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蔬青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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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蔬青恋-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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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下人死了是小事,那种性命捏在旁人手中的感觉真真不好,这口气不出,实在难以释怀。

  他便咬牙道:“晚辈想好了。晚辈有错,张板栗更有错。此事就交与清辉县衙公正处置,晚辈任凭处置。”

  洪霖不料他反口,把昨晚交代的事全抛一旁。气极道:“你敢!”

  殷夫子忽然笑道:“清辉县衙?那县令和县学教谕都告病还乡,新县尊还未到任呢。真是奇哉怪哉,二人同时告病,忒巧合了。”

  胡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接着就道:“那就等新县尊来了再说。或者,可将此事上报知府大人。”

  周夫子静默不语。

  黄豆的师父黄夫子点头道:“也好。将此事交与官府公正审理。是非自有公论,便是御史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转向洪霖,“洪少爷是知情人,昨日又当众答应秦夫人,想来会如实跟令尊禀报。”

  洪霖心里腹诽: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踏前一步。走出来道:“前辈所言甚是。但晚辈以为,此事不宜闹大……”转头瞪了胡镇一眼,“为了一个贱奴。你想让胡伯伯被御史弹劾?你骄横无理,惹出这样祸事,害得郑少爷躺在医馆,尚不知悔改,还想闹得天下皆知不成?”

  胡镇不服气道:“那张板栗打死人就算了?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洪霖大怒道:“他一个奴仆,欺压良民,殴打孩童,死有余辜。什么草菅人命!”

  “不错!不能草菅人命,此事一定要交由衙门处置。”

  一声清脆的话语传进来,众人听了一呆。皆望向声音来处。

  只见松涛居门外,板栗搀着一个年轻妇人站在那,头上挽着朝天髻。身穿樱桃红刻丝蝶纹云锦对襟春衫,下面散花百褶裙,眉目清爽,面容沉静,只是精神不大好,眼底泛青。

  他们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下人,各自挽着一个大包袱。

  张槐见了惊叫一声“菊花”,急忙跑了出去,青木也随后跟了出去。

  松涛居看门的老汉忙进来对周夫子禀报,说张家小少爷带了娘亲来求见各位夫子,他便先来回禀,因见众位夫子谈事,没敢打扰,就等在外面了。

  周夫子等人是见过郑氏的,虽然疑惑,也没惊讶,就是听了那句话微皱眉头。

  田夫子却没见过,忍不住翻眼腹诽:怪道张家二姑娘那个样子,有这样的娘也不奇怪。可是她妇道人家,不懂此中关窍,与人斗气,这不是胡闹嘛!

  外面,张槐低声问妻子:“你咋来了?”

  他昨晚回郑家就怕菊花问这事,后听说她回张家了,方才放心,谁料到底还是赶来了。

  也是,菊花要是知道这事后,还能不闻不问,那也不是菊花了。

  郑氏对张槐点点头,道:“咱们进去,我有话说。”

  张槐忙拉住她,焦急地小声说道:“菊花,这个……这事不能闹去衙门,不然咱板栗可要吃亏……”

  郑氏对他使了个眼色,小声道:“放心好了。”

  板栗也道:“爹,娘不会乱来的。”

  青木虽然也埋怨菊花,但想着妹妹向来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因此倒疑惑了。

  郑氏也不多说,自和板栗走进松涛居,向各位夫子见礼。

  那胡镇见了板栗,怒火愈炽,心道你不知死活,少爷便成全你,当少爷真怕御史弹劾?

  真是笑话!

  本来这事他绝难翻转,但胡老大一死,情形就变了,就算御史就此事弹劾,然张板栗打死人,他叔叔张子易也休想置身事外。

  一个小小的知府,拿什么与根深叶茂的胡家比?

  他便傲然道:“既然这村妇如此维护国法纲纪,那咱们就将此事交与衙门,任凭县太爷裁决。”

  已经翻了脸,他便连虚应情面也不用了,直呼村妇。

  本来就是村妇,他就要点醒她。不然,穿得人模人样的,在这山野之地,还当自己是什么有头脸的人物了。

  板栗眼中怒气一闪,被郑氏把手一捏,便不言语了。

  张槐冷笑道:“我们本就是农夫村妇之流,不像胡公子,出身名门,家学渊源,所以干的事也非同凡响,令人侧目。”

  胡镇大怒,却无可辩驳。

  郑氏一笑,道:“多谢胡少爷体谅。民妇公公见出了人命,不敢怠慢,一大早就派人去衙门禀告,并请班头衙役带仵作来验尸,想来一会就能赶到。”

  众人这才震惊,只有周夫子看着郑氏出神。

  黄夫子气坏了:什么民妇公公,张大栓那个人他还不清楚?肯定是郑氏自己的主意。

  他对张槐喝道:“张槐,还不带你媳妇回去!这事有你出面料理就是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一惊一乍的,跑来这里成何体统?”

  郑氏心里直抽,只得低眉敛目站在张槐身边当小媳妇。

  张槐为难地对黄夫子道:“这个……夫子且听晚辈媳妇说……”

  不是他不听夫子话,又或者怕媳妇,实在是他了解菊花的脾性――绝不是那不知轻重的。

  田清明也火了:“还说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跟郑青木两人还不能料理此事?就算不能料理,还有你父亲,你岳父,岂容一个妇道人家在此指手画脚?”

  洪霖见两位夫子都急眼了,微翘了下嘴角,心道这妇人还真是有趣,全分不清好赖,这下可热闹了。

  反正不关他的事,他该说的都说了,如今张家人自己要闹上公堂,怪不得旁人。

  胡镇满心畅快,轻摇折扇呵呵笑道:“张夫人既然一定要让儿子绳之于法,二位前辈何苦拦阻?不如成全她。不过就是流放罢了,若是周旋妥帖,或者能判个徒刑,也不是什么大事。横竖张少爷还年轻,多的是岁月能熬。不过,就算年轻,也已经年满十五了吧?这便不在收赎之例了,何况判的还是流刑。”

  这种杀人罪,应该判斩刑,因胡老大是奴仆,板栗是良民,罪减二等,那就是流放二千五百里。

  心情一好,他也不称村妇了,改称张夫人了。

  郑氏瞥了他一眼,斩钉截铁言道:“我儿子哪也不去!律法森严,自然会惩处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岂能冤枉好人!”

  这话说的,众人全部愣神。

  胡镇还没来得及大笑,洪霖已经轻笑道:“张夫人好狂的口气,便是皇子王孙也不敢如此放话。”

  张槐和青木虽然相信菊花,但此时也不禁冷汗直冒。

  郑氏肃然道:“非是民妇狂妄。乃是民妇相信皇上的英明睿智,相信皇上选拔的官员能秉公断案,更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她注视着洪霖,轻声道:“民妇虽足不出户,心中却有这个信念支撑。洪少爷想必见惯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见惯了世态炎凉,见惯了某些权贵欺压百姓,所以,心中不再有信念,不再相信这世上还有公理!”

  洪霖俊脸迅速涨红,陡然提高声音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儿子杀了人,就该受到律法惩处,这就是公理!”

  郑氏亦提高声音道:“我儿子没有杀人,那人该死!死不足惜!自掘坟墓!就算昨日不死,迟早也是要死的。”

  众人都呆望着郑氏,觉得她疯了。

  胡镇终于大笑道:“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打死,居然还敢……”

  “众目睽睽之下,人人都看见你纵奴行凶,将我侄儿打得重伤欲死,又丧心病狂,对小儿和稚龄幼女痛下毒手,对垂髫稚子拳脚相加,如此行径,令人发指,天理难容!!!”

  郑氏清叱连连,每一句话都重重地敲击在人心中,激起在场所有人的痛心愤慨,连洪霖也不例外。

第147章 他该死!
  胡镇大怒:“你儿子打死了人怎么算?”

  郑氏柳眉一竖,厉声道:“他该死!”

  胡镇气得浑身发抖,刚要说话,就听这个村妇对外面喝道:“拿进来!”

  先前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下人立即将两个大包袱提了进来,板栗迎上去接过来,那人又退了出去。

  郑氏让板栗解开包袱,一边对众人道:“非是民妇无故生事,只是民妇觉得此事必要经过官府处置方才妥当。若不然,几年后,有人翻出这事来,说咱板栗曾经杀人,那时长十张嘴也辨不清了。”

  几位夫子撇嘴——这还用说,他们难道不清楚这个?

  洪霖望着忙碌的母子俩,目露异色,不自觉问道:“难道张夫人眼下就能辨得清?”

  板栗拿出一本簿子,斩截道:“我根本没杀人,当然能辨得清。”

  几位夫子都诧异起来,若是郑氏的话他们还不大相信,那板栗可不是小孩子了,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岂能信口雌黄?

  青木忽然拦住板栗,道:“既然决定见官,那也不用急,咱们回家慢慢商量。这又不是公堂,多说无用。”

  他已经相信菊花肯定有倚仗,所以怕他们当着胡镇的面说出来,让对方有了准备,失了先机。

  张槐也醒悟过来,急忙道:“走,咱们回家说。衙门的人还没来哩,这官司也不是一两日能了结的。”

  这下,连几位夫子也目露赞同之色。

  不管怎么说,先商议好肯定没错,省得这女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那时倒不好办了。

  胡镇便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

  郑氏望着外面围聚过来的学子,轻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人所共知的事,何须遮遮掩掩?即便我们用了些手段,也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岂是那暗中害人的鬼祟伎俩能比的?”

  周夫子终于开言道:“槐子媳妇,那你就说说你的想法,趁着大家都在这,若有不当之处,也能斟酌教导你。”

  郑氏恭敬地说道:“民妇正要请各位夫子指点。”转身对板栗道:“板栗,你来说。”

  她自己却走到张槐身边站定。神情甚为谦卑,几位夫子见了颔首,因她刚才莽撞产生的不快减少许多。

  胡镇已经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冷笑道:“倒要看看你如何巧言辩解。”

  板栗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众位夫子面前。先躬身施礼,然后展开手中簿子,言道:“小子斗胆。先陈述己见,请各位前辈指点。”

  周夫子沉声道:“说!”

  板栗昂然道:“首先,此事乃是胡少爷无故挑衅,率先动手,乃理屈一方。按大靖律,我们这边有理,后动手,罪减二等。”

  胡镇大怒道:“明明是郑葫芦先动的手。把少爷我推下马背的,你敢颠倒黑白?”

  板栗轻蔑地瞧着他道:“你当众位夫子是小孩子么?你先推搡葫芦哥,推不动。自己反而坐不稳,便故意跌下马背,喝命奴仆动手打人。还想狡辩?要狡辩,也不要这时候,等到公堂再说。”

  不待胡镇反驳,他接着道:“葫芦哥重伤欲死,除两名下人外,黄瓜等人皆年不满十五,减罪后不及流刑,可以财物赎罪。”

  “第二,律法有‘谋杀’、‘故杀’、‘斗杀’、‘误杀’、‘过失杀’、‘戏杀’等六杀,不同情形有不同处罚。胡少爷主仆杀意明显,众目睽睽之下,几次对葫芦哥痛下毒手,对青莲这个不满七岁幼童下毒手,对刘蝉儿一弱幼女子下毒手,此乃故意杀人,应判斩刑。”

  胡镇狂叫:“他们死了吗?不都没死,你才真正杀死了人。”

  板栗不理会他,继续道:“第三,据大靖律,胡少爷倚仗家中势力,驱使奴仆殴击,这是‘威力使人’,应重判,所有后果由他承担首罚,胡老大他们还能减一等。”

  他正处在变声期,又满含激愤,声音未免有些尖锐、高亢,胡镇被刺激得焦躁难耐,几乎要暴走。

  “第四,胡镇蔑视朝廷法纪,公然叫嚣要把人打死,且要灭人满门,这有清南村无数乡民可以作证。”

  洪霖听了眼神一缩。

  胡镇尖叫道:“你也喊了!你喊‘老子今天就要你的命’,然后杀了胡老大,还要杀我,还打伤胡周,你也是故意杀人。”

  众人听了都担忧,因为这是实情。

  可是,板栗并未惊慌愤怒,只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淡然道:“急什么!”

  “第五,我赶到当地时,见葫芦哥倒地不起,秦姑娘和紫茄妹妹抱着他痛哭,以为他已经身亡,胡少爷主仆还在逞凶,愤激之下,含怒出手,不能算作故意杀人。”

  抬眼问几位夫子:“几位前辈到场的时候,是不是也以为葫芦已经不中用了?”

  黄夫子等人重重点头。

  胡镇狂喊:“你胡说!你后来一直追着我打杀,洪少爷能作证……”

  板栗截断他话:“第六——”他环视厅中诸人,一字一句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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