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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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 第3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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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邵连连推拒,“哎呀,陈帮主,这哪成啊?”

邵秋云也推拒着,“修桥的钱,由他们出哩,我们家也不缺钱……”

在灯下,陈叫山看着老邵额上的皱纹,看着邵秋云大眼睛里的淡淡泪光,执意要将钱留下,并在心底感慨着:唉,这些钱,权当是收留贺先生他们的酬劳,权当是对秋云妹子心底深处,那忧伤落寞之补偿……

。。。

第556章开解落寞

趁着夜黑,陈叫山与船队兄弟们,将大草垛完全移开,放下了梯子,将贺先生他们四人接了上来。。。

贺先生的腹部伤口,由于未曾换药,有些许感染,行动之间,疼得脸色苍白!不过,贺先生心情颇为高兴,拱手向陈叫山及众人致谢时,言语中充满玩笑意味,“连着几天睡觉,不分昼夜黑白的,我们这清闲可是躲够了,就是难为了大家……”

“莫这么说,莫这么说……”老邵连连地摆手,“这几天人多事杂的,都顾不上给窖里送啥吃的,实在是难为你们了……”

那络腮胡汉子嘿嘿一笑说,“不瞒你们说,好多回我都要上来哩,想看看上面到底是啥情况,贺先生硬是不让……”

“嗯,我也等得心慌得很,闹着要上来哩!”那个男娃娃也补充着,“贺先生说:咱就算饿死困死在下头,也不能连累上面的人……”

邵秋云从厨房里端出了熊肉和肉汤,那短发姑娘一见,便跟着到厨房里取碗取筷,一阵忙乎……

陈叫山派面瓜他们,分成几路人,到周围察看警戒着,而后,便与贺先生交流起了地面上发生的一系列事儿……

当陈叫山说到那位长袍老者跃崖坠江之事时,贺先生瞬间愣住了,缓缓地将筷子放下,抬头望着满天星星,良久,方说,“苏先生,不惜身丧,为他人拓宽了路,取义成仁啊……”

贺先生听了陈叫山说到修桥之事,瞬间便明白了陈叫山的良苦之用心,便说,“陈帮主,你做的很对,倘若你们自己主持修桥,其性质就完全变了……”

老邵和邵秋云在一旁听了贺先生的话,终于明白了陈叫山让肖队长出面修桥之深意,不禁心生愧意……

因此,老邵便又推拒起了那两千大洋,“陈帮主,恕我眼窝子浅,看不清世事……既然是由他们出钱修桥的,你给我留那些钱,我是真的不能要啊……”

“邵伯,钱财终究乃身外之物,你就不要再推来阻去了……”陈叫山说,“无论有怎样的情况,新桥终究是要修建的,这些钱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贺先生明白陈叫山送钱给老邵,名为修桥以备不时之需,实则是对老邵收留他们四人之行为,表示感谢的,心下理解了,嘴上却说,“邵伯,陈帮主说得有理,钱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推拒了,陈帮主心系修桥之大事,一番情义,自当受领啊……”

一番情义,自当受领……

贺先生本是劝说老邵收下大洋,莫要推拒的,无意之间,却点在了邵秋云敏感的心坎上……

邵秋云听罢贺先生的话,站起身来,拾掇着饭桌上的碗筷,默默转身朝厨房走去,那短发姑娘见状,便也跟着邵秋云拾掇起来,朝厨房走去……

同是姑娘家家,细微之心思,总是可以相通并感知的……

短发姑娘叫梁虹,是贺先生的未婚妻,年纪与邵秋云相仿,她几番从邵秋云看陈叫山的眼神中,已然读出了一种叫作情的些许东西……

在这纷乱之世局中,个人安危,尚且不得保全,儿女情长,犹是难遂人心……

梁虹明晓邵秋云心事之隐秘,有意开解邵秋云,但毕竟两人尚不太熟,不可将话说得太过直,一番思索,梁虹便说,“妹子,这两天我们在窖下,院里这么些人,光是一天两顿饭,就够妹子你忙乎的……”

邵秋云见梁虹拿着瓜瓤刷子,刷着煮过熊肉的大铁锅,嫌锅里油大,又从灶膛里抓了一把柴灰,抹在瓜瓤刷子上,连连刷着,便对梁虹产生一种心近之感,鼻子吸了一下,故意显出了一种轻松来,“也没啥,人虽是多,但大家都不挑饭食,只要做熟就好了,也倒不费啥事儿……”

梁虹一边刷着铁锅,一边想着开解邵秋云的话语,转头一瞥,看见靠在案板上的长长的擀面杖,便又说,“这么长的擀面杖,下一大锅面,一张就擀出来了,妹子你可是巧人啊!哪个后生若是娶了你,那真是享不尽的大福气呀……”

邵秋云是那种心思情绪皆容易写在脸上的人,听见梁虹这般说,大眼睛里顿起一层迷雾,脸上却又硬生生地升起了笑,“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哪有那么好?”

厨房里的油灯飘晃着,橙黄色的光晕,扑耀过邵秋云的大眼睛,那眸中的闪亮,已被梁虹捕捉……

梁虹知道:今天深夜,陈叫山的船队便会离开女儿梁,向东进发了,此时此刻,邵秋云心中的那隐隐的不舍和依恋,无处可诉,无计可平复,在陈叫山面前,在老邵面前,在一帮子大男人面前,惟有装作没事儿人一样,默默在心底流泪……

梁虹将瓜瓤刷子在锅沿上,按了两按,拧了水,在围裙上擦干了手,她晓得:此际邵秋云的心里是乱乱的,收拾锅碗瓢盆,本就不上心的,便说,“妹妹,这头道洗好了,让他们再担些清水来清涮就好,我们到屋里说说话去……”

梁虹走到厨房门口,冲着院坝一喊,“小成,虎子大哥,你们挑几桶水过来……”

那个男娃娃叫小成,络腮胡汉子叫虎子,他们听见梁虹的喊声,连忙朝厨房里走,梁虹便牵着邵秋云的手,到邵秋云的睡房里去了……

在睡房里,梁虹没有再直接去开解邵秋云,而是慢慢地向邵秋云说起了自己与贺先生的故事来……

梁虹说,她与贺先生从小在一个镇子上长大,两人年岁差了好多,以前她只晓得贺先生对她好,并不懂更多,待她真正长大成人,明白儿女情长之事时,贺先生已经颠沛流离,四方游走,常年也不得见上几面……

待后来,她鼓足勇气,和贺先生一起出来,不愿再分开,辗转各地间,历经生死危机,时时处处,命若琴弦……

“妹妹,我经常就在想: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我们能活着,活得好好的,本就不易,我们还能怨什么呢?要怨,就只能怨这世道了……”梁虹幽幽地说,“心里装着一个人,知道他的好,念着他的好,在这非常年月,算是幸福呢,还是糟糕?要我个人说,是幸福……”

梁虹说着话,在邵秋云的手背上轻轻一按,邵秋云点点头,遂即泪又下来,“嗯……”了一声,将眼泪又逼了回去……

。。。

第557章惜别起航

面瓜与一众船队兄弟回来了,在陈叫山耳边低语,“帮主,四处都看过了,没啥问题……”

“贺先生,你们要重回北岸去,现在我们就出发吧,我撑船载你们过去!”陈叫山站起身来,拱手相邀……

邵秋云和梁虹在睡房里说着话,闻听船队的人都回来了,便来到屋外,梁虹便问,“咱们现在就走吗?”

贺先生点点头,转而冲陈叫山拱手,“陈帮主,大恩不言谢,此番受你帮助,渡过危机,来日我们相会,再当后报!”

贺先生又向老邵拱手致谢,“邵伯,此次得遇你们照顾,贺某铭心难忘,多谢啦……”

老邵心情极为复杂,遂也起身,“这……都要走吗?”

陈叫山深吸一口气,看向邵秋云,点了头,“邵伯,秋云妹子,待我们船队再返回女儿梁时,我们再叙……”

老邵要将一些熊肉,分给陈叫山和贺先生他们,要他们路上带着吃,陈叫山和贺先生双双谢绝了……

邵秋云从院墙上取下那张熊皮,卷成了筒筒,递向陈叫山,“这熊皮你们留着吧,太阳大,晾在船头,不消两天就干实在了,夜里垫着睡觉,不怕潮气……”

梁虹看着邵秋云抱着熊皮,向陈叫山递去的样子,那大眼睛里,满是恳切、迷惘、不舍,而整张脸上的表情,又显现出了平静淡若来,梁虹感到一丝欣慰,但遂即也多几丝唏嘘了……

面瓜站立一旁,联想起邵秋云之前打着火把,要去江滩质问陈叫山的情形,再想到之前邵秋云和了白面擀面条,和了苞谷面做搅团的种种情境,心中亦充满复杂情愫,却无法去说更多,默默地替陈叫山将那熊皮接下了……

“贺先生,咱从熊墩垭出来的,现在又回去,这不好吧?”小成听说又回北岸,显得颇有些疑虑……

“最危险之处,便是最安全之处,放心吧!”贺先生说。

“你个小屁孩,懂个什么?贺先生说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慢说是回熊墩垭,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虎子也二话不说……”虎子将贺先生随行带的物品,装在挑担里,挑到了肩膀上,率先走了出去……

陈叫山转头看着面瓜抱在怀里的熊皮,伸手轻轻抚了一下,而后,拧身,拱手,“邵伯,秋云妹子,后会有期……”

男人们都出门去了,院子里留下的是梁虹和邵秋云,梁虹在邵秋云的手上拍了拍,“妹妹,我们就先走了,你回屋睡觉去吧,明儿一早醒来,啥都好了……”

邵秋云微笑着点了头,便兀自回了屋里,关上了睡房的门,却又搭着小板凳,站到了后窗上,目送一行人模模糊糊的身影,慢慢上了女儿梁,一拐,再也看不见……

陈叫山领着贺先生他们,行至女儿梁梁顶处,指着桥头拱洞,说,“苏先生就是从这里跃江的……”

“走,我们过去给苏先生行个礼吧!”贺先生招呼梁虹、虎子、小成,四人来到桥头前,站立一排,对着脚下滚滚凌江水,深深地鞠躬……

穿过芭蕉林,回到江滩,陈叫山从船上取出创伤药,给贺先生重新敷了药,江伤口重新包扎,并将药葫芦递给贺先生,“天气逐渐热了,你留着药,根据伤口情况勤勤换药,合适时候,找人将子弹取出来……”

陈叫山亲自撑了一艘小散船,将贺先生、梁虹、虎子、小成送到了男儿坡江岸,贺先生跳上江岸,回身拱手,“陈帮主,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贺先生,保重,后会有期……”

……………………

船队重新,星光熠熠之下,乘风破浪,顺江东去……

此际夜深,两岸黑黝黝一片,惟夜虫鸣叫不止,江流哗哗,除此,再无动响……

除了各船舵头和控船水手,在执蒿行船,其余船队兄弟们,皆在舱蓬里睡觉了……

陈叫山一个人站立在船头,背着双手,任江风一下下将衣角飘卷,心中充满了诸多意象,忽而又全然乱去,理不清楚……

再回首,女儿梁和男儿坡,皆已远,隐在夜的无尽暗黑里,看不见一丝影像了……陈叫山深深地吁了一气,仿佛看见那里有一座新桥,跟那个梦中的意象,别无二致,陈叫山顿时感到了一种释然,释然间,却又有一丝凝虑,悄悄爬上了眉头……

“帮主,咱是不是有些太逞能了?”侯今春忽然走了过来,站在陈叫山身侧说。

“逞能?逞啥能?”

“我就在琢磨哩:修桥也好,不修桥也罢,咱就是跑船的,干咱们什么事儿啊?人家唱人家的歌,咱跑咱的船,人家闹人家的革。命,咱还是跑咱的船,犯不上啊……”侯今春幽幽地说,“咱冒着得罪肖队长那伙人的风险,帮着贺先生他们,又替女儿梁男儿坡的乡亲们出头说话,咱不是逞能么?”

侯今春说话时,心中终究有些怯怯,生怕陈叫山会因此生了气,便边说边去看陈叫山的脸……

陈叫山倒并未生气,反而微微笑了,点了点头,“嗯……是有点儿……”

陈叫山如此答,侯今春心中便不再怯了,便又说,“还有,那两千大洋,给的也有些冤……”

“哦,哪里冤了?”

“修桥的钱,既然有人出了,咱就犯不着再出钱了啊!你可倒好,两千大洋使出去,又留不下名,图到啥了?”侯今春说,“就算是卖了老邵家的人情,可那人情,是该贺先生他们卖的,不该咱们啊……”

“嗯……是有些冤了……”陈叫山笑着吁出一口气,晓得侯今春心中有不平,须让他说出来,说出来,便好了,便只好顺着他的话意来说,而后忽又问,“对了,侯帮主,现在离汉口还有多远?”

“差不多也就八百多里吧!”侯今春望着星光映耀下的凌江江面,不无感慨地说,“帮主,这一路出了山地,就尽是平川,江阔水静,好跑得很,咱们可不敢再有啥耽搁了呀……”

。。。

第558章丰收浩劫

船队过女儿梁,顺风顺水,连行几日,山峦逐次减少,变低,终至不见。

凌江流驰于平野,别是一番开阔景象……

江风好推送,顺流若箭速。

陈叫山站立首船船头,解了衣衫,衣角扑簌簌飘卷,视线所及,天地豪迈无际!

此季,正是油菜炸荚,麦子渐熟时。

骄阳下,千里沃野,皆黄色,碧蓝天幕,与之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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