌才答了句:“你不明白我心里的事,我亦没法跟你说。” 
  这是皇帝心中有委屈,而且可以猜想得到,必是宫闱骨肉之间的隐衷。毓庆宫耳目众多,翁同龢不敢多问,只觉得不管为皇帝还是为自己,都必须设法将皇帝的那句话,掩饰一番。 
  于是他很快地看了看侍立在门口的太监,长春宫派来,名为照料,其实监视的总管太监王承南,然后略略提高了声音说:“皇上的心事臣知道,必是因为皇太后不允训政之故。臣下环请,未蒙恩准,不如皇上亲自求一求,皇太后心有不忍,或者倒肯俯允。” 
  “这几天,也求过好几次了。” 
  “皇上再求!务必请皇太后回心转意,才能罢手。” 
  “好!我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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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皇帝面求,臣下奏请,慈禧太后觉得再做作不但无味,而且可能弄巧成拙,因为居然有人以为“亲政关系綦重,请饬廷臣会议”,仿佛太后与皇帝之间的大权授受,要由臣下来决定似地。这在慈禧太后认为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 
  于是又有一篇煌煌上谕,由军机处承旨,发交内阁,颁行天下,说皇帝初亲大政,决疑定策,不能不遇事提撕,以期妥善。既然王公大臣一再恳求,又“何敢固执一己守经之义,致违天下众论之公”?决定在皇帝亲政后,再训政三年。至于醇亲王曾有附片,在亲政期前交卸掌管神机营印钥差使,现在既已允许训政,醇王亦当以国事为重,略小节而顾大局,照常经理。 

           ※        ※         ※ 

  这道上谕,让恭王想起辛酉政变以后,两宫垂帘,他被封为议政王的诏旨,又是一笔你捧我、我抬你,彼此互利的交易,所不同者,交易的一方,由哥哥换作弟弟。二十五年前尘如梦,恭王揽镜自顾,须眉斑白,瘦骨嶙峋,自觉当年的英气,再也找不出来了。 
  相形之下,反不如八十岁的宝洌В褊穷澹跆究谄担骸拔艺嫦勰侥悖 薄
  “此山望着那山高。”宝洌Т鸬溃骸盎褂腥讼勰侥隳牛《掖巳耸悄阆氩坏降摹!薄
  “谁啊!” 
  “七爷。” 
  恭王不作声。提起醇王,他总有种惘惘不甘之情,不管从那方面看,而且任凭他如何虚心自问,也找不出醇王有那件事胜过自己的?照旁观的冷眼,荣枯大不相同,都在羡慕醇王,而醇王羡慕自己的又是什么? 
  “七爷最近的身子不好,气喘、虚弱,每天还非上朝不可。从海军大兵轮伺候到三海的画舫,红是红极了,忙是忙极了,苦也苦极了!”说罢,宝洌Ч笮Α!
  “他是闲不住的人。”恭王意味深长地说:“经过这一两年的折腾,他大概知道了,闲即是福。” 
  “所以说,他要羡慕你。”宝洌Ш鋈晃实溃骸傲憧稍担屎笠丫ㄏ铝耍俊薄
  “谁啊?” 
  “你想呢!”宝洌в值懔艘痪洌骸扒咨霞忧住!薄
  “莫非是桂祥的女儿?”恭王问道:“是第几个?” 
  “自然是二格格。” 
  “对了!”恭王想起来,桂祥的大女儿跟小女儿,都由慈禧太后指婚,分别许配“老五太爷”绵愉的长孙辅国公载泽与孚王的嗣子贝勒载澍,自然是他的第二个女儿,才有入居中宫的资格。 
  “我记不起来了。”恭王问道:“长得怎么样?” 
  “长得不怎么样!不过听说是个脚色。这一来,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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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恭王摇头不语,想起穆宗的往事,恻然不欢。 
  “方家园快成凤凰窝了!”宝洌в炙担翱鞯帽境曳ê茫绻窃谇懊鳎缸恿焦桑褂星淄酢⒈蠢铡⒐糁觯饷拧是住钠婊沟昧恕!薄
  “咱们大清的气数,现在都看方家园的风水了!” 
  “这话说得妙!”宝洌Цд瞥粕停骸罢媸泅劣铩!薄
  “算了吧!但愿我是瞎说。” 
  谈到这里,心情久如槁木的恭王,突然激动了,他说慈禧太后始而不准他在五十万寿时,随班祝嘏;继而又不准他随扈东陵,连代为求情的醇、惇两王都碰了钉子,看起来对他是深恶而痛绝之,好象认为连年遭受的外侮,都是他误国的罪过。持这种看法的,大有其人,亦不能说不对,但是太肤浅了。 
  “她为什么这样子不念亲亲之谊?说起来并不是她的本心,她是不得已而出此。”恭王问宝洌В骸澳阄以谝黄鸲嗄辏阕苡Ω糜械阌胫诓煌目捶ò桑俊薄
  这句话将宝洌首×耍肓撕冒胩齑鸬溃骸拔蚁胧瞧谛砉畹脑倒省!薄
  “不是,不是!你莫非看到了不肯说?”恭王冷笑着说:“如果她心中还有惮忌之人,此人非别,就是区区。你懂了吧? 
  她为什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一下宝洌ё匀欢恕4褥蟛皇橇哂胗韫跻匀魏味鞯洌涓醪缓停降滓荚矗氲降蹦瓯H露迅臼撬墓停恐两翊蠊鞯亩鞒璨惶妫涂梢韵爰趺挥惺裁唇獠豢乃皆埂6砸辉俦岢夤酰亢敛患僖源噬先蝗缢担皇俏艘熬苋擞谇Ю镏狻薄!
  因此,说穿了是慈禧太后有意装作深恶而痛绝之的态度,不让恭王有见她的机会。见她原不打紧,就怕一见了面,恭王有所诤谏,就很难处置了。宝洌Ъ堑煤芮宄泻眉复危褥笫疽舛ば诵蘩牍鹪罚踔皇谴笊鹩Γ唤酉挛摹2坏聊局拢硬靡郑诶穹ㄉ瞎跤绕洳豢先貌健1︿'印象最深的是,当穆宗亲政以后,慈禧太后曾经想在乾清宫召见群臣,宣示垂帘听政以来,平洪杨、剿捻子,使宗社危而复安的种种艰辛,恭王对此不表异议,只反对在乾清宫召见,因为乾清宫是天子正衙,皇太后不宜临御。 
  如今呢?慈禧太后不但大兴土木,修三海之不足,还要重兴清漪园,不但移驻太上皇颐养之处的宁寿宫,而且经常在乾清宫西暖阁召见王公大臣。这一切,在恭王当政之日,是不会有的事。 
  这样想到头来,宝洌滩蛔〈笊档溃骸捌咭绞辟┵┒福芩当鹑瞬恍校约罕扰匀烁恍小!薄
  “这就是我说的,‘看人挑担不吃力。’如今老七知道吃力了,想找个人帮他,然而有人不许。我看,这副担子,越来越重,非把他压垮了不可!” 
  “唉!”宝洌忠惶鞍苤!薄
  “话虽如此,你我也不可抱着看热闹的心,那怕了解他的苦衷,说一两句知甘苦的话,对他也是安慰。” 
  “六爷!”宝洌д娴母卸耍澳愕亩攘渴翟诹瞬黄稹N也蝗缒悖∮惺焙蛳肫鹄床环挂狄涣骄浞缌够啊4咏褚院螅拐嬉阊б谎Р藕谩!薄
  “也不光是对人!”恭王慨然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你我?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关切国事的心,却是不可少的。” 
  因为如此,宝洌Ф猿愠3T谟幸馕抟饧湟蛱幌隆K墓示擅派芏啵挥我嗳匀缓芄悖绞崩蹿思娜耍芤晕斯榱窒拢遣坏靡训氖拢吮苊獯碳ぃ加幸獗芴赋帧O衷谒约喝刃挠诖耍鹑说比徊恍朐儆泄思桑蚨械木俅胗肽谀唬诒︿'不断能够听到。 
  除了兴修三海和万寿山的消息以外,朝中当前的要政,便是理财,说得更明白些,是如何增加户部与内务府的收入。而在这方面,慈禧太后有她的一套主张,与善于理财闻名的阎敬铭的看法,格格不入,君臣之间,常有龃龉。 
  慈禧太后最热心的一件事是恢复制钱。京中原用大钱,恢复“一文钱”的制钱,便须办铜鼓铸。为此曾特地召见户部尚书翁同龢,面谕该筹三百万银子,采办洋铜。翁同龢自然面有难色,慈禧太后便又表示,预备将宫中数年节省下来的“交进银”发交户部,作为“铜本”,以示率先提倡。 
  这一来翁同龢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出宫就去看阎敬铭谈钱法。阎敬铭大不以为然,简单扼要地指出,行使制钱,必先收回大钱。私铸的大钱,分量极轻,尽以输入官府,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奸民,苦了小民?同时京师钱铺,以“四大恒”为支柱,维持市面,功不可没。收大钱、行制钱,造成动乱,“四大恒”恐怕支持不住,那时市面大乱,将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话是一针见血之论,然而醇王亦是打着如意算盘,满心以为三百万银子的洋铜,可以铸成值六百万银子的制钱,一转手之间,凭空赚了三百万银子,修园就不须再动用海军经费,岂不大妙? 
  阎敬铭执持不可,说值六百万银子的制钱一发出去,钱多银少,必致钱贱银贵,用制钱的是升斗小民,用银子的是达官贵人,结果苦了小民,乐了贵人,那就要天下大乱了。 
  话说得太率直,醇王大起反感,认为制钱的使用,有各种方法,决不致引起市面混乱。接着又提到王安石的变法,法并不乱,只是无谓的阻力太大,以致不能畅行其法,引经据典,论古证今,虽不能自圆其说,但要驳他却很困难。 
  反复研究,最后终于有了成议,筹款照筹,洋铜照购,购到以后,在天津、上海两地用机器鼓铸,铸成存库,三年以后,察看情形,再定行使之法。 
  这是个不彻底的办法,明明是敷衍公事。照此办法,不仅不能在制钱上生利,而且先要垫本三百万,三年以后,方有收回之望,这是什么算盘。 
  慈禧太后因此大为不悦,召见醇王,说他为户部堂官蒙蔽。同时又谈到不办洋铜,而整顿云南的铜矿。这个消息一传,有人替系狱的唐炯高兴,认为他的生路来了。 
  唐炯是因为中法战争中,在云南擅自退兵,被逮到京,定了斩监候的罪名。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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