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处骨折，脾脏也受了不小的伤害，让这么小的孩子承受这么多痛苦，于心何忍。
我呆呆的看着他，眼泪吧嗒吧嗒流了下来，如开闸的洪水再也止不住。直到林莜妈进来，叹了口气，我猛地惊醒，在她的示意上跟着她出了病房。
林莜爸还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我坐下后，三人沉默不语。
我抹了抹眼泪，哽咽着开口：“爸，妈，我是什么时候生的一一，一一的爸爸是谁？”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林莜妈表情凝重。
我苦笑，不是不记得，是根本不知道。
抬起头，我看着他们，抿唇：“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林莜妈开了口：“还记不记得高一暑假你参加学校的交流活动去了伦敦？”
想起林莜的日记，我点头，果然是那次出的意外。
“那次回来后你就变了，不爱说话，学习也一落千丈。你们班主任找过我，可是那时候我和你爸忙，根本没在意。直到你在体育课上昏倒，我们赶到医院时被告知你已经怀孕三个多月。”
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收紧，我的心提了起来。
“我和你爸根本不敢相信，你知道我们当时受了多大的打击吗？你从小乖巧懂事，学习也从不让人担心，可是去了一趟英国，一切都变得天翻地覆。我们问你，你摇着头一直哭一直哭，根本不愿意告诉我们。颜颜也去了，我们当然也要问她，可是她也哭，最后终于告诉我们，你们在伦敦的时候曾经和当地的一帮学生偷偷去酒吧狂欢，她喝醉了，醒来时发现你已经不在，回到宾馆看见了你，以为你自己一个人先回来了。原来你那一晚……”
林莜妈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激动，眼眶微微发红：“我们等你情绪稳定后问你事情的经过，你说不知道，也没有看清对方是谁，醒来后就害怕的躲回了宾馆……”
我知道林莜的体质，果然只要一沾含酒精的东西就神志不清。
“毕竟不是在国内，离事发也都三个多月了，根本不可能查的到人。我们当然希望把孩子流掉，可是医生说你的身体不适宜做人流手术，而且做手术最佳的时机也已经过了。那么，只有生了……”林莜爸叹气。
“可是你才16岁，才16岁啊……正是最好的年华，你的未来都要毁了。”林莜妈抹着眼泪，声音哽咽，“我们家在E市也算有头有脸，又害怕别人知道了拿来说事，只好把你送去澳洲，你舅舅在那边也好照应一下。孩子生了后，我在那边请了保姆照顾他，也好让你一心一意完成学业。我知道你不喜欢唯一，每次看到他就发脾气，偶尔心情好才逗逗他。特别是你带他回国后，情绪更是经常失控，无端的大哭大闹，哭累了就睡过去，醒来了，就说什么都不记得。这样下去，对你，对唯一都不好，加上唯一的身世不清不楚，我们没有办法了，只好对不起唯一，把他放在了外面。”
林莜妈垂头，抹了把眼泪。
“这孩子真的太苦了，今天还出了这样的事，他才多大啊……莜莜，你就不能对他好点吗？他是你的孩子，是你的责任啊……”
我垂睫，掩饰眼里的泪。
“爸，妈，我为什么自杀？”真的只是因为不想相亲？
林莜爸皱眉，抬头看了我一眼，沉默。
我看向林莜妈，乞求：“告诉我，为什么？”
她悲伤的眼神顿时一凝，看着我的时候表情忽然有点冷：“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什么时候和岑家的儿子那么要好，他和温局长的小女儿订婚碍你什么事了？你明知咱们家和岑家关系不融洽，还……你就是想气死我和你爸爸！”
我的手一抖，杯子里的水顿时溢了出来。林莜和岑绍，果然……看来我的猜测也没错，林莜对岑绍是有情的。可是为什么离开都不愿意和岑绍说一声，既然爱的他可以为他自杀，为什么不愿意当面说清楚？
是了，因为有唯一在……林唯一是林莜的一根刺，拔不掉，只能烂在心里……
不对，有哪里不对？
我闭上眼，整理混乱的思绪。
突地，脑子里亮光一闪，我睁眼问林莜妈：“唯一真的是我的孩子？我明明是第一次……”和长辈谈论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妥，可那晚吴思涵对我做的事，那样撕裂的痛，难道不是第一次？
“生完唯一，我带你做了修补手术……”
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杯子里白开水冒出的热气，我脑子里已经理出思绪。事情的真相就是这么简单，林莜在异国他乡失/身，生下的孩子不知道父亲是谁，心里又有一个喜欢的人，得知那个人将与另一个女人携手一生，而自己因为孩子根本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她觉得了无生趣，于是结束了自己。
疯狂，真的太疯狂了！可是一切无法挽回，我已经是林莜，已经是一一的妈妈……
“莜莜，你和吴先生以前真的没见过，我是说……六年前……”林莜爸突然冒出了一句，我一个激灵，终于回神。
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我刹那间心惊肉跳。
“吴先生和唯一都是稀有的RH阴性A型血，六年前吴先生可能还在伦敦。之前我和你妈没有想到这个方面，可是今天出了这个事，我才注意到一一长的和他太像了……难不成只是巧合？他……他会不会是……”
“不会！”我猛地站起，打断他的话。听着他的猜测，我的心越来越不平静，他说一个字，我的心就往上悬上一分，呼吸就急促一分！
怎么会是吴思涵？不可能？不可能的！血型一样怎么了？长得像怎么了？全世界人口六十万，什么巧合没有？何况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异样，如果知道是我总该有些反应吧，可他根本只当我是个路人而已！
我胸口仿佛吊着一口气，上不得也下不得，不敢吐也不敢咽，只怕微微一动就掉落深渊，一不留神就粉身碎骨！
我很清楚，和吴思涵这样的人不能有太多牵扯，这种男人，生来不会让女人觉得安心，因为喜欢他的人太多了，哪怕是萍水相逢，没有一句交流，也不影响他们招蜂引蝶。这也就罢了，他偏偏不是一般人。我无法忘记今夜锦都娱乐会所里发生的一切，太残酷，太血腥，超出我的想象，我又怎么能够容忍他和自己有那么亲密的关系？一一，怎么能有这样的……爸爸……
我心中突然燥的慌，仰起脖子猛灌一大口水，然后“砰——”的一声，杯子重重的敲在茶几上。
我的行为似乎惹的林莜妈些许不满，她微恼的看了我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又想干什么？找到一一的爸爸你不高兴？你希望一一永远不要有爸爸吗？你不希望他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吴先生到底哪里不好，你就这么处处容不下他！”
“他有宋小如了！”无奈之下我反抗。
“他有宋小如？你还有他儿子呢！”林莜妈吼我。
“反正不会是他！”
“我看就是他！”
“你们没有证据！”
“你儿子就是证据！”
我和林莜妈针锋相对，气氛陡然僵住。
最后林莜爸按住了暴怒的林莜妈，发话：“我会尽快找时间和吴先生谈谈，实在不行，可以做基因鉴定。”说完，他拉着林莜妈出了病房。
我心里挣扎，我害怕最后是那个结果。太荒谬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妈妈……妈妈……”里间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我的心陡然一震，连忙跑进去……
☆、重生之掠爱（39）
因为要照顾一一，我向公司请了一个月假，本来以为新进员工没这么容易请到假期，没想到老板连原因都不问就同意了。
喜滋滋的回到病房，看到郁婷婷正在给一一喂粥。郁婷婷就是一一的保姆，自从一一搬出去后都由她来照顾。除了偶尔见到人会有些怯懦，照顾小孩子却是得心应手、周到细心。
我进去的时候一一就看见了我，吵着要妈妈喂。
郁婷婷有些为难的看着我，我微微一笑，接过碗：“我来吧。”
她点点头，轻声说：“那我先出去了。”
碗里的粥热腾腾的，我舀起一勺送到一一嘴边。一一配合的张开嘴巴，粥一入口却皱起了眉毛，嘴巴张开着就是不吞下去。
“怎么了？不好吃？”郁婷婷喂的时候也没见这样。
一一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含着粥的嘴说话含糊，我听了半晌才知道他在说什么：“妈妈，烫！”
我一惊，连忙换了个空碗放到他嘴边让他吐出来，他却闭上了小嘴，一口吞了下去，还笑嘻嘻的说：“已经不烫了……”
我顿觉羞愧，我果然是不合格的妈妈，连喂饭都不会。
接下来我学乖了，喂之前都自己尝一口，吹了又吹才敢喂给他。一小碗粥，你来我往中差不多喂了将近半个小时，喂完后我大松一口气，忍不住感慨，照顾孩子真难。
喝完粥，医生过来检查了片刻，一一就要我给他讲故事。
我嘴角抽了抽，咱别那么幼稚行不？
可是看着那一双大眼睛里流露的期待，我含泪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在一个冬天，王后正坐在王宫里为她的女儿做针线活儿，她抬头向窗外望去，看到窗外漂飞的雪花，一不留神，针刺进了她的手指，红红的鲜血流了出来，有几滴血滴落在飘进窗子的雪花上。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白雪上的鲜红血滴，说道：‘但愿我小女儿的皮肤像这洁白的雪和鲜红的血一样那么艳丽，那么骄嫩，头发像这窗子的乌木一般又黑又亮……’”
我刚说到这里，就响起了一一清脆的声音：“白雪公主的故事我已经听过了，妈妈换一个！”
我惊住，亲爱的，你别这么打击俺行不？俺才讲了个开头啊……
在一一的抗议下，我只好从格林童话换到安徒生童话：“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的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又是那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
“妈妈！”一一再次打断了我。
“你是不是要讲海的女儿？”
我抚额，他又猜对了。
“是不是听过了？”我心虚的问。本来嘛给孩子讲故事不就是那几个，白雪公主灰姑娘海的女儿丑小鸭卖火柴的小女孩等等虽然老掉牙，可当初小侄女是百听不厌，这孩子怎么……
一一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说：“一一不喜欢这个故事。”
我奇了：“为什么？”世界经典童话啊，咱小时候谁不爱听？
“一一不喜欢这个故事的结局。”
我呆了呆，难不成他也觉得美人鱼应该和王子在一起，爱情应该以喜剧结尾？不会吧，一一这么小而且是男孩子应该不会有这种小女生的粉红情结吧？
于是我问：“小美人鱼去天堂了，这还不好吗？”
谁知一一嘟了嘟嘴，慢吞吞的说：“小美人鱼一个人在天堂会不开心，爸爸妈妈和姐姐又不在……”
我恍然，原来这孩子是怕美人鱼孤独。
“那么一一想听妈妈讲什么故事？妈妈讲的一一肯定都听过了……”我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哀怨的看着他。
他小嘴一咧，笑：“一一喜欢小蝌蚪找妈妈。”
我愣。
“小蝌蚪最后找到了妈妈，我也找到了妈妈。”
我的心微微一抽，又开始感伤了。自从和一一相认以来，我就发觉自己越发煽情了，动不动就想抱住他大哭一场，只因为他的身体不宜有太大动作，我才勉强忍住。
于是，在一一的强烈要求下，我回忆了一下故事的大体脉络，慢慢讲了起来：“暖和的春天来了，池塘里的冰融化了，柳树长出了绿色的叶子……”
外面阳光灿烂，透过窗户暖暖融融的洒了进来，落入一一碧色的眼睛，像一汪清澈的湖水，闪烁着细碎的光。他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凝神听着，小嘴微翘，一脸心满意足。
“小蝌蚪听了，高兴得在水里翻起跟斗来：‘呵！我们找到妈妈了！我们找到妈妈了！’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