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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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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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被它追赶,难不成还敢说自己有那踏风之足、一个个都比它们跑得要快么?既然如此,如何会全身而退、不被咬噬?”

黑老三愕然半晌,如语噎喉,支吾得半日,竟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众猎户气势本是嚣喧昂让,陡闻此言,便似当头一盆凉水倾注,不由面面相觑,面红耳赤。

杨起忖道:“所谓与人为善,何苦争执这些屑微输赢?”于是讪讪笑道:“各位猎户大叔,我这妹子也不曾识得什么人情世故,因此口无遮拦、胡乱说话,你们皆是大人大量,莫要心中计较挂怀才是。”

一个猎户冷笑道:“那大熊聪明得紧,撵得我们到处乱跑,想来过得不久,必然就会被它寻到这里。其时你们再见识它的厉害和奇怪罢。”祁恬哼道:“它回来么?如此最好,只是我性子急,却等候不得了,这便要到外面去找它问个明白。”

众人哈哈大笑,却见她果然跑出洞穴,不由大惊失色,暗道:“小娃娃好不更事。”待要阻止,已是不及。杨起更是心急如焚,仓皇跟将过去,追她跑出几十丈外,才要开口,被她用手掩住,笑道:“你慌张什么,我不过是寻着一个借口,故意离开他们罢了。”

杨起哭笑不得,劝道:“不知大熊什么时候便会出现,还是与那些大叔待在一起安全些。”祁恬面脸不屑,道:“他们一个个都被吓得心神不宁,若是真有危急,那里还能顾及上我们的安危。”指着不远的贴壁小道,正通石穴顶上石穹。

杨起愕然道:“那又如何?”祁恬扑哧一笑,叹道:“这条小道极其狭窄,你我刚好可以爬过,既然双人都难以立足,恶熊体型肥硕,更加是爬不过来的。你我上到那里,最是安全。以后伺机而谋,才可妥当除害才是。”二人贴着石壁,小心行走,终于到了石穹平台。

此地不过一丈见方,坐在上面,下面众人的谈话竟能听得格外分明。杨起又探到身下的有一条颇宽的石缝,透过其间往下窥探,见猎户与路人皆搓手烦躁,踱来踱去。

祁恬低声笑道:“这里看也看得,听也听得,偏偏要见识那恶熊一到,他们如何应付。”她说得轻松随意,杨起却是隐约焦急、微微不安,忖道:“他们莫要有什么事才好。”

众人等到天黑,升起火堆,开始烧烤一些山鸡野兔。香气袭来,他二人饥肠辘辘,祁恬才要抱怨,杨起惊道:“你看那是什么?”见洞穴前面一团白影,隐隐移动。听见下面的猎户叫道:“大伙儿千万当心,那畜生又来了。”纷纷拎着钢叉迎将上去,在穴外与它混战。身下几个受伤的猎户与路人慌忙从穴后的通口逃逸。

杨起二人心急火燎,但天黑雾浓,看得不甚清楚。不多时,便见黑老三领头逃了回来,一个个气喘吁吁,狼狈不堪。他们也不敢停下歇息,随手从木架上抓起几只烧鸡,径直往后洞躲匿,口中犹自骂道:“你倒果真聪明得紧,每当我们埋锅做饭,你便跑来捣蛋。可惜熊吃不得熟食,不然便是便宜你了。”

祁恬心细,趴在石缝处眯着眼睛观看,伸出手指清点人数,不由咦道:“他们出去有二十一人,回来也是二十一人,果然没有一人被大熊咬走。”

杨起掩住她的嘴巴,低声道:“它进来了,小心一些。”二人心中怦怦乱跳,既是害怕,又是兴奋。

他们先前看见白影,还只道是月光垂泻之下,映射熊身反受其折射跳跃,是以呈现出种种奇异的粉银之色,待凝息静神,再看得那大熊大摇大摆地爬进洞来,觑看得分明了,二人不由面面相觑,心中皆是大呼怪异、惊奇不已。

便见此熊的身体果真是硕大无朋,衡量之下,较那山野渊沟之中的寻常黑熊大出五六余倍尚且不止,更是其浑身的如缎毛发,也如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受了许久的火淬熔炼一般,竟是银光闪闪,堪堪耀人眼目,白丝无杂,明明晶莹透澈。额头之上生有一血红独角,瞧似坚硬无比,内里却是流虹溢动,细细窥探之下,此物如温贴熨,却是天底下最为犀利锋锐之器。

祁恬心中甚是奇异,愕然道:“不想世上竟有如此的独角白熊,看它如此模样,既非异类,只怕比那一般的妖魔鬼怪也不遑多让。”

杨起暗道:“天下白熊虽多,但除红尘间的月牙黑熊、獠牙灰熊之外,不过也就是龙犬暴熊、青面翼熊、山岳巨熊、蛤蚧水壳、睿墓明熊云云,何曾听说过还有什么血角之属。便是与青衣闲聊,谈及三界化外的珍禽异兽,也未曾听说过这等怪物?”细细打量,却看它逡目鼻嗅,每每走得几步,便不时停歇下来,赫然一幅侧耳倾听之状,可见得极其小心谨慎,不似其余那壮巨猛兽一般鲁莽无忌。

祁恬未见回应,心犹不甘,张口才要探询,却被杨起摇头示意,默然阻止。祁恬嫣然一笑,忖道:“你怕我说话肆意,被它发觉行害不成?”心念一动,想起破裂牛尸的情景,不禁寒意陡起,脊背之上如有阴风抚袭,反将手指轻轻压在唇上,贴齿噤声,万千勿语。杨起微微一笑,心道:“你能够省得其中的厉害、道理,那自然是最好的。”

二人细观揣测之际,便看大白熊三两下踢开隔路木石,大模大样地爬到一只红通油透的烧烤全麂之前,一指戳去,沾些皮肉放入口中,眉目紧蹙,巨首轻摇,俨然一幅不满抱怨之色。

杨起甚是怔然,不觉往祁恬探去,却看她瞠目结舌,亦然举目移来,竟与自己是无二的心思,皆道:“它莫非也爱引火做食、弃生求熟么?只看方才那一番点戳品尝的举止,若是臆测无错,分明就是在试量麂肉烹饪的火候了?”

杨起一手握住干莫小匕,惶然防护之下,手心握捏之处本是冷汗涔涔、粘稠不已,此时见得白熊竟有兽中风雅、四足文明,未免有些轻松懈怠,轻轻将匕首揣回怀中安置。

祁恬瞥见他的这等动静,心中会意,卸了玉月弓的执意行使,一手伸指比将勾画,就在地上写了“半妖”二字。杨起恍然大悟,忖道:“不错,莫非此独角巨熊经过多年累世的修炼,在吸收日月精华、吐纳涵养之后,已然铸就得一颗元神内丹,具有常人意识么?虽然还未曾幻变人性,但饮食用度已脱离蒙沌禽兽之道。”

便看白熊围着盆柴篝火细踱慢步,虽是不曾忌惮火苗窜跳,但炎苗勃旺之下,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杨起暗道:“自古百兽畏火的道理,正是颠沛不破,即便你是什么半妖,想必也不得无所忌惮、火中取食吧?”

却见它左顾右盼,就似有了主意,一双前爪拨弄地上的石头,如踢球拨浪一般,三两下便将火扑灭了。待其中柴烟熄灭,不熏不呛,竟张口露出森森白齿,将窜麂木架随意叼在嘴里,动作甚是娴熟无疏。

杨起与祁恬极其诧异,欲言又止,却又哑口无言,犹豫窥探之下,便见那独角巨熊一摇三晃五悠七摆,已然到了洞外黑暗之处。杨起讶然道:“它相貌奇怪,举止更是迥异无比,这等机巧灵敏,还真与神兽差不多了。”

祁恬眉飞色舞,拍掌喜道:“难怪它先前裂牛碎尸,想必是要放在锅盆之中油盐烹制,后来看得牛的主人追赶,不及动手,只好作罢!”转念一想,不觉摇头叹道:“不对,不对,它连那许多的枪叉猎户也未有半分的恐怯,身长力猛,又如何会仓促躲避水牛的主人?”种种疑窦,悉数堵塞心胸,二人尽皆按捺不得好奇,也顾不得害怕踌躇,便从石穹上爬降下来,跳出山道,望着远远的一处白影,唯恐丢失踪迹,急忙便追了过去。

孰料此大熊极其谨慎,端端放着脚下的小路不走,偏要往那草密丛深、人迹罕至的泥石土坡之上行动攀登。所幸杨起自幼翻山越岭,随着樵夫药农采摘药草疗材,手脚甚是轻捷迅速,一旁的祁恬也是假男伪雄,越树纵墙,无所不能,如此一来,这悬崖峭壁、坚峰强丘,虽是跌宕坎坷、履足艰难,却也不能阻隔、拖延得两人。

一熊二人前后相垂相衔,或急或缓,忽快忽慢,倒也月夜浪漫,自得其乐。走约多时,揣摩得数盏茶的工夫,便看那白熊转过一处壁凹,瞬间消没了痕迹,继而听得隔壁隐约传来磨刃削兵的锐钝交杂之声。

祁恬奇道:“它在做甚?”脚步催促飞急,便要奔赶过去辨识究竟,却被杨起一把扯住袍袖,低声道:“鲁莽不得,这独角巨熊既非凡物,切莫焦躁冒进才是。”祁恬微微一愕,眼波流转,好半日回过神来,盈盈笑道:“是了,好歹你也是五成半色的干莫剑侠,此时便依从你的吩咐就是了。”

杨起甚是无奈,叹道:“这话却是大大的不敬了,又何谓五成、莫名半色?你若要诚心夸赞,只需万福施礼、垂眉顺目,只说我是那待磨候琢的上好璞石、唯望伯乐的千里宝驹即可。”

祁恬扑哧一笑,挤眉弄眼,低声呸道:“好一个不知羞臊、厚长脸皮的惫懒无赖,我不过给你一个梯子,你就不识得天高地厚,嚷嚷着要往兜率宫径直攀登、成仙成道么?”

杨起笑道:“如有梦想,总比昏噩一生要好。即便狂妄,却更胜自惭形秽、枉自菲薄无数。”言罢,握住干莫小匕,待其化作三尺青锋,便一马当先,蹑手蹑足地往壁拐探去,示意祁恬默默跟随。

二人轻笑微趣,但虑及独角巨熊的暴戾彪悍,却是依旧难以掩饰胸中的不定惊惧,一步一逼,一足一探,细细密密为营作寨,果真用上了八分的谨慎、十分的戒备,终究转过了山隅,倒也平安无事。

两人方要说话,只觉得迎面刮来一阵清风,寒意彻骨,凉可透心,侧避之则隆隆贯耳,做势欲聋,正迎之却恍恍凝气,多有窒息,好不强劲使然。杨起背对逆避,护在祁恬身前,待风消止动,回头细细打量之下,却是到得了一处松柏层叠、涓涓流水的峰顶,罅隙山口之处,莫怪风起云涌一般,难以抗抵。

大熊立于一块极大的岩石之上,咆哮吼叫之余,尚左顾右盼、张望不歇,额上红角正在壁上往来磨锉,吸光纳影、磕碰铿锵,更是教人胆战心惊,不敢亲近。

杨起暗道:“这便是大熊逞威一时,狮虎退避三舍了。”恐被其察觉,便拉着祁恬远远地藏匿遁迹,挑了一棵苍劲耀岁、盘结环绕的松柏,就着树底的枝叶根节悄悄伏下,待自觉能够隐身藏影,便偷偷地探头伸脖地窥望。

却见前面峰顶之上,俨然两块巍然巨石相搭成拱,分明合成“人”形,草木其上,生长繁盛。隐约可见得空隙处,蓦然窜出一个体裁细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径直往那大熊奔去,相依相偎,竟是好不亲热。

祁恬极力窥望,但巨熊红角光茫闪烁流溢,一个个晕圈儿重叠接踵,恍忽浑沌之下,便是凭藉着体内半颗龙珠之力,亦然瞧得不甚真切,于是猜测想臆,喃喃道:“原来是头小小的独角幼熊,孤寂一身就在这穴窝石窟之内静静地等候。先前大熊从猎户的手中轻松夺得烧烤的鲜香麂肉,却也是一番孺慕之情,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果腹罢了。世间再是凶残之物,暴戾恶毒之外,尚有无限亲情怀柔至真。”

她见杨起神情愕然,张口欲言,也不待他说话,又道:“想必这小熊稚兽颇要饮食喂养,饥肠辘辘之下,眼见得独角巨熊携食凯旋归来,心中自然极其高兴、雀跃不已才是?竟然直直地竖立着两条小腿便走了出来,也不显丝毫的蹒跚踉跄之状。”

杨起心中窃笑,暗道:“你说这话却是三分真实、七分虚空了,否则依着你的性子,虽是忌惮大熊耳目,不敢用力言语,那也必定是满脸得意、骄傲之色才对,怎会如此这般的羞涩困惑?”

他看得更为真切,连连摇头,轻声道:“明明就是一个双手双足的小儿人,自然站立行走,哪里会是什么嗷嗷待哺的嫩角幼熊。”继而满脸狐疑,搔首道:“这异兽既然是海北官家苦苦追缉的恶物,正合凶残无度、暴谑无比才是,如何竟能与凡人的幼童和睦孺慕?却是这等的亲密无间?”

祁恬闻言,忖道:“天生人兽便是一弱一强的道理,本来就不能共存同宿,你说得尽是废话了。”但看他肃容正色,不似玩笑嬉闹,渐渐也是半信半疑,又见弯月破云而出,银丝贯圈,正是定睛观看的上好时机,忙不迭仔细觑探。

只闻得她啊呀一声,继而羞臊得面红耳赤缩回身子,颇似随意地倚靠在树上休憩,眼见得杨起嘴角含笑,有意无意间瞥视一眼,不由胸中砰然,嗫嚅道:“果然是一个小娃娃跑到了它的跟前,倒是我眼花磕睡、莫名晃目了。”她方才窥认得清晰无错,是以心中虽然甚是不甘,却也不便否认抵赖。

至于所谓的额顶独角,却是头发束扎以后的两个翘髻,多因视角所致,二者无意相合,便只能看得其中的一个罢了,况且月下恍忽、光息黯淡,不及仔细望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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