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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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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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效礼走远后,韩督军冲着禁闭室的铁门说,“老子不爱吃爆炒毛栗子,谁爱吃谁吃去……把门打开”

中田静机领着五个日本人,大摇大摆地朝外走去,快出兵房大门时,中田静机转过头来,冷冷地笑了一下……

第275章监狱

天葵社的汽车,停在了督军府大门外,老韩看着中田静机一伙人上了汽车,冒了一股白烟,疾驰而去……

杨秘书料想秦效礼心情定然不好,便来找老韩,向老韩打问秦效礼的事情……

老韩向杨秘书说起了秦效礼替陈掌柜出头,结果被陈叫山以枪挟持的详细经过,喃喃着感慨,“韩督军这一发话,日本人放走了,秦排长这心里,肯定更堵了……”

杨秘书也唏嘘着,“是啊,是堵得慌!可是,日本人真是惹不得的,韩督军都没办法呀……”

老韩又向杨秘书说起了陈叫山的背景来,称乐州卢家也是颇有渊源的大户,而陈叫山在卢家,是极具地位的……

“秦排长打算怎么处置陈叫山?”杨秘书问。

老韩说,“让秦排长气最不顺的是,那个陈叫山根本不服人,硬气得很,就是一枪嘣了他,他也不带说一句软话的!我原先给秦排长建议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找个武功好的人,让陈叫山挨一顿饱打,跌一回面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秦排长好像也顾虑……”

老韩和杨秘书,都晓得秦效礼与青梅竹马的女女之唏嘘往事,也晓得陈掌柜的妹妹芳秀,曾对秦效礼的一片痴心,秦效礼对于芳秀之死的愧疚,通过帮助陈掌柜,以补偿其丧妹之痛的复杂心情……

杨秘书便说,“这事儿我理解秦排长,他的心思是,万一找来的人,再打不过陈叫山,那这面子就跌得更大了……”

老韩感慨着,“是啊,我回头一琢磨,是这么个理儿!”

“其实,秦排长不完全是怕跌自己的面子……”杨秘书幽幽地说,“他只是觉着,给陈掌柜帮忙出头,事情原本不难,结果却遇到了棘手的硬茬人……在陈叫山的问题上,秦排长是处理不好,就觉着自己在西京城的办事能力下降了似的……”

两人沉默了起来,不再说话,皆叹息着……

秦效礼当年在中原战场上,救了韩督军的命,韩督军视秦效礼为心腹,来到西京主政后,韩督军本着保护心腹的目的,让秦效礼不再带兵打仗,留在督军府里,做一个内卫排长,亦可谓用心良苦。

秦效礼当上内卫排长后,督军府内部的人,都晓得他是韩督军的心腹,非但不敢轻视,反而愈加敬重!但在督军府之外,总有个别人,以为秦效礼不过是个小小排长而已,时时处处地流露出轻看之意来。

时日一久,秦效礼觉得自己远离沙场,久疏战阵,日子过得倒是安逸了,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好了,不受四地辗转之苦了,但同时,又觉着,自己越来越不像个铁血军人,没了金戈铁马任秋风的狂野与快意,没了“醉卧沙场君莫笑”的酣畅,整个人便渐渐地变得阴郁了起来……

后来,遇到了芳秀的事儿,秦效礼陷入了矛盾纠结中,很长时间里,觉得自己存有心魔,希望度过此劫。

秦效礼去找韩督军,说自己希望重新披挂上阵,回到战场上去。韩督军一听,却笑着说,“怎么,有人不拿你这个排长当官看?要不这样,你来当个副督军怎么样?”见秦效礼不吭声,又说,“是咱这儿的厨子,弄的菜吃不惯,西京城的水喝不惯?”

秦效礼苦笑无语,正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杨秘书低头沉思,忽然抬起头来,看着老韩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估计秦排长也会认可的……“

杨秘书说,西京的城东监狱,关着几千号犯人,那里面各色人等都有,一个城东监狱,便是一个独立江湖,便是一个小小世界。如果把陈叫山放到城东监狱去,他就算再能打,打了这个,又有那个不服,打败一个,还有无数个……

监狱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不存在跌面不跌面的事儿,能打不能打,只要进了城东监狱,准有苦头吃!而且,犯人进监狱吃苦头,那是天经地义,司空见惯的事儿,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

如此一来,陈叫山就算是一头狼,就算再硬气,再有棱角,要不了多久,狼也会变成羊,气就软了,棱角也就没了……

老韩听到这里,便说,“方法倒是可行,可是……不知道秦排长会不会这么弄呢?还有,就算秦排长答应了,乐州卢家会不会因此而暗暗使力,万一事情出了变化,秦排长和韩督军,会不会怪罪咱们?”

杨秘书深吸一口气,“我这也只是建议而已,采纳不采纳,那是秦排长的事儿……至于说舆论风向,我觉着没啥问题,以枪挟持堂堂督军府的人,难道不够治罪么?难道不够进监狱么?”

杨秘书这么一说,老韩觉着倒也是,眼睛忽然一瞥,看见了自己床边摆放的那一双大棉靴子,想到了刘掌柜来探问时,打点出的银钱……便又说,“杨秘书,那你觉着,陈叫山关进去多长时间合适?三个月?一年?还是……”

杨秘书连连摆手,“关监狱,不是为了关而关,主要是既顺了秦排长的气,打消了秦排长的诸多顾虑,至于说时间嘛,那也是秦排长的事儿,我们就不消操心了……”

两人来到秦效礼的住所,将城东监狱的想法给秦效礼一说,秦效礼却并不吭声,在屋里走来走去,杨秘书和老韩站在一旁,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秦效礼到底在想什么……

“成,那就这么办!”秦效礼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杨秘书说,“杨秘书,城东监狱的赵大世,跟你相熟,那就由你代劳,操办此事吧!”

杨秘书点了点头,并未接话。

“不过,要记住把陈叫山身上那股子傲劲儿给削没了,但不能闹出人命!这个你得向赵大世交代点拨一下……”秦效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问老韩,“日本人啥时候走的?”

老韩一愣,便说,“走了好一阵子了……”

“好了,你们回去休息吧……”秦效礼挥了挥手,“我有些喝大了,头疼得很……”

第276章文武

城东监狱大门前,一条煤渣大道延伸开去,道之两旁,有数十棵桶口粗的核桃树。

据监狱附近老庄户人家讲,此地建监狱之历史,可追溯至明朝正德年间,几百年风雨日月,拆旧补新,随光阴一起变改的,是监狱大门上的门匾,狱房窗户上的号牌,狱卒的衣饰、发型;而终不变改的,是阴霾下焦灼、绝望的眼眸,刑狱间里的鲜血、嚎叫,脚镣与青石地面撞击发生的脆响,黑发熬成白首的嗟叹,放风场坝上遮眼望天,看雁去燕归的索然、无望、沉沦……

有监狱的地方,必有逃逸和追剿。

有监狱的地方,必有生与死的淡漠与轮回。

不知何时起,有人为监狱建言:为防犯人越狱逃逸,可在监狱门前种植核桃树,核桃者,“合逃”也,以风水、心理驱压之方式,让犯人明晓只要进了这里,惟有安心服刑,合力越狱之事,想都想……

那桶口粗的核桃树,树身之上,被人以镰刀砍出无数道斑驳刀痕,又以米汤糊之,据说核桃树可长得愈好,同时,又有冥冥中的形式暗示:合作越狱逃逸者,于监狱而言,犹五行之金木相对,尽皆虚妄,尽皆徒劳!无论情节轻重,便是心念有起,亦一重罪重罚!

陈叫山被杨秘书一众人,带到城东监狱时,朝阳正好,天地一片血红血红之光,冬日的核桃树,枯枝焦杆,似要在霞光中,燃烧了起来。

下汽车,摘去头套,陈叫山望着那一排欲燃欲烧的核桃树,树背后那大如车轮的红日,眼睛被刺得几乎睁不开,半睁半闭着,在枪口所指下,一步步朝监狱里走去……

监狱长赵大世,是一位瘸子,据说是在战场上被弹片扎到了骨头,见杨秘书一行人劳师动众前来,却只送一位犯人,便感到事不一般,迎上前去,歪着肩膀,“啪”地行了个军礼,“杨秘书好,在下赵大世,请您指示”

杨秘书环视了一下城东监狱,那些高房大屋,一圈高墙,呼出一团白汽来,搓搓两手,将大衣的领子竖了起来,走到赵大世跟前,白手套朝下压压,示意着:不必如此周正,借一步说话……

赵大世听着杨秘书的低语,不断点头,并不时地望向陈叫山,“嗯,晓得,晓得晓得……晓得了……”

陈叫山站立在一旁,看见杨秘书和赵大世交头接耳,抬头望着天上的一层白云,许是昨夜困守小囚室,冻饿难熬,而今站在灿烂阳光下,浑身一暖和,陈叫山便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陈叫山这一声喷嚏,犹如惊雷滚动,杨秘书和赵大世,以及周围的所有人,都猛然间被惊了一下,一刹那间,还以为是冬雷闷炸!

陈叫山吸了吸鼻子,咬着牙根,环顾四遭,不禁怅然起来……

陈家祖上的陈大脑兮,与大内高手章侍卫,有过一段传悲壮的交往故事。章侍卫一直心系旧主,心怀大志,以图他日重整旗鼓,开创一番崭新天地!然而,到最后,却是身陷囹圄,囚困高墙牢狱,陈大脑兮冒着生死大危,本欲前去劫狱,却见牢狱戒备森严,层层壁垒,冲动硬行,无疑以卵击石,徒劳无功,最终撤回兄弟……

章侍卫遗留下来的《十二秘辛拳》,被陈家代代承传,发扬光大!而那一套戎装铠甲,铠甲所承载的那一种回旋天地的不屈、硬倔、豪迈,以图东山再起,峥嵘于世的大志及野心,却永远埋葬于黄土之下,永绝不复……

陈大脑兮在弥留之际叹吁告诫人之一生,心怀大业,志存高远,本无对错!然而,做人太峥嵘,行事多执念,筹谋再绸缪,到头一场空。''千秋功业,不过朽棺七尺,一世盛威,终究黄土一。凡事莫要强出头,韬晦终须藏胸中,宁守薄田三亩,不领十万精兵,宁恋老婆孩子热炕头,勿要枕戈待旦盼封侯……

到陈叫山祖父这一辈,陈家便改弦易辙,不再经营车马帮,而躬耕行猎,农桑事家,从此不求富贵功名,但求幸福平安一生。

陈家后人,代代相传家训,虽有小异,大体未改做人须韬晦,行事须绸缪,不到万万节,切莫强出头,不与官家斗,不吃官司,不坐牢……

可是,我还是那一套《十二秘辛拳》的传承人,我为何如今就来到了监狱?

陈家人皆已故亡,惟留我一人,我怎么就成了阶下囚呢?

陈叫山凝神之间,杨秘书和赵大世已经说完了话,杨秘书将大衣一裹,上了汽车,脑袋从车窗伸出,“赵监长,那就有劳了……”

赵大世挥手作别,“杨秘书,放心好了,小的一定把事办好,不负你和秦排长的关照之情……”

“一队长,把这位犯人,带到甲监区甲监室,好好招呼一下……”赵大世连续挥着手,直到杨秘书一行人走远了,便冲着狱卒们喊了起来。

一队长听到号令,“啪“地一个立正,深筒皮靴一夹合,将一道阳光,夹得晃了个明暗暗,踢扫得一团煤渣碎屑,飞了出去,落到了陈叫山脚前。

城东监狱依照犯人身份、背景、罪行之差异,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监区,甲为头等重要,乙为次等重要,丙为重要,丁为一般之非重要。为了细化,每一等的监区,又分为了甲乙丙丁四个层次的监室……

陈叫山被带到了甲监区之甲监室。

首先,是洗澡、换囚服。

整个城东监狱,惟有甲监区甲监室,洗澡用的是大木桶,且洗澡房是一人一间,周围有火墙加热。

陈叫山脱光后,忽然记起自己身上还揣着几张欠单,正要再去掏,便有两位狱卒走过来,一把将陈叫山的衣裤,全部抱走,留下了圆领阔袖的烟灰色囚服,黑面白底掐蓝筋布鞋,旁边的一个竹篮里,放着搓石、洋胰子、木梳,另外还有几颗小枣,意即“安心服刑,早日出狱“。

大木桶里的水温恰恰好,不冰亦不烫,陈叫山个子太高,躺进去后,双腿无法完全团展开来,便索性盘腿坐于其中,用木马勺舀起一大勺热水,冲头直浇下来,顿时一股热流,传遍全身,仿佛每一个毛孔眼眼,皆被剔透开豁了,温热之气,传遍了五脏六腑,七筋八脉……

泡在热水中,陈叫山闭了眼睛,瞬间里,一切都虚无不存这里,兴许是繁华场的澡堂子,有搓背、修脚、按摩、掐脉的各路师傅,有递水烟锅、敲腿揉脚的小应女女,有红灯笼,有洋匣子,有脆爽的黄瓜切片、白糖拌西红柿……这里,也可是青苔绒绒而生,白雾幽幽而旋,珠玉跳溅的洞天福地,温泉之所在,这里有白鹤、灵猿,有绿草红花,镌刻铭石,有飞瀑激扬……

然而,这里是监狱,一个残酷无情、狠辣凶暴之所在!

陈叫山清楚自己身处之所,同时也分析着、琢磨着,慢慢明晓了论死,自己兴许早就已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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