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蔬青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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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蔬青恋- 第4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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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了一会,王穷便问道:“既如此,那张少爷……为何……”

    他没有说下去,但香荽却知道他想问什么。

    俩人都通透的很,有些话一点就透。

    比如刚才,王穷坦然承认自己是撵着香荽进茶楼的,但他心里也明白,香荽也是特意来找他的,却不好直接找上门去。

    香荽便对他轻笑道:“以王翰林的才智,若不想纳妾,至少能想出十种法子,来应对父母的安排。既不违背孝道,又不委屈自己。”

    王穷再次愣住。

    他虽聪明,却并不狂妄,还不至于以为自己胜过田遥数倍。

    “那张少爷以为,是田兄弟太愚笨了?”

    香荽摇头,叹了口气道:“田大哥不是笨,他天真了些;还有我二姐,也太……所以就……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田大哥从小没了娘,后来常跟我们一起玩。我们几家都是父慈子孝的,他自然羡慕……”

    王穷就有些明白了,禁不住又问道:“既知缘故,何不劝他们?”

    白果也忍不住问道:“王翰林真有这么厉害。怎不帮田少爷想主意?”

    王穷看着小丫头失笑道:“我哪有那么厉害!”

    白果不以为然,心道姑娘说得你跟神仙似的。

    香荽先对白果道:“王翰林有法子应对自己的父母,那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人;可是他却未必有法子帮田大哥。”

    幸亏没插手,插手也无用——这娘根本就是假的,怎能以常理度之!

    白果还是似懂非懂,可姑娘又转向王翰林了。她就不好再追问。

    “我们自然劝了田大哥。可是,”香荽将目光定在王穷脸上,“王翰林试过没有:有些人,有些事,你根本说他不通。必定要等他自己悟过来,才能相信?”

    王穷立即笑道:“当然。这还算好的呢。有些人一辈子也悟不过来,或者说。是不肯悟过来。”

    香荽点头,含笑看着他。

    王穷甚觉奇异,他被女子关注青睐多了,被注视也不别扭,也不得意,但像香荽这样用纯净目光看他的,还真是头一次。

    她一点也不害羞忸怩,也不像别的女人那样。想吸引他的注意,她在揣摩打量他。

    还是大大方方地打量。

    王穷迎上她目光,轻声问道:“那张少爷就不想问在下。想不想纳妾?”

    香荽很稀奇地看着他道:“大人如此聪明,又何必问?这不是怎样说就能定论的,需凭本心。‘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大人听说了田夫子的事吧?”

    王穷心中微动,眼神凝聚、静止,不自觉流露出别样的情义。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这是《道德经》里的句子,乃是指真实的语言不如花言巧语听来动人。

    香荽根本不想问,也不会相信他的话。

    也是,多少男女海誓山盟时都情真意切,然劳燕分飞后,万般理由都出来了,却是理也理不清。

    而田夫子,年轻时候行止拓落不羁,却宁愿身败名裂也不肯背弃所爱的人,其行为胜过任何海誓山盟。

    王穷还听出香荽的另一层意思:像他这样的人,真下定决心,是无人能勉强他的;若不够真心,再说的天花乱坠也无用。

    所以她根本不问。

    他张张嘴,很想告诉她些什么,又觉得不必说、不用说,因此就对着她微笑,轻声叫道:“张姑娘……”

    香荽“嗯?”了一声,也对着他笑,看看他的眼睛,又看看他的鼻子,再下移到他的嘴唇……仿佛在评价他的五官长相。

    王穷只觉得随着她的目光移动,仿佛有一只手在抚摸自己的五官。最后,当她的目光落到嘴上的时候,他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心灵颤栗席卷全身,血液上涌,瞬间就红了脸。

    香荽见他好好的忽然间脸红得像块大红布,诧异极了。

    王穷见这罪魁不仅若无其事,还满脸疑惑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慌忙掩饰地问道:“这个……刚才进来的时候,听张少爷说,只要心中宽敞明亮,住在哪都一样。敢问张少爷,可否想过在什么样的地方生活?”

    她可曾想过去那个皇城里面生活呢?

    王穷一边想,一边努力平定心绪。

    香荽笑道:“住哪,也不是我想的。不过,只要活得高兴,住哪都一样。”

    见王穷似乎对这答案不满意,忽然兴致勃勃地告诉他道:“以前在清南村,我们就是农家娃儿,满山满田地的跑,可开心了。好些有趣的事呢!后来,我在流放的途中被……那个……掳走了,开始有些心慌,后来也很有趣。当然,我觉得有趣,别人也许不这么认为。”

    她指着虎子和黑娃,又拍拍身边的白果,笑道:“那时候,我们四个一起玩,在虎王寨里……呃,捡鸭蛋哪……挖那个……陷阱什么的……”

    王穷纳闷地插嘴问道:“捡鸭蛋?”

    香荽抿嘴笑,用力点头道:“捡鸭蛋!”

    说完,转头对白果眨眨眼睛。

    白果、黑娃和虎子就同声笑了起来。

    王穷见他们这样,显然拥有一个共同的回忆,便诚心请教道:“张少爷可否跟在下说说这捡鸭蛋?”

    香荽就跟他说了。

    她说得十分生动,并不光是捡鸭蛋练轻功的艰辛:

    夕阳西下的时候,金辉洒遍果林,牛羊悠闲地在山下啃草,鸭子在沼泽地里乱窜……

    掉进沼泽地时,她不说吓得面无人色,却说情急求生,想抓住身边鸭子借力。惊得鸭子“嘎嘎”乱叫乱跑,跑着跑着屁股后头掉下一颗蛋……

    王穷再也忍不住,跟着她大笑起来。

    开怀畅笑,毫不矜持,就像跟他们一起去捡了鸭蛋一样。

    笑毕,他忙又问挖陷阱是怎么回事。

    香荽就笑眯眯地告诉道,那时候,有人在追杀她和鲁三叔他们,她就和虎子他们琢磨出一些小把戏,把虎王山挖得“遍体鳞伤”,到处是机关,没人带领,根本别想上去……

    “踩一泡屎那是最走运的了……”

    王穷笑着笑着,就失神呆看着她。

    她笑得灿烂无拘,同他见过的端庄闺秀都不一样,完全是未经雕饰的天然。

    他没有听见悲愤的诉说,没有听见绝望的求救。

    被土匪掳走的生活原来是这样的。不知情的,还真想被掳走一回呢。

    他极容易就被她苦中作乐的精神感染,跟着她一起开怀笑了起来。可他知道其中经过不完全是这样,只是因为她觉得开心,那便开心;换一个人,只怕是苦大仇深的愤恨了。

    “那现在呢?”王穷又问,“没有鸭蛋捡了,还觉得自在吗?”

    香荽很肯定地答道:“那是当然了。一家人都在一起,住着王府,不愁吃穿,不知道多开心。——你们家不是这样?再说,没有鸭蛋捡,还有别的嘛!”

    王穷一见她露出慧黠的笑,马上就问:“是什么?”

    并不回答她中途插入的一句问话。

    凭心而论,他家的日子自然也不错,可真没她说的这样有趣,规矩多多了。

    香荽见他问着话,捡了一块点心吃了,便道:“这个,还是等王大人先吃完再说。”

    王穷很有兴致地将嘴里点心咽下去,含笑道:“张兄弟是怕在下笑呛了?”

    香荽道:“我怕你咽不下去。”

    王穷愕然奇道:“这是为何?”

    香荽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是我的馊主意。呃,没有沼泽地让我们捡鸭蛋,我就……”

    她就把在王府设粪池练轻功的事说了。

    王穷听得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又是以大笑收场。

    等他笑完,香荽道:“你瞧,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好,端看你能不能发现了。”

    王穷看着她轻声道:“眼中有尘三界窄,心中无事一床宽。张兄弟说得没错,确实在哪都一样。可如果让你自己选呢?”

    他锲而不舍地追问。

    香荽笑眯眯地问道:“王翰林不是问我选地方吧?地方是随着人而动的。眼下我可说不好。世事变幻,说了也白说。这不是比着头做帽子,谁知将来会怎样呢!”

    王穷不料她就这么说了出来,微微一滞。

    “以前在清南村的时候,做梦都想去京城……也只好做梦了。现在在京城,呃,怀念以前的日子,照说回乡下很容易吧?可是一样难……我总不能丢下家人自己跑回清南村或者虎王寨。”

    香荽搛了块点心,边吃边断断续续地说,很随意的模样。

第554章 夸赞

    王穷见她吃的香,感觉肚子也饿了,也捡了一块点心吃起来,一边道:“一种生活有一种生活的乐趣和不足。乡野生活虽然自在,未免辛苦了些;真过上了朱门豪宅的日子,便有许多不得已和烦恼了。”

    白果肚子早饿了,见他们吃的香甜感觉更饿了。

    她心想三姑娘向来宽容,要知道她饿了肯定许她吃东西,若是特意问她倒显得造作,还打搅两人说话。

    想毕,她悄悄上前,腾出一只碟子,把各样点心都装了两块,端着走到虎子黑娃跟前,小声道:“咱们一起吃。”

    虎子和黑娃见她这样大胆,都瞪了她一眼,又不好吱声,却忍住不敢吃。

    白果自己就吃了。

    虎子和黑娃见香荽其实看见了,并未怎样,也禁不住肚饿,也吃了起来,一边听两人说话。

    吃着听着就忘了神。

    白果忍不住插嘴道:“要我说,等赚了钱再住到清南村那样的地方,雇人干活,自己不用辛苦,岂不自在?”

    王穷转头笑道:“你们少爷家原来不就是这样的!张大人那时还做官呢,可是后来照样遭难。没有相应的权势庇护,很容易丧失家业。”

    白果不服气道:“现在我们家不怕了。”

    王穷又笑道:“若是只顾在乡野过自在日子,不思奋进经营,日久天长,这权势必定不保。那时大厦倾覆,更是一场灾难。”

    白果一想也是,愁眉道:“照你这么说,想过自在日子,就只能穷得叮当响了?”

    王穷很有耐心,并不因为她是丫头就不理她,或者他根本就是说给香荽听的。

    因此继续回答道:“也不是。小门小户的,不太穷,也不太富。知足长乐,这就容易多了。”

    香荽并未斥责白果没规矩,含笑听着,忽然问道:“王翰林也为家族费心,是不是希望将来位极人臣?”

    王穷摇头道:“在下以前疏懒的很,并未立志出仕。说句实在话。考状元还是受令兄玄武王和白虎公等人影响,激发了好胜之心,不愿清南村一帮少年专美于前……”

    他温柔地对她笑着,告诉她自己儿时的种种生活:他曾经想游遍天下,过无拘束的文人生活……

    现在。他经过一些事,早已经改变了想法。

    “从大处来说,学得满腹诗书。若不能用于治世,造福黎民百姓,实在无用。连玄武将军一介女子都知道为国效力,实在愧煞我等男儿;从私心来讲,若在下只顾自己逍遥,则有负王家栽培……”

    他扫了白果一眼道:“所以这位姑娘刚才说,以张家的权势,现在可以回清南村过自在日子去了。在下以为不然。长辈们可以,小辈们则不能。就是这个道理。”

    见香荽听得专注,他忍不住问道:“张少爷以为呢?”

    香荽脱口道:“那当然了。不干活。吃啥?喝啥?我们以前在乡下过自在日子,那也是要整天干活的。”

    王穷又被她逗笑了,便问她会干什么活计。

    香荽道:“洗衣煮饭做针线、种菜喂猪养鸡鸭。捞鱼种木耳……我都会的,撑起一个家不在话下。”

    王穷一个劲地笑,赞道:“真乃贤妻也!”

    白果补充道:“那当然了。我们姑娘会的可多了,弹琴刺绣作诗也不在话下。”

    香荽急忙道:“嗳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跟翰林大人说笑的。你说的那些,拿出来现眼,那不是‘鲁班门前弄斧头’么!什么作诗弹琴,也敢在状元郎跟前卖弄。”

    忙把话岔开,继续问王穷的志向作为。

    王穷似乎很愿意跟她说这些,将过往的生活细细告诉她,特别提起上次云雾山一案对他的启示。

    “那不过是族中一个偏房,然对我王家影响甚大。大伯父是个有风骨的人,一夜间老了许多。在下心有不忍,深感他撑起一个家族的不易和艰辛……”

    “……人都说在下高才,然而,在下近日才真正体会《大学》中齐家治国的精髓。修身以齐家,齐家而后才可治国。齐家之难,便是将整本《大学》诠释得完美无缺,也未必能够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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