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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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 第3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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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狼岭的整体山势,如一个“凸”字,四面山崖,皆如刀削斧劈般,直溜溜端,惟东边一坡,稍微缓一些。

瘸子李当初来这里,率领的是一帮太白军工厂的残部,精于工事,以铁凿、钢钎,生生在缓坡上,开凿了一条山道。

饶如此,山道犹然险峻,若不是两侧辅以铁链护道,一般人走于其上,脚下打闪闪,只觉着头晕目眩。

即便是走累了,以手扶着大铁链,若有风吹,铁链一晃,又给人造成错觉,似乎那幽深无极的山谷,云雾缭绕,如一怪兽之巨口,不停地吞吸着,要将人吃了去……

四转的山崖,其险无比,但若一登上岭台,却是平整无比,格局宏大!

有石,有土,有松,有泉,有洞。凿石盖房,平土为地,伐松制桌椅,引泉做饭,扩洞成仓房……几年盘踞,瘸子李将野狼岭,打造成了一处深山幽境……

靠西一侧山崖,崖口被炸药轰开一条口子,依势造出了望口,站立岭台上,俯瞰山下几十里。腰间有云绕,耳畔过风声,自有一种况味,乃别处无法领略到……

南北两边山崖,崖边以圆石垒砌其石墙,一可用以挡风,二可出于安全,防止夜黑或云雾遮眼,有人坠下山崖。更重要的是,如有人从南北二坡,硬攻野狼岭,只须将石墙推倒,成千上万的圆石,骨碌碌朝崖下滚,便是有千军万马,亦被砸成肉泥!

“走,到洞里看看去……”宝子引领着余团长、苟队长,朝一山洞走去。

洞口不大,宝子须弯腰低头,方才可入,但一步入洞中,走过七八步,眼前忽然空豁起来:洞顶高约两丈有余,整个山洞,呈椭圆形,延绵纵深,便有数千人站立其中,亦不会觉得拥挤!

更为奇妙的是,一股山泉,自一侧洞壁上流淌进来,倚着洞壁盘旋打转,曲曲绕迂,形成了几个水窝……

洞内每隔六七尺,便点一马灯,将整个山洞映得通明一片。

此际,十几个身穿绒衣,头戴藤帽,手戴棉手套的匪徒,正在洞内忙乎着。

他们有的手捏火钳一样的工具,在一堆铁器堆堆里翻翻拣拣,寻找着合用的铁器。有的在洞中的熔炉前,捅好了铁筒筒,将熔炉排放的烟雾,通到洞外去,而后猛拉风箱,使熔炉里的火炭,烧得红红!有的则举着大小不等的铁锤,在板台上,一下下地敲打着……

最让余团长感到巧妙的是,靠近几个水窝的地方,建了几个形如磨盘的圆台。圆台之下分叉出八个长长的铁片,皆伸入山泉中,山泉一流动,带动了那八个铁片转动,铁片端头中间,安装了大中小三个转轮,依序加力,传递至圆台之上。

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匪徒,从熔炉上夹来一根烧红的铁管,卡在圆台上,固定好了,一头别死,另一头伸进联结转轮的一面铁板上。老匪徒稍稍观察后,将插在铁板右边的挡拴取掉,顿时,铁板受了转轮传递来的力量,慢慢加大,扳住铁管,一直朝前扳,竟将铁管扳得弯了起来……

宝子走到一个长条木箱前,揭开木箱盖子,问几个匪徒,“这箱里是熟货么?”

那个忙着扳铁管的老匪徒说,“都熟的,二当家,你试试火……”

宝子从长条木箱里取出一把简易长枪,先在裤管上蹭了两蹭,走到一空处,半蹲在地,左臂托长长的枪管,右手支着枪托,手指扣进扳机里,眼睛凑上去,瞄了瞄……

“嘭”

一声闷闷的枪响,宝子被一股后坐力,掀得一屁股坐地!一面凸起的洞壁,被长枪里的散弹,打得石屑迸飞,簌簌簌地朝下掉灰粉……

宝子右手一撑,重新站起,拧腰,转身,将长枪对准了余团长……

“宝子哥,宝子哥,别别……别……”余团长吓得又差点尿了裤子!

“哈哈哈哈哈……”宝子猛地将长枪一收,一巴掌拍在枪托上,“好枪,有劲啊!”

这山洞里居然是造枪的地方!

野狼岭的土匪居然能自己造枪?

惊魂未定的余团长,抚抚胸膛,气吁不止:难怪在山道上干仗时,土匪们打出一枪,保安团便有好几人栽倒,原来这土枪的威力如此巨大啊!

出了造枪的山洞,外面忽然又阳光灿烂,余团长和苟队长,顿时有些不大适应,只觉着眼前白花花一片,啥都看不清了。

“走,再到那边看看……”苟队长正迷糊着,被宝子一拽,差点一绞腿,摔跌一跤。

走了几步,眼睛才适应过来,余团长和苟队长,随宝子来到一间木板搭成的棚房前,“吱呀呀”一声,推开了木门……

一入棚房,顿时一股牛粪马粪的味道传来,余团长和苟队长捂着鼻子,朝里一看:乖乖,这里头竟是个牲畜大集场啊!有黄牛,有马,有猪仔,有狗,还有驴和骡子……

这时,一个年纪小的匪徒,背了一背篓树枝枝,此季节,春正生发,树枝上绿叶片片,在阳光映照下,皆闪亮光,犹若蜡片……

“二当家好!”

小匪徒向宝子打了招呼,走到棚房深处,放下背篓,将那些树枝枝抽出来,朝一匹灰马喂去,灰马打着响鼻,脖子伸过来,吃得极香!

背篓底部是一些又嫩又鲜的青草,小匪徒哼着小曲儿,将青草一抛撒,羊“咩咩”地来了,猪仔“咕咕”地来了,黄牛“哞哞”地来了,抢着吃青草……

绕过棚房,转了个弯,余团长和苟队长看见一片平整的菜地,大葱葱管笔直,青菜行行成列,黄瓜秧秧缠绕在竹片搭成的架上,洋芋秧秧绿得近于黑,皆长势蓬勃,看起来侍弄得极好,施肥足,浇水勤……

三人兜转了一圈,再次回到前厅,瘸子李戴着个茶色圆坨眼镜,吐了一口唾沫,指头尖尖一蘸,正翻看着一厚沓的清单……

见宝子将余团长和苟队长领回来了,瘸子李摘了眼镜,将清单一卷,朝裤腰里一别,便问,“怎么样,我这野狼岭,比你乐州城如何?”

“好,好,真是好得很!”余团长连声夸赞着。

“真是世外桃源,人间胜境啊……”苟队长肚子稍多些墨水,言辞自然文气。

“嘿嘿……”瘸子李脸上充满了不屑的笑意,转头看着余团长,说,“莫说是你一个保安团,便是十个保安团来,也不够我塞牙缝儿哩!”

“那是,那是,大哥说得是……”余团长和苟队长,陪着笑,不停地点头应和着……

。。。

第507章服不服气

在金安城,陈叫山随万青林船队,撵上了自己的船队。

天正下着细雨,陈叫山站立船头,万青林为其撑一把油伞,腰微弓着,极是恭敬,“陈兄,你看,兄弟们都在前面呢……”

远远地,江五最先看见了陈叫山,“看,帮主回来了,帮主回来了呀!”

船队泊在金安城码头,侯今春领着一众兄弟,去城里交货了,守船的兄弟们,顺着江五所指方向而望,顿时兴奋了起来……

正在为舱蓬搭塞油布的兄弟,正在用木锤检查船板的兄弟,正在江里摆洗衣服的兄弟,正在用薄刀刮搭板上的苔腻的兄弟,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全部转身向西,跳着,跃着,伸着脖子,高举双手,大声喊着,“大帮主,大帮主……”

江五、老嘎、笙子、狗成、牛娃几个人,已然嫌东风吹刮,万青林的船队逆风行太慢,竟噗通噗通地跳下水,奋力朝这边游过来……

满打满算,与兄弟们分开,才不过三天半时间。而此刻,兄弟们见陈叫山浑浑全全地回来了,那种兴奋,那种幸福,那种迫切,犹然强烈!

兄弟们在江力奋力划水,胳膊一扬一振,水花顿飞间,万青林看见这一幕,脸上尽是羡慕的表情……

这才是大哥的风采啊!

能够带领兄弟们,历尽艰险,风雨同舟,那些在日光、水光、浪涛中凝聚起来的兄弟情谊,那些在弓箭、枪火、子弹间考验过的男人义气,怎不令人动容?

陈叫山忽然将袖子一挽,纵深一跃,也扑入了江里,奋力朝前游去……

兄弟们在水中,将陈叫山围在了中间,见陈叫山好好的,便嘿嘿嘿地傻笑着,忽然似羞怯的孩子一般了……

尽管金安码头极为大阔,但卢家船队与万家船队联于一处,六七十艘大小船,集中停泊了,亦显得码头略略局狭了些。

“你们干什么?加塞停,别一字靠……”万青林船队的兄弟们,正在绑缆绳,岸上忽然来了一伙人,领头一位胖子大声吼叫着,“这是你们家的码头吗?我说话你们听见没有,加塞停,加塞停……”

正常情形下,船队都是一字贴岸泊靠,除非遇到新船下水,而码头不够大时,才采用加塞停,在船帮里,这叫“让豁口”。

可是,金安码头这么大,即便再来一个大船队,随便一字靠泊,依然是绰绰有余的。

这伙人嚷嚷个什么哩?

再者说,今儿天下着雨,又吹大风,加塞停泊了,贴岸的船绑缆绳,加塞的船,则是船拴船,倘若遇到突涨洪水,或是狂风袭来,稍不留神,便有可能会造成丢船……

万青林有些不悦,便站在搭板上说,“江上多少船要过,挡人家路干啥,这么大的金安码头,又不是停不下……”

“废什么话?”那领头的胖子,将袖子一抖,手指向江面,“我说你们挪不挪?挪不挪?是不是要我们帮你们挪?”

胖子说着话,将手一挥,身后跑来几个大汉,从腰里抽出斧子,要去砍拴柱上的缆绳……

万青林一看,几步朝岸上奔去,船上的兄弟,也纷纷朝岸上冲……

两伙人在岸上,杵在了一处,皆气势如虹,皆看对方不顺眼,眼见一场肉搏,即将开始

陈叫山正在船上和兄弟们说闯黄叶铺的事儿,忽然听见岸上的吵吵声,便站了起来,“走,过去看看……”

万青林船队的兄弟们,见陈叫山领人过来了,分开一条路,皆弯腰低头,连连招呼,“陈帮主,陈帮主……”

陈叫山一直走到万青林跟前,与那胖子相隔五尺,便问,“怎么回事儿?”

“你谁啊?轮得上你说话么?”胖子仰头将陈叫山略一打量,一脸傲然……

陈叫山只顾着往过来走,没有打伞,赵秋风便撑开一把油伞,遮在了陈叫山头顶,万青林将头凑到陈叫山耳边,低语几声,将事情说了一下……

“兄弟,都是吃凌江饭的,何必吵吵闹闹,伤了和气……”陈叫山淡淡一笑。

陈叫山言语平和,脸上还挂着笑,极尽和气!

岂料,胖子却出言不逊,“那个旮旯蹦出来的小贼?谁他娘跟你是兄弟,我给你说,你们要是……”

“啪”

胖子话未说全,万青林上前一步,一个大嘴巴便扇到了胖子的脸上!

“你他娘嘴巴放干净点儿……”万青林用大拇指一回指陈叫山,“这是乐州陈叫山陈帮主,睁大你狗眼睛看清楚!”

胖子也不示弱,猛地从腰里拔出两把手枪,双臂呈八字叉开,一枪对着陈叫山,一枪对着万青林,“行啊,有胆儿啊,敢打老子……什么他娘的叫山叫河,到了我金安城,不认你们那些江湖道!你们要识相,乖顺些,给老子跪下来磕仨响头,再喝一壶老子的尿,这一巴掌就了了,要不然……”

赵秋风呼地也拔出了枪,陈叫山和万青林身后的兄弟们,也呼啦啦一下亮出了短刀……

而胖子身后的一伙人,全将手里的斧子举了起来,大声嚷嚷着,“全把家伙放下,放下……”

陈叫山嘿嘿嘿笑着,脸忽然一沉,“我不管你们什么来头,但就凭你们这歪瓜裂枣的架势,我就不屑跟你们打……”

“兄弟们,把家伙都收起来!”陈叫山朝后一挥手,“我倒想看看,偌大的金安城,怎么就成了你家的金安城了?多大的口气啊,多大的威风?”

兄弟们迟疑了一下,刚将短刀收起,陈叫山猛地弹跳而起,左右摆腿,“啪啪”两脚,踢在了胖子手腕上,两把手枪,遂即高飞上天!

陈叫山凌空一跃,将手枪又稳稳接住了!

仅这一眨眼的工夫,自己的双枪,便到了陈叫山手里,胖子着实吃惊不小……

雨有些越下越大了,陈叫山眯着眼睛,将两把手枪,合并一处,腾出一只手,搭在胖子肩膀上,“兄弟,多大的事儿,说话这么冲,又是手枪,又是斧子的,值当吗?”

胖子此际显然乖觉了许多,但当着身后那么多兄弟的面,又不好说软话,便索性不吭声,将脑袋扭到了一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噗噗”地吐着雨水……

“瞧这架势,还是不服气啊?”陈叫山拉过胖子的胳膊,将两把手枪,一下拍在了胖子宽宽厚厚的手掌里,“要不这样,枪还给你,再来一次,怎么样?这次可要捏稳当喽,瞧这雨下得,手可别再打滑了……”

胖子如今被陈叫山顶到了半坡上,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哼”了一声,右手靠近左手,把枪分开,左右各一握……

胖子的枪握稳当了,底气便又上来了,斜眼看了陈叫山,后退几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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