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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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倾情-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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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恩一看到他心里就难过。昨天那件事,对他来说,就好像被剥光了衣服在人群里走动一样。他现在几乎毫无尊严,都不知道该拿什麽脸色面对那人。坚贞不屈?已经是个笑话。那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希望不要是更加恶毒地践踏他的办法……
  桓恩嘴唇抖动了一下,不知该说些什麽,竟慢慢把视线移开,转向了别处。
  容成踩著清晨细碎的阳光一步一步走到桓恩面前。
  对方仍没有正眼看他,只是盯著地面,十指紧紧抓著身下软垫,白皙细瘦的手背上青色血管格外明显。
  “起来吧,跟朕去养心殿。”
  桓恩对於养心殿已然有了阴影。他宁愿在长乐宫跟宫女太监呆著,也不愿意去。那里代表著他最黑暗的记忆。可回想起刘琦说的话,到唇边的拒绝又吞了回去。
  好在这次容成没有让他去里间呆著,而是径直拉著他坐在御座上。桓恩还没来得及抗议他不该坐这里,两卷羊皮纸就被扔在他面前。
  桓恩犹豫著展开第一卷,里面是关於联合军大胜的捷报。联合军自守住百龄几波进攻後,气势如虹地反击,现已收复两座陷落城池,不日将借势把百龄打回草原老家。他心中高兴,不自觉地嘴角上翘,正好就落入容成眼底。
  桓恩收起第一卷羊皮纸,展开第二卷,竟是监国辅政的大哥亲笔给他写的信。
  “小恩吾弟:展信佳。已是数月未见,不知小弟身体如何?你向来身子虚,须多吃大枣枸杞补气。自宣朝援军到达,战局扭转,大破百龄之日就在眼前。这一切都多亏小弟只身前往,大哥无能,竟让小弟接此重任,心中一直羞惭。……”
  洋洋千余字,从朝政说到父王,从父王说到兄弟姊妹,一个不拉。大哥监国辅政,又正当战事,日理万机,还亲笔写信,桓恩看得眼睛潮湿,想到平素大哥待自己的慈爱模样,心中委屈破闸而出,如若不是容成在旁,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忽地腰上一热,桓恩才意识到是那人的手臂环了上来。
  “写封回信吧,嗯?”那人侧头对著他说,声音竟是破天荒的低沈温和。
  桓恩有些惊诧地投来一眼:“谢陛下……”
  容成朝刘琦点点头,刘琦赶紧端来了笔墨纸砚,搁在桓恩面前。
  桓恩深吸口气,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执起笔,一笔一划慢慢写起来。
  字如其人,他的字是娟秀整齐的小楷。
  容成有些出神地看著桓恩的侧脸,柔和的轮廓,微尖的下巴,小巧的鼻子,半垂的睫毛又长又密,显得尤其漂亮。上身一动,睫毛就会轻轻颤动,像蝴蝶振翅一般,惹人怜爱。
  桓恩专注的样子真的非常美。弹琴是,写字亦如是,好像他生来就是适合这些的,静得像一幅画。
  “陛下……”桓恩忽然抬起眼看著他,“可不可以……不要看著微臣写信?……”
  “……”偷看对方被对方逮到,容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辩解。
  显然桓恩误会了容成的沈默,以为又触到了他逆鳞,连忙解释说:“微臣知道书信必须给陛下过目……只是……只是陛下这样盯著,微臣很难为情……”

  一世倾情39缓和

  桓恩支支吾吾说著,见容成还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以为他不同意,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去,将视线投回纸上。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小媳妇似的害羞模样,落在容成眼底,简直煽情勾人到了极点。
  容成难以忍耐地一把揽过他,桓恩回头,黑如深潭的瞳孔猛地放大,只觉对方的唇舌已经含住了自己,扶在腰上的大掌炽热得似要将衣袍都烧坏。
  他不知道那人又是哪根神经犯了,写字写得好好的也会被他……
  桓恩反射性地扔下笔想推拒,一想到刘琦今早说的话,又不由得手握成拳,慢慢垂下来,任由那人放肆享用。
  昨天在里间,今天是要在外间……吗……
  他苦涩的地闭上眼,放弃了反抗。
  绵长的一吻结束,那人松开唇舌,在他耳边一声声喘气。桓恩以为腰带马上就要被解开,孰料那人松开腰上的大掌,替他整了整前襟,沙哑道:“好了,快写吧。”
  桓恩睁大眼,有些讶异地望著容成,对方眼里明明白白都是欲念。怎麽,今天这人转性了?……
  倒不是容成转了性,只是想到胡太医昨天说的话,心里是有些顾虑。这些日子以来,他是折腾他折腾得够狠的,万一玩坏了,就没得玩了,再说那处也得松了不是。反正日子还长,就让他先养两天。养肥了手感也好些。
  不过,要他忍住不抱他,还真是件考验意志力的事。想他这麽多年,还真是第一桩。
  容成别过脸不去看桓恩小兔般惊诧恐惧,又略带不信的眼神,招呼御座下站著的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刘琦道:“过来换张纸!”
  刚刚容成突然袭击,桓恩吓得毛笔当场落在了纸上,溅了一纸的墨汁。
  “朕有这麽吓人麽?”
  桓恩不敢说是,也没那脸皮违心说不是,只好低著头一言不发。
  “行了别提心吊胆了,朕最近几天都不会碰你。”明明是劝慰他的话,容成说得却十分不爽。别人都渴求他的金体玉露,就面前这人,避他如蛇蝎似的。罢了罢了。“刘琦,把昨天没批完的折子都拿进来。”
  昨天桓恩昏迷过去,胡太医又唠叨了一堆话,容成心中多虑,连带著折子也看不下去。啧,把他接进宫原本是为了抱起来更无阻碍,结果竟到了这有些影响自己治理朝政的地步。
  尽管意识到这一点,容成却仍不想放手。
  半个下午,容成在御座上批折子,桓恩就坐在一旁慢慢写家书。
  翻看折子之余,瞟著枕边人秀气的侧脸,容成竟觉得这样办公也不错。起初只是为了盯著他,免得他跟闲杂人等接触,现在竟有了些额外的舒适感,连冗长的奏折都没那麽不耐烦了。
  桓恩写完家书,搁下毛笔,犹豫著小声问道:“陛下……是不是要过目?……”
  “嗯。”容成放下奏折,接过桓恩手里的三张纸。
  内容上中规中矩没什麽问题,至於会不会有什麽每列开头结尾组成的密报,容成倒也不是很担心。就凭一点密报就能打败宣朝军队?他才不信呢。况且桓恩实在不像这种人,他单纯正直得就像竹节,一眼可辨。
  不过,桓恩的字是真好看。跟他完全风格不同。正巧他批折子批得手软,正好可以让桓恩代劳。
  容成挑起嘴角笑了笑,将纸递给刘琦。“著人送给桓泓。”
  “是。”
  桓恩正犹豫著要不要说谢谢,便见这暴君转过脸来,嘴角带著可疑笑容,道:“作为报答,你就替朕批折子。你念一遍折子,朕说批语,你再一字一句写在上面。”
  桓恩以为这暴君转了性了,结果他居然还大言不惭说“报答”。“陛下就不怕臣瞒著陛下胡乱批复吗?”
  “你不会。”容成闭上眼,向御座後背一靠,斜倚著扶手,一副悠然的样子,“朕也不怕。”
  “……”
  下午有事前来养心殿奏秉的大臣都看到了一副奇景。
  皇帝陛下斜倚在御座右侧,左侧端端正正坐著一个白衣人念奏折,声音清亮细腻,犹如山涧泉水。念完奏折,皇帝陛下口述批复,那人再一笔一划写在奏折後面。
  草拟圣旨,是御前大学士的职责,可这代批奏折,就从未听说了……而且还同坐在御座之上……
  几位大臣觉得不甚合适,但能同坐御座之上,想来是极尽荣宠。几位都是朝中重臣,深谙为官之道,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提出反对,下朝回府亦从不多言。
  “累不累?”用晚膳时,容成往桓恩碗里夹了一块肉。
  “嗯……”连带上写信,桓恩几乎是写了一下午字。一直抬腕执著毛笔,到最後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朕每天批复折子的量,是你今下午的两倍有余。”
  桓恩抬起头来看著他。
  “知道麽,皇帝是世间最短命的职业。从事此项职业的人,除开早夭的娃娃君主,二十岁以前被废的君主,平均寿命不到四十岁。普通百姓的寿数都比这个长。”
  “一则,可能是因为这君主本身淫乐无度,前朝早薨的两位君主即是范例。二则,是做皇帝压力巨大。少时民间幼童都在放纸鸢时,要学诗书骑射,治国之道,驭臣之法。长大则每日天不亮要起来早朝,批复折子直到深夜。发大水要救,遇旱灾要助,即便是风调雨顺之年,也要留心治理贪官污吏,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不得闲。做错任何一点,都会遭到言官猛烈抨击,还会写进史书里。娶的人不一定是至爱,甚至连前来献媚邀宠之人,都怀疑她是爱你,还是爱你的权力。无依无靠,走在权力这条孤独的路上。还担心有一日会被人夺去。”
  “当皇帝好吗?哼,得到有多少,失去就有多少。得到的是无上权力,失去的是自由,平凡人的感情和幸福。”
  门外风声呼啸,室内烛火通明。桓恩有些怔愣地看著面前的人。

  一世倾情40难以名状的关系

  容成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跟桓恩说这些。
  大概,因为他跟自己毫无利益攸关,而且战争结束就会回国,再无交集吧。
  这些话,他不可能跟太傅说,不可能跟宫女太监说,更不可能跟母後说,憋在心里许久,终於找到一个人说出来,竟是无比畅快。
  天下豔羡皇帝的无上权力,岂知皇帝也有皇帝的苦衷。
  想到大哥监国辅政亦是早起晚睡,日夜操劳,桓恩心中忽然就有些不忍。这人怎麽勤政,他也是亲眼瞧见的。
  “陛下……”
  “嗯?”
  “那陛下为何不放弃手中的权力,也当是解放了自己?”
  “哈哈,权力是这世上最上瘾的毒品,一旦尝过,终身不戒。你也是读史的,明英宗朱祁镇之弟朱祁钰,岂不是最好的例证?”
  桓恩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道:“那陛下何不将这责任与义务,视为天子荣耀?”
  容成挑眉:“哦?何解?”
  “陛下承天子之名,即是代天治理国民,使万民安康。微臣亦在大灾之後作使臣出使安抚民众,施粥结束时,难民齐聚,磕头致谢。臣以为,只要得到万民感恩,看到万家欢乐,未尝不是这世间作为君主至高无上的荣耀?”
  “平民百姓一己之力,养活一家人尚且艰难。而陛下一己之力,可使天下太平,万民富足。这样的功业,只有陛下能够做到。陛下难道不应引以为豪?”
  自上次甘泉宫宴饮,容成已经很久没看到桓恩这样汪洋恣肆辩论的模样了。差点都忘了,他也有这样自信,果敢,凌厉的一面,足以匹敌三国周郎,断不似那个在自己身下哀求的娈宠。
  那坚定的神情,晶亮的眼眸,简直仿佛在散发光彩,美丽惊人。
  “哈哈!说得好!”容成忍不住想鼓掌了。“那就要劳驾你,陪朕一块儿承担这荣耀的责任与义务了。”
  “……”是说……还要替他批折子麽……?桓恩忽然有些後悔,自己怎麽一激动,就说了这麽一大番话。这暴君,跟他有什麽关系……
  不过令他心情稍微放松的是,暴君当晚真的没再抱他,除下衣物便合上眼培养睡意。桓恩还是有些担心,裹著被子贴著墙侧,离容成要多远有多远。最後容成长臂一揽把他带进怀中,不悦道:“你把被子都卷走了,朕盖什麽?”
  “……抱歉陛下……”
  “说了不抱你还紧张得跟什麽似的,朕的信用有这麽差麽?”
  岂止是差,陛下您在我心里就没信用。桓恩当然不敢说出声来,一直僵著身子侧卧著,只觉横在腰上的臂膀烫得肌肤都要烧起来,後面那人一迭呼吸就喷在他脖颈後,几乎连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下身那处热源也让他没法忽视……
  桓恩睁著眼,直到身後那人收回手,换了个仰躺的姿势,才长出一口气,轻轻挪动到靠墙的位置慢慢睡去。
  容成下一次抱他,是在半月之後。很体贴地没说一句下流话,没用春药,花很长时间做足了前戏。只是禁欲了半月,这一次泄火就泄了大半夜,桓恩拉下自尊求饶也没用,到结束时没晕过去,但离神志不清也没差了。次日一直昏睡到下午,醒来就恢复了半月以前的冷淡脸色,再不帮容成批折子,一到养心殿就径直拿了本书上里间去了。容成哭笑不得,也就由著他去,过了三日看他气消了,好言相劝了几句,才看他脸色稍霁。
  秋去冬来,枝头的树叶掉光了,只剩光秃秃的树桠。刚下过一场大雪,宫里到处银装素裹,地面积了厚厚一层雪,踩上去吱呀作响。
  眼看就快到年底了。
  桓恩也在这宫里呆了快三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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