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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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 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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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多次遇见二小姐,皆感觉二小姐之异常,尤其是自己取湫归来,二小姐拦住自己,追问宝子……

有天夜里,二小姐提着灯笼,来了西内院,问陈叫山,“宝子他是不是死了?他是不是死在太极湾了?他埋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

想到这里,陈叫山坐起身来,将礼簿重新以红线捆扎好,放进板柜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直觉中,陈叫山将万洪天派人绑架二小姐的可能,彻底排除了!

二小姐一定是自己出了卢家大院……

电光火石间,陈叫山猛然想到,起先询问那几个丫鬟,“你们当时过来送饭,二小姐在干什么?”

有个丫鬟说,“二小姐她……二小姐她趴在窗户上,朝前院看哩……二小姐没穿鞋,站在一个小独凳上,一直趴着窗户向外看……”

陈叫山挑了一位与二小姐个头相近的丫鬟,让其站到独凳上,而后问,“你最远能看到哪里?”

“陈帮主,看不远的……最远就看到前院大房顶,屋檐下的灯笼……”那位站在小独凳的丫鬟说。

现在看,二小姐站在窗户下,不是为了向外张望,而是为了出逃!

吃席那一阵,二小姐站在独凳上,从窗户里爬了出去,趁着大家都在前院,悄悄从西门或北门出去了……

今儿是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守岁过年,二小姐出了大院,即便在大街上走,也不会有多少人看见的……

陈叫山两手一撑,从床上跳了下来,他忽然意识到了二小姐定是向北面去了……

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仅凭两条腿走路,必是走不了多远的!

陈叫山拉开房门,正要朝外走,卢芸凤和薛静怡却来了……

“陈叫山,满院的人都在找我二姐,你倒躲清闲了……”卢芸凤伸开两臂,分撑在门框上,“是不是觉着你如今是大帮主了,手下兄弟多了,有他们去跑腿就可以了,你这大帮主,犯不着亲自去找?”

“不是……我……”陈叫山心里很急,见卢芸凤伸臂拦在门口,想去拨开她的胳膊,手伸了半截,停住了,“三小姐,我得赶紧出去撵你二姐……”

“你知道芸凤她二姐去了哪儿?”薛静怡在门外问。

卢芸凤也看着陈叫山,等着陈叫山说话,并缓缓将胳膊放下了……

陈叫山一侧身,出了房门,大步向前走,朝后一挥手,“等我找到人,再跟你说……”

“陈叫山,不要因我来找了你,你才急,才忙起来……”卢芸凤远远冲着陈叫山的背影喊,“找不到我二姐,我撤了你的帮主之职!”

薛静怡扯扯卢芸凤的袖子,“行啦,芸凤……”

陈叫山风风火火牵出了骆帮主的火焰驹,径直出了西门,“哒哒哒哒”向北进发……

刚到小西门,碰见面瓜和黑蛋带着的一伙人,面瓜便问,“队……哦不,帮主,你上哪儿去?”

“二小姐极有可能向北边去……”陈叫山勒住缰绳,“其余兄弟继续在城里查找,你们有快马的,跟我向北追!”

陈叫山领着面瓜、黑蛋,以及另外五位骑马的兄弟,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向北而去……

陈叫山骑着火焰驹,快如闪电,面瓜他们虚蹬着马镫,猫了腰,连连以腿夹马腹,马鞭不停抽,却总是与陈叫山差着一段距离……

“帮主,夜里风大,你跑那么快,小心着了凉!“面瓜在后面大喊。

“帮主,你怎么确定二小姐是去了北边?”黑蛋也紧跟着问。

过谢家井,过五郎关,前方渐渐有了水声,虚水河哗哗而流,陈叫山猛地勒住缰绳,火焰驹“吁”一声长嘶,前蹄扬起……

“黑蛋,你带两位兄弟,从这儿下到河边去,沿着河找……”陈叫山马鞭一挥,“其余兄弟,继续走官道!驾”

很快,陈叫山领着兄弟,来到了那个“丫”字路口,面瓜便问,“帮主,咱走哪边?”

陈叫山略一思,说,“你带兄弟走右边,我走柏树寨这条道!”

因为自己一人走,陈叫山特地放慢了速度,缓缓地走,四下探看,渐近柏树寨时,天光已经微亮了……

一路疾驰,上下抖闪,经风一吹,此时,陈叫山觉着腹内有一股股的酒气,直朝嗓子眼窜,一阵阵的恶心感袭来……

前面有一个小岔道,岔道以北是一片小树林,陈叫山蹲在小树林边上,用手指抠了抠喉咙,哇哇哇地呕吐了起来……

腹中秽物被吐出,陈叫山稍稍觉得舒服了些。

前方有一片明光,潺潺的水声传来,东天微微的霞光,映照着一条不足两尺宽的小溪,水波抖闪,如绸子一般……

呕吐之后,陈叫山觉着牙齿软软的,仿佛是吃了夏天的青涩葡萄一般,便来到小溪边,掬起一捧水,喝下去,包在嘴里,身子朝后仰去,“呼咙呼咙呼咙……”漱着口,“噗”一口将水喷了出去……

忽然,陈叫山看见前方不远处,枯黄的松针间,有一个紫色的东西……

几步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只绣花鞋……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陈叫山顿时怔住了……

这正是二小姐卢芸香的鞋子。

陈叫山何以迅速确认?

卢家大院的人,除过三小姐卢芸凤,在上海读书,有很多在外地买的衣服、鞋子,其余之人,一年四季的衣服、鞋子、帽子、围巾等,皆是由卢家布衣房制作的。

陈叫山平日极少到布衣房去,但当初卢家卫队成立伊始,陈叫山特地去布衣房取卫队兄弟的新衣裳,在经过女衣房时,看见过这种紫色的绣花鞋。

鞋尖窄小,鞋口却阔,镶勒的黑筋,细细的,一节一节还用紫颜色的布,裹缠了,形成了麻花状,一股黑,一股紫,煞是好看、花哨!

平常人家穿的鞋子,多以黑、灰、蓝三色为主,这种紫色绣花鞋的鞋面布料,据说是从西京城采购回来的,别处根本没有!

这绣花鞋定是二小姐的!

陈叫山将绣花鞋揣在了怀里,却又兀自疑问:自己骑了火焰驹,一路疾驰,飞如闪电,一气跑了几十里路。

可是,二小姐是如何来了这么远的地方呢?

。。。

第411章疑云层层

今儿是大年初一,照理说,新年第一天,人多是在家里过年,忌讳出门的。。。

然而,因于二小姐之事,陈叫山策马疾驰,连夜追踪,大年初一,却身在几十里之外。

陈叫山慢慢朝前走,探看地形,见前面树林里,松树虽皆是碗口粗细,但生得极密,枯朽的藤蔓,斜挂于松枝上。

春天渐近,一簇一簇的刺蔓花,叶儿打着卷,尖尖小小的花苞苞,苞尖上已绽了口,待放可期……

刺蔓花枝上细细密密的小刺,几番挂住了陈叫山的衣衫,陈叫山急着向前赶,探看路径,一拉一扯,衣衫便被撕了几道小口子。

陈叫山一直走到树林的最北边,见林中那条不足两尺宽的小溪,一路蜿蜒,在树林北边汇入了一条大渠里。

站在大渠边,陈叫山四遭环视,前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因为去年的年馑,田野里并无多少麦苗,一坨儿黄,一坨儿绿,田坎,犹若棋盘。

这里一片平坦之地,视线所及,极远。

此际,新年第一天的太阳,已经跳了出来,照得田野一片欣欣之感。

二小姐既然在树林南头,丢了一只鞋子,那她又去了哪儿呢?

树林以南的官道,朝西北走,是柏树寨。从这边田野,一直朝正北走,便会上了起先右边的岔道,越过岔道,再若直朝北,便是虚水河了……

当初取湫,去的时候,陈叫山走了柏树寨官道,返回时,却是走的右边那条岔道。对于这一带地形,陈叫山也算清楚……

陈叫山立在大渠边的一位三棱大石上,向北张望了一阵,收回视线,一低头,便在渠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衣襟一侧有两道小口子,外翻起来,毛毛刺刺的,袖口上粘了一节刺蔓花枝,衣领子上也有一些细碎的朽松针。

汗水打湿了头发,一绺贴在前额上,鬓角处,还架着两片枯叶,一个小刺球。

水波一荡一流,陈叫山的影子,似一幅画,在波影里凸起凹下,起伏不止……

陈叫山觉得起先那一股子酒劲,渐渐过去了,人变得清醒许多。

昨天,对,也就是去年最后一天,陈叫山是何等的风光?

“陈帮主,陈帮主,恭喜陈帮主,恭喜陈帮主……“

“敬供先辈,颂宣航纪……”

“挂红临位,帮众敬拜……”

“大帮主在上,受兄弟一拜!”

“恭喜大帮主,贺喜大帮主,大帮主盛威,壮哉,伟哉,雄哉!”

“颂祝大帮主洪福齐天,神威勇武,笑傲风浪,昌旺永年……”

昨日之人声,犹在耳边……

一天之间,一年之间?

那个身上挂了红,胸前的大红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照着得满脸红红的陈叫山,就连鬓角上的发丝,亦是一片红光,两个眸子中,仿佛充盈着一片红色花海……

而今怎成了这模样?

陈叫山沿着树林边缘,一步步朝官道上走,崭新的“鸿运鞋”,踩在松软的泥土上,鞋帮上便粘了新鲜的黄土,青绿的草屑……

一棵棵的松树,在陈叫山眼前缓缓晃闪、后退了去……

陈叫山在想:在那么有限的时间里,二小姐能从卢家大院,来到这几十里之外,仅凭她一人,是断断不可能做到的!

那么,很显然,是有人帮助了二小姐。

可如禾巧所说,在卢家大院,二小姐就是一个另类,一个异数之存在。

因于夫人的原因,卢家大院里的人,除了贴身服侍的吴妈,和后来被委派的小红,其余人都是不大接近二小姐……

二小姐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的性格,说话时冷冷的眼神,阴阴的语气,令大家皆感觉到一种寒意……

谁会帮助二小姐出逃?

昨天双祭,卢家大院实在太忙,实在太乱,来客实在太多……

即便现在陈叫山想破了脑壳,也没有丝毫的头绪,他只觉着,一个个的人,逢他便是拱手道贺,“恭喜陈帮主,恭喜陈帮主。”他也便拱手还礼,“同喜同喜,欢迎欢迎。”

昨天的许多繁纷忙乱,犹是一个大的花园,而现在,自己努力回想而至的,不过是一两朵花儿而已。如何能有整体意象?

陈叫山越想越觉得凌乱,无绪……

实话说,昨天,当侯今春为陈叫山挂了红,并搬过那张大帮主交椅,说了声“大帮主,请上位”时,陈叫山当时的感觉,是一片空白,白纸一般的空白……

想到那把大帮主交椅,陈叫山便联想到了在西京城东监狱时,白爷所坐的那张椅子了……

“这一张椅子,就是一个恒我……”白爷当时说,“莫说这椅子歪斜不整,即便再多些机关,照旧有人坐得稳当,坐得从容。反过来,椅子再少些机关,也照样有人坐不稳当!即便是一把浑全结实的椅子,每个人坐上去的坐姿与气度,也是千差万别……”

“一把椅子,就是一个位置,就是一个归宿,一个身份,一个立场,就是一个恒我……你又要享受别人带给你的尊崇,又担心别人将你从位置上拱下来,你是既贪恋,又惶恐,你怎么能从容而坐?你就没有恒我……”

大年初一,官道上空无一人。

陈叫山边走边思,从树上解开火焰驹,翻身上了马,火焰驹前蹄哒哒,转了一下,一瞬间,陈叫山也顿感茫然了现在,还往哪儿走呢?继续沿官道,朝西北方向去,去柏树寨?或者,回乐州城?

陈叫山骑在马上,犹豫着……

从怀中掏出绣花鞋,陈叫山骑着火焰驹,原地打着转:二小姐来到此地,是有人帮助的……

不,不对,为什么一定是帮助呢?

为什么不可能是挟持?

推想一下,无论是帮助二小姐出逃,还是挟持二小姐至此,这一路,必是骑马过来的。

当时,乐州城里因为双祭盛筵,太多的人在卢家大院,城中其余之人,也多在家中……

从卢家大院,一直到这里,没有多少人家。走到这里时,是考虑到前面是柏树寨了,心有忌惮?所以改走这条小岔道么?走了一段时,见树林过密,骑马不能过,慌乱之下,二小姐丢了一只鞋子?

想到这里,陈叫山深深吸了一口气,犹然觉得:现在之情况,复杂得很,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追击时间……

这里已不是乐州城,西北是柏树寨,再向前是五门堰,向北是虚水河,跨过虚水河是田家庄,虚水河北边莽莽的丘陵地带,再过去,便是山峰层叠的北山……

寻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了……

想到“劫持”这个词,陈叫山便又自问:劫持二小姐的动机是什么呢?

陈叫山看着自己骑在马上,太阳斜照过来,投在官道上的长长的影子,忽而觉得,新年第一天,自己却是一个人,骑着马,在这官道上打转,竟有一种不知前路在何方的犹疑与迷惘了……

陈叫山一拧缰绳,朝柏树寨方向,慢慢地前进……

远处隐隐传来了鞭炮声,在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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