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绝不写仙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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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辈子绝不写仙侠-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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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来人非敌,两人具是松了一口气。却说望天机见这娃儿可爱,难免心生喜爱,面上自然也挂上几分笑意来,便不由多言了一句,温柔问道:“谁是萝儿,你又是谁家的孩子?”
  幼童见他面色和善可亲,也少了些怯懦,多了几分活泼来,只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子,仰着脸,只稍一笑,两个小小的梨涡便旋了出来,煞是粉嫩可人:“我呀,我就是萝儿,我……我是师父家的孩子。”随即,她又转了转黑眼珠,歪过头羡慕的看着望天机,“你的羽衣真好看……”
  前头那句话叫望天机听了一顿,随即苦笑起来,方才明白这稚童年纪尚轻,口齿恐怕不甚伶俐,才叫误会了意思。凤清臣看热闹看了一阵,纤长双指夹着那白玉棋子,半晌才忽然想了起来,闲散说道:“别想了,这是那白将离家的小娃娃,呆会那白将离自会来领人,你操什么心呢,快快快,与我下完这盘。”
  哪知这句话不知何处戳中了望天机的怒点,他面上原本和缓温柔的神色慢慢僵硬,最后竟变得有几分高深莫测起来:“哦?我倒是不知,白将离竟什么时候有了孩子?”他神色变得太快,那幼童那只本想伸出摸摸他披着的羽裳的手,也被吓得缩了回去。
  凤清臣猝不及防被他噎了一句,见他神色难看,本有些疑惑,却也渐渐化为了然,面上便不由带了几分揶揄之意。幼童探头看看,却见着那原先温柔的大哥哥变得可怖起来,那不怎么说话的人又一脸怪笑,只觉得这世上怪人极多,心中生出几分惧意,不免退后了几步。
  这叫凤清臣看见了,倒也只眯着眼笑笑,一言未发。
  “萝儿。”
  三人僵持之时,却又来了两人,具是熟人,一为蕳清,一为……
  望天机用力攥紧了手中的黑玉棋子,死死盯着站在蕳清身旁的白将离,只觉得自己的心冰冷得像是埋在了雪地之中,紧紧的蜷缩起来;而且这种压抑感在不断的攀升,迫近喉咙,压制神经。他眨了眨有些模糊昏暗起来的眼睛,觉得视线似乎都一阵阵的发沉,嘴里充斥涩然苦味。
  自然,白将离毫无所察,即使知道,大约也不会在意;他只是冷冷的站在原地唤着那幼童:“萝儿,过来。”既不责备,也不关怀,待那孩童跑来执着他的手后,也只与蕳清微微一颔首,很快便转身离去了。
  他不大像望天机认识的那个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的青年,那个柔软的近乎腼腆,生性坚韧的剑术高手。
  这个男人,更像一块岩石,一座冰山,一棵枯树,死寂已久,再无生气,再无色彩。
  白将离是柔软的水,但这个男人却是锋利尖锐的冰。
  望天机觉得头疼,又觉得恶心反胃,他捂住嘴巴的时候几乎忍不住眼眶酸涩,然后想起了这个男人被白布紧缠的双目部位。他便移了移手,将自己的脸包住,紧紧闭上了眼睛,眼球在眼皮底下转动,轨迹顺着他指关节的表皮来来回回移动。
  时间不算太久,他还深刻入骨的记得自己初醒时,被封眼的恐惧跟无助,是何等阴冷渗人。
  “你还好吗?”蕳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徐岫一点也不觉得好,厚厚的羽裳似乎都遮不住今日的寒气,午后的日光像是透着一种刺骨的寒意,照在人身上只叫人瑟瑟发抖。而蕳清只是温柔的伸出手来抚摸了一下他的头顶,然后轻轻说道,“做另外一个人,总是很难的,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你已经不是荀修了,你只能是望天机。”
  徐岫木着脸,然后很缓慢的抬起头来,便说:“可徐岫与望天机,便是一个人。”
  “但望天机与荀修,却永远不会是一个人。”蕳清收敛了满面温柔笑意,神色近乎清冷起来,这个女人在收起虚伪的表象后,便显露出了满身的锋芒跟凌厉,叫人不敢逼视,也不敢反抗,这海底城大祭司的风采,纵是英杰男儿,也难比其一。
  “你说的没错。”徐岫这时候竟反而笑起来,他又吸了两口气,看看对面,凤清臣不知何时离去了,他手心中的黑子已经碎开数块,裂口划开了他手心的表皮,倒也不觉着痛,尚未刺入血管,只见着薄薄的分离着一片皮与肉,苍白却又粉嫩。徐岫将那无辜碎裂的棋子放在桌子上,然后问道:“死了一个师兄,他便将自己下作成那样子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暗带嘲笑,心却像是那颗棋子那样碎了好几块,血肉模糊的挤在胸腔里,那么柔软的肉团,却硬生生叫他感觉到了沉与锋利,扎着胸口,像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破胸而出一样的疼痛着。
  蕳清暗了暗眸子,只说:“他不过是一时贪心,求些本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绝望而归不谈,回来方知连自己仅剩的亲人长辈也丢了。可他却仇无所报,怒无所泄,这世上他孑然一身,再无什么牵挂,于尘世不过一副肉身混沌而活。若非天下大变,他一心记挂济世苍生,现下我恐怕连他踪迹也无所得了。这也……算得下作么?”
  徐岫又笑,这次他干脆笑出了声,既刻薄又尖锐,像是一把开刃的匕首:“他这样又是做给谁看,倒不如死了算了,这般活着,又是碍谁的眼。”
  他这般痛苦的活着,还真不如死了算了,免得叫人伤心。
  这句话似乎是真正激怒了蕳清,她张口便斥:“是谁曾言他若为善,天下倾覆也不离不弃;若他向恶,纵权倾天下照旧厌弃鄙恶;是谁要他无惧无悔;是谁……”她话说了一半,忽又说不下去了,便又沉寂下来,“你以言语束他至如今,他尊你敬你,又碍着什么了?”
  徐岫看了蕳清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往反方向走了过去,静静的开口:“你卜我是影响白将离至深之人,能够令他重振精神,不如死人一般。”
  “你卜错了。”
  “我是来毁了他的人。”
  他笔下的白将离得到了多少,他爱的白将离就失去了多少。
  曾有望尽六界满目真实的魔瞳,如今已失。
  曾有美艳缠身风流缠绵的红粉,如今情断。
  曾有实力强大感情亲密的父母,如今反目。
  独这份历尽百年的残忍与强大,依旧牢牢缠缚他死气缠绵的躯壳。
  昔日我给了他一切,将他捧上了云端,细心呵护,无人能侵犯他的高贵与骄傲,伤痕不过是他的勋章;如今我夺走他的一切,将他推下神坛,不闻不问,任他一人孤零于尘世茫然,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直至力竭气绝。
  蕳清没有再说一句话,她很长很长的叹息了一声,徐岫转头看她时,女子眉梢眼角挂着极为浓重的疲惫与倦色。
  然后徐岫说:“所以,从现在起,他是我的了。”

  第十五章

  之后数日,徐岫倒也没有刻意去寻过白将离,偶尔有见到,也仅限于远观。毕竟对于白将离而言,他如今不过是个陌生人,还是个奇诡神秘的窥道者。
  这一日暖风和煦,徐岫坐在亭中饮茶,心中想的却是一直跟在白将离身边的那个小女童。不过他早些时日已经从蕳清处得知她的来历,非但没有郁结于心,反而心情甚好,即便泛着浓郁茶香的茶汤入口满嘴涩然也丝毫抹不去他眼角眉梢的笑纹。
  他并不爱茶,但在这里呆久了,也不免染上一些主人的习气,更何况饮茶宁神定心,对身体有益无害。
  今日很凑巧又或说很幸运,折丹也在此处。
  大概是蕳清太过强势的缘由,许多时候徐岫总会误以为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高贵贞洁的鲛人祭司,而非上古风神的妻子。折丹并非不强悍,但他的强悍,更多在于他的随性,这世上没有人敢小瞧他,却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强横——大概可以套一句老话,知道的大多数都死了,小多数都不愿意惹。
  但是那都是在折丹不在的时候,当折丹出现的那一刻,没有人能够忽略他,也无人会对他身为风神的威严做出挑衅或怀疑。
  尽管这位……随性风流威严强大的风神阁下,正在做秋千。
  藤蔓在他指下扭动躯体,数十条互相交错,远远看去仿佛女子秀美可爱的发辫一般,绿芽冒出枯裂的表皮,绿油油的缠绕着枝条,用力缠紧相互的身躯,犹如玩乐一般顺着枝干来回数十圈后便渐渐浓郁生长,最后缠入本体,如此长死。悬挂下的藤蔓长索长出翠绿的青叶与鲜艳欲滴的花朵,底下交织成一张小小的座椅,绿藤为底,花藤做扶手,绿叶铺面。
  有点像艺术作品……(卧槽秋千原来还他妈能这么做!难道是我做秋千的方式不对?!)
  望天机先生端着茶碗站在亭中,满面赞叹,看得“目瞪口呆”。
  “拿来讨蕳清欢心?倒难为你。”徐岫轻啜了一口茶汤,闲散的靠在柱子边上看折丹迅速折腾完一切。
  折丹听出他话中之音,头也未回,手指抚过一处绿芽,枝头竟迅速怒放出一朵美艳的牡丹花来:“难为?我的女人有本事,算是什么难为。”,他刚要直起身,两人便都听见了蛋蛋呼呼叫了一声。那声音极是兴奋可爱,然后徐岫就见着蛋蛋欢快雀跃的蹦了起来,正欲冲向椅子时被折丹临空捏住了小脖子。
  徐岫看得很有意思,见蛋蛋冲着折丹飞踢着小短腿,还不死心的一晃一晃往秋千那处去时更是乐不可支。折丹却也不理,只是直起身来,微微叹了一口气,尔后又玩世不恭的一笑,转过头来对徐岫说:“原来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徐岫端着茶汤的手微微一顿。
  “再过几年,我的第一个孩子就要出世了。”折丹笑道,这一次他倒是笑得很开怀,半分没有虚假。只是他满面喜悦却叫脸色发白的徐岫泼了一盆冷水,便很快不悦的促起来眉来,“你这一副凡人见鬼的样子是做什么?”他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下徐岫,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难看的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神灵孕子本就较于凡人长出许多岁月,也尤为难得麻烦,没想到蕳清……
  徐岫自觉失礼,便只好说:“没什么,我只是惊讶时日这么近了,那蕳清该好好休息才是。”
  折丹听了这话才回暖了面上神色,手抚着花朵回道:“嗯……阿清也是这般想的,只是事情繁琐,她答应待此间事了了,便与我一起好好休息到孩子出生。”或是见着徐岫神色有些诡异,折丹又是一笑,只说,“你也与那些人一样,觉着我与阿清一点感情也无?半分也不关心她?”
  “不,我只是觉得,你太关心她了。”徐岫叹了一声,“简直不像,我所认识的风神折丹。”
  “哦?你认识的风神折丹该是怎样的,不羁,自由,随性,桀骜,嚣张?不为任何人停留?”折丹大笑起来,“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别人都觉得我对阿清关心不够,任意放纵,你却觉得我太关心她。”
  他顿了顿,便又说:“阿清很强,也很聪明,又非常果决干脆。别人以为是她攀附于我,却不知道是我对她心生爱慕,这说起来还得感谢海底城那堆蠢鱼,以为阿清难比海底城,却不知千万个海底城,也比不上阿清一分珍贵。她网住风,也就将我牢牢抓住了。我爱的,正是她的强,她的冷,她的艳,她的狠……若是为了孩子,我就以关心为名将她束缚,推去她所有的责任,那她就不会再如现在这般生动开心。”
  “我要得是璀璨美艳的阿清,不是被自私爱欲与关怀所束缚的普通女人。”
  “她不需要犹豫,也不需要担心。我的存在,就在于为她断去后顾之忧。”折丹抿了抿唇,邪气的笑容蔓上整张脸,“便是将天捅破了,只要她高兴,我也可以为她一力担下。我不是锁链,我是风,她飞的再远,再远,再危险,我都在她身边。”
  与折丹结束对话后没多久,徐岫就无意识的摔破了茶碗。
  他蹲下来捡茶碗的时候还觉得奇怪,直到拿起碎片时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茶碗破碎而凌厉的碎片轻轻托在他的手心上,大肚碗的半弧分外圆润,一点清褐色的茶汤映出了他犹带些许病态的苍白面容,衬着两行眼泪跟扭曲的神态,惶惶然如鬼一般可怖。
  “将离……”他轻侧了手,碎片再度落地,磕去半边角后掉下阶梯,滚进了草地中。
  徐岫双手抱膝,泣不成声的将自己抱做一团,哽咽咽下那句话:是我……囚禁了你吗?
  如果不是我贪婪,你是不是有更好的未来;如果不是我动心,你是不是不会弥足深陷;如果不是我太弱,你是不是不必承受失去的痛苦;如果我从来都不存在你的世界,是不是你就不需这般封闭自我至沦落到失去所有……
  这种事情,连想都不敢想。
  往昔只觉矫情可笑的语句,一旦真有所念,便觉得尽数化作焚烧肺腑的烈焰与匕首,像是活生生剖开人心头化脓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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