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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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 第5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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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忠转过头来,呲牙一笑,忽地飞奔出去,跃上一匹战马,又取了一柄铁槊,在军前来回驰骤两遭,方弃朔下马,复奔到高强面前道:“相公放心,末将这颗人头安稳地紧,若不得阿骨打之首,怎甘心!”高强拿他无法,只得随他牵马去。

这一幕,朱武在后面看得分明,却也不敢开口相劝,直到看着韩世忠牵着高强地坐骑进了怀恩寨,方小声向李孝忠道:“韩统制为相公爱将,又领兵与金兵作战有功,何以他如此自苦,相公竟不加存恤,反要问他地罪?”

李孝忠看了看朱武,摇头道:“朱参议,你终不是行伍出身,不晓得将士心中所重者,首则军令,次则袍泽。今次韩统制虽然力战金国大军而杀伤相当,然而既有负相公军令,又于战事中失却两千余同袍性命,以他平素与士卒同食,待之如手足地性子,能够忍辱至今,只是要向相公有个交代而已。若是相公如你所说,对他加以存恤的话,只怕他要就此自尽以谢相公,再不肯忍辱偷生一日矣!”

朱武呆了半晌,亦摇了摇头,方道:“如此说来,相公这般对他,却正是爱之深切?”

“不错!”李孝忠叹了口气:“如果是私门相见,凭着他俩多年交谊,出生入死的相随,望见韩统制如此自苦,相公只怕要大哭一场吧?只是如今为全军之帅,相公非但不能哭出来,便连一丝姑息也不可有,否则如何能统御这些骄兵悍将?”

说到此时,李孝忠不觉已经咬紧了牙,狠狠道:“常胜之名,决计不容玷污!小爷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向金狗索回我背嵬军将士的鲜血!”

  第五十一章

怀恩寨,从前的大详稳寨,乃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城寨,外墙乃是用巨木和夯土混合而成,连大门都是用木头打造的,除了地势是在一座河畔的小山上,倒还有几分险峻之外,其余就委实乏善可陈了,大小更是只容千余人,顶多就和以前高强所见过的清风寨相仿。

似这样的小寨,不要说让三万大军进驻,就连韩世忠的背嵬军余部也是无法进入的,而是在附近的空地上择地安营。高强任凭韩世忠牵着马,便是先行来到这片营地当中。

宣抚大军来到的消息,早已传遍营地中数千将士,而韩世忠适才雪地告罪之举,更是为诸军亲眼所目睹。当照夜狮子马的前蹄踏入这营地的一刻,亦不须军将号令,无数将士都从营地四方慢慢走了过来,一个接着一个,在高强目光所及的两侧排成长长的行列。而这千百道无言的目光,却都凝聚在一手牵着高强坐骑的韩世忠身上。

一军之帅,年方二十八岁的韩世忠,发髻在刚才肉袒请罪之时业已打散了,现今仍旧是披散在脑后,在自己这些部下面前为高强牵马,面上却是一片宁静,丝毫没有现出尴尬窘迫的表情。

营地本是草创,连校阅军旅的高台也无,因此中军帐也只是设在一个小小土丘上而已。韩世忠牵着马到了此处,便请高强下马,高强却将眼睛四下一溜,忽地朗声道:“背嵬军将士!尔等,适才亦见到韩统制肉袒跪于本帅马前,可晓得他因何请罪?”

一军皆默,偌大的营地里并不闻一句言语,然而隐隐却有一种声响在四周回荡,是心跳,是急促的呼吸?几不可辨。可是手握兵柄多年的高强,对此却不陌生。

他转过身来,向韩世忠道:“世忠,你跳到我这马背上。这都是你的兵,你来说!”

韩世忠应了一声,也不推辞,脚尖在马镫上一点,便飞到照夜狮子马的马鞍上。如此矫健的身手,本当引来一阵喝彩。然而此际这营地中的六千多将士却仍旧是一言不发,一个个眼光火热地瞪视着自己地统帅。

“儿郎们!”韩世忠的说话,竟仍是中气十足,身上十余道还未痊愈的伤痕,还有适才在雪地里跪的半晌,好似对他全无半点影响:“相公厚恩,暂不追究韩某败军之责,若是要保住这颗吃饭地家伙,便用虏酋阿骨打的狗头来换!”

仿佛一阵无形的风吹过营地。六千之众的眼神在这一刹那全都变了,而高强却也能够读懂这种眼神的变化,那是一种充满了热望的眼神,人只有在找到自己地方向,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时候,才能拥有这样的眼神。

背嵬军,原本就是常胜军中最为骄傲的一军。其大部皆为骑兵,余下的龙骑兵也只是因为找不到足够多的战马而已。在冷兵器的时代。单单是马上和马下战士的区别,便足以令骑兵拥有比步兵更为强烈的自尊心,这一点并不需要骑士制度作为规范。而现今韩世忠这寥寥数语,却无疑将这种被战败地耻辱压抑许久的自尊心全部激发了出来,想必到了战场上。阿骨打若真有那种王霸之气的话。也可以感受到这股针对他本人的强烈杀气吧?

韩世忠扫视一周,亦是甚为满意。正要跳下马来,哪知高强却摆了摆手,道:“大将冲锋陷阵,岂可无良马?依你的脾气,此番定然连坐骑也殁于阵中了,本帅这匹马便送于你乘骑,若不能取虏酋首级,也不要还与本帅了。”

韩世忠闻言一怔,用力地抿了抿嘴,好似将什么东西狠狠地吞了下去,方才大声道:“谢相公!”只说了三个字,他又随即将嘴巴用力紧闭,好象生怕用的力量稍微小一点,就会有什么很丢脸的东西从心底里涌出来一样。

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他需要地不是泪,而是血!

“直娘贼,你能憋的住,我却要憋不住了……”高强不由自主地,也作出了与韩世忠一样地表情,却将手比了比周遭的将士们。韩世忠见了,方才醒觉,向四周道:“儿郎们且返营帐,磨砺刀枪,来日厮杀!”

“杀!杀!杀!”异常整齐的三声大吼,惊得林鸟乱飞,唧唧喳喳不绝。

待众将士渐渐散去,高强方与韩世忠又出了这片营盘,只是现今高强只是步行,韩世忠仍旧牵马跟在后面,当然现在这匹马已经归他了。

与中军汇合之后,又换了一匹枣骝马为坐骑,高强便命大张旗鼓,前去怀恩寨。还未到彼处,已见黑压压的一群人跪在道旁,料想是这怀恩寨的千户阿海等人出来迎接,只是这群人身前用短棒插在雪地里,其上累累地不知是什么物件,高强一时还看不清楚。

待到走地近些,高强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那些短棒之上,竟然全是首级!一个短棒上便是一个首级,粗粗一望,插在雪地里的首级不下百数,看得高强心里有点发毛,他倒不是没见过死人和人头,不过这场面实在是有点怪异,叫人想起了从前电影里某些食人生番部落,不禁抬头望了望眼前地怀恩寨,心说这后面是不是还藏着一头金刚?

那阿海见宣抚相公到来,慌即率众上前迎接。这人虽是生女真,却也识得些汉话,在辽东这诸族混居之地,汉话基本上就是通用语,各族之间交往时俱用汉话,以此但凡各路头领,多少都识得说汉话,阿海在辽东常胜军混了些时,学得倒也似模似样。

“相公,此乃前日小人出兵接应韩统制时,杀得敌兵首级数百在此,望相公点检。”

高强望望那绵延一路的人头,再看看面前满身皮毛、脑后髡发的阿海,登时一阵异怪,心说这些人头下面的部分不会是被你吃了吧?拼命提醒自己,人家好歹也是接触文明的部族。食物充足的时候是不吃人的……“甚好,尔等忠心朝廷,本帅今录尔等功劳,便以军功计首级为赏。稍后便有军吏前来点检首级。”

本以为阿海这是表功,哪知那阿海听见高强说道封赏,忽然激动起来。他汉话本就磕磕巴巴,一激动更加说不好,结巴着道:“小人,小人不为爵赏。只为,只为与那完颜部仇,仇深似海,必杀之!这,这首级之外,尚有些本处叛人,亦被,被小人拿了,请相公。相公处置。”

“哦?”高强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居然小看了这位归化的生女真,此人居然晓得纳投名状!基本上由于同为女真人地缘故,尽管开州左近这个多月来杀得热火朝天,但整个曷苏馆路却一直没有进行动员,而只是由宣抚司下令各千户聚兵分守本处,显示出了宣抚司对于曷苏馆路女真的不信任态度。可是阿海这几百首级一献上。再加上擒拿了本处有意响应和投奔金国的叛人,他的可信度就立刻大幅上升了。

当下翻身下马。扶起阿海及身旁几人,又教大众尽皆起身,方向阿海笑道:“尔能心存忠义,感恩图报,那便甚好。也不枉了本帅大军从尔这厢过境。前去迎战金国兵。待退敌之后,少不得再加封你一千户。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阿海见说,正是感激,又要跪倒磕头,高强拉住了不教跪,客套了好一阵方罢。阿海又问那些擒拿地叛徒如何处置,高强不假思索道:“如旧制,丁壮枭首示众,妇孺皆为尔等奴婢便是。”乱世用重典,况且这些辽东部族素来都是如此对待叛逃之人,高强这只是入乡随俗而已。

显然,这样贴心的处断又大获阿海等人的好感,等到高强进入怀恩寨之时,俨然已经成为他们心目中的好相公典型了。

待坐定之后,问起当日的战事,韩世忠和阿海两个交替讲述,高强方才明白了此战始末。原来韩世忠在此前依托来远城与女真大军周旋,不让他们全力进攻开州,几乎每日都要与金兵进行战斗,不过这种战斗通常都是不大不小的接触,他一次派出一两千骑兵,对金兵地阵营进行袭扰,金兵的猛安和谋克也都是千百人左右的单位,鲜少能够有歼灭背嵬军数营兵力的能力,因此利用双方编制、装备和训练的差距,背嵬军在这样规模的战斗中通常都能占到些上风,有几次甚至全歼了对方的谋克编制,而韩世忠所谓的战果,也大多是在这阵子获得的。

金兵当然也不是吃素地,一旦发觉了这样规模的战斗对他们不利,迅即便变更了兵力配备,将多数骑兵都调到来远城周边,意图迎面给予痛击。不过有一座城池作为依托,韩世忠的兵力和对方又相差不远,这样的战斗他也丝毫不惧,双方缠战十余日也不分胜负。直到阿骨打的王旗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一天……

“久闻金人有精兵,号铁浮屠,兼夏人步跋子与铁鹞子之长,马上步下皆为硬军,末将那日方有缘得见。”说到此处,韩世忠已是双拳紧握,目光中直欲喷出火来:“那日金人大举来攻,末将亦悉众而出,大战移日尚不分胜负。直至傍晚时,金兵铁浮屠大至,末将措手不及,被他将队伍冲为两段,首尾不能兼顾,拼尽气力方才杀出一条血路,见城中已然火光冲天,情知金兵已乘虚入城了,末将便只得收集散亡士马,一路向西退却。原本金人在这条路上亦有伏兵,幸得阿海千户将其杀散了,末将方得无事,而后陆续收集溃散士卒,始有这些人马。”原来如此……高强默然点头,想想韩世忠也真是本事,阿骨打亲来的情况下,几可肯定对方地兵力要四五倍于韩世忠之军,又有铁浮屠这样的强力兵种参战,他能够见机逃到这里,败而不溃,已是堪称一个不大不小地奇迹了。这也是背嵬军都是骑兵,且战马多为占据燕山路之后精选而得,比之金兵的战马品种更为优良,加之金兵注重甲胄,所部中轻骑不多。这才使得背嵬军大部得以从混乱的战场上脱离。若是换了李孝忠的左军,一旦阵势被对方冲乱了,死伤只怕要超过全军之半,甚或全军覆没。也不无可能。

再问金兵的动向,韩世忠却道:“末将对此亦是大为不解,那金兵得胜之后,并未大军前来,反而尽皆收敛至开州城下,末将所遣探马远出三十里。亦少见敌踪,却不及更进一步。”

高强心中明白,开州距此五十里,顶多也就是大军一天地行程,对于几万人规模地对阵来说,这种距离就跟面对面没有两样了。因此韩世忠的探马也只能前进到三十里,再远地话恐怕就要遭到对方的猎杀。

“列公,如今敌兵近在遐迩,我却迄今不知敌兵几何。敌情不明,如何破敌?”高强一面说,一面目光在帐中一扫,马彪登时便跳了起来:“相公,末将愿率所部往战,好歹探明敌情还报。”

他话音刚落,韩世忠亦道:“末将身与金兵四十余战。颇知其能,今亦愿将兵往战。”

要争功啊?高强在现代看电影时。对于这种场面倒不陌生,大家抢仗打,总好过万马齐喑,没人敢出战地好。他将手一拍,微笑道:“二位将军一心求战。却不可伤了和气。本帅倒有个计较在此,何不请两位将军分头出战。皆以两千骑兵为额,大家各寻敌手,两日之后分别还报,如何?此战不求得胜,只须探明敌兵多少,便是好处。”

二将对望一眼,便即躬身领命。这两个会出来抢着立功,也不是偶然的,在韩世忠固然是新败之将,一心雪耻,马彪这个多月来受命侦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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