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受封疆 (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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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受封疆 (原版)-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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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朗以为是水,连忙抬手指去掸,可触手之后才发现不是,那东西十分粘腻。 

  就在他诧异的空隙头顶声响更大,棺盖上的缺口开始灌入液体,很细小的一股,汩汩作声,味道浓烈。 

  这一次韩朗闻了出来,那味道刺鼻的液体绝不是水,而是水银。 

  韩焉在他棺木上做了机簧,上面隔着水银罐,每隔一个时辰往里灌注一次水银。 

  水银封馆,他这兄长,对他可是真真有爱。 

  “好了,毒我已经放出,现在你可以睡了。” 

  在韩朗即将灭顶的时候,华贵的危机却已解除,华容已将他毒血放清,正在低声吩咐。 

  这么多年装哑,说话都已经不自然,他那语调还是生涩。 

  可是这一切已经足够霹雳,霹雳到原先会说话的两个人这会成了哑巴。 

  “原来你真是装哑。”隔了许久流云才道,正色:“华公子果然不是凡人,在下佩服之至。” 

  华容不语,起身立到窗口,打手势:“你知不知道你家主子怎么样了,韩焉会如何处置他?” 

  “大公子既然发了难,自然就不会再容情,现在就只盼流年能早些搬回救兵。” 

  “等他?我怕到时候王爷已成枯骨了吧。” 

  “可是现在怎么办。”流云闻言抬头,单手拍地无限懊恼:“只怪我当日冲动,被大公子废了武功,现在是一筹莫展。” 

  “我如果说能带你们出去,你信不信?”华容这时转身,眼微眯,里面光华乍现。 

  流云定了定,之后点头。 

  先是精于医术,接着又能开口说话,眼前这位今天给他的震撼已经够多,就算他现在说他能够白日飞升,估计自己也不会再讶异。 

  “那好。”华容近身,操起手势:“你现在喊人,就说病人要吃东西,最好是利于消化的粥。” 

  “粥。”流云闻言怔忡,慢慢地开始浮现眉目:“邹起……,这院里住着邹起,难道说……” 

  “有疑问稍后,现在请喊人。”华容这通手势比得斩钉截铁。 

  流云懂得度势,也不再多问,连忙扯开嗓子。 

  不一会稀粥送来,看门的守卫打开门,后面果然跟着邹起。 

  “新做的滚粥,烫呢,还是我来端,军爷小心烫手。”一边走邹起还一边喃喃,满脸堆笑。 

  守卫嗯了一声,往前一步,让开了道。 

  门外还有一人守着,一里一外,总共两人。 

  华容站在窗下,手里握着那枝拔出的羽箭,对邹起做了个极小的手势。 

  邹起会意,将手里滚烫的稀粥一泼,兜头倒在了门里守卫身上。 

  而华容运指如风,这时候射出羽箭,已将门外守卫喉咙洞穿。 

  “说!韩太傅怎样了,现在人在哪里。”不等门里这位守卫哀嚎出声,他已经扑身捂住他嘴,手里拿着邹起递来的匕首,寒光森森,指着对方咽喉。 

  两个守卫,一个身死一个被胁,中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惊动别人。 

  流云苦笑一声,还是忍不住惊叹。 

  眼前这位的确没有白日飞升,可也太会韬光养晦,一旦真容露了出来,那真是要吓煞旁人。 

  韩家陵园,梅雨更大,哗啦啦像是要把天地浇透。 

  华容在雨地里立身,抹了抹脸上雨水,朝身后流云打手势:“你先把华贵安顿好,然后在这陵园布阵。” 

  流云嗯了一声,不自觉中已经听他调度,找了个避雨的地方安顿华贵,然后开始在陵园周围布阵。 

  而华容手里握着从守卫那里抢来的长剑,开始在陵园里狂奔,找寻埋着韩朗的新坟。 

  陵园里墓碑一尊接着一尊,全部都是青石无字,被大雨一浇,更是全然没有分别。 

  人说新坟旧坟就看哀草,可这韩家陵园有人打理,每座坟上都光洁无比,连根草毛也无。 

  没有任何线索,在这大雨如注的黄梅天,根本没有办法找出新坟。 

  华容在陵园里提剑,一时间也只好茫然四顾。 

  “挖!找不出我们就每个都挖,如果我记得没错,加上王爷,陵园里也不过就八十八个坟地而已。”布好阵的流云这时道,站在他身后,已经动手开挖第一个坟地。 

  华容点头,也不再犹豫,长剑入土,开始掘坟。 

  第一个不是,第二个不是,………………第九个第十个,通通不是。 

  大雨象疯了一般冲刷下来,流云双目赤红,背上箭伤撕裂,血哗哗流了一地。 

  “第三个时辰了,要是那人所说属实,王爷已经入土三个时辰。我们要赶快。”那厢华容提气说了句,人想要站起,膝盖却是发软,刹那间眼前一片昏黑。 

  第三十章 

  棺外混沌天地,棺内是漆黑一片。 

  韩朗识相地闭着眼,反正怎么折腾都看不到。四周水银还在慢灌,声音闹得他心烦,他伸手在棺壁在写字,反复地写。内容倒是简单,也就三个字:“死华容”。 

  虽然已经从咬牙切齿,缓解到了慢条斯理。 

  但还是就那么三个字。 

  死 

  华 

  容。 

  水银以磨人的速度蒸发,刺到他眼疼,鼻疼,连喉口都疼,犹如毒汁直灌,侵进心肺。 

  空气开始稀薄,人就开始冒汗。 

  不能大喘息,否则更不舒服。 

  可——不喘,更热。窝囊透顶! 

  想自己从来心如明镜,命这玩意,脆弱的很,说断就断,说没就没,韩朗总以为自己不在乎,原来还是假正经,死得如此不舒坦,老子不甘! 

  寂静里有种怪声,韩朗才没心思去辨别,只是听着。这声一阵一阵的,没啥规律。 

  然而感觉上,越来越响,好似在接近。 

  不知怎地,韩朗的心被揪了一下。难道有人在附近? 

  那么一揪心,人不自觉地猛吸了几口气,喉咙很给面子地开始烧灼。 

  韩朗尽力控制情绪不能爆发,开始屏息凝神,手上还是写着那三个字:死华容。 

  而不同的是,他每写三次,会吸次气;每写十次,会敲几下棺材板。 

  当然,冷汗依旧如瀑。 

  梅雨天就是说不准,天说变就变,雨一会子歇,一会子落。 

  下猛了好一会后,倏然消停了。 

  华容硬撑起那份清醒,继续埋首开挖,比盗墓掘坟的行家还要勤奋。 

  撑不住的却是流云,一头倒下,陷进泥地。 

  华容忙过去扶起,拍他沾泥的脸。 

  流云好容易转过神,勉强笑笑,正要张嘴,却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 

  华容皱眉,显然也听见了。 

  这声音闷小,还一阵隔一阵的,但相当有规律。 

  流云与华容,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唯一的希望。 

  抖擞精神,继续挖,目标一致。只是挖到一半,声音不再继续了。流云吸气,抛开铁锹,双手齐扒。 

  华容倒僵硬了会,双目灼灼,坚定地翻锹,继续挖着,一滴水顺着他的脸滴落下来,直直地没入土中。 

  不是汗珠,就是雨点。 

  棺材大开的时候,华容居然有点虚脱,手发软,呼吸粗重。 

  韩朗仰面平躺着,直挺挺的。湿透的头发紧紧贴着他的前额,夜里看不真切面色,但华容手指在他鼻下一探,已经没了气,于是连忙试摸他的体温。 

  “该没事的。”华容喃喃后又抿起了唇,盯着棺材,出手点穴,掐人推打,内力十足地抢救。 

  不到片刻,韩朗发出一阵猛咳,空打了几个恶心,倏地睁开了双眸,僵直没焦点的眼神,恍忽了许久。 

  “王爷醒了?”华容笑笑,擦汗。流云瘫坐在地,眼里泛潮。 

  韩朗明显对这声音有感觉,空睁着眼,却无措,根本不知往那里瞧,甚至想用鼻子去嗅人味。 

  华容伸出手,给了他指引。韩朗终于闷声,软搭在华容肩膀上,冰凉的唇感触到华容的经脉搏动。 

  “咚咚。”心跳相当有力。 

  “你……是谁?”韩朗吃力并迟疑问。 

  “我是华容。不是皇帝,不是楚陌,是华容,你一定要记得,是华容。”华容一字一句道。 

  韩朗贪婪地吸吐了好几口气,咽喉生疼,只能断断续续地问,“华容?” 

  “是。” 

  “为什么……会,是,你?” 

  华容不答问题,只笑道,“我就指望王爷重掌朝纲,将来能给我封疆呢。” 

  韩郎喉咙终于不刺疼了,体内潮起层层热腥,勉强勾起笑容,“华容,那是送……” 

  最后的“死”字没说出,一口血已经喷射而出。 

  流云已经累得没力气说话,空睁大眼,对着华容。 

  华容将韩朗放下,翻开他紧阖的眼皮,又检查了他的四肢和脉相。 

  本来深黑的眼眸这时蒙着层诡异的雾色,四肢震颤,最要命的是呼吸也有衰竭症状。 

  看来汞汽已经透进血脉,正随血脉游走,很快就会伤及所有的脏器。 

  华容的眉蹙得紧了,扶头迟疑一会,这才将韩朗身子放平,吩咐流云:“王爷中汞毒已深,看来要换血;你照看好华贵,我来。” 

  陵园外,嘈杂地声音起,明显追兵已经赶到了。不过,流云已经布下阵局,所以华容并不担心这个。 

  他将韩朗放下,折陵园角落细长树枝,用刀划开树皮一条细缝,挑拨去枝芯。将树枝整成空心的管。 

  随后,回到韩朗身边,在他两手手腕快划一刀。 

  血如泉涌,那吸了汞毒的败血很快流了大半,而韩朗开始陷入昏沉,一张脸煞白,心跳得极其缓慢。 

  他受将离之累已久,现下血又失了大半,可谓生死只差一线。 

  华容咬了咬牙,拿出那掘坟已经卷刃的长刀,在自己手腕和韩朗头颈各划一刀。 

  刀尖上两股热血滚滚,最终溶到了一处。 

  所谓攻受合璧天生一对,两人竟连血脉都能相溶,华容苦笑,将树管一头插入他的血管,一头接到了自己脉上。 

  内力推送,华容身上热血被慢慢送到韩朗体内。极少许血沿吸缝溢滴而下,落在韩朗脸颊。 

  眼前又是一阵昏黑,而且这次维持了很久。 

  华容还是苦笑,静默着等那阵眩晕过去。 

  而韩朗静卧,这时鼻息稳定,竟是十分安详。 

  “王爷。”华容将身子渐渐伏低,近到不能再近,这才耳语:“到如今你欠我良多,但愿来日你能还得起。” 

  韩朗不语,沉沉昏迷。 

  这句话他本来绝无可能听到,可是华容定睛,却看见他依稀勾起了唇角,那角度很是讥诮。 

  远处,追兵们冲不进陵园,只好在阵里打转,无奈对天空放箭。 

  流云带回华贵,支起棺材板,挡箭。 

  箭中的不多,居然吵醒了华贵人。 

  他揉揉眼,一瞧见流云马上凑近,耸起肩帮着流云,分担掉点木板的重量,而后又想起了什么,横眼对着华容道:“开花的铁树,我们是不是要抗着这死沉的棺材板一辈子?” 

  流云倒先答话安慰,“阵是我布,早想好了退路。我们去兔窟!” 

  雨停风却还是吹得不畅,湿气闷潮压到了最低点。 

  韩焉无所事事地看窗外风景,等待。 

  月氏发难,屡生战端。他现在起兵发难,实在有些牵强。 

  可有这个皇帝坐龙椅一日,朝堂哪里有士气可言?有无还不是一样? 

  思绪一转,他又想起了弟弟韩朗。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作为对手,韩朗该死。作为弟弟,韩朗不当虚死,做兄长怎么样也该给他个教训。 

  韩朗该知错! 

  十数年将离折磨,他早已泯不畏死。 

  可头顶水银倒灌,那种滴答声数着死亡脚步、被汞毒逼得无处躲身的滋味,韩焉就不信他不怕。 

  做哥哥的,有义务责任让他在死前畏惧,从而后悔,明白到倾尽一生和自己的大哥作对,是多么的不该不智。 

  窗外天空终于有了变化,灰黑被染成通红一片。 

  喧声如潮。 

  “抚宁王府起火了。” 

  韩焉冷笑,终于等着了。 

  百姓愚昧,世局动荡,一场大火几句谣言,韩焉就能将京中军士再来个大换血,捎带还能安了林落音摇摆的心,一切顺理成章。 

  人正得意时,有人却来禀告,说关在抚宁府的犯人已经逃逸,于韩家陵园暂留后,已经向西郊逃窜。 

  韩焉当下明白,他们是想逃到兔窟了。真以为狡兔三窟,没人能找? 

  他揉眉间,垂眸冷然道,“给我用炮轰平,西郊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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