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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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 第3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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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范老大一脸笑容,但显然,五个人站立在昆仑阁里,皆显得拘谨……

昆仑阁很大,范老大赤着双脚,踩在地毯上,领着众人一直朝里走,“来了都是客,莫要拘束噻,来来来……”

范老大领着大家,一直走到里间的牌室里,停住步子,用手一指麻将桌,“来,咱们搓上几圈,边搓边摆龙门阵……”

陈叫山不会打麻将,王二哥心里有事,自然也不敢打麻将,曹保仁、邱大为、黄道三人虽会打,可身上也没有装钱,曹保仁便说,“范老大……你看,我们来时,也走得急……”

“没得关系……”范老大一眼便看出曹保仁的迟疑缘由,不待曹保仁将话说完,便将手一摆,走到柜子前,端过一盘葵花子,抓起一把,任葵花子哗啦啦往下掉,“通天和,自由庄,带点炮,一颗瓜子一百元,啷个样?”

范老大话说到这份上,哪个敢说不打?

曹保仁、黄道、邱大为走到麻将桌前,范老大抓过四张牌,朝桌上一扣,肥肥胖胖的大手,一阵揉搓,而后说,“来,摸位子!”

“范老大,你看咋样坐合适,就咋样坐……”黄道干笑着,“这位子,就不摸了……”

四人就近位坐下,范老大自然坐了东位,将骰子一丢,四人便开始抓起牌来……

陈叫山和王二哥站在一旁,正愣怔着,忽听范老大对陈叫山说,“小兄弟,过来,我教你搓麻雀……”

陈叫山只好端了椅子,坐到范老大身旁,徒留王二哥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身后……

牌抓完了,范老大向陈叫山介绍着,“小兄弟,你看,这是饼子,就是说,人首先要有饭吃;这是万,人有了饭吃,还要有钱,没得钱,万事难嘛;这是条,有饭吃,有了钱,想要混得好,手里还得要有枪……小兄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叫山揣摩着范老大说话的用意,嘴上连连应着,“是,是是……”

“王二哥,你愣着做啥子?”范老大忽然一转头,“过来给客人分瓜子噻……”

王二哥“唔”了一声,便端了瓜子盘,手掌颤颤巍巍,欲为四人分瓜子,手抓起瓜子了,却又放下,“老大……咋咋咋个分?”

“你看着办嘛!”范老大只看着手里牌,来回调整牌之顺序,根本不看王二哥,“不要多,不要少,分匀了就好!”

王二哥手腕抖不停,一颗颗地数着瓜子……范老大却又说话了,“眼要清,心要明,手要准……输赢都是小事情,耍就耍个愉快……”

第660章终要发飙

长江饭店八楼昆仑阁里,陈叫山坐在范老大身侧,看着王二哥战战兢兢,将瓜子分了出来,四位牌手,一人二十颗,后,又战战兢兢退于一旁……

陈叫山心底,犹然想出一句别样之一江湖……

甚至,陈叫山觉得:起先袍哥会的司机,报告说范老大同客人打牌,未敢打搅,待牌局结束,方才汇报,此一事,孰真孰假,值得玩味了……

兴许,那是范老大的授意之语,为解决袍哥会与两江航会之恩怨是非,寻了一个筹思迂回的籍口罢了。

夜本已深,我们造访前来,本该解决之事,范老大只字不提,却提出了打麻将。其后,又是以瓜子当筹码,又是命王二哥分派之,又以教我打牌之由,讲“吃饭,有钱,枪”的玄机……

这许是江湖风云大佬,惯于施用的手法:刀光剑影,腥风血雨,恩怨是非,黑白玄道,到这儿,就成了“瓜子当筹码,打一场麻将”的方式……

别样之一江湖。

大道至简,玄而玄之。

玩世情人心于股掌之间,驭江湖风波以谈笑一瞬,是为老大所为也!

“慢一下,三饼,边张吃喽……”

曹保仁打下一张三饼,范老大立时喊止牌局,顺手从牌墙里抽出圆饼、二饼,吃下了三饼……

“红中……”范老大打出一张红中,嘴里叼着的雪茄,从左嘴角,移到了右嘴角,手指若抚琴一般,在牌墙上一捋过,略略转头,对陈叫山说,“小兄弟,看看,再老到的牌手,也不是独活虫,要相互帮衬,相互依存,这牌才有得打!你吃我,我吃他,他又碰他,那才叫牌局,要不是,打个鬼……”

陈叫山当然已能听出范老大的弦外之音了:在江湖上混,要的是相互协作,再厉害的人物,不与别人协作,都是难以于江湖立足的!

“范老大,说得好!”陈叫山微笑着回应范老大。

范老大听了陈叫山的回应,脸上露出一丝笑,牌桌前的曹保仁、黄道、邱大为,便皆陪着笑,惟独冷冷站在一旁的王二哥,脸上木木,心里惶惶……

“我说,你们搞啥子?”范老大在捏牌时,手忽然停在半空,忽而说,“不吃不碰也不和,供我一个人?那这牌有个啥子打头噻?”

“六万!”范老大打出一张六万,而后看着下手的邱大为,说,“三六万,两头船,大为,你还不和?你们这样搞,就是把我姓范的,当个三岁娃娃哄嘛……”

“范老大……我是真没和哩,牌不成形哩……”邱大为抬眼瞥一眼范老大,连忙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想和牌,难,想不和牌,那就容易喽!”范老大伸手抓了一颗自己面前的瓜子,边磕边说,“打乱谱,拆嘴子,不吃不碰,打到猴年马月,也不得和嘛……”

听见范老大这么说,曹保仁和黄道,连忙装出很认真的样子,将牌墙调来调去,似乎在循着牌道……

“王二哥!”范老大忽然一声高叫,惊得王二哥浑身一颤,“你去看一下,大为手里的牌,到底该不该和?”

王二哥只得走到邱大为身后,伸着脖子,看邱大为的牌势,末了,说,“老大,邱会长的牌,还没停哩……”

“噢,那就是不该和……”范老大抓过几颗瓜子,又磕了起来,“看来大为没说鬼话嘛!”

陈叫山坐在范老大身侧,听着范老大的话,觉得句句有深意,无一句没有暗指……

“小兄弟,你说,我这个牌,到底啷个打嘛?”范老大身子略略朝后靠,转头问陈叫山。

任是谁,都听得出来:毋宁说范老大是在问牌势,倒不如说是在问如何处理此次的事件的解决之道……

陈叫山怎可妄言?

陈叫山亦不可不应……

“范老大是牌局高手,我是饼条万都分不清的新手……”陈叫山见范老大有熄灭雪茄之意,便顺手将一小瓷碟,放在范老大手边,“怎样调度,怎样处理,范老大成竹在胸的,我实在没有见解呢……”

范老大将短短一截雪茄,在小瓷碟里旋了几旋,熄灭了,抬手连连地指划着陈叫山,“你娃娃啊,你娃娃啊,滑头得很哩……”

牌局继续进行……

邱大为打出一张“九条”,随之本该黄道抓牌,曹保仁却抓出一对九条,在牌桌上一墩,“碰”

曹保仁碰完牌,打出一张五饼,范老大遂即拎出六饼和七饼来,“吃上”

陈叫山基本已懂牌道,犹然看出:曹保仁、邱大为、黄道三人,起先是不吃不碰,尽着供着范老大顺牌。经范老大一说,三人又改变了策略,相互协调,不断为范老大创作和牌之可能……

“配合默契,配合默契哈……”范老大继续抓过瓜子,边磕边说,“礼尚往来,投桃报李,牌局就是江湖,牌局就是人情……人字啷个写?一撇又一捺,你撑我,我靠你,人,就做起来了嘛……”

昆仑阁中六个人,五个人,皆坐着,惟独王二哥站立着,心中是十五个木桶吊水,七上八下……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范老大说的每一句话,在每一个人心中,都有自我理解,都有自我指代……

谁都不是傻瓜。

范老大抓过一张牌,大拇指在牌面上一蹭,便猛地朝桌上一扣,“单吊白板,和了”

“范老大真是好牌技,单吊都和,我这是四七条嘴子哩……”曹保仁连连摇头苦笑,一脸无奈状……

“我手里白板孤张,暖在手里,不敢打,还是范老大手气好哇!”黄道笑着冲范老大连连拱手道贺……

邱大为看了范老大推倒的牌墙,一拍后脑勺,“哎呀,我还在夹二万呢,范老大手里把二万都断尽了么……范老大打得神奇!”

“来来来,莫说虚话,给瓜子喽……”范老大伸手手指,在空中连续地钩动着……

曹保仁、黄道、邱大为,一人捏了两颗瓜子,放到了范老大的面前的瓜子堆里……

“咦,不对劲噻……”范老大将身前的瓜子拨拉一阵,“自摸白板,一人两颗,我理应是二十六颗瓜子,啷个只有十六颗?”

在座都晓得:范老大起先一边打牌,一边磕着瓜子呢,十颗瓜子,早已经进了他的肚子……

谁能说破?

“王二哥!”范老大一拍桌子,大吼一声,“喊你分瓜子,要分好,分匀,你日鬼弄棒槌,跟老子玩猫腻啊?”

大家知道,范老大终于要发飙了……

第012章三刀六洞

范老大一巴掌拍于桌上,震得桌上瓜子飞跳起来,王二哥的心,也随之狂跳起来……

转水转山,转了几十弯,老大终于还是要以这样的方式,转到正题上来!

起先范老大抓了瓜子磕时,陈叫山看着他云淡风轻地吐着瓜子皮,便联想神游:依范老大之前所言,这一口吞吐,便是一百大洋啊!

以这样的方式,暗指王二哥私自做主,偷运烟土,实在是藏拙呈妙啊……

江湖人讲的是江湖面子,在座诸位,都是一等一的头面人,有些话,岂可说得那么白?一白,便就了无品味了……

曹保仁长舒一口气,眼睛盯着桌上花花绿绿的麻将牌,定定不动:范老大终究是明白人,没有仗袍哥会之江湖威势,给两江航会难堪啊!

邱大为却是紧张得要命,看着面前的瓜子堆,一下下地咽着唾沫,喉结一上一下地动:范老大这无名之火,犹若雷电燎原,不定何时就冒燃了,王二哥将被烧上了……我,会不会也被架上去烧呢?

黄徳道倒是泰若,抓了两张麻将牌,在桌面上上下下地反复堆砌着:不愧是名震四方的袍哥会老大,终究还是讲些江湖道义的,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不负人心……

陈叫山坐在范老大身侧,以余光打量着范老大,缓缓以鼻吸了气:天大的事儿,到了范老大这儿,却是无波无浪,不现粼纹……因个人之意愿,心性,搅得江湖风生水起,非老大之气度也!

“老子提前给你说,眼要清,心要明,手要准……你是啷个听的,啷个记的?”范老大说话依旧慢慢悠悠。但大家都听得出来,这犹似拉弦蓄势,拉弦愈缓愈慢,蓄力便愈足,后劲必强猛!

“老大……”王二哥比任何人都清楚范老大的脾气,此际早吓得魂魄出躯,上前了一步。嘴唇抖抖不停,话却难浑全。“不……不是是……”

王二哥想说“瓜子不是你之前吃了么”,但这话,怎敢出口?一旦出口,那便是顶撞老大,依照会规,足可受“三千六百刀”的……

“没人把你舌头揪住嘛,你好好说话……”范老大又抓了瓜子,朝嘴里一丢,磕出瓜子皮。转头朝王二哥方向一吐,“是你瓜子分得不对,还是我老眼昏花,数得不清?”

“是……”王二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两手伸出,欲去抓范老大的睡衣,伸出一半。觉着不妥,便又收回,“啪啪”地扇了自己几耳光,“是我分得不对……”

“搞啥子?你搞啥子?”范老大转过身去,面向王二哥,手在空中一抓。“这屋里没得蚊子嘛,你扇个啥子?”

王二哥浑身如筛糠一般,连巴掌也不敢再扇了,“老大,老大,是我不对,是我的不对……”

“连个瓜子都分不清。你说,你是丢你的人,还是丢我的人,丢袍哥会的人?”范老大手指在空中一划,“你让大家牌都打不安宁……这是给我上眼药嘛!”

王二哥不敢扇巴掌,改为了磕头,脑袋在木地板上,砸得“嘭嘭嘭”响……

范老大仰面叹了一口气,将脚一伸,伸到了王二哥身下,王二哥一怔,晓得自己连磕头都磕不成了……

范老大伸手在麻将桌底部一个小按钮上一按,昆仑阁的房门顿时被推开,进来了四个黑衣人,一人抱着一个大西瓜,一人拿着一把尖细的西瓜刀,一人拿着一条白毛巾,一人端着木盘,盘里摆着笔墨和信纸、印泥盒子。

范老大用胳膊在麻将桌上一拨,将麻将牌拨到一边,接过西瓜,取过西瓜刀,将大西瓜在桌上拨得骨碌碌转,而后一刀下去,西瓜被一切为二,“这牌是没法打了,手下人账算不清,让大家见笑了,吃个西瓜,压压火……”

范老大三下五除二,将西瓜切成小瓣,招呼众人,“来,都吃,吃了这瓜,火都消了……”

大家听到这话,怎敢客套不吃?不吃,那就是不给范老大面子了……

范老大又取过白毛巾,将西瓜刀在毛巾上一捋,西瓜汁捋干净了,将西瓜刀的刀柄,递向王二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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