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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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冠子-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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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中微微诧异:“不知道长要去哪里?”

“我这后山有一块巨石,半月之前,曾来过一个痴颠的僧人,未发一语,却写下了一首诗,不知将军可愿移步一看?”

杨守中虽不明就里,但仍道:“好,我随道长前去。”

三人走到后山之处,便看到几株盘龙虬枝的古松,挺立在空濛皎洁的月色之中,古松之旁便是那块立在山崖边的巨石,石身原本凹凸磨砺,但日久天长、日晒雨淋,石面竟变得光滑无比。黯淡的石身上,写着八句诗,烛火不甚明亮,凑近了细看,只见这样写道:

神州失色风云摧,天下英雄出我辈。

歃血挥剑辽海岸,永宁宫拜神武将。

驰檄四方人所向,带甲百万莫与争。

功名本应图麒麟,千古豪杰恨难归。

杨守中一字一句读来,心也一点一点直往下沉,这首诗中所写的分明便是他自己无疑。

当年,他在永宁宫中被皇上敕封为神武将军,统帅三军,意气风发;待到镇守蓟阳,直抵辽海,又是何等威武?这几年他在东北讨贼,坐拥六州,又意图西进,一直与西北张进抗衡不下。

杨守中心高气傲,有着称雄天下之志,可是这首诗的最末两句却写道:功名本应图麒麟,千古豪杰恨难归。

难道是说他最终功败垂成?

满腹心事纠结在怀,原本疏朗的心情顿时恍如蒙上了一层云雾,杨守中怔忪在原地,愣愣出神。

“将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世间之事皆是虚幻,强求更是只会徒添愁烦。”青方道长在一旁缓缓说道。

千古豪杰恨难归……

从天母山回来之后,杨守中的脑海中仍是盘旋不去这一句诗,他渴望功成名就,渴望王图霸业,但今天的这一遭,却无疑在他的心头上泼了一盆凉水。

“主公,山中方士的话不可全信,那几句诗也许不过是那癫僧信手胡写,作不得真。”荀平伴在杨守中身边十一年,既为谋臣,更是知交,他深知杨守中偏信的性格,因此忙出言相劝。

杨守中回过神来,想起今日荀平还有事要向他禀告,便问了起来。

荀平掏出怀中书信,递上前去:“沧平的信函到了,说小姐已经安全抵达,下个月的十八便是婚期。”

“嗯,”杨守中点着头,却对这事并不在意,睿王唐渊如今虽还不足以与张进、周腾之辈抗衡,但却也不能小觑,他们两家本是世交,现在结为姻亲,一来可以利用唐渊掣肘南边,自己先无后顾之忧攻占西北,二来,若是睿王将来能为他所用,那夺取南方大片疆土,成王称霸指日可待,若是他不顾念情谊,反而野心勃勃,那要灭他也并非难事。

这一场婚姻,不过是拨在他如意算盘上的一颗算珠罢了。

沧平城中,长日无聊,又时值晚春,院中的海棠花瓣零落谢下,残褪的芳红掉在萱玉柔荑般的手上,阵阵幽香在迷蒙的雾气中氤氲开去。

这偌大的宅院,空荡荡没住着几个人,除了随身带来的小丫鬟云枝,其他人见到萱玉不是冷着脸不理睬,就是唯唯诺诺不敢搭话,也只有府里的二夫人时不时来找她唠唠家常,可她正值芳华,

又哪里忍受得了这般寂寞?

睿王的随身侍从靖宣自那日护送萱玉回来后便一直跟随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被监视着。

这一日,萱玉又问了那个已经问了无数遍的问题:“子洛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靖宣站在一旁恭敬答道:“小人不知,王爷打完仗便会回来。”

萱玉双目一凝,嗔怒道:“你每天都这么说,可是这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已经十几天了,为

何连个消息都没有?还有,你每天在我身后跟进跟出,惹得我眼见心烦,子洛哥哥只是让你保护我,这睿王府可是沧平城里最安全的地方,你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贴身不离?”

靖宣听着她发泄着满腔不快,仍是谦恭:“萱玉小姐,小人职责所在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下月十八是王爷定下的婚期,到那时他一定会赶回来与小姐成婚的。”靖宣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萱玉也不好再发作,只好将气都撒在身旁的这株海棠树上,她提起脚,狠狠踹了上去,满树将落未落的粉色花瓣如花雨一般洒落下来,惊起了树上筑巢的鸟儿。

“什么人这般没规矩,在睿王府如此放肆!”一个衣着华丽,雍容典雅的中年妇人从回廊前走了过来。这夫人柳眉上挑,一双犀利的丹凤眼带着冷意向萱玉直射过来。

萱玉被那眼神盯着,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只觉有一股说不出的畏惧。她拉过一旁的靖宣小声问道:“她是何人?”

“她是德沁夫人,老王爷的诏命夫人。”靖宣低着头,眼神望着地下小声答道。

萱玉一愣,原来她就是德沁夫人。

她曾听父亲说起过,老王爷原来是有原配夫人的,也就是唐渊的母亲,可她天生体弱,再加上难产,生完唐渊没多久她便去世了。

恰逢那时,太尉田御拉纤保媒,将自己的堂妹许配给了老王爷,也就是现在的德沁夫人,进府后,德沁夫人又为老王爷生下一子,名唤唐淇,现在带着二十万兵将驻守在怀越二城。

这几日她便是到怀城探望儿子去了,一进家门却见到了萱玉这无礼的一踹。

“哟,是姐姐回来了。”萱玉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如意夫人摇曳着腰肢,娉娉婷婷从另一侧走了过来。

如意夫人是睿王府的二夫人,也就是从前老王爷的妾室,姿容艳丽,真真的芙蓉如面柳如眉。

她走到萱玉身边,亲切的拉着她的手朝德沁夫人说道:“姐姐刚回来怎么就生气呢?你还没见过吧,这就是王爷将要迎娶的妻子——萱玉姑娘。”

德沁夫人抬了抬眉,脸上依旧神色冰冷,看不出一丝的喜怒哀乐,“原来是杨将军的女儿,你刚来这儿也难怪不懂事,这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任性妄为在这里只有给自己找苦处。”

她冷冷的语声如寒冬袭面的刺骨北风,把萱玉僵在了那儿,直到德沁夫人走了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如意夫人呵呵笑着,拉过萱玉道:“不用怕她,她虽在府中辈分最长,但这个家毕竟还是睿王做主的,等你当了睿王夫人,什么规矩便是你说了算,她也奈何不得。”

这个如意夫人倒是一副热络的样子,萱玉应付着笑了笑,说了几句话,便没趣地打算回房。

这府里的两个女人都不是好招惹的,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巴结讨好,此刻萱玉的心中只是期盼唐渊能够快些回来。

这仗也打了该半个月了吧……

“鹤先生来了。”靖宣指着不远处穿过中门正匆匆往里走的鹤敬。

他面露喜色,手中握着一份战报,正要向德沁夫人屋中走去。

“鹤先生何事这么高兴?”靖宣忍不住问道。

鹤敬拿着手中战报,笑道:“哈哈,靖宣,你还不知道吧,王爷已经攻下了雍城,大捷啊!”

靖宣又惊又喜,喜的是睿王果然兵到之处,所向披靡,又是一场胜仗,惊的是出发之前不是说要攻淮川,怎么现在变成了雍城?

萱玉可想不了那么多,她一听大捷心中喜不自胜,只是想着:子洛哥哥可该回来了吧……

6

6、离间(1) 。。。

话说那日夜晚齐楚天带着八百将士披着茫茫夜色,马不停蹄地赶到雍城。城外驻扎着几排营帐,灯火不明,几队守营的卫士正在循着常例来回巡营,他们看起来精神有些困顿,并没有警惕的意识。

这么多营帐,到底哪一间里才住着李非呢?齐楚天沉思片刻,吩咐手下的士兵先在周围埋伏起来,等一会儿看他的手势再行动。

八百士兵伏在一旁的草丛之中,屏息凝神,望着齐楚天牵过一匹战马骑了上去,往不远处的营地直奔而去。

“站住,什么人?”守门的卫兵自然不会放一个生人进去,尤其还是个穿着夜行衣来历不明的人。

齐楚天故作神秘,低声道:“我要见李将军。”

“你是何人?”

“我是祁阳来的,有密报要呈。”齐楚天压低了嗓音,靠在那人耳边说道。

这时候已近寅时,守营卫兵半信半疑,但见他神色甚急,似乎确有紧要之事,便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齐楚天狡黠的眼神慢慢浮上一层笑意,那小兵走进了其中的一间营帐,那应该就是李非所住的地方。

认准了目标,齐楚天双手背在身后做了一个手势,顿时周围的草丛中扔出了一个个竹筒状的烟雾弹,高高的就投进了军营的空地上。那些烟雾弹一着了地,即刻发出咝咝的声音,白色的烟雾不断向上冒起。

天还未明,大多数的将士仍在睡梦之中,那些守营的人一见这腾起的烟雾,顿时有些慌神,有的当是哪里着了火,有的说是敌军前来偷袭,手忙脚乱,大呼小叫。

营帐中的士兵有的被外面的闹声惊醒,有的翻了个身仍自酣睡,总之那场面就像一锅煮开的粥,沸沸腾腾,乱糟糟。

那守在周围草丛中的伏兵冲了出来,齐楚天亲自带了一百人直奔李非的营帐,而剩下的人则混在其中扰乱视线,阻扰他们的行动。

李非营中,一个身穿淡青睡袍、广额阔面,虎体熊腰的将领走了出来,他一见这漫天漫地的白色云烟便心中暗叫“不好”,只怕是中了敌人的道,他正想下令各营将士不要慌乱,集结成队,持好武器,慢慢退出营地。

说时迟,那时快,齐楚天早已瞄上了他,一声令下,那一百勇将便涌了上去,将他团团围住。

“速速将他擒下。”齐楚天喊道。

李非虽然骁勇,可此时此际,一来猝不及防,没有半点准备,二来营中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人声鼎沸,杂乱无章,他实在无法调兵防御。

手提华偃宝刀,就算是身处重围,也不能失了意气,仍要抵抗一番。李非果然是平江侯手下的一等将军,他一声长啸,手起刀落,几个人头便滚落了下来。

那刀舞得虎虎生风,那将气也是震得人心惊肉跳。

齐楚天也提着一柄长戟上前迎战,两人势均力敌,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舍。

两人虽实力相当,但此时对战的心态却是大不一样,一方是枕戈待旦,一方是心慌意乱,几个回合之后,李非顿时败下了阵来,齐楚天将长戟横在他颈前,冷哼一声,朝一旁喝道:“还等什么,快将他带回去!”

“将军,睿王已经来了,就在前面的山坡扎下了寨,他请将军带着俘虏,速速回去!”齐楚天押着五花大绑的李非行至丛林,一名传令兵向他禀道。

“哦?”此时东方微微泛白,一缕红光从云层之中泻出,林中已铺上了一道淡薄的晨光。

齐楚天暗想,不是说了大军今晚才到,怎么睿王已经亲自带着军队来了,难道其中有诈?

他一把抓过那传令兵,抽出随身佩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睿王明明正在祁阳,你却说他在前面山坡,是何人派你前来,有何目的?”

那人被齐楚天凶狠的眼神和脖子上凉凉的刀刃吓到了,战战兢兢道:“将军……小人不敢骗你,的确是睿王派我来的……”

“睿王带了多少人?”

“两……两万……”

“随行的还有谁?”

“还有,还有司马先生和他夫人……”

司马晋决意追随睿王不过是昨日夜晚,看来此人所言非虚。

睿王就在几里之外,齐楚天进账拜见,疑惑道:“王爷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睿王并不答话,只是问:“李非人呢?”

“正在帐外,我们不负王爷所托,已将李非擒得,只是这个人脾气甚是火爆,一路上骂骂咧咧,

口气不太好。”

“哦,他都说了些什么?”睿王眯缝着眼睛,表示很有兴趣。

“他说……他说王爷卑鄙无耻,不敢明刀明枪和他拼杀,却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就是赢了也不光彩。”

“哈哈,兵不厌诈,战场之上讲求的是一个结果,这个李非虽然忠诚骁勇,却可惜太过古板,把他带进来吧。”

“王爷……”齐楚天似乎欲言又止。

“还有事?”

“属下有一事不明,不知该不该问?”

“直言无妨。”

齐楚天道:“刚才在路上,那个传令兵说王爷只带了两万人马前来,本来我还以为是您故意让他这么说的,但刚才一路过来,我瞧着营帐锅釜,似乎……”

“楚天,你没看错,的确只有两万人。”睿王嘴角微抬,眼光烁烁。

十万大军全至雍城尚且没有必胜把握,此刻睿王却只带了区区两万兵马,难道真的有什么妙计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齐楚天想不明白,只是疑惑地看着睿王。

他拍了拍齐楚天的肩,并未再多做解释,只说:“去把李非带进来,你和众将士忙了一夜,快去歇歇吧。”

李非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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