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器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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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器事件簿-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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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挥挥手呼退了一路跟来的仆人,得意的一扬眉,兴奋道:“我这样勇冠三军的人出马,区区四万匈奴人……”

他摇摇头瘪瘪嘴,一副不屑的模样,眉眼之中却满满都是飞扬的神采和隐隐的期待。

小黑淡淡道:“你受伤了?”

霍去病一怔,摸了摸脖子:“这也看得出来?”

小黑点点头:“我没有鞘,便没有约束,对血腥味很敏感。”

霍去病也没在意,从身侧唰的一声拔出一柄弯刀,眼睛里全是璀璨夺目的光芒:“那浑邪王竟想擒下我,这才受了点伤,不过,没甚大碍。倒是这刀,可是好东西!我方才在马上试了一试,横劈竖砍,可比剑好用多了。改日里,叫陛下也铸上一些,我大汉骑兵哪里还有不胜的道理……”

他说得兴奋,手握弯刀便做了几个劈砍的动作,丝毫没有注意到小黑盯着那刀柄上被浅浅血迹染得有些微变色的宝石时奇怪的表情。

霍去病自己一人说了一歇,这才抬起头道:“你可说过,要是我招降了匈奴,就跟我一起打仗去的,可别后悔!我还准备着趁着陛下高兴,就给你要个功名去。自家兄弟的本事我是知道,我可不会让你从个小兵做起……”

他说着便要去拍小黑的肩,嘴里笑骂到:“这下可以跟我说说你的名字了吧?总不能让我在陛下面前也这么喂喂喂的介绍你啊!”

却不想小黑身体一侧,避过他的手。

霍去病的手一顿,慢慢的收回来,脸却已黑了。

小黑却毫不迟疑的抬步就往外走,与霍去病擦肩而过,半点不曾斜视:“你既已与别人定下契约,何必还来找我。”

霍去病登时大怒。

打他自小,还从未有人如此让他受气!

霍去病想也不想便将手中弯刀朝小黑背影扔去:“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小黑侧身一让,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长剑,那长剑剑身漆黑如墨,却流而不滞,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只能瞧见投在地上的一条细长影子。

噔的一声响,长剑剑背在弯刀上一挡,将弯刀撞得打了一个旋儿落回霍去病脚边。

小黑回过头来,静静的打量了霍去病一眼,便提剑在手慢慢走出了这霍府。

一路之上,霍府奴仆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人敢上前询问。

背后,霍去病一脚踢去,将那弯刀踢得飞了出去,打了几个圈儿落在墙角。

一个老奴弯腰过来,颤声道:“侯爷,可要开饭了?”

霍去病一眼瞪去:“开什么饭!爷烦着呢!去去去,让爷躺会儿!”他转身便走,那老奴弯着腰连声应诺,可走出没几步,霍去病又回头来,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缀满宝石的华丽弯刀,手一指,喝到:“站着干什么!去给小爷把刀捡起来!”

那老奴立刻快步跑去,捡起弯刀双手捧着递给霍去病,霍去病这才冷哼一声沿着回廊走了。

“……契约缔结,从此之后,护卫吾主,直到吾刃钝,吾身断,生死不弃,轮回不渝……”

霍去病猛然瞪大眼从床上弹坐起来,梦中那个女子的声音却仍在耳边徘徊。

生死不弃,轮回不渝……

其实,他连那个女子的样貌都看不清楚,可是,那两句话却让他那么相信……

他随手抓起枕边的弯刀插进腰间,却没注意到,那刀柄之上已出现一个清晰的霍字。

一个胡人打扮的女子,身着短褂皮袄,头戴绒帽,身上缀满蓝色、红色、黄色的宝石配饰,俏丽野性,自有一番动人。

她腰间缠着一条马鞭,双眼带着浅浅的琥珀色,鼻梁高挺,眼眶深邃,与汉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她见霍去病走了,便轻轻的飘在了霍去病身后。

小黑一回到汤饼店,就看到小白幸灾乐祸的笑脸:“呀,怎么不跟着人家住在霍府啦?吃好穿好,多羡慕人啊!怎么?人家不要你啦?”

阿亏赶紧去拉小白的衣袖,怯声劝到:“小白你别说了,小黑回来了就好。”

小黑抬眼看她,嗤了一声撩开帘子便进了里间。

小白愈发气愤,一把甩开阿亏的手就冲了进去:“你什么意思!真要打架就打好了!不要以为我当真怕你!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把阿亏当什么!”

小黑冷冷打量了他,随手一挥,地面顿时出现一条深深的裂缝,让小白的怒吼一下子卡在喉咙里。

小黑冷清的双瞳抬起来,不紧不缓的道:“与一柄连刃都没开的剑打架,我丢不起那个脸。”

小白涨红了脸,死死的瞪着他:“你……你……”

他“你”了几声硬没说出话来,一个转身,一把拉住阿亏的手臂,尖利的吼:“阿亏!给我开刃!我要灭了这小子!把他切成铁块块,扔到炉子里融了!融了!”

阿亏赶紧的抚着小白的胸口轻声道:“小白不急小白不急,来,呼气——”

小白涨红了脸呼出“啾——”的一个拖声。

阿亏赶紧道:“小黑他只是没有鞘,所以脾气大了点,杀气盛了点,小白你不跟他一般见识啊……”

小白嘟囔了两句扫他两眼,又连连哼了两声,这才闪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胡刀04

她最初没有名字,没有性别,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一把刀。她活在一片黑暗中,那种让她全身动弹不得的禁锢让她不停的挣扎,最后却总是败给一片沉寂。

只有当一种温热的液体浸透她的身体的时候,她才可以窥探,像偷偷拨开帘子的阁中少女,渴望却又望而却步。后来,她知道,那种液体,叫血……

她所接触到的世界是由无数的声音组成的,苍老的、清脆的、爽朗的、娇俏的或者童稚的。她倾听着,然后幻想着。

她知道握着她的人是“草原上的雄鹰”,他们叫他浑邪王。

她跟在他身边很久,大概有十多年,或者有几十年也说不定,又或者其实只有一两年。她并不能清晰的记得,因为,对于她,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然而,她的世界却是从饮了那个人的鲜血开始的,那甘甜的液体与以往她喝过的许多都不同,滚烫到几乎灼伤她的嘴唇,却让她不由自主的想陷得更深……

于是,她想,若是可以一直呆在这个人身边,饮这美妙的液体,那多好……

于是,她努力的拥抱他,在他的脖子上划出细小的伤口,然后陶醉的舔舐——她不舍得划大了,那样美妙的鲜血若是像以往她的那些献祭者那样,一下子便冷却了,多么无趣。

那时,她想着,如果……可以拥抱;如果……可以亲吻;如果……可以随伴身侧……

于是,她拥有了手,雪白若藕;

于是,她拥有了唇,粉红若樱;

于是,她拥有了身体,雪袄束身,配饰叮咚,英姿飒爽!

哪怕……谁都看不见……

她欢喜着,在本体被浑邪王收到鞘中时,她奔跑过去,跟在他的身边,听到旁边的士兵叫他霍将军。

她一直呆在匈奴人那里,汉话懂得不多,却认真努力的将这几个字在舌尖上滚了又滚,哪知,后来又听人家叫他霍去病、霍侯爷、霍少,害她一次又一次的学了一遍又一遍,然后迷茫得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

她本想跟着他,以后渴了饿了就趴在他脖子上咬上一口——她会注意,只轻轻的咬,不会叫他疼,疼了也会给他吹吹。可是,还没跟上几步,便被一股大力拉了回去。

她恨恨,这才知道,作为器灵,她不能离开本体太远。于是,蹲在一片黑暗中无聊的扳手指头,终于又等来了他的声音:“浑邪王的刀可真利,可否赠给我?”

她兴奋的点头,连连喊:“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那浑邪王果然同意了,她兴奋得转圈,一个劲儿的盘算着今天到底该咬上几口。

刀身震了震,她便觉察自己被易了手,她的脸忽然红了又红,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红个啥。于是,有些紧张的缩在刀鞘里,一直没能实现自己的“咬一口”或者“咬两口”的计划。

然后,她见到了自己的同类,一把黑色无鞘剑的器灵,只是,对方已经拥有实体,而她,仍然只是一个飘忽的幻影。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霍将军、霍去病、霍侯爷、霍少其实是先跟这个器灵有约定的,只是,被她抢先定下了血契。

她心中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安,于是,对上那个器灵冷冷的打量时毫无出息的抱头一躲——即使,只是碰触到那短短的一瞬间,她也能够察觉那种差距,那种让她害怕和颤抖的冰冷杀气,即使对方未染一点鲜血,即使她饮过千人的血……

她看着霍去病睡着,面容安静,眉峰锐利。

她看着他将她的本体放在枕边,仅隔了一寸的距离。

她不由自主的俯下身,舌尖舔过他的指头,含住,吮吸,然后是轻轻的一咬。

粗糙的指腹上有厚厚的茧子,握过剑,挽过弓。咬开,下面有流动的鲜血,甘甜而馨香。

没有那些狂暴的愤怒,没有那些让人厌烦的恐惧,像香醇的酒令人迷醉而上瘾。

她一点没有浪费的舔了个干净,然后轻轻的飘到他的上空,在他眉心浅浅一吻:“……契约缔结,从此之后,护卫吾主,直到吾刃钝,吾身断,生死不弃,轮回不渝……”

这是最重的誓言,将她的所有皆轻轻的放到这个男子的手心,只要他一握,便能让她为之生为之死。

她将成为他的刃,他的爪,他的牙……披荆斩棘……

那时,她还不懂,那种鲜血的渴望下,深深掩盖的……是一种名为爱的感情……

元狩四年,她看着他意气风发在金銮大殿上向那个威严的帝王跪拜,然后金戈铁马直出漠北。

那一次,她随着他从温暖的长安直达黄沙漫天的漠北,然后翻山越岭,一路挥师。

那一次,她一身裹满粘腻的血,滞而不流。

那一次,她亲眼见着她的主人是何等的英雄杰出少年不败。

那一次,她静静的陪在他身边,看他神色飞扬一马当先。

那时,她可以用手臂拥抱他,可以用嘴唇亲吻他,可是,她忽然觉得,其实,这些都不需要了。她只需要陪在他身边,直到弯刀卷刃就好,直到弯刀卷刃……

那时,她被他握在手中,跪天封禅,拜地祭礼。

他在众多将士的欢呼中满脸兴奋,一口饮尽杯中酒,像个孩子一样脸颊飞红。可她只是站在他身侧淡淡微笑。

她知道的,从一开始就是:她的主人会是了不起的英雄!

元狩六年,他躺在榻上,昨日还在教弟弟霍光舞剑,今日便气息绵绵。

她趴在他塌边,任多少人来来去去都不移半步。

她不是一个好的器灵。

若是他当初选了那把杀气沉沉的黑色无鞘剑,他或许会更加光芒耀眼,可是,她坏,她没舍得将他让出去。

她那么弱小,哪里为他挡得住那战场上的煞气。

他少年英雄,手下流过了太多的生命,一分血便是一分债,总要还的。

她舔着他的指尖,忽然想起,自己沾染了那么多的鲜血,却已有好久没食过他的血了。然而,她最爱的血终于……要冷了……

榻上的他依旧年轻而英俊,发髻散落,铺了一塌,如缠绕纠缠的绸线。

他忽然转过头来,双瞳中清晰的印着她,声音浅浅的,气息不匀:“你是……谁?”

她一怔,愣愣的抬起头来,看到他的眼睛里渐渐褪去璀璨的光。

她嘴唇动了动,脸贴着他的手背:“胡刀,他们叫我胡刀……”

门吱呀一声响,她转头,看到明亮的光里,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身旁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娃娃和那个她见过一面的黑色无鞘剑。

她跪在地上,对那个女孩拜了一拜:“祭剑司大人,拜托您了……”

回身握起他的手来,放到脸上,轻轻摩挲。

一滴泪,鲜红如血,滑落在他的手心……

阿亏推门进来,扑面而来的哀伤悲切让她怔了一怔——刀兵,那生杀予夺的利器,竟也有这么强烈的感情吗?

那把胡刀的器灵已不再是匈奴人的打扮,一身广袖长襟,若不是那双带了少许琥珀色的眼和较深的轮廓,大概已经瞧不出异域的味道了。

她趴在霍去病的榻前,脸颊摩挲着霍去病的手背,神色哀伤,眼神却平淡而幸福,就像一个普通的女人,拥有喜怒哀乐或者更多。

她抬起头来,眼睛在洒进来的阳光中眯了一眯,然后跪下,给阿亏磕了头,声音里没有一丝迟疑:“祭剑司大人,拜托您了……”

阿亏的手一抬要去抓她,却被身旁的小黑先一把抓住,握在手心里,强行按了下去:“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一滴艳红如血的泪滑落在霍去病的手心。

噔的一声,那把胡刀仿佛失去了依凭,从塌边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小黑走过去,替霍去病将掌心握起来。血色的泪慢慢的晕染出淡淡的红光,从握起的五指间透出来,将霍去病的身体整个笼罩其中。

红光渐弱中,一个淡得几乎透明的灵体从身体上分离出来,漂浮到了半空。

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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