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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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3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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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不免让人联想,这位方总督是有意为之,甚至有可能,压根在京师赴任之前,就已打定了主意。

  而对浙江巡抚徐谦来说,这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你在南京,大家反正也不见面,你爱如何如何,可问题是,你这官大一级的总督跑来杭州,这摆明着不让徐某人不太痛快。

  这种消息,早就传出,而到了六月中旬,果然有总督府的札付果然递到了浙江巡抚衙门,无非就是照会浙江巡抚,老夫要来了,老夫是个很高洁的人,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既然来了,你们就不要铺张浪费的迎接了,随便找个能下脚的地方,老夫迁移总督行辕从此以后和你为邻,再一次重审一下,老夫是个简朴的人,切莫违规招待云云。

  接了这札付,徐谦倒也没什么表示,因为此刻他没功夫去迎接这位总督,要打算带着各司衙门的官吏,前去宁波。

  之所以去宁波,是因为一方面,杭州至宁波的水道几乎已经贯通,另一方面,是双屿港的海路安抚使司在数日之后,开始第一次在宁波港装载货物,返回双屿港交易。

  这才是关乎了徐谦新政的最大问题,新政能否成功,都和这两件事息息相关,所以徐谦早已命人知会各大士绅,约定明日启程,由水道东进宁波,参与这一次盛况空前,关系着浙江新政成败的盛举。

  至于这位总督大人,徐谦则是叫来杭州汪知府,道:“总督大人既要迁至杭州,这杭州府却要费费心思,札付里头都说了,一切从简,想来总督大人高风亮节,也不喜欢铺张,你按着总督的意思办就是,总督大人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就满足,不能满足的,就先拖着,等本官回来时,再来禀告。”

  汪知府哭笑不得,你倒是跑了,却是留了我在这里做主,那总督大人见巡抚跑了,肯定不悦,到时候下官怎么办?

  可是眼下也没有办法,抚台大人既然有了交代,又有什么办法?

  这其实还是站队的问题,你杭州知府是听抚台大人还是听制台大人的,若是听抚台,那就得按着抚台大人的意思办,至于制台大人怎么说,这是他的事。

  根本没有犹豫,汪知府便满口应承下来,若是这个时候,他还想着朝三暮四,这就是蠢了,抚台大人在他心目中,显然地位更高一些,至于那位即将到来的制台,爱咋咋地吧,倒不是汪知府真想得罪,只是若让他在两个人之中选择一个,想来想去,还是不要招惹抚台为妙。

  现在抚台说一切从简,那么就一切从简,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事情敲定之后,徐谦连夜召集各司衙门主官和大士绅们相商。

  这些人现在经常往巡抚衙门跑动,是衙门里的常客,见识到了徐抚台的脾气,自然也知道只要不招惹他,万事都可商量,所以也没了从前的拘谨,大家汇聚一堂。

  徐谦便道:“此番前去宁波,便是检验新政成效,虽说时日还短,可眼下总算有了一些实绩,既是去,肯定不是看热闹,要前面的检验,赵大人……”

  安抚使司赵明忙道:“下官在。”

  徐谦道:“这宁波建成的道路和水道,就劳你费费心,好好走走看看了,有什么问题,要写出章程。”

  赵明点点头。

  徐谦又道:“吴提学。”

  吴提学道:“大人不必关照,这宁波的新建学堂,下官一定会好好看看,若是有什么问题,自会立即上报。”

  徐谦不由笑了:“劳烦了。”

  随即又分派了许多监督的事项,最后目光落在刘瑜等大士绅上头:“此次带你们同往,主要是让你们实地走走看看,看看这货物如何流转,到时诸位跟着本官便是,有什么想法,尽管和本官来说,眼下新政已有半年,是骡子是马,也该出来溜一溜了。不明白的地方,也可随时向本官详询。”

  刘瑜笑了,道:“大人怎么说,咱们怎么做。”

  徐谦颌首点头,那刘瑜突然道:“听说直浙总督即将来这杭州,还要将总督府迁来,却不知对新政是好是坏,老夫担心,到时候朝令夕改……”

  徐谦微微一笑:“无妨,本官也知道你们的心思,不过新政既然已经开了头,就别想掐断了,那总督来了,若是想朝令夕改,那么本官问你,这浙江上下官吏,可愿意吗?”

  赵明等人立即道:“自然不愿意。”

  这倒不是违心话,上下官吏为了新政,投入太多心血,就指望着新政出成效,将来弄出点政绩,谁坏了新政,就是上下官员们的敌人。

  徐谦又笑:“那么诸位士绅,可曾愿意吗?”

  刘瑜等人连忙摇头:“自是不能,咱们的生丝,还靠着新政卖个好价钱。”

  这也是实话,大士绅们是绝不会罢休的,这攸关着许多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朝令夕改,又或者歪曲新政,这就是挡人财路,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不共戴天!

  第五百四十五章:变革

  徐谦微微一笑,再问:“那么本官再问,那些商贾还有寻常百姓,可愿意有人破坏新政吗?”

  众人连想都不必想,纷纷摇头。

  新政有好处,有钱赚,所以想让大家回到过去,那是不可能的。

  这就如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让人尝到了甜头,想要再合上,那就是休想,想要回去的人,往往都是书呆子,唯有书呆子才会意淫粉饰,然后各种幻想三皇五帝时如何夜不闭户、如何路不拾遗,就恨不得朝天大吼,奴隶社会好,奴隶社会男女爬到树上那啥那啥了。

  既然大家都回不去了,那么只能跟着徐某人摸着石头过河,大家现在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三皇五帝是没有的,路不拾遗更是笑话,那时候的人多半还在光着屁股捡石头,捡了石头你敢交给警察叔叔吗,警察叔叔定然代表燧人、伏羲、神农啥的肉体消灭了你。

  徐谦笑起来:“既然如此,诸位还担忧什么,圣旨说了,咱们好好办咱们的新政,至于其他的人,若是肯和咱们做朋友,咱们也不是土豪,自然也是无妨和他们手拉手,可要是有人为敌,哪里来的石头就踢回哪里去,无论他是赵钱孙李王,还是什么总督、巡按。”

  徐谦不去做政委实在可惜了,他的政治工作还是很有效的,深入浅出,一番道理下来,众人又都士气昂然,斗志爆表,众人纷纷表示,一定以徐抚台马首是瞻,努力团结在徐抚台周围云云。

  对这个总督,徐谦带着几分不确定,不知这家伙想玩什么花样,不过既然是杨廷和举荐的总督,多半这老家伙是来找茬的,自然要留些心思,若是安份还好,不安份,只能准备战斗了。

  徐谦的优势来自于宫里和地上支持,而这总督的优势则是朝廷,官职也比徐谦大一些,双方差不多是半斤八两,不过徐谦也没有过份担心,他真正的心思,都放在了宁波,新政若是做好,便是杨廷和发难他都不怕,可要是做得不好,就算无人来找麻烦,怕他徐某人的前途也有限了。只是徐谦并不后悔,从和新政拴在一根绳上的那一天到现在,徐谦一直认为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只是到底是对是错,还需现实检验,明日,就是真正检验的时候。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早,检查观光团便出发启程,巡抚徐谦打了头,随后便是布政使司、提刑司、学政等衙门的官员,再有士绅人等,还有一些凑来的大商贾,明报一些编撰,浩浩荡荡,在千余皇家校尉的拱卫下,在杭州城内的码头登船。

  由于河道的清理和拓宽,从前因为淤泥堵塞河道还有吃水不深或是河道狭隘的缘故,从前往来杭州码头的船只,多是一些乌蓬的小船,而如今,河道宽了,吃水深了,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水道连接,这即意味着,整个浙江都将连成网,从杭州无论是去青田,又或者是去嘉兴、宁波,都可一路畅通,不但一般的客船可以随便出入,便是那些吃水较深的货船,亦可畅通无阻。

  当然,想要全数贯通,却还要花费不少的功夫,眼下贯通的地方并不多,只是大家一开始,虽然都晓得水路带来的便利性,可毕竟除了漕河之外,朝廷和官府没有这个精力也没有这个财力去做这种事,现在真正许多地方联通,大家才突然意识到,这水路实在是便利到了极点,和以往翻山越岭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现在已经有不少客商开始利用货船运货,官府已经制定了统一的货船规格,大量平底船只的需求也开始增大,甚至有人预计,一旦水路网全数联通,怕是将来的船只需求至少数以万计,若是再加上将来旧船购换新船,每年对船只的需求也在数千上万艘以上,如此一来,许多造船的工坊已是热火朝天,杭州这边,已有不少大商贾开始投资这门生意,造船的工匠,薪金节节攀高,甚至于高达一年百两银子,以至于一些佛朗机、大食的工匠慕名而来,这些人在街上闲逛,倒也让人驻足围观了好一阵子。

  徐谦所坐的,乃是一个大规格的花船,没错,就是花船,因为没有官船,所以为了这次行程,杭州府自然来不及赶制,而且这官船也没什么标准,怎么办?汪知府有办法,汪知府去征用了一个花船,当然,那花灯笼肯定要撤掉,再在船舷上挂几个牌子,如肃静、回避,之后又有一个牌子上书:右副都御史、浙江巡抚,对面船舷又一牌子写着:嘉靖二年癸未状元。

  徐谦登船,甲板上有六个红头差役举起铜锣,大叫:“闲人回避,抚台起驾。”

  我了个去!看到这么个做派,再看这些很有几分红头阿三风范的差役,徐谦真真无言以对,哭笑不得。

  连忙命人将这几个差役撤了,倒是牌子钉在船舷上,一时也撤不掉,徐谦也只能作罢。

  随行的官员纷纷上船,只是这船毕竟不如海船,空间有限,除了三司和学政的官员,其余人只能坐在随行的副船上。

  同时登船的,还有同仁县令,因为船只要一路东行,许多水域都要经过同仁县县境,同仁县县令王川,自然要负责引导。

  这一路上,自然要介绍各处水道,同仁县的水道最先完工,因此这位王县令与有荣焉,不免详细介绍如何施工,又说起所以河床都按钱粮局的规矩采取的同一宽度标准,眉飞色舞,口若悬河。

  “大人,钱粮局的标准是左右河床不可少于二十丈,大人且看,前头就是虎头滩,那儿本有一座石桥,下官左思右想,只得命人拆了,因为桥基过低,妨碍了船只的通行,这里的水流较急,为了拓宽附近的河道,本县主簿亲自带人丈量,绑着麻绳下水……”

  对这种絮絮叨叨的介绍,徐谦倒是有几分兴趣,站在船舷眺望河堤,不得不说,工程超出了他的预期,不但一次性解决了水患的问题,连带着解决了交通的问题。

  徐谦不由道:“同仁县修筑河堤,钱粮局所拨用费用几何?”

  王川答道:“十九万两纹银。”

  这个数目,足以让人咋舌,可是仔细想一想,征发上千人同时动工,还要大量购买生产工具,更需要采集、运输大量的岩石巩固河床,这些费用看上去好像占了国库近一成的收入,可是仔细算下来,却也算多了。

  这一十九万纹银的工程下去,不知道让多少劳力手里有了余钱,也让不少商贾赚了银子,比如天津制造局的诸多铁器工坊,就在这次浙江的工程中分了一杯羹,无数银子飞入天津,换来了不知多少工具。

  说到底,银子就像是水,想要徐谦的新政活络起来,就必须让这个水先流动起来,钱粮局出面,征集了数百万两银子砸下去,最后这些银子,流入了商贾和劳工的口袋,劳工们消费,最终又流向更多商贾的口袋,商贾不是乡绅,绝对不会将银子藏在地窖的,于是必定扩大规模,甚至更多的银子,又重新流回浙江,或是投资钱粮局,或是投入进宁波的作坊扩大规模,这相当于,银子永远在这个圈子里流动,而结果,一个数百万甚至将来预计上千万两纹银的工程却是拔地而起,凭空出现,大量基础设施完善之后,银钱流动的速度不但不会停止,而且会更加快速,比如水网的出现,就导致无数造船的作坊兴起,作为新兴行业,只要对船只依然火热,那么单单一个造船,就将容纳进数以百万的纹银,数千上万的工匠、学徒参与其中。

  如此反复,最后钱越来越多,更多的新生行业拔地而起,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在这种情况之下,繁荣必然会导致对基础设施的要求递增,假如十年二十年之后,怕是单单水网,已经船满为患,变得拥堵,钱粮局那时候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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