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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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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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这时候,谢迁却是打断他道:“是因为你利用老夫是吗?你不必往心里去,其实老夫又何尝不是利用你?世上的事本就如此,你我初识的时候并无什么感情,若非相互利用,又怎么会结下这师生情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事到如今,你我虽无父子之实,却是有了师生之情,从前的事又何必记在心里。”

  徐谦突然发现自己又有了一个心灵导师,不禁心里舒服了许多,笑道:“是,是……”

  谢迁道:“是了,你这一趟去京师,便替为师带一封书信转交你师兄罢,你且稍侯,待会我写给你。”

  谢迁所说的师兄,便是谢迁的儿子谢丕,这家伙虽然不及老爷子,可好歹也是进士,如今忝为翰林编修。

  徐谦见谢迁让自己代书信去,心念不由一动,谢家又不是普通人家,传递书信还需要别人代劳?而恩师这么做,莫非是想叫我去了京师之后正好去见见这位师兄吗?

  在谢府呆了几个时辰,带着谢迁的家书,徐谦连夜赶回杭州,草草住了一夜,漕府衙门便已经来了人,请他午时去登船,否则过期又要另行安排。

  坐漕船入京好处多多,毕竟沿途没有关卡,而且速度也快,等一路到了北通州,距离京师不过百里之遥,既便捷又省心,而且船上的伙食也是现成,不必另做。

  徐谦不敢耽误时间,匆匆拜别了前来送行的亲友,飞快地赶去码头,登船之后便入舱中歇息。

  徐晨有些晕船,一上船便脸色不好,徐谦让徐福几个对他沿途照料,做起甩手掌柜。

  漕船渐渐离开栈桥,顺着运河,朝北而行。到了傍晚的时候,船上的一名漕军武官亲自端了酒食来,对徐谦恭恭敬敬地道:“徐解元,这船上的饭菜粗糙,未必合你的胃口,请将就一些罢,等在沿途停泊的时候,卑下命人到岸上采买一些酒菜,省得照顾不周。”

  徐谦微微一笑道:“将军客气,其实我也是贫贱出身,这样的饭菜已是足够了,不用多费周折。”

  这武官点点头,道:“周都司说了,不可怠慢徐解元,徐解元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吩咐便是,我就住在隔壁舱房。”

  徐谦心里不由感叹,果然是有功名才靠得住,有解元这头衔在手,虽然在京师未必吃得开,可是在这浙江一亩三分地,却是足以横着走了。

  此时他不免又想,前几日修的一封书信不知父亲收到了没有,也不知老爷子现在在京师混得如何了,他是锦衣卫百户,想来应该能照顾我吃喝吧,不过且不想这么多,一切到了京师才能揭晓。

  想到不日就要抵达京师,徐谦心里充满了期待,那儿不只是整个大明朝的中心,更是自己的前程所在,更不必说,在那里还有个不知如何风生水起的父亲。

  想着,想着,徐谦已经和衣睡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天子必有父,有父必有母

  慈宁宫乃是太后所居之地,而在嘉靖朝,却有两个太后。

  其中一个乃是正德皇帝的生母,孝宗皇帝发妻张太后,而另外一个则是嘉靖的生母。

  因此这世上最让人奇特的景观也就出现了,张太后自然不肯搬出慈宁宫,可是新来的这位太后娘娘似乎也不是省油的灯,非要搬进来不可。

  其实这里头的道理也很简单,嘉靖本来就是藩王入京称帝,毕竟名分有亏欠,越因为如此,他的生母王太后为了嘉靖打算,就更不愿意在名分上做出让步。

  要是王太后辟居其他宫殿,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坐实了他们安陆家的人名不正言不顺?

  宫里的一些细小安排都隐含着很深的意味,绝不只是在哪里居住这么简单,慈宁宫其实住的未必比其他宫殿要好,可它本身就是一种象征,这就使得这儿就算是茅坑窝棚,王太后也绝不会做出让步。

  可是张太后不能搬,搬了,群臣定然要闹起来,人家才刚把皇位给你们安陆的人,你们就赶人了,这未免有些不厚道。

  可是生母王太后这边也是寸步不让,嘉靖并不蠢,当然知晓王太后这么做的考量,她终究其实为了自己而已。

  最后,天子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将慈宁宫一分为二,一边住着的是昭圣慈寿皇太后,另一边则是安娴皇太后。反正这儿地方大,倒也不至于紧张。

  在这慈宁宫,于是就有了南宫和北宫之称,北宫是指昭圣慈寿皇太后,南宫指的是安娴皇太后。

  一大清早,嘉靖照例要先去昭圣慈寿皇张太后那边一趟,随即才到南宫这边来。嘉靖的生母王太后生得很是美艳,此时不过是三旬上下,却是风韵不减,只是王太后的脾气却是一向不太好,今日也不知是谁得罪了她,令她大发雷霆,慈宁宫里数十个太监和宫女都吓得大气不敢出,纷纷跪倒在她的脚下,便听王太后冷冽地叫骂:“好端端的,那如意镜子怎么就没了?这是先帝赐的物件,你们就这么不放在心上?不会是有些奴婢私自发卖了吧?”

  嘉靖刚刚到这里,见母后在大发雷霆,居然很有耐心,蹑手蹑脚地进来,随即便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边,也不插嘴说话。

  宫人、太监们俱都噤若寒蝉,一个个不敢做声,倒是这殿里的主管太监不由插了一句,道:“娘娘明鉴,咱们南边断没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娘娘平素管理甚严,奴婢们就是有这个心,不是也没这个胆吗?”

  王太后刻薄地冷笑,道:“你们的心思,谁晓得?”

  这主事太监顺着杆儿往上头爬,赔笑道:“这真是冤枉死了咱们这些奴婢,娘娘想想看,平素娘娘这么多物件,可曾丢失过?要偷早就偷了,再者说了,咱们宫里的人,哪个不晓得这如意镜子是娘娘的心爱之物?就算要偷,这殿里这么多宝贝,也万万不敢去偷这如意镜啊。”

  “唔。”王太后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随即又是冷笑道:“不是你们偷的,难道是自己偷跑了的吗?”

  主事太监道:“这定不是内贼,就算是偷,那也是外贼所为,所以奴婢在想,是不是其他人偷的。”

  王太后顿时道:“你这么一说,哀家倒是想起来了,哼,有些人哪里有贵人的样子?亏得还是后宫之首,连自己的奴婢都管不住,你们把话传出去,这件事,哀家断不会干休,要让大理寺来查,让司礼监来查,让锦衣校尉来查,不查出个水落石出,不严惩这些手脚不干净的东西,哀家绝不答应。”

  众人连忙称是,王太后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道:“你们都下去罢,往后眼睛要看清楚一些,不要随意让那些个阿猫阿狗随意晃悠,有些人不知管教奴婢,下次哀家来替她管教。”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道了万安,小心翼翼地退下。

  殿里只留下了王太后和嘉靖天子二人,王太后收起方才的怒容,朝嘉靖和蔼微笑,道:“皇帝今日起得这么早?”

  嘉靖连忙道:“母后,今日清早有个廷议。”

  “哦。”王太后仿佛换了一个人,春风细雨地道:“真是的,就算廷议,为何不迟一些再进行?难道就赶这一会儿功夫吗?那些大臣,真不知他们脑子里怎么想的,倒是辛苦了皇帝。皇帝,国事固然要紧,可是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切莫因小失大。”

  嘉靖忙道:“儿臣晓得的。”

  王太后的目光幽幽,却是想到了什么,去了梳妆的柜子打开一个小盒子,竟是取了件镜子来,嘉靖定睛一看,正是王太后声称已经丢失了的如意镜子,嘉靖看到这个,倒是并没有觉得奇怪,依旧镇定自若,更没有叫出如意镜子又找到了之类的胡话。

  王太后拿着镜子走近他,将镜子交到嘉靖的手里,道:“这镜子是你父皇赠给哀家的,见镜睹人,现在它已不适合再留在哀家的手里,便送了你吧,给你留个念想。”

  嘉靖接过镜子,拿在手里把玩,他吁了口气,道:“遥想父皇当年,是何等的慈爱,至今,儿臣还记得在他膝下承欢的时日,那时候,真好……”嘉靖似乎是动了情,唏嘘了一阵,随即,他扬起手来,将这如意镜子狠狠一甩,啪的一声,镜子落地,摔成了数瓣。

  飞溅来的碎镜片从嘉靖的腿边飞过去,嘉靖也不为所动。

  王太后不由皱眉,道:“好生生的,为何摔了?”

  嘉靖从凳上站起来,恢复了脸上的冷漠,语气平淡地道:“既然这镜子已经丢失,那就让它永远消失吧,留着,终究不好。父皇的音容笑貌一直留在儿臣心中,儿臣又非妇人,还不至于靠睹物才能思人,这镜子是父皇赠予的,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王太后不由欣赏地看着他,道:“哀家的儿子长大了。”

  嘉靖微微一笑,旋即坐下来,仿佛方才发生的事从未发生过,他欠着身道:“母后,有些事不必你来出这个头,儿臣自有主张,眼下儿臣刚刚登上大宝,凡事都要慢慢地来,有些事做得急了,效果反而会南辕北辙,儿臣知道母后是为了儿臣打算。”

  王太后的脸色却是冷下来:“外头的事,哀家不管,可是宫里的事,哀家就是想不插手也不成了……”

  嘉靖不由苦笑道:“罢,自然随母后的心意。”

  正在这时,方才退出去的太监主事去而复返,他走进殿来,看到了一地的碎镜,先是愕然,眼中随即露出了一丝恐惧,他想抽身跑出去,可是脚步却是迈不动,粗重的呼吸吸引了这一对天潢贵胄的母子注意,王太后一抹冷冷的目光已经朝他落过来。

  倒是嘉靖,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是满带嘲讽地看着这太监,浑身带着一股子慵懒。

  主事太监此时再不敢迟疑了,小跑上前,也不顾地上的碎镜,双膝扑通一声跪倒,随即朝地上狠狠磕头,他的额头撞在地上的碎镜上,立即就血冒如注,可是他一点也不敢去抹额上的血迹,只是带着哭腔道:“奴婢万死,奴婢万死……”

  王太后的脸色越来越冷,道:“你看到了什么?”

  主事太监吓得期期艾艾,道:“奴……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奴婢瞎了眼,奴婢是哑巴,求娘娘开恩,哑了奴婢吧,奴婢没了舌头,就不会嚼舌根了。”

  嘉靖这时候微笑道:“看见了就看见了,这有什么好遮掩的?起来吧,只要你不说出去,谁会怪你?你是母后身边的人,难道连你都信不过?”

  这主事太监犹豫地看向王太后,王太后冷漠的脸色随着嘉靖的话恢复了一些颜色,她慢悠悠地道:“皇帝的话,你没有听见吗?哀家的规矩,你都忘了?怎么这样冒失的冲进来?”

  主事太监才松了口气,道:“奴婢是……是受了黄公公之托来送一道奏书的,黄公公说了,有些消息,陛下很是关注,此前就曾吩咐过,但凡有这方面的消息,一刻都不准耽误,定要及时送到,奴婢听了黄公公的话,所以……所以……”

  嘉靖的目光一动,道:“拿奏书来。”

  一份奏书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嘉靖的手上,嘉靖打开,略略扫视了一眼,随即惊愕道:“真是运数。”

  王太后不由问:“陛下何故惊叹?”

  嘉靖抬眸,道:“没什么,只是个生员,已中了浙江解元,浙江是非同一般的地方,能在那里脱颖而出,看来朕还是小瞧了此人,此人不但有主意够果决,想不到文章也如此的好。”

  王太后不以为然地道:“终究只是个解元,我大明朝两京十三使司,每隔三年便有十五个解元,算不得什么。”

  嘉靖只是微笑,道:“这个不一样,母后,上次院试写那篇天子必有父,诸侯必有兄的文章便是出自他的笔下。”

  第一百七十七章:御剑

  “你提起这个,哀家倒是想起来了。”王太后道:“他的文章,哀家就很喜欢看,据说是杭州才子是吗?哀家听红秀说过。”

  “红秀……”嘉靖似是想起了一件事来,双眉一挑,道:“母后,红秀的御剑还在不在?你去问明她,这御剑丢去了哪里。”

  王太后微微一笑道:“她的性子,你会不知?最是丢三落四的,这事儿她跟哀家说过,说是在南京的时候,御剑丢了,不过是一把剑而已,拿给她玩玩,你这么当真做什么?难道真要责罚不成?她是小孩子心性,你要多让着她。”

  “在南京丢失的?”嘉靖的目光一动,再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母后好好养着吧,儿臣明日来看你。”

  说罢,嘉靖站起来,见这一片狼藉的宫殿,朝一边吓得不敢作声的主事太监道:“你打扫一下,不用惊动神宫监,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主事太监唯唯诺诺地道。

  嘉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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