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相思寸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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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尽相思寸寸灰-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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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一声便向上飞去,然后猛的钻出水面,哗的一下带起一片水花。
    她靠在石凳上,仰着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脖颈上,发梢在没肩的水面上飘着。与常远赶路的这几天,马上吃马上睡,浑身上下都要发馊了,如今被热水一浸,舒服的就要睡着了。唉,常大哥就是不会享受,怎么都不肯跟她来王府,每次回来都这样,凭着舒服的王府不住,非要去客栈,也不知他能不能休息的好。
    如此想着,她竟是真的睡着了,待醒来时却是觉得肩头冰凉,不知睡了多久,打个寒颤赶紧将自己匆匆洗了洗便向外走去。走到一半时,忽记起自己竟忘了拿来换洗的衣服,想想又要穿上那黏腻的脏衫,顿时暗骂自己是猪脑子,每次都这样粗心。
    可是当她看到浴房门口摆放的那一叠月白中衣的时候,心中一阵欢喜。墨临渊又如往常一样,知道她忘记拿替换的衣裳,已经替她准备了一套。将衣服展开在身前比划着大小,袖子有些长,衣摆也长长的遮到了大腿,裤子自是不必说。她窃笑着将衣服换了,袖子裤腿也高高卷起来,赤着脚便跑了出去。
    房中还是燃着淡荷香,墨临渊也维持着之前的姿势靠着,只是此时似乎已经睡的熟了。她轻手轻脚上前,将床侧的被子抖开,小心地搭在他身上,一抬头却对上他清明的目光。
    “我以为你睡了,也不知道盖着点,着凉可怎么好?”
    “嗯,你倒是知道说我。”他撑着床坐起来,秦筝连忙将软枕垫在他身后,“你怎的不知擦干头发?”
    秦筝看看自己湿漉漉的长发贴在后背上,将月白的衣衫湿了,熨帖在身上。
    墨临渊责怪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将不远处的布巾取来,接过手替她将发尾包裹起来。秦筝乖巧地在床前坐了,感受着他将自己的头发掬在手中,一寸一寸地擦着,左手轻轻地隔着布巾揉搓,右手一下下刷着她的头皮,带起一阵战栗。她闭着眼睛,想象着墨临渊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如墨的发间上下翻飞穿梭,嘴角噙着笑意。
    她此时惬意的表情尽数落在墨临渊眼中,他只觉得此时无声的温馨让他无端的心安。虽说她已长大已懂事,甚至在江湖上也有了点名气,可是此时的她还是如从前那般,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孩子气,会撒娇,会淘气,只是在同往常那般顽皮之外,又多了体贴。
    秦筝张开眼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欣慰的笑,将头发自他手中抽出,盘腿坐上床对着他:“你笑什么呢?”
    墨临渊看着她赤着脚,微微皱起眉,将被子扯了盖着她的脚,又伸手握着她冰凉的脚尖。秦筝有些害羞,微微挣了一下,却被他握的紧,也不再挣扎,只是不依不饶地缠着他问:“你倒是说啊,刚才偷着笑什么啊?”
    “笑你啊!”他松开手,又握上秦筝另一只脚,“刚刚你那懒懒的样子,与你那阿白一个德行。”
    秦筝闻言不依地皱皱眉,在他身旁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困倦地问:“你把阿白弄哪儿去了,我回来都没瞧见。”
    “我能弄哪儿啊,那么大一只白老虎,吓得丫头们都不敢进院子。”
    “我的阿白才不吓人呢,软软暖暖的,像你一般舒服……”说话间已是抵挡不住困意,眼皮撑不住地缓缓合上,手指微微蜷着,勾了墨临渊的手指,轻轻打着鼾。
    知道她连日赶路已是累极了,他也不叫醒她,只是将被角替她掖了掖,默默地欣赏着她的睡颜。
    他无数次地看着她睡在自己的身旁,从最初那个小丫头到如今这个大姑娘,她一点点地长大,而他却一点点地老去。他开始担心,担心她在江湖上闯荡,若是遇到了什么变故,自己真的是鞭长莫及,却不知那常远,是不是真的能将她护得好好的,如自己这些年一般。

第三章
    常远来王府找秦筝的时候,她正骑在阿白身上满院子溜达。
    那壮硕的白虎驮着她,看着常远入了院子,颇不耐地发出低低的吼声,顺便对着他亮出锋利的牙,爪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刨着。难怪刚刚下人们只说秦筝和王爷在院子里,却不肯进来通报。
    秦筝见此,在阿白头上轻拍了下,它哼哼唧唧地甩了下尾巴,一个侧身将秦筝掀了下来,小跑着来到墨临渊脚边,老老实实地趴了。
    墨临渊冲着正对他行礼的常远微微颔首,目光随即调转回手中的书上,只是那上面的字却一个也入不了眼。
    不多时,秦筝回到他身边,轻轻踢了阿白一脚,看着它呜呜地挪开身子,然后一屁股坐在已经被阿白捂得温热的地上,枕着墨临渊的腿望着他。墨临渊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肩,又继续看书。此时他心中似是有什么已经沉了下去,又重新平静下来。
    秦筝感受着他瘦削的腿,膝盖处有些突兀,骨头硌着她的脸颊,她闭了眼,伸手摸索到他的脚踝,小腿,一点点地揉捏按摩着,耳边传来不远处阿白甩尾巴的啪啪声,间或混着墨临渊翻书页的声音,她脑中忽然就想到了一句话“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还捏着他的脚踝,竟是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睡着了。阿白早不知跑去了哪里,她直起身,有薄毯自肩头滑落,是墨临渊惯常搭在腿上的那条。他撑着扶手睡着,眉间有浅浅的纹路,睡的颇不安稳,被秦筝替他披毯子的动作惊扰,猛的张开眼,一抹厉色闪过眼底,看清身边的人,又瞬间敛去。
    “回房睡吧。”
    墨临渊点点头,想要坐直身子,无奈后腰处一阵酸麻,一时之间竟坐不住。秦筝上前扶着他,在他后腰处推拿一阵,见他神色放松下来才推了他进房。直到将他扶到床上躺好,秦筝才终于开口。
    “我后日便走了。”她偏了头,不敢正视他。
    墨临渊一早便知常远到来所为何事,此时倒也不意外,只是点点头,自床内侧取来一个布包递给她。
    那布包不沉,打开后露出里面的青色。
    这是一件绮绫金甲,此物系用上好的绮绫混着金丝织就,穿在身上虽轻薄却有极强的防御性,一般的刀剑不能损伤分毫。印象中这金甲一直穿在墨临渊身上从不离身,今日却是为何……
    她捧着金甲,目光中带着疑惑望向他。
    “这金甲多年来几次助我化险为夷,今日赠于你,便是希望能保你安然无恙。”墨临渊将那金甲抖开,比量着秦筝的身形,“出门在外总是凶险,此物贴身穿了万不可脱掉,除此之外,无论对谁也总归要提防些,便是常远也要……”
    秦筝知他的意思,深深地点头,又将金甲接了道:“放心吧,我自是有数。”
    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墨临渊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淡淡道:“你也早些歇着吧,明日若有空便进宫一趟,皇上前些日子还问到你来着。”
    她只应着,轻轻出了房,想想刚刚他留下的那句话,忽然觉得心中有些打怵。要进宫吗?她是从何时起对那墙内的世界生出几分莫名的恐惧呢?
    君非宁刚下了早朝,便有宦官前来禀报说秦筝已经在御书房等着了,于是对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去了。
    秦筝原本坐在椅上对着门口发呆,瞥见君非宁的身影赶忙起身上前行礼,却被他给拦住了。
    君非宁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提起来,摒退了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对她随意地道:“甭跟我来这套虚的。”他将椅子扯过来,撩了衣摆就坐了,端起桌上已经半凉的茶咕嘟饮了,“成天对着那些嘴脸还不够啊,好不容易见着你,你还得跟我玩那虚言假套的。”
    “怎么就虚言假套了,见着皇帝不行礼可是会掉脑袋的。”
    “怎么着,还得我给你下道旨,昭告天下你秦筝可以免礼不成?”他斜斜瞥她一眼,“不是说去混江湖了吗?怎么一点江湖豪气都没沾上,反倒变的与那些人一般拘于礼道。”
    见他如此,秦筝也来了气:“得了,絮絮叨叨没完了,不就是行个礼吗,你也至于没完没了。”
    君非宁闻言,有些意外地望着她因生气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秦筝见此又道:“瞧什么?你不是当皇帝来着吗?怎生变的与那妇人般不痛快!”
    “哈哈!”君非宁抚掌大笑,轻拍着秦筝的脑袋却被她躲开,“恩,这才是秦筝。”
    被他这样一闹,原本心中那隐隐的不愉也淡了许多,也忍不住轻笑起来。
    二人许久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说,可是说来说去也无非是秦筝讲讲自己在江湖上的见闻,君非宁说说朝堂上的是非,来来回回总归是那么些事儿,却也一直说到正午时分。有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入内询问是否要传膳,君非宁点点头,又对秦筝说:“有什么想吃的没?我吩咐御膳房给你弄。”
    她使劲儿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只对他摇摇头。
    然而当她面对那一桌子精致的菜肴的时候,竟是连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可是不合胃口?我让他们换了去。”
    “不是不是,只是太多了,不知先吃哪样才好。”秦筝夹了眼前的笋丝细细嚼着,却品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是不是觉得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君非宁放了手中银箸,端过一旁的茶碗漱漱口,“明明都是一样的东西,从同一个御膳房出来的,但就不是从前那个味儿。”
    是的,这桌上的菜多数都是她从前爱吃的,那时每到饭时,君非宁便总是坏心地抢她爱吃的东西下筷。可是如今二人不争不抢,竟是食之无味。
    “你又打算去多久?”
    “明日一早便走。”秦筝低低答道。
    “我多想也能如你这般自在,哪怕是被太傅罚抄功课也愿意……”他轻叹口气,“今生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秦筝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低着头不应声。
    “莫要在外面呆的太久,皇叔虽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担心你的。”君非宁将身上明黄的龙袍抚平了,又自手上脱下一枚扳指交给秦筝,“若是有事需要官面上解决,便执了这扳指去找各地的知府,莫要自己一个人顶着。”
    她忽然有些感动于君非宁的贴心,于是将那扳指贴身放了,就要起身告辞。
    君非宁一直默默送她到门口,又拉着她道:“筝,若是你的事儿了了,便早些回来帮帮我吧,哪怕与我说说话也好。”
    秦筝没做声,只点点头,转身便走。
    她知道君非宁如今要扛起整个永祯国定是艰难万分,这庙堂之上人心各异,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倒不是说整个永祯朝堂之上就没有个忠心之人,可是却没有人能与他抛却了君臣的身份说说真心话。
    她也知道君非宁一如既往地相信自己,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愧对与他。
    因为不知从何时起,她没有办法再当他是从前那个总是欺负她,却也会护着她的少年。总觉得他二人之间隔着什么,也许便是隔着那厚厚的宫墙的缘故,她抑或是他,总归有什么变的不一样了。
    自宫中出来,秦筝站在街上想了半天,终究还是转身走去了乐府。
    上次回来便没来及见上乐泠然一面,今日难得有空,若是错过,便要等到过年才能碰上了。她轻轻叩门,被门房引着去了偏厅等着,好一会儿才有人回报说乐泠然午时便出门访友,至今未归。
    不得不说她的心中是有些失望的,却也没有办法,只与下人讨了笔墨来,给乐泠然留了一封信。
    可是待到回了王府才知,乐泠然正是来了王府要见她,谁想到二人竟然刚巧错过了。她没精打采地用了饭食便回房,话也不愿意多说几句。墨临渊也知她如此所为何事,只出言宽慰两句便也去了她的房里,亲自替她收拾包袱。
    他将亵衣、中衣和外袍分别叠起来又折到一起,摞的整整齐齐又压的平平整整。不甚灵活的左手慢慢地抚平每一道褶皱,又自怀中掏出一沓银票,从十两到百两都有,还有一个装满了碎银子和铜钱的钱袋。
    墨临渊将那银票分散了夹在不同衣服的内袋里,轻轻嘱咐着:“出门在外莫要委屈了自己,但也不可轻易露富。”他想了想又将钱袋里的银钱分出一部分让她随身装着,又拾起被平整叠放在枕边的金甲,将她递给秦筝:“去将这金甲换上,在外面便是睡觉也莫要脱了。”
    她接过金甲,绕到屏风另一侧换了,回来时见他正反复检查着包袱,确认没有了遗漏才将它紧紧扎了放在床侧。瞧着他略有不便却又忙碌的身影,秦筝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睛,走上前揽着他的颈子道:“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我都不想走了。”
    “那你真的能不走了?要不我把包袱拆了?”墨临渊笑看着秦筝撒娇的样子,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傻丫头,对你好不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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