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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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 第3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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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叫山喝完药,苦得眯着眼睛,嘴巴大张着,朝外哈着气,似要将满嘴的苦味,全部随着哈出去的气流,一并消尽。

陈叫山重新躺进被窝里,听着外面的雨声,淡淡笑着,“天天盼下雨,盼下雨,这雨一下起来,就没个完了啊……”

陈叫山仰面躺着,想着许多的事儿,胸膛起伏着,末了,问鹏天,“今儿毛蛋他们还放粥么?”

“放啥呀?”鹏天替陈叫山掖了下被角,“昨个雨小,魏伙头他们熬了一锅稠粥,没人来吃了……今儿晌午,大头跟二虎去街上买洋钉,说城里的灾民基本都走光了……”

“唉……下雨哩,湿漉漉的,他们又到哪里去呢?”陈叫山躺着感慨。

“队长,你就别操他们的心了,他们打哪儿来的,自会回哪儿去……”七庆说,“昨个好多灾民要来看你,说跟你道个别,少爷派人封住门,不让人家进,那些灾民跪在雨里,跪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是走了……”

禾巧和杏儿撑着油纸伞,来了西内院,在屋檐下收了伞,禾巧故意跺脚,咳嗽,甩雨伞上的水珠,弄出了响动。鹏云两手粘着泥巴,赶忙出了门,说,“队长刚喝了药,没事儿,你们进来吧……”

满仓端来一条长板凳,用袖子擦了两个来回,端端放在了床前,禾巧和杏儿坐了,七庆和鹏天,用膝盖顶了一下满仓的屁股,满仓回头看,七庆便连连作着出去的手势,满仓“唔”了一声,便随七庆、鹏天、鹏云、鹏飞一起,都出去了……

“陈队长,伤还疼么?”杏儿手一伸,刚想去掀被角,忽然意识过来,觉得不妥,连忙缩回,自己为自己的尴尬,找着遮掩的话语,“侯今春真不是个东西啊!骆帮主一手把他提拔起来的,他竟然朝骆帮主放箭,白眼狼,养不家的毒蛇……”

禾巧扯扯杏儿的袖子,杏儿却不在乎,声音愈大了,“你扯我干啥,我怕什么呀?他侯今春就是在这儿,我照样敢说,就是找夫人评理,我也敢去!”

“不是……毛蛋好像给你说了的,他在布衣房等你给补裤子哩……”禾巧转头笑了一下……

“哎呀,对对……”杏儿“呼”地便站了起来,长板凳一头一空,一翘,禾巧坐不稳,险些摔倒,连忙伸手扶在了床沿上,陈叫山右臂本来疼痛,却及时地一伸,要去扶禾巧,一动,一疼,连忙缩手,却正正按在了禾巧的手上……

禾巧连忙朝回抽手,抽得急,一带陈叫山的胳膊,陈叫山疼得“哎哟”一声……

“你慌啥哩?说是见毛蛋去,你就疯疯疯的……”禾巧揶揄着杏儿,杏儿瞪了一眼禾巧,冲陈叫山笑笑,辫子一甩,便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陈叫山和禾巧两人reads;。

陈叫山躺着,禾巧坐着,两人似乎突然间没有一句话说了……

“你……”“我……”

两人沉默了一阵,兴许都觉着闷了,不说话则罢,一说话,竟然同时开了口,禾巧刚说了“你”字,陈叫山刚说个“我”字,两人的声音撞了个满怀……

“你先说吧……”禾巧笑着,唇角扩成月牙样儿。

“我……我刚想说什么来着?”陈叫山看着禾巧的眼睛,迅速收回视线,朝上看去,看屋顶的檩条一排排,西南角上有一个小蛛网,蜘蛛已不知何处去了,“我都忘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夫人对那两封信的看法?”

“对,对对……我就是……”

“其实,这幕后写信的人,手段拙劣得很……”禾巧原本两手扶在板凳两侧的,说到这里,迅速取了,在陈叫山眼前,伸出了粉拳,又率先伸出了大拇指,“这其一,既然那信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理当是亲自送到你手上的,为何送到了侯今春手里,送到了老王头的手里?信中内容,那般重要,送信的人难道就不担心,信出了闪失,到不了你的手里么?其二,当时,你在校场坝,侯今春在新街口,从校场坝到新街口,并不算远,倘若说送信的人,一时着急寻不到你,当时你的兄弟们很多都在街上,在这个很小的范围内,送信的人为何不选择将信送给你的兄弟们?或者,送给骆帮主呢?其三,假如送信的人是一个,他无论先将信送给侯今春,还是先送给老王头,正常下,都无须再送第二个人,反正都不是亲自交到你手上的,而他又并不知道你身在何处,送一封,让其转交,不都是一样的效果吗?何故要送两处?假如送信的是两个人,就更不合理了,他们如何知道哪封信先到你手中,万一事情出了两茬,一方静守,一方应变,他们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其四,根据卢家老杂役说,后来拾掇那两颗人头时,以头皮颜色判断,人是头天晚上已经被杀了的,信中所说的什么时辰,显然就不攻自破地露出了虚假。其五,信中提到骆帮主,更是画蛇添足,煞有介事,正常的交涉书信效果,骆帮主完全不提,也照样不影响到提示的效果,而那两封信内容一模一样,都提到了骆帮主,显然就是机心显露,栽赃嫁祸之兆顿现了……”

第076章打破约定

将在萃栖楼所听之内容,说与刘县长,赵专员而后问,“兄弟,你认为这些东西,对我们有用没?”

“有用!”刘县长思虑片刻,“但也没用……”

赵专员默坐着,不置可否,若有所思……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刘县长说,“可你想过没有:陈叫山原本是山北陈家庄的逃荒汉子,怎地现在就成了一方豪杰?他凭的是什么?”

“凭卢家的根基?比卢家根基深厚的望族,多了去了。……凭他的武功?如今是枪杆子的时代,拳脚怎敌子弹?他没有背景,没有靠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就一点,他迎合了民心……”

“取湫那种老说法,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科学解释。可是,那是百姓心中的一种愿望,是人心,民心,陈叫山恰好就赶上了,迎合了……”

“普天之下的老百姓,愿望都一样,就九个字:有粮吃,活下去,不饿死!老百姓并不懂政治,并不关心谁是当权派,谁能够最直接地,满足他们的这种愿望,他们就会拥护谁,相信谁……”

赵专员听到这里,吁了口气,便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只有臣服于陈叫山,根本就没有可能扳倒陈叫山?”

“对……”刘县长点头吁气,“扳倒陈叫山,就意味着与民心在对抗,往玄虚里说,这是逆天之事……”

赵、刘两家终究是世交,赵专员和刘县长亲胜骨肉兄弟,谈话至此,赵专员从摇摆神游中,平复下来,便说,“兄弟啊,终究是你在乐州这地方长留,好些事儿,你得考虑清楚呀……”

“大哥。从我一到乐州城,看见陈叫山在吉灵学校门口讲话,那阵仗,那么多老百姓翘望敬重的眼神,我就晓得了:此人就是乐州的一尊神!”刘县长幽幽地说,“人与人的冲突,往往是因利益而引发。我来乐州任职。只要我愿意,便不会与陈叫山发生利益冲突!更何况。陈叫山深谋远虑,还将卢家船队的利润,分了抽头给我们,如此,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与他对抗?”

“我在这里平平稳稳地当官,因为有陈叫山的存在,任何外来之势力,都不敢挑战于我,每年我又有大量的银钱……大哥。你说,我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考虑清楚?”

赵专员忽而大笑起来,连连地拍着刘县长的肩膀,“还是兄弟老辣,还是兄弟老辣啊!为官之道,哥哥我不如兄弟……”

“哥哥,你是省府要员。我不过县府小官,你就莫要折煞小弟了……”

两人相互恭维,笑闹几句,赵专员忽而又说,“调查这么些天,我看也差不多了。以兄弟之见,我们如何向陈叫山汇报?”

“实事求是,一五一十,有一句,说一句,不夸大,不隐瞒。一切照实说便是!”刘县长说,“在陈叫山面前,我们不玩任何花样,就是我们最大的智慧!”

“妙!实在妙啊!”赵专员击掌叫好,末了又说,“那我就整理一份名单资料,直接交于陈叫山,且看他如何应对……”

“嗯……”刘县长说,“通过对此事的处理,我们可以进一步了解陈叫山!”

“报告县长,陈先生在门外求见……”县府秘书忽地进来报告说,“他还带了大量的礼物……”

刘县长冲秘书挥一下手,让秘书且先退了去,对赵专员说,“大哥,你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赵专员感到脊背一阵发凉,有种惊魂未定,劫后余生之感……

原来,依照事先之约定:赵专员要列出秉公执法,一查到底的架势,那么,在此期间,陈叫山与赵专员、刘县长,是要保持距离,拒绝往来,甚至有敌对仇视之感觉!惟有如此做,才能让大戏演得真,演得像,让那些背后的异己小人,蠢蠢欲动,渐浮水面……

可现在,陈叫山忽地违背约定,竟亲自带着礼物来县府拜访,这说明什么?

“兄弟,你真是高明啊!”赵专员兀自感慨着,“在陈叫山面前,我们不玩任何花样,就是我们最大的智慧……”

刘县长和赵专员来到县府门口迎接,一瞧,乖乖个天:县府大门外的一条街,全是人,密密麻麻,仅是围观者,便有上百人!卢家的人拉着板车,上面装着蚕丝被褥、桂香镇棕垫、锦面枕头、牛肉干、太极湾大曲酒,以及各式各样的家具,有桌、椅、凳、柜、镜子、屏风,光是桌子,便有八仙桌、直腿大圆桌、弧腿小圆桌、条桌、矮方桌……

这么大的阵仗,怕是整个乐州城的人,全都晓得卢家给县府送东西了……

陈叫山一袭青绸长衫,白色折扇悠悠地扇,“心静则安”四字,犹若四只黑蝴蝶,在扇面上跳啊舞啊……

见到赵专员、刘县长了,陈叫山忽地一合折扇,竖扇拱手,“赵专员,刘县长,天气渐凉了,床铺上的东西,是得换换了……县府原先那些老物件,终究看着不舒服,你们该劈的劈,该烧的烧……这不,新家俬进来了,总得有地方放嘛!新县府,新县长,新家俬,新气象,一切都是崭新的……”

赵专员连忙冲着院内的随行军喊,“别愣着了,过来帮着动手,谢谢陈先生的盛情呀……”

刘县长微微欠身,伸臂相邀,“陈先生,请——”

岂料,陈叫山却一抱拳,“东西送到了,我也就安心了……还有些俗事要忙,就不进去搅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随行军和卢家人七手八脚地忙碌着,在纷纷攘攘人群中,陈叫山青衫一飘,折扇执手,转身而去……

赵专员和刘县长回到县府楼里,赵专员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幽幽地叹了口气,无限唏嘘,“我们终究玩不过人家,还是乖乖顺顺的好,还是乖乖顺顺的好啊!”

刘县长站立窗前,看着随行军和卢家家丁抬着家具,走来走去,县府门口那些围观老百姓,个个伸脖如鹅,不禁深吸一气,“陈叫山,是一座山,我们,顶多算一棵草……”

第077章眺望远方

不在陈叫山面前玩花样,便是最大的智慧!

赵专员和刘县长,皆深以为然……

陈叫山打破约定,为县府送去大量东西,并且,县府也顺顺接受了,令何老板一类人,大感意外!

愈是意外,便就心死——如此看,连省府来的人,都拿陈叫山没法了,都被陈叫山收买了,我等样人,徒之奈何?

类如何老板一众人,或是深感不安,预知大祸临头,便惶惶不可终日……

然而,令所有人都感到惊异的是,当赵专员写了一份“黑色名单”,呈递给陈叫山,并逐个点说了他们各自的“劣迹”时,陈叫山却淡淡说了一句,“不为人妒乃庸才……”

陈叫山看完名单,遂即便掏出打火机,将其点燃,使之化为一对灰烬,笑道,“赵专员辛苦了,也尽力了,此事就此翻过篇了……都是这地界上的人,都要有口饭吃,自求多福,各自为安吧……”

陈叫山并未因此大开杀戒,一切静安,岁月如常……

可名单上出现过的人,却都惶惶不可终日……

何老板连续几天夜里被噩梦惊醒,醒后大汗淋漓,再难入眠……何老板觉得他被赵专员给骗了,但骗了又如何?他能拿赵专员怎么样?

何老板向赵专员提及的两人:必悦楼赵堂主,一天深夜喝多了酒,竟一脚踏空,醉卧粪坑,窝死了!而柏树寨寨主保长斗金麻,一日骑马进城,行至五郎庙时,马受了惊,身坠虚水河……

江湖上传闻纷纷,有的说赵堂主是被斗金麻设计杀害,而斗金麻又是被何老板暗算的……正当人们传言不休时,一天夜里,萃栖楼竟忽地起了大火。老鸨、窑姐、打手,除了几人被烧了头发外,大多皆逃了,偏偏何老板自己,被困楼上,烧成了焦炭……

有人说这是陈叫山授意纵火的,有人说这是吴先生派地下。党人干的。有人说这是柏树寨的第一高手貔貅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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