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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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生欢-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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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反应很奇怪,舒欢有点忐忑道:“不可以吗?我知道用木头雕印章比较少见,但是……”

    顾熙和打断她的话,将那块莺歌绿奇楠拿到她面前晃了晃道:“你知道这值多少钱吗?”

    看他慎重其事的样子,舒欢试着猜道:“上百两银子?”

    顾熙和很吐血道:“单那一小块角沉就值五百两银子!这块莺歌绿奇楠卖上千银子都有人抢着要!老太君拿软缎垫着藏在沉香木匣子里,要不是教我翻出来了,她还不肯给我呢!”

    “这么贵……”舒欢有点沮丧了。

    顾熙和哼一声道:“就这么贵!你还以为沉香是烂白菜,论筐卖的啊!”

    ……

    她不是特爱面子的人,被一个小屁孩给鄙视了倒没什么,可问题是她不喜欢白拿人东西,原本想用老太君送她的白玉如意云纹璧来换沉香的,此时听顾熙和这么一说,立刻就知道那玉璧拿不出手了,只好垂了眼叹口气道:“算了,我不要这个了,你让染墨帮我去外头找找,有没有雕印章的好石料,替我弄两块来吧,记得再顺便帮我买齐雕印的工具。”

    没想话音刚落,就觉得有块东西砸到了她膝上,低头一瞧,正是那块莺歌绿奇楠。

    她诧异抬眼,看见顾熙和撇着嘴角道:“爷我不是小气的人,说了要替你弄一块沉香,就给你弄一块!”

    “可是太贵了……”

    “贵?”顾熙和轻蔑的笑了:“贵又怎么样!对顾家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老太君喜欢这块莺歌绿奇楠,也不过是因为它难得。”

    说着,他忽然凑近身来,低声道:“悄悄告诉你,老太君那还藏着好几块比这大得多的呢!等着小爷我回头一块一块的全弄来!”

    舒欢被他吓了一跳:“你别胡来。”

    顾熙和仰头哼了一声不理她。

    舒欢想了想,无奈,从腰间将那白玉如意云纹璧解了下来,递过去道:“我知道这个不怎么值钱,但是我也不好白拿你东西,你先收着好吗?回头我找到有趣的东西,再送你。”

    顾熙和瞟了一眼,根本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还鄙夷道:“这东西小爷我有半屋子呢,搁都没处搁,只有你才把这个当宝贝!”

    郁闷!

    相处这些日子下来,知道这小屁孩只是顽劣,良心不算太坏的,但是不收她东西,就不能把话说得婉转些吗?非要这样呛得人难受!

    他不接,舒欢只得将那玉璧收回,再看看手里那块莺歌绿奇楠,将之凑到鼻端轻轻一嗅,果然有一种很清冽优雅的芳香透鼻而入。这样的好东西,用来雕印章的确是可惜了,她想了想道:“要不我用这个雕香串?随身佩了,也好调神避秽。”

    顾熙和掀了掀嘴角:“随便你!”

    他说着就转身而去,边走边道:“我走了,这里忒没意思!你记得趁二哥高兴的时候,替我说两句好话,让他再弄点新鲜的玩意思儿给我。”

    舒欢应了声知道,又急道:“雕东西的工具,你让人替我买呀!”

    顾熙和头都不回,抱怨一句:“女人真麻烦!”

    望着他和两个书僮远去的背影,舒欢目露沉思。

    莺歌绿奇楠,要是真这么值钱,转卖出去的话,到手的银子省着点用,都够她一个人活上半辈子了……

    摇了摇头,她将心里生起的欲念压下。

    这东西不是她的,虽然央着顾熙和弄了来,其实也不过是拿顾家的东西转送给顾熙然,她最多就是借花献佛的尽点心意,要是真将这东西卖了,攒了钱离开顾家,那她的人品也太卑劣了,一辈子都会内疚不安的。

    舒欢站起身来,深深叹了口气。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活在这世上,最重要的是问心无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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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雕兔

    舒欢拿到染墨悄悄送过来的雕刻工具时,天色已经隐隐擦黑了。

    送的是生辰之礼,事先自然不能让收礼者知道,这样才有意外惊喜,因此舒欢将那套雕刻工具和莺歌绿奇楠藏得严严密密,若无其事的同顾熙然吃完饭,才找了个借口,说吃得太饱要出去散步,然后拖着良辰和美景就往园子里去。

    云姨娘追出来,递给她一小只比拇指盖大不了多少的白玉盒,微微笑道:“二爷让我送出来的,这里头盛的是薄荷膏,要是被蚊虫叮了,擦一点就不痒了。”

    说着,又拿给她一只小瓷瓶:“二奶奶要是不喜薄荷味儿,这里还有香薷草液,能避蚊虫的。”

    舒欢谢一声,收下,转身要走时,云姨娘又道:“二爷说了,让二奶奶别走太远,早些回来。”

    “知道了。”舒欢答应后,让良辰在前打着灯笼,就出去了。

    如果没有皓月星辰的照耀,那古代的黑夜就是真正的黑,伸手不见五指那种。

    今晚恰好变天,月光都被阴云遮蔽了,良辰手里那盏灯笼照不太远,兼之起了风,光影摇晃明灭不定,树叶还在沙沙作响,这种情形下,走在空荡荡,凉气渗人的园子里,真有点聊斋里的意境。

    美景胆子小些,有点撑不住:“二奶奶,这外头怪吓人的,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就在院子里散散步不行吗?”

    舒欢一笑:“要是怕的话,你先回去吧。”

    美景手里也提着灯笼,要想独自返回是可以的,但她回头一看,来路已经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顿觉悚然,哪敢独自回去,只得语带哆嗦道:“我……我还是跟着你们好了……”

    舒欢出来是为了找地方雕那块莺歌绿奇楠,压根不需要走多远,及至到了上回逛过的凉亭,就在亭上坐下,让两名丫鬟将灯笼都搁到石桌上头,她取出莺歌绿奇楠就仔细打量起来。

    单看外表,这奇楠同一般干枯的树材没什么两样,但是雕刀刻下去,能够瞧见里面的油质层是墨绿色的,手感较为松软。

    这样的材料,用来雕刻精细的东西怕是很难,想做香串的话,打磨也要费许多工夫呢!舒欢端详了半天,忽然生出个念头——

    不要雕太细好了,就雕出个大体轮廓来,这样既容易下刀,也不会多浪费材料。

    她才想着,美景就忍不住在旁问道:“二奶奶,这是什么?看着就是块烂木头,没想味道倒好闻。”

    舒欢忍不住笑,在这香品之家,总算有人同她一样无知了!

    还没答,就听良辰在旁道:“这是奇楠香吧?我在太太那里见过用这个雕的手串,只是没这么香。”

    舒欢点了点头,凝神想了片刻,忽然问道:“知道二爷的属相吗?”

    美景摇了摇头,良辰想了会道:“二爷好像是属兔的。”

    兔?!

    还真出人意料,她倒觉得顾熙然该属狐狸才对!

    兔子就兔子吧,倒有个容易雕的兔型。

    舒欢狡黠一笑,就拿起刀雕刻起来。

    美景在旁看着,好奇道:“这是要送二爷的生辰之礼吗?”

    舒欢许久没有雕东西,有点手生,此刻不敢分神,全心专注着,听见问,也顾不上答,只“嗯”了一声。

    两名丫鬟都是打从进府就被调教出来的,知道有些事,主家不耐烦说,她们就不好多问,因此都陪在边上,静静的看着她雕。

    由于不用雕太精细,这块莺歌绿奇楠又松软得极好下刀,雕不多时,一只肥头大肚的兔子大体轮廓就被琢磨了出来。

    舒欢越雕,心里越觉好笑,渐渐的运刀如飞起来。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总之等她回过神来时,一只眯缝着眼睛,圆丢丢鼻子,短撅撅尾巴的流氓兔就跃然手中。

    她抬眼看看,坐在对面的良辰面色有点古怪,于是拿起流氓兔晃了晃道:“不好看吗?”

    良辰抿了抿嘴:“好看是好看的,但这兔子的模样,好像也忒猥琐了一些……”

    美景童心未泯,凑过来仔细看了两眼,欢喜笑道:“我觉得这兔子肥肥的倒挺有趣,就是不知道二爷喜不喜欢。”

    雕都雕完了,就算不好,那也没有法子了!不过要是被后世之人知道她拿这样珍贵的莺歌绿奇楠来雕流氓兔,恐怕会被骂成暴殄天物的吧!

    舒欢心里半是感慨,半是恶作剧后的兴奋,拿着那只流氓兔反复看,最后在兔子脑后钻了小孔,想着回去拿布擦拭得光润一些,再用丝绳串上,应该就大功告成了。

    想想也有趣,原是要雕印章和香串的,没想到最后倒雕出个腰坠来,只是不知道这样另类的腰坠,顾熙然他肯不肯佩带,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东西还真好雕,看来今后要是闲着没事,找几块烂木头或是萝卜来雕着玩也不错!

    良辰指着石桌上那些雕下来的碎料,有些可惜道:“这些就不要了吗?”

    “这些啊——”舒欢伸手将那些碎料都笼聚在一起,拿手用力团了团,没想竟能像肥皂一样团捏在一起,就将之搁到自己的荷包里道:“留着,总有用的。”

    说到这里,一阵凉风拂过来,她打了个喷嚏,觉得有些冷了,忙问道:“我们出来多久了?”

    良辰想了想:“总有两个时辰了吧。”

    两个时辰!

    那就是四个小时!

    这会都深更半夜了!

    舒欢道一声“不好”,急急的收捡了东西,手里握了那只流氓兔,抢了盏灯笼就往回跑,急得良辰美景在后头追:“二奶奶,您慢些,别跑太快跌着了!”

    一口气奔回生梅阁,她瞧见顾熙然房里的灯还亮着,心里越发觉得不妙,连忙将两个丫鬟打发去睡觉,自己先悄悄的蹑进书房,找了个地方把雕刻工具和那只奇楠流氓兔藏起来,这才理了理身上衣裳,掠掠头发,假装若无其事的去掀卧房的帘子——

    这一掀帘子,她先嗅见一股令人眼饧骨软的细细甜香,随即就瞧见云姨娘披垂着乌发,着一身半透的纱裳坐在床沿上,就着那床头点的蜡烛在做针线,而顾熙然手握着一册书,合着眼侧躺在床上,看那呼吸匀稳的样子,显然已经睡着了。

    眼前的情形旖旎而温馨,显然超出了舒欢的预料,她原还想着回来晚了,大概要看见顾熙然那张沉住的臭脸了……

    就这一怔间,她还没想好是走进去还是退出去,云姨娘听见身后的动静,就急忙站起回身,向她微微一笑,悄声道:“二奶奶回来了?二爷等不住,已经先睡了。小茶房的灶上还替您温着补汤,您要是喝,我就去盛一碗来。”

    舒欢摇了摇头:“天不早了,不喝了,你快去歇着吧。”

    云姨娘应了一声,收拾起她的针线活,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烛光下边,舒欢望着眼前那摇曳不定的竹帘,再转头看看熟睡的顾熙然,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看来真要想法子将东厢的那间屋子腾出来了,要不再遇上此类尴尬的事情,她连个退避出去的地方都没有!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香囊

    这一晚风刮得尤其猛烈,到了下半夜,就淅淅沥沥的落起雨来。

    雨点打着窗棂和院里的芭蕉,听起来凄凄惨惨戚戚。

    舒欢的睡眠一向良好,属于那种头沾着枕头,很快就能睡着的人,可是今晚不知是雨声太大,还是觉得头下那瓷枕太硬,总之怎么睡都不舒服,辗转了一夜,到得天色微曦时就躺不住了,悄悄的翻身下床,推开了窗子。

    一股带着水气的清新空气立刻扑面而来,整宿未眠的疲惫都被扫去了一半。

    舒欢将下颌抵在胳膊上,趴在窗台看檐下荷花缸。

    雨点顺着檐漏往下滴,时不时的溅入缸内,惊那得几尾红鲤四处游窜。

    才看得有趣,忽然觉得肩上一重,转头一看,是顾熙然起来了,拿了一件外裳替她披在了肩头。

    “昨晚去哪了?”

    舒欢挪开了目光:“没去哪,就在园子里走了走。”

    顾熙然微蹙了眉头,忽然扯过她的衣袖轻轻一嗅:“什么香?”

    舒欢好笑起来,将衣袖扯回道:“我又不懂那些香品,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大概是昨晚云嫣燃的香吧,甜甜的怪好闻的,但我也不知道那香的名字。”

    “云嫣?”顾熙然扬了扬眉,欲言又止,只是走到香炉旁看了看,摇头道:“不是这香。”

    舒欢微讶,深吸了两口气,忽然想起,这是莺歌绿奇楠的香味,清凉的,优雅的,持久的,不是其他香味能掩去的,怪不得有个典故叫沉香水染衣呢!

    两人说了没几句话,就有丫鬟进来打断,待到梳洗完,舒欢就踏着雨去老太君那里请安了。

    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别说是下雨,就算是下雪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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