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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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冠子-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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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除了每年的清明,他只有两次独自站在这里。

一次是被德沁夫人、如意夫人觊觎世子之位,彷徨之时;还有一次便是今日。

婉月的那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若是他仍存此心,便是将他们逼走。

寒露微湿重衣,念念心事问谁知?

天下江山,心爱之人,孰轻孰重?

若是当年早了一步,此刻他们是不是就不是如此境地,也许她早就成了他的妻吧……

不远处的大树旁传来“嘎吱”一声的轻微声音,仿佛是有人踩在了掉落地上的树枝。

这里一向安静无扰,睿王警觉之心顿时大起。

朦胧夜色之下,树旁仿佛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睿王跟上前去,那人只有背影,却看不清面目,身形矫捷,似乎身怀武功。

“什么人?”王府戒备森严,这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睿王欲待上前看个清楚,却不料那人回转而来发出一支短镖,正中他的左臂,中镖之处一股紫黑的血液流了出来,顿时一阵麻意随着手臂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脑际,眼前一阵晕眩黑暗。

漫天的星辰闪耀在辽阔无垠的夜空中,闪烁着印刻在他眼中,难道这就是他在这个世上所见到的最后之景?

睿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时分。他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屋外的洒金暖光透着窗户纸儿柔柔地照射进来,令他一阵恍惚。

“哎……”他动了一□子,牵动了左臂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妥当,却仍是微微疼痛。

他的叫声惊动了一旁伏在桌上的萱玉,她蓦地惊醒过来,跑到床边喜道:“子洛哥哥,你终于醒了!昨夜可把我们急坏了。”

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和那个神秘的黑衣人,皱着眉问:“是谁救我回来的?”

“多亏了昨夜子汶经过那里,他见你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可吓坏了,连夜便招了华大夫过来为你治愈。也不知是什么人下的狠手,镖上居然有毒,若不是救治及时,只怕……只怕我从此便见不到你了……”她说着说着,嘤嘤哭了起来。

镖上有毒,来人是要置他于死地,会是什么人呢?

睿王的脑海中浮现出几个人的身影,却也仍不能确定。

“昨夜我受伤后,哪些人在这儿?”

萱玉想了想道:“德沁夫人、如意夫人都来了,她们也都急坏了,在这里一直到天亮才走,还有子汶、靖宣也都在这儿。兰凌先生、司马先生他们听到了消息急忙赶了过来,一直守在外厅,此时想还没走。”

“他们也来了?”睿王一把抓过身旁的外衣,便要起身。

“你这是要去哪儿?”萱玉拦住他。

“我有事要去和他们商议。”

“不行,”萱玉仍是抓着睿王不放,她昨夜一直守在他身旁,又是担心又是焦急,一双眼睛已经像核桃一般肿起,旧痕新泪一起挂在脸颊上,楚楚可怜。

“你伤还没好,先躺下休息,有什么事也不急于一时。”她半是劝慰,半是央求。

“别那么孩子气,”睿王挣脱了萱玉的手,仍是坚持下了床,“我去去就回。”

外厅中,兰凌等一众谋士也是一夜未眠,都在等候着睿王醒来的消息。

兰凌、鹤敬、郭子煦、水霁、司马晋,五个人都在厅内,睿王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儿,站在外面细细看去。

郭子煦年纪大了,熬了一个晚上有些禁受不住,伏在书案上拼命打着呵欠;

水霁独自坐在一旁,摇着手中折扇,背向而坐,看不出什么表情;

至于司马晋、兰凌和鹤敬则站在一处,似乎是在交谈着什么,个个神情焦急,仿若火灼。

他推门而入,屋中几人一惊,都围了过来。

伤后的睿王面色有些苍白惨淡,他那双天生的薄唇似乎失去了原有的生机和润泽,一下子黯淡下去,唯一未变的是他凤眸之中的凌厉和冷峻。

“王爷,您的伤不碍事吧?”这些谋士之中,还是兰凌对他最为关切。

他摇摇手,表示并无大碍。

鹤敬问道:“王爷可知昨夜暗施偷袭的是何人?”能在王府之中来去自如,又以毒器伤人的,不可轻看。

睿王的一双冷目向堂上五人一一扫去,随即面色一缓,道:“我就是想来问问诸位,你们觉得昨夜之事会是何人所为?”

兰凌略略一想,禀道:“此人出现的很是蹊跷,要么就是武功甚高之人,来无影去无踪,要么就是早有预谋,潜伏在王府只待时机下手。依在下之见,许是黄胜派来的杀手。”

“哦,何以见得?”睿王淡淡问道。

“洛川军降杀纪玄,黄胜损失六万大兵,就只这一点,他心中一定对王爷怨怼甚深。”

睿王颔首而示,又转向鹤敬,“鹤先生可也是这么想的?”

鹤敬沉吟片刻道:“鹤某觉得兰先生所言有理,不过要说仇怨,只怕平江侯那边也有嫌疑。”

齐楚天捷报早已传来,平江西线六城,如今也只剩下最后的东都未破,他大半城池失在睿王手上,此仇此恨比之黄胜要来的更甚!

“子煦先生和水先生是何看法?”

郭子煦认为定是黄胜和平江侯之中一人所为,但两者同样可疑,吃不准是哪个,因此并未多言。

水霁则更倾向于是黄胜所为,进谏道:“王爷此番与黄胜仇怨甚深,若是他这次未曾得手,怕是两军开战在即。”

“那水先生的意思是?”睿王问道。

“既然两军势必会有一战,依在下看倒不如先发制人,进兵黄胜的腹地——涟州。”

“水先生所言极是!”郭子煦和鹤敬纷纷附议。

从进屋至此,唯司马晋一言未发,睿王的眼神中夹杂着捉摸不透的情绪,抬眼瞧着颔首而立的司马晋。

“司马先生,你可赞同?”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此时虽不是最佳时机,但与其坐等黄胜大军压境,倒不如先集兵开赴涟州,占个先机。

“宁远觉得水先生之法可行,只是王爷需得早做筹谋,才能兵出神速,打黄胜一个措手不及。”

睿王陷入了沉思,这虽是一步险着,未知的因素太多。若是他胜,中原便唯他称王,但若是他败,则将陷于极其被动之境。

这本就是一场博弈,博的是智,是力,是计谋,是胆魄,是面对整个天下的雄心壮志。

他自认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具备这些条件。

不就是个小小的骠骑将军黄胜?不就是个驻兵十万的涟州?不就是西川三州,他夺来便是!

睿王字字铿锵,目光中透露着一股无比的坚毅:“好,就攻涟州!”

回到幽客居的司马晋似乎带着心事,独自坐在桌前斟茶,却不觉水已漫出。

婉月的手柔柔握住了他,婉言道:“夫君有什么心事不妨和我说说。”

司马晋叹了口气道:“我刚才见过王爷了……”

婉月的手微微一颤,问道:“这么说王爷没事了?可知昨夜的刺客是何人?”

“他们都说是黄胜所为,尤其是那个水霁,劝王爷立即整装待发,征兵涟州,好先发制人。”

婉月一听此言顿时急道:“可笑,刺客怎么可能是黄胜的人呢?若真是,王爷中的又岂会是寻常

毒镖?若黄胜决意报仇雪恨,他今日又怎会有命见你们?糊涂,真是糊涂……”

“夫人果然想到了这一点,在你心中想必也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了吧。”司马晋缓缓说道。

婉月冷笑一声,“哼,此人还需要猜吗?既不希望王爷死,又在这个时候帮王爷将矛头指向黄胜。夫君,此人是想做卞庄啊,两虎相争,待其疲时,尽占其利。”

婉月知道以司马晋这等才智,不可能看不出这点,她疑惑地看着他道:“夫君,你明知这人是谁,为何不阻止王爷?要知道此时攻打涟州并无什么胜算。”

其实司马晋何尝不想阻止,只是刚才在堂上,众口一词,睿王此人又是极为自信之人,他心中早已决意如此,司马晋知道就是劝谏也无用。

更何况虽无把握,但未必不可一试。

“婉月,刚才我在堂上瞧睿王的神情,三公子一事他虽未明言,但就今日的情形来看,他步步试探,只怕已是对我们几人起了疑心。而且,就算让他知道了那人是谁,以如今的局势也是动不得的,而和黄胜的仗总是要打的。虽然齐楚天的军队仍在平江,但沧平、怀越仍有可用之兵,睿王雄心勃勃,倒不如依着他先发制人。”

婉月知道此刻再劝也是无用,只得暗暗叹了口气,柔声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再多言。夫君只需记得,你在哪里,婉月就在哪里,你去涟州,婉月也和你一起去。无论是天涯海角,烽火连天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做不了别的什么,只求在你身边,相对静好。”

她说的如此这般深情,令司马晋不由动容,心中一阵感动。

此去涟州,跋山涉水,迢迢路远。

婉月怀有身孕,他本是不愿带她同去,但她此番话情深意重,言语中更是一腔不离不弃的挚爱,他又如何忍心拒她?

轻搂爱妻,自在温暖。幽客居中无杂人、无繁音,无悲忧,无惆怅。

门外轻风乍起,吹起漫天花雨,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

司马晋的怀抱是这样温暖,每每沉醉其间,婉月都会不自禁地暗想:若是一世一生都能这样倚靠在宁远的怀中,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的支持,小桃儿这厢有礼了~~

15

15、制药 。。。

大军开拔之日,阴雾漫天,墨云遮头不去。

唐淇被封为前将军,率沧平八万大军和怀越二城的六万嫡系跟随睿王前往涟州。

兰凌和郭子煦一个大病初愈,一个年纪又大了,便留守在沧平驻城。

谋士中鹤敬、水霁及司马晋夫妇随军前往。

唯一没有料到的是,萱玉也在随行之列。

这也难怪她,毕竟是新婚夫妇,还没过几天安稳的小日子,睿王便又要出征,她心里自是不舍,便央求要跟着一起去。

睿王责她是小孩心性,太过胡闹。出去打仗可不是游山玩水,随时都会有危险,一开始说什么也不同意,不去理她。

可萱玉却不依不挠,每日里都缠着睿王,还道人家司马夫人也是一个女子,怎么就能跟着丈夫去呢?到最后还搬出了如意夫人来帮她说情,并言之凿凿一定听子洛哥哥的话,决不惹事。

睿王知道她对己一片情深,心中也觉颇有亏欠,既然拗不过,便还是答应了她。

要攻涟州必须先扫除屏障,夺取沛池,然沛池虽是小城,却东有涟水之利,睿王大军首要之事便是渡江。

军队驻扎在涟水以东,一江之隔的沛池得知睿王大军前来攻城,便早早派出士兵严阵以待守在岸边,若是睿王想要渡江,只怕才至江心便会遭袭。

天气越来越炎热,这一个夏天出奇的燥热难安,空气中连一丝凉风都没有,营地旁的柳树上,一群群闲不住的知了从早喊到晚,拼命地叫着“热死了,热死了……”

“大哥,到底我们何时渡江?”唐淇满身是汗,脱去了外面厚重的军甲,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贴身小衣就进了帐中。

睿王看他这一幅衣衫不整的样子,不由蹙着眉道:“子汶,你身为前将军,这般衣衫不整,让士兵们瞧见成什么样子?”

唐淇向来不拘小节,他一边抹着额上涔涔冒出的汗珠,一边道:“大哥,这个天气实在是闷热难忍,你每天都派那些军队在江边集结调防一次,已经五天了,为何还不渡江?”

睿王冷眼斜睨着唐淇,他这个弟弟虽然忠勇,但最大的缺点就是耐不住性子,这才五天,他就已经等不及了。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

对面沛池的军队未曾懈怠,因此这调防怕是还要再多演上几日。司马晋当初为他献这个计策之时曾说,敌暗我明,条件于沛池军有利,若是贸然渡江,损失定是不小,就算最后过了江,只怕要

再攻涟州就难上加难了。

倒不如演一出戏,迷惑他们。第一日、第二日他们见了调防大军,许还以为是睿王要渡江攻城,定会枕戈待旦,不敢放松,但四天、五天,每天都只是调防一番,他们渐渐习以为常之后,总会有不再警惕,放松戒备的一天。

那个时候,便是渡江的最佳时机。

“子汶,不必心急,再过三四天我看就差不多了。”他想了一想,又道,“这几日天气炎热,你传我的命令,就说中午的时候让大家多休息一会儿,哨卡上的士兵也不必每日站在烈日之下,可到树荫下站岗。”

“是。”

唐淇未出营帐,却听萱玉身边的云枝匆匆忙忙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王爷,王爷,不好了,小姐她晕过去了!”

唐淇听闻此言,心内一急,抓着云枝脱口而出:“夫人怎么了?”

云枝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怔怔地不敢回答,只望向睿王。

幸好睿王并未在意,只是向云枝问:“好好的,夫人怎么会晕倒呢?”

云枝回道:“大概是天气的缘故,早起的时候就见小姐面色不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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