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请还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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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请还俗-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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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昭冷哼一声,“吾名孙昭,乃是陛下亲封镇国公主。本宫代天子主政,号令百官、统辖疆域,大梁上下无不拜服!”
  她上前一步,冷冷的眸子扫了一圈,气势逼人。“黎大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将本宫送进大理寺问审。光天化日以下犯上,是谁给你的包天大胆?”
  孙昭静静地盯着黎参,直至他讪讪地垂下眸子,她便又厉声道:“既是下臣拜见公主,非但不跪,为何反倒刀枪以待?”
  “黎参,你今日是要弑主吗?”
  黎参与孙昭先前见过几次,只知她是个兴风作浪的妖女,哪知她竟是字字玑珠,臊得他无地自容。
  他面色阴沉,极不情愿地屈膝下跪,却仍是瞪着眼不满道:“微臣不敢。”
  黎参身后,百余羽林军齐齐跪下,山呼公主千岁。
  “哈哈哈哈,公主殿下好气魄!”忽有一人笑得爽朗,声音中带着发自内心的赞许。
  当今世上,能在偌大的皇宫横行无阻的,也只有大学士楚天白。
  卫相蒙冤、樊佐惨死、董禄下狱……今日四皇子早夭,皇后不省人事,迷雾一般的棋局,渐渐拨云见日。
  无人能阻拦楚天白一手遮天,亦是无人可以阻挡他的野心与杀戮。
  “太仆大人怎可对镇国公主殿下无礼?”
  羽林军分列两旁,给楚天白让出一条路来。他负手上前,路过黎参身侧,不由侧目瞧了他一眼。
  黎参了然,连忙派人将皇后娘娘送回寝殿。
  今日事出突然,孙昭与楚天白同往永寿殿内等候,据太医诊断,楚后因精魄受到惊吓而晕厥,只须调养休息,并无大碍。
  待四下宫婢散去,楚天白径直走到孙昭身侧,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倒是生了一双慧眼。”
  孙昭佯装盲眼,原是为了打消皇后的疑虑,未曾料想今日被楚天白看穿。
  她缓缓侧过脸,不应他。
  修长的手指倔强地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眼看他。楚天白咬牙道:“我原本担心云轩的夫人身带残疾,倒是我多虑了。”
  孙昭长睫微动,“你说什么?”
  “云轩夜访大理寺,竟然要给卫则尹翻案,玄音殿下好手腕!”楚天白啧啧赞叹。
  “让我猜猜,殿下是不是从未盲过?”楚天白的目光带着笑,落在孙昭的眼角眉梢,“如此一来,便是连我的爱妾翳月都未逃出过这双眼?”
  孙昭也不答话,任凭楚云轩自言自语。
  “太医院提点姜玉竹,前日离宫后一直未归。”楚天白缓缓道:“长陵殿的掌事宫女兰芝,竟然身在大理寺内!”
  听楚天白这样一说,孙昭不由抬眼看他,却见他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的脸。
  “这些都是玄音殿下安排的?”楚天白笑问,“一个太医,一个宫婢,无权无实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殿下此番动作,实在是碍眼得很,不如早些造公主府,与云轩双宿双飞?”楚天白诱惑道。
  孙昭不知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由连连后退。她每后退一步,楚天白便迫近一分。她愈发局促,却忽然看到永寿殿厚重的帘幕轻轻晃动,随之有一抹杏黄色消失不见。
  虽是逐出了所有婢子内侍,孙昭却未曾料到殿内还有第三人。
  孙昭话锋一转,忽然道:“长姐待字闺中,玄音择驸一事就不劳大人挂念了。”
  “长姐?”楚天白闻言,惊讶地挑了挑眉,“你倒是对玄清有几分情谊。”
  “大人对玄清公主,难道就无半分情谊?”孙昭反问。
  玄清公主被禁足之事传得沸沸扬扬,虽说当夜在场的婢子内侍皆被尽数杖杀,可那见不得人的丑事却如同苍蝇般挥之不去。
  楚天白思索了半晌,笑道:“殿下聪慧,又何故装傻?”
  孙昭的眼睛扫过帘幕之后,声音清晰到:“大人果然中意于章华夫人?”
  “如此聪慧,倒是令我舍不得杀你。”楚天白不由抚掌笑道:“眼前有两条路,一则以生,一则以亡,殿下自选一条。”
  “既有生路,玄音又怎会求死?”孙昭不假思索。
  “四皇子溺水而亡,皇后不能主政,烦劳玄音殿下拟一道旨意,许下臣摄政。”楚天白声音朗朗,毫无请旨之态。
  “说到摄政,本宫的叔父成王殿下才是首选。”孙昭娓娓道来:“可是眼下太子洗马代为辅政,如若再命大学士摄政,多有不妥。”
  “成王殿下远在西南之境,尚不知京中诸事,玄音又何须挂念他?”楚天白笑问。
  孙昭言之凿凿,似是真的替楚天白考虑一般,“此事非我推诿。当今楚家独大,若你兄弟二人皆主朝政,恐群臣非议。”
  “事到如今,殿下还是这般冷静多谋,果然是沉得住气。”楚天白无不赞赏,“只是听玄音的语气,竟是要自绝生路?”
  “玄音贪生怕死,绝不敢自断生路。”孙昭谦虚道。
  倒是个有趣的女子,楚天白来了兴致,“若是换做平常,我当与公主把酒言欢,共诉平生。”
  孙昭摇摇头,一脸遗憾,“玄音乃是出尘之人,饮不得酒。”
  “下臣终是明白……云轩为何偏偏对你情有独钟。”楚天白唇角微弯,忍不住笑道:“殿下这虚与委蛇的手腕实在了得,云轩怎会是你的对手?”
  “自从玄音被掳回京中,所为种种不过是自保。”孙昭垂下眸子,“本宫心中明白,大学士迫于世人流言,这才留下玄音的一条小命。若当真要颠覆朝纲,不过是须臾之间。”
  楚天白未料到眼前的女子竟是看得通透。
  不错,他楚家乃是世家大族,公然做出扰乱超纲之事恐怕会适得其反。
  因而他只有一个一个拔去挡在他面前的毒刺,直至登临群山之巅。
  “掳回京中?”楚天白细细琢磨她方才的一席话,不由反问,“下臣听闻,殿下与大将军走的很近。”
  孙昭一愣,“大学士竟然也如世人一般粗俗。”
  “你可曾知晓,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如何在宫中立足?”孙昭闭上眼,想到母妃惨死,霎时湿了眼眶,“古往今来,在这宫中以色侍人的女子,又何止我一人?”
  玄音公主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凝着泪,令楚天白始料未及,他不由想起章华在宫中的这些年,亦是有“盛宠”之名。然而她的痛楚与恨意,只有他心中了然。
  “今日与殿下一番长谈,我是越发舍不得杀你。”楚天白思虑半晌,“可玄音又不肯为我所用,当如何是好?”
  孙昭这才松了一口气,从二人单独相处时的杀气到此时的平和,楚天白在她的诱导下渐渐冷静。
  方才的一番话看似闲聊,实则是她为了拖延时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想好应对之策。
  “玄音背不起覆国的恶名,大学士亦不愿被扣上叛国之罪。”孙昭抬起眸子,神色严肃道。
  楚天白点头,“不错。”
  “既然如此,玄音即刻下旨罪己,回曲阳山上做一个不问世事的女冠;再举荐大学士主政,如此可好?”孙昭认真道。
  “甚好。”楚天白不由满意地笑,“可是我那辅政的胞弟云轩,将何去何从?”
  孙昭不由眨了眨眼,问,“大学士不是说,要玄音早日造府,与太子洗马双宿双飞么?”
  

☆、鸳鸯连理

  忽听得殿外一阵喧哗,沉重的朱漆木门被人一把推开。风雨咆哮不住,混沌如天地初开。
  待孙昭渐渐看清眼前的景致,原是一人素袍白衣,夹杂着疾行的风雨而来。他直接越过楚天白,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身后。
  他的手掌寒凉湿冷,却将孙昭的手紧紧扣住。
  “兄长,你收手吧。”楚云轩刚刚知道孙亮溺亡,又听闻镇国公主被羽林军带走,心上的恐慌如黑夜一般无休止地蔓延,令他惊恐得无法呼吸。
  楚天白不由皱眉,“哪里的胡话?”
  “我不过在和玄音闲话家常。”楚天白不由将目光移到了孙昭脸上,“殿下说,愿意出宫建府,则驸而婚。”
  孙昭只觉握着她手腕的手骤然收紧,楚云轩神情冷冽道:“兄长逼她?”
  楚天白扬眉一笑,竟是不愿再与楚云轩多说。
  “下臣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我这个不开窍的弟弟,还需殿下费心。”
  楚天白的身影不似齐骁伟岸,亦不似楚云轩风流,却散发着隐约永不回头的坚定。
  孙昭看着他越走越远,终是泄气道:“你方才……听到了多少?”
  楚云轩回头看她,几日不见,她便又是瘦了几分。
  她说要与他双宿□□,他怎么会信?
  可是这一番话又怎能问出口?楚云轩只得轻声道:“他可曾伤你?”
  孙昭摇摇头,“不曾。”
  楚云轩低头看她,但见孙昭语气松散,面色苍白,似是病了一般。
  “我拟旨之时,未料到你竟在当夜赶回京中。”孙昭虚弱地笑了笑,“多谢楚大人解围。”
  楚云轩离去之时,玄音公主尚在他府上休养。他既不知她的双目何时复明,也不知她接下来要如何做。只是看着她日渐消瘦,他便没由来地心酸。
  楚云轩轻轻搀扶着孙昭,感觉到她的身子微微颤抖,“我于两日前遇到了你的婢子时雨。”
  “时雨?”孙昭面上一喜,“竟然是她!”
  “她说你宣我速回京中。”楚云轩抿唇微笑,他竟轻易信了时雨那番无凭无据的言论。
  “如此说来,大人启程之时,懿旨尚未送达?”孙昭反问。
  “先前一心赶着回宫,未曾觉察不妥,而今想来,倒是自己唐突了。”楚云轩的声音温和平缓,却带着一丝窃喜。
  孙昭假装未曾听到他声音中的期许,转念道:“卫相与少府大人如何了?”
  “尸检已经验明,死者并非章华夫人。”楚云轩说到此处,步伐迟疑了半晌,“卫相与少府大人均已平安回府,明日便会参加朝议。”
  孙昭不知楚云轩如何介入案件,又如何亲手拨开迷雾。他每深入一分,便愈能知晓兄长楚天白的野心。
  她回眸看他,却见太子洗马正憋红了一张脸,语无伦次道:“我并不是因为懿旨回京,我只担心、担心他对你不利。”
  “我倒是勉力可以自保。”孙昭无力地微笑。
  方才的沉稳多智、巧舌如簧,只是她用以自保的伪装,便是在楚天白面前也未露出破绽。
  孙昭心中明白,楚天白称霸路上的障碍接连被扫除,她便是下一个目标。
  她无可奈何,唯有佯装与楚天白同仇敌忾,方能令他放松警惕,伺机另谋出路。
  若说眼下她并无性命之忧,是因为齐骁和小弟不知去向,她仍有可利用之处。
  楚云轩读出了孙昭眸子里的不安,沉声道:“我既已下定决心回京,便会寸步不离你左右。”
  痴儿,孙昭在心中苦笑,却不敢看他,“明知前路艰难,你又何必陪我?”
  “我……”楚云轩一时语塞,“我送你回去。”
  推门的瞬间,楚云轩于风雨大作之中,看到一位黑面将军持剑而立,阻了去路。
  非但楚云轩认得他,就连孙昭也熟识这位将军——正是齐骁的家臣卢烽。
  孙昭的桃花眼眨了眨,笑道:“上次相见,乃是在将军府上,今日相见,却不知大人在宫中领命何职?”
  卢烽不由低下头,抱拳道:“下臣代樊佐之职,掌管宫中羽林军。”
  “恭贺卢大人高升。”孙昭仰起脸庞,“不知今日的镇国大将军府,景致如何?”
  “齐骁谋反,抄没家产。齐府上下罪不可恕,男丁尽数为奴,女眷充为官妓。”卢烽道。
  “若不是卢大人一力作保,恐怕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孙昭不由冷笑,“卢大人真乃千秋功臣!”
  卢烽听懂她话语里的讽刺,饶是一张黝黑的脸也挂不住。
  孙昭满心凄凉,她默默地收回目光,任凭雨水落了她一身一脸。
  卢烽不便回话,自下属手中接过油纸伞,递给楚云轩道:“下臣也是奉命而为。”
  孙昭曾听齐骁提起过,他麾下先后出过三位良才。
  卫尉寺卿樊佐恪尽职守,统御宫廷羽林军,保卫皇室安危。
  沈文光足智多谋,虽是儒将出身,却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才。
  最富将才的当属卢烽,此人虽不善言谈,却于西北战场上屡建奇功。当今是太平年代,卢烽不得屈居他麾下,若是有朝一日狼烟再起,卢烽则有独当一面之势。
  齐骁如此信任卢烽,他却因一个卫尉寺卿之职叛主!孙昭想到此处,觉得胸口烦闷,不由扬起脸来,一张脸上满是雨水。
  眼前朦胧的光景忽然变幻,被一方明媚的油纸伞遮。楚云轩站在她身侧,望着她从未有过的落魄神情,低声问道:“你哭了?”
  孙昭摇头,“不是,只是……”
  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语无伦次道:“这么多年,我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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