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者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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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者长存-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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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长公主挨到晚间,迷迷糊糊勉强睁开眼睛,又强自撑着坐起来,喝下一碗稀粥,忽然摔了碗,惊惧大叫:“本宫,本宫怎么感觉不到胎动了!”
  
  汾阳。长流阅罢京中来的急报,思量片刻,批复道:“大长公主秘密处决。王家满门抄斩。其余无涉。”为免引起文官恐慌和朝局动荡,对王家必须杀鸡儆猴,其余人,包括先帝老臣和太学生,一概暂不追究。现在朝中要稳,绝不能乱。
  
  长流用朱笔批复后亲自蜡封,命快马加鞭送至慕云。她迟疑了一刻,又让信使回转,将方才一直紧紧捏在手中的核舟放入一只由羊脂白玉精雕细刻而成的小盒中,道:“此物必须亲自送达楼凤棠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大长公主和王家的下场晚点就在本章补足,老规矩,先买的同学送字。猫周五驾考,这几天起早贪黑地练习,累啊……
那啥,如果觉得不好看请不要大意地弃文吧。意见可以提,但是本文的写作初衷是不会变的。有些读者说别人的文都如何如何,网文就是要看得轻松、爽、言情成分多,等等之类,既然大家有那么多选择,何必指望我改呢。写刺客的时候,很多读者说看着累,我改了么?
其实这件事江淮要处置不难,难就难在他没有权限,王家和大长公主,包括邓荣超这些人都不是他轻易可以动的。有太后和楼凤棠的支持配合,这件事才能有惊无险。




☆、渡河

  
  祁兰山融化的冰雪汇入无数条溪流、湖泊蜿蜒而下;将大片辽阔的草原分割成一块块深翠的宝石。湖水在春日透亮明晃的阳光下泛着耀白的光。
  
  千户长就着冰凉的湖水洗了一把脸,皱眉道:“和尚已经走了两日,怎地还未回转。”
  
  原焕洗干净脸,使劲甩了甩手;道:“估计快了;你不是说欧阳仑的主力应当就驻扎在西西河一带吗。”
  
  “还真被小王爷料中。你看拓跋洪的先头部队入古浪峡之后咬着咱们在草原里那么多天;就是不见后续部队跟进。欧阳将军早就防着邺的王庭主力绕过雪山渡河;在河对岸守着呢。”
  
  原焕手一松;水囊啪地一声掉落水中;水花溅了一头一脸也顾不得;霍地站起来逼近千户长;大声道:“你他妈早知道这两千人是留下来拖住拓跋洪送死的;是不是!?”原焕一介书生从来言辞文雅,此刻却破口大骂,只因心头一时涌起的悲愤实在无处宣泄。
  
  千户长亦不甘示弱,迎头顶上,针尖对麦芒道:“是又怎样!?老子的兄弟没死么?你看看,你转身看看,咱们还剩下多少人!”连续两日在草原中游击,除了一次借助有利地形突然袭击,靠埋伏杀了个回马枪以外,大部分的时候他们都在逃命。幸亏邺人对沼泽心有余悸,不敢穷追猛打,这支队伍才侥幸存活下来,可如今也只剩五百多人了,而身后尚有三千敌军紧追不舍。
  
  不远处的兵听到他二人起了口角,忙上前拉开原焕,也不知原焕一介书生此刻哪来的气力,竟是将千户长的衣领拉得死死的,好不容易才将他泛白的指节强行掰开。
  
  千户长险些被原焕勒得断气,急喘之下咳嗽两声,缓了一缓,大吼道:“要是凉王还在,何至于此!不就一个林飞飞吗,朝廷,”一顿之下,他冷笑道:“朝廷怎么了,朝廷派来的人就是人,咱们西凉的战士呢,算什么,算什么!?”
  
  原焕被他吼得愣住,良久才开口道:“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大禹人。”
  
  千户长忽然走上前去,原本拉住原焕的两个兵以为他要教训原焕,反而下意识地挺身相护,不想千户长拍了拍原焕的肩,朗笑道:“这还像句人话。”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散开原地休整。
  
  原焕的神情却并未放松,沉声道:“战士们的口粮已经吃完,咱们必须尽快摆脱拓跋洪,找到大部队。”
  
  千户长眉宇间仿佛挣扎了一瞬,随即豁出去一般地道:“我倒是知道前面不远就有一条湖,往年这个季节冰还结得挺厚,只要咱们从湖面上过去就能甩脱追兵。只是……”只是即便人能过去,马却过不去。一旦渡河,他们就得徒步穿越雪原寻找大部队。
  
  “有几成把握?”
  
  “七成。从前我常常到那条湖上去捉鱼,只要敲开一个冰洞,下边拉一张网,一次就能捞上来几十条乃至上百条,够吃好一阵子。不过那时候最多只有十来个人,所以咱们得分批渡河。”
  
  原焕道:“反正咱们已经没吃的了,横竖都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就按你说的办吧。”
  
  “那咱们现在就往那儿赶,然后杀马饱餐一顿,抢在天黑之前渡河。”幸亏草原日落得晚,现在立刻动身还来得及。
  
  五百多人的队伍以最快的速度在被薄雪覆盖的草原上疾行。连日的饥寒交迫和疲劳让原焕只能保证自己不从马上摔下来,再没有多余的力气思考要是一旦渡河,失去了马和仅有的食物,再找不到欧阳仑的部队,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不知行了多久,原焕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已经麻木,终于看到不远处蔚蓝天空下,冰封的湖面似一块巨大又清澈透亮的镜子反射着绚烂的日光。
  
  众人纷纷翻身下马。原焕从袖中摸出林飞飞交给他防身的匕首,向自己的坐骑看去,却正对上她一双温驯的眼睛。这马也是林飞飞替他挑选的。一匹刚刚成年的母马,脾气好得出奇。此刻她见原焕在看她,便踩着小碎步,主动靠上前亲近。
  
  千户长看出原焕的不忍和犹豫,便道:“放了她吧。咱们一顿吃不了许多,几人一匹也够了,剩下的马肉能拖的就拖过河去,多了也带不了。”
  
  被选定宰杀的马都是脚力一般的,几匹好马被放生,却都略跑开几步,并不走远,仿佛在等待同伴,又仿佛眷恋骑手。
  
  原焕看着几匹马相继倒下,鲜血染红了雪地。其余的马包括之前放生的都惊惧嘶鸣起来,他实在不忍再看,便对千户长道:“我带他们走远些,免得惊动追兵。”
  
  千户长也不勉强,只道:“快去快回。不要耽误渡河。”
  
  原焕跨上原先骑的马,带着被放生的马群远远跑开。千户长转身指挥兵士开始生火烤肉。
  
  原焕回来的时候仍旧骑着那匹母马。他跳下马背,接过千户长递过来的马肉和沸腾的雪水,强迫自己将食物塞下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千户长开始指挥兵士渡河。每次最多二十人,尽量在湖面上均匀散开。原焕被分在第二批,他明白千户长的好意。第一批是探路的,第二批相对安全。越往后冰面承受的考验越大,危险也就越大。
  
  兵士们将盔甲脱下减少自身重量,然后匍匐在冰面上,一边用匕首小心地往前头的冰面探路,一边慢慢爬行过去。
  
  等到第一批的二十人顺利到达河对岸,众人似受到鼓舞,都动作麻利地开始卸下盔甲,整理渡河用的拉锁。
  
  原焕趴到冰面上,刺骨的冰寒紧贴身体,他知道皮肤千万不能沾到冰,否则很可能黏住,便将双手尽量缩进袖子里,挪动肘部往前爬。弓和箭用拉锁栓在腰部,远远拖着,许多兵舍不得扔掉长枪大刀,也冒险一并栓着。这些兵器刮磨着不算坚硬的冰皮,不断发出尖利的响声。
  
  好不容易大半的士兵都顺利渡过冰面,只留下一百多人还在对岸等待渡河。千户长忽然一个激灵,大吼道:“邺人追过来了!加快速度!全体给我上,跑过去!”
  
  军士们此刻也听见了身后仿佛闷雷般万马奔腾的声音,大地好似都在为这股暗暗积蓄的力量颤抖。顾不得刚刚切下来的大块马肉,西凉兵们忙尽量散开,朝冰面跑去。已经匍匐在冰面上的士兵尝试着爬起来,却徒劳无功,只能奋力挣扎,摆动四肢爬动着。后续跑上来的兵士们脚下打滑,接二连三狠狠摔倒在冰面上。
  
  一名还未来得及踏上冰面的士兵见此情形大声道:“你们快走,我掩护!”千户长见他已然张弓搭箭严阵以待,便大喝道:“剩下的五十人,跟我一起断后!”如果没人留下挡住追兵争取时间,冰面上那些人就变成了活靶子。
  
  原焕站在对岸,遥遥看见马群奔腾而来,跑在最前头的马群比邺的马要矮一头,上面没有骑手,正是他方才放走的那批。霎时他感到心头一片冰凉,无比清楚地明白,正是那群马引来了追兵。
  
  邺的士兵离开河岸还有百丈距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射箭。千户长命令手下反击。因为双方的距离都在射程之外,刷刷箭雨飞掠,尚未有所死伤。
  
  然而谁都明白,千户长此举是在螳臂当车。第二拨箭射落了冲在最前面的邺人,然而西凉士兵也是一样,一瞬间就倒下去一大半。拓跋洪挥舞着长鞭,指挥手下的军士冲上前去,马身踏过仅剩的十多个西凉兵,眼前再无遮挡,一览无余。
  
  又一阵箭雨飞到,冰面上的西凉兵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射了个对穿。许多匍匐而行的士兵被钉死在冰面上,再也不能移动半寸。
  
  夕阳缓缓沉落,整个冰面上一片血光映天。
  
  跑在最前头的西凉马开始冲上湖面,将原本已经发生碎裂的冰面踏出几条宽大的裂缝。裂缝连锁反应地似鞭炮一般迅速蔓延扩散。终于咔嚓一声,马匹和人同时落到冰凉刺骨的水中。西凉士兵觉得身体的热量几乎在一瞬间流失殆尽,头顶不断飞过呼啸的利箭,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冻得麻木,他甚至还来不及感觉到疼痛,便发现自己周身的水开始泛红,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无尽的血光。
        
作者有话要说:长流和非非包括小王爷,洛轻恒的戏份快到了。




☆、欧阳仑

  原焕是在一片火光中醒来的。他奋力睁大了双眼;这才看清自己头顶的帐篷,他试着动了动手,却怎么都无法抬起来。身下的草垫十分干燥松软,让他再一次因为筋疲力尽而坠入梦乡。
  
  待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身旁架着一个药炉。一名西凉兵看见他醒了;忙火烧屁股一般地跳起来;道:“原大哥;你总算醒了。军医半个时辰前才来看过;说你要是能退烧;挺过这一关就好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那小兵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从药壶中倒了一些黑色的汤汁;将粗瓷大碗递给原焕;又扶着他坐起来。原焕这才觉得自己的喉咙似烧了一团火,他将汤药一口喝干,哑声道:“我这是在哪里?”
  
  “原大哥,多亏了你,我们才能靠啃草皮,认准北极星的方向,找到欧阳将军的部队。咱们现在在欧阳将军的营地里。”
  
  “其他人呢?”原焕果然隐约听见外头士兵走动的声音。
  
  “原大哥,咱们统共只剩下一百人都不到了……”小兵用袖管狠狠抹了抹眼睛,强自振奋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告诉他们你没事了,大伙一准儿高兴。”从引水开渠伏击邺,一直到领着剩下的兵走出大草原,那些生存下来的西凉兵对原焕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已然心服口服,早已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原焕注意到小兵走出去的时候腿一瘸一拐的,想来是因为徒步穿越雪原的时候脚被冻伤了,心中一叹,却也不做多想。
  
  到了第二天,原焕已经可以下地走动。谁知他刚走到帐门口便被拦住。
  
  “欧阳将军有令,请原监察好好养伤。”
  
  “这位小哥,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当面向欧阳将军谢过救命之恩。”说起来,算上这一次,欧阳仑确实救过原焕两次性命。第一次他在青州被邺人抓走,小王爷便让欧阳仑的人到处打探他的消息,终于抢在邺人对他动手前,弄了具面目全非的尸首将他给偷偷换了出来。聂湛当时已十分清楚,如若原焕死在青州地界上,西凉与朝廷的矛盾便无法调和。后来林飞飞找上门去,聂湛自然顺水推舟,答应同朝廷合作。
  
  如此看来,小王爷还是顾全大局的,只是欧阳仑的态度却不好捉摸。因此原焕打定主意要去当面会会这位昔日凉王麾下第一猛将。
  
  “欧阳将军在西西河指挥阻拦敌军过河。原监察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原焕见对方态度强硬,只能作罢。他明白以自己监察御史的身份,欧阳仑对他提防也在情理之中。
  
  熟料到了下午,原焕就被欧阳仑的亲兵带去了河边。西西河源自祁兰雪山,水势湍急,一泻而下。欧阳仑驻守的河堤是河道最浅也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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