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又是这种软软的声音。
福雅不由苦笑,看来他这又软又媚的声音是天生的。
医馆内
福雅看着坐在地上的乖巧小人儿,受伤的脚平放在地上,没受伤的腿缩在裙内,方才大夫已经给他上了药,好在没有伤了筋骨,只需卧床几日便可。
“在下姓傅,不知公子家住何处?傅某送公子回去。“ 说着,福雅环顾房内,只有铺在地上的草席供人跪坐,就索性坐在小人儿身边的矮几上,她还是不喜欢跪着坐,也不知道这么坐久了会不会变成日本人的内八字。看来这里除了她的王府,也就只有醉芙楼有椅子坐了,或许,罗刹家里也有。
“嗯,”小人儿的声音有些犹豫,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福雅也不催他,只是耐心的等着。看着这小人儿将衣袖抓在手中,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紧紧握成了两个小馒头放在膝头。
“我,要去城外。”虽然他的声音又软又媚的,没有什么气势,但是福雅还是听出了他的坚决。正待开口询问,却被这小人儿的一声惊呼打断了。
“啊,我的篮子。”
福雅这才记起抱起这小人儿时,旁边好像有一个打翻的竹篮,散了一地的香烛、纸钱。那么他是要去……
福雅起身唤来门外的小学徒,给了一锭银子,交待了一会儿。又返回坐下。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福雅看着对着她的纱帽顶子,不由好笑,戴着纱帽还这般害羞,真是可爱。
“灵……洛“ 低低软软的声音从纱帽中滑出。
“灵洛,灵洛“福雅低喃地重复着,”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官人……夸奖。“ 灵洛的头垂的更低了。
房中一下静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福雅颇觉无奈,她也不知道要如何与这里的男子交谈,生怕言辞不慎会让人家以为自己是色狼。她本可以寻来他的家人前来相陪,不过他既然是独自出行,必是有他的苦衷,而她也不知为何,竟无法放下这个乖巧的小人儿,看着那小人儿又继续折磨着手中的袖子,福雅暗自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出去等比较好。
正思量间,那小学徒走进房中。
“官人,马车已经等在门外了,香烛等也备在车内了。“
灵洛闻言,不由抬头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激动不已,怎会有女子如此的温柔细致呢?她竟然知道他是要去……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他是不会忘记当他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浅浅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眼前浅笑盈盈的女子,有着优胜男子的相貌,深邃的妙目中有着暖暖的善意,让他觉得心中竟似有一股暖流流过;当她将他抱在怀中时,他纵然万般羞怯,却又觉得可以如此安心的依靠。她待他温柔有礼,这是他从未曾体验过的。他自幼丧父,与娘四处乞讨为生,直到娘病重不治,为了安葬娘,他只能卖身红颜阁,也见过了很多的女人,可他不喜欢她们看他的眼光,那样的眼光会让他感到惊恐。可是眼前的她,却让他感觉不到一丝的恶意,让他不由得想要靠她更近。她不俗的穿戴,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在在显示她必是出身富贵之家。这样的她,却不是这般的他可以高攀的。怎的顷刻间就将她深深地放入心中了呢?
看着犹坐在地上怔忪不已的小人儿,福雅只能俯身道了声,“失礼了。” 便又将他抱起,走出门外,上了马车,将他安置好后,问明去处,交待了车夫,便也竟自落座车内。
车厢内,静悄悄的。一路上,灵洛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不知道为什么,福雅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的低落的气息。实在是不忍看他这般。只好开口问道:“公子没有家人小厮陪同,为何独自出城?”
“我是偷偷出门的。”福雅看他好似仍在神游,只是下意识的回答他的问题,不禁觉得这个小人儿更加的可爱了。
“为何?”福雅轻轻地问着,不想惊醒神游的人。
“今日是娘的忌日。不想陪客,爹爹却是不准。啊……”当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不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说了什么?她知道了是吗?她会不会看不起他,他不想让她看不起。灵洛从纱帽中偷偷看向福雅,见她仍是温和地笑望着自己,眼中没有鄙视和轻蔑,不由的舒了一口气。
“官人,到了。”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福雅利落地跳下马车,转身将灵洛扶下马车,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四下看看却不见有墓碑。
“是这里吗?”她低头问灵洛。
灵洛指了指前方的山坡道:“在上面。”
福雅将竹篮塞在灵洛怀中,抱着灵洛向山坡走去。大约行了几十米,看见有右手边有座坟,坟头尚算干净,必是有人常来清扫。
灵洛跪在墓碑前,摘下了纱帽,福雅不由有些呆愣,原来他不光是声音媚若入骨,就连长相也是极致的柔媚。只是性格单纯乖巧,不是个媚惑人的料啊!
见他眼中含泪,从竹篮里拿出香烛和祭品。福雅便转身走到几米外,斜靠在树下等他,可是山风仍是吹来了他哽咽的话语。
“娘,爹爹说三天后要给洛儿破身了……”
“洛儿一个人,好怕……”
“娘,洛儿想你……”
灵洛断断续续地哭诉着,直到日渐西斜。
福雅抱他上了马车,却没有放开他,只是抱着怀中犹在哽咽的他,一只手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背,有种心疼的感觉缠绕在心头,她,心疼这个孤单的小人儿。
灵洛乖乖地靠在她的怀中,她的怀抱好温暖了,他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了,也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待他了,他告诉自己,再一下下,就一下下,让他把这温暖牢牢记在心中,记得有个女人,这么温柔的待他。
回程,车厢内——满满温情。
雪雪病了
福雅远远就看见自家的府门口杵着两尊门神,走近一看,正是她的贴身侍卫巧风和青烟,看着两人黑如锅底的脸色,福雅嘴角微翘,痞痞地道:“嗨!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两人身子一矮,便跪在福雅眼前。“属下保护不力,请主子处罚!”
福雅顿时满脸黑线,有些哭笑不得。
“起来,起来,好好的,我罚你们做什么?”
“……”
看着跪在眼前两个固执的身影,福雅觉得太阳穴微微抽痛。
“我答应你们不会再偷溜了?”
“……”
“以后走哪都让你们跟着,行不?”
“恭迎主子回府!”两人起身恭敬的站在两侧。
只是出门没让她们跟着就跑这儿来跟她搞无声抗议,这到底谁才是主子啊!
福雅摇摇头,径自走了进去。
“巧风,明儿个你去帐房支些银子,去趟红颜阁,有个叫灵洛的小倌,替他赎身。“福雅边走边交待。她还是无法无视那小人儿目送她离去时的泪眼。她不是瞎子,不会看不清他眼中的依恋。
“是,主子。”
“低调些。”
“巧风明白。”
福雅挑眉斜睨了她一眼,这会儿不称“属下”了。
“给主子请安!” 苗总管站在前方低头恭敬的向她行礼,可当她抬起头时,福雅清楚地看见她眼中的不满。
得,又来一个,怎么皇姐送的奴才都这么有个性,有原则。她这个主子是不是太放纵他们了,个顶个的跟她摆脸色,她是不是改天要立立威啊!
“嗯”福雅干脆当看不懂,继续前行。
“晚膳已备好,不知主子在何处用膳?”苗总管利落地跟上福雅。
“不急,” 福雅顿了顿,摸了摸怀中的白玉簪,终是下了决心,向偏院走去。
福雅伸手推开紧闭的院门,入眼一片漆黑,偌大的院落没有一丝人气。他不在吗?怎么一个下人也没看见呢?她不由狐疑地直接推开房门,房中一片清冷,窗户大开,四面进风,府中其他没人住的房子都比这间来的暖和。
青烟跟着福雅进来,点燃了烛台。
“主子,卧房内有人。”青烟是习武之人,耳力自是比常人来得灵敏。
福雅走进卧房,就着烛光,看见床上依稀像是躺着一个人。等她走到床边,看清床上之人时,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床上躺着的正是她的新婚夫郎姬瑞雪,可眼下的他双眼紧闭,形容枯槁,脸色苍白,双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气息微弱,她将手探上他的额头,手下滚烫的高温让她瞬间怒火冲天,俯身抱起床上昏迷的男人,怀中的轻盈更是让她胸臆间的怒火突突地高涨。
“青烟,去请大夫到我房中。“
“巧风,让苗总管来见我。“
冷声交待完,福雅便抱着男人急步离去。
一进院门就看见守在门口的雨双和雨真,本也是因自家主子的任性而绷着脸,但一见福雅阴沉着脸,一身张扬的怒气,再看清她怀中的人时,连忙将房门打开。虽说是秋末,但夜间却已是寒冷如冬,好在福雅房间的地基被她依照北方“土炕”的原理改建,房中自是不用炭炉也是温暖如春。
“准备冷水和布巾。”话音刚落,福雅已经越过两人,进入房中。
轻手轻脚地将瑞雪放在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反身去到了一杯水,用手帕沾着水,轻轻地滋润着他干裂的唇,看着毫无知觉的男人,福雅的心中是又怒又痛。
“主子,苗总管来了。”雨双将水盆放在床头,轻声道。
“让她进来。”福雅的声音清冷而平直。
“是。”
福雅接过雨双绞干的冷敷布,轻轻地放在瑞雪的额头;又拿了一块,温柔地擦拭他的脸和脖子。
“主子,让奴才来吧。”雨真伸手欲接过福雅手中的布巾。
“不用,你去看看大夫来了没。”
“是。”
“主子。”苗总管匆匆地走进了房中,立在门口。
“苗总管,我府中的当家主夫院中连个下人也没有,主子病在床上,竟没人知道,你这总管还真是尽责啊!”福雅微转身,对上已经跪在地上的苗总管,冷冷的声调中带着浓浓的怒气。
“回主子,瑞主子院中的下人是皇夫遣回的,说是不习惯生人侍候。还说瑞主子爱静,没事不能前去打扰,膳食也是送到门口。”苗总管小心地回答福雅的问题,心下不由吃惊于福雅身上散发的迫人压力,她任总管前,便已经奉皇太女之命协助替这位主子改建王府,看着这位主子只图舒适,不计花费,肆意挥霍,便认为也只是个图享乐的主儿,接管王府后,发现这主子为人做事随心所欲,一点也没有主子的样儿。她生性严谨,做事一向循规蹈矩,瑞主子那里,她只是照规矩派了下人侍候,既然被遣回,也就没有再过问了,毕竟新婚第二天的主子是阴沉着脸离开的,之后也不曾过问,只道是不得主子的心,失了宠。可如今这位主子只是坐在床边,没有大声责骂,只是冷冷的几句话就让她觉得额际冷汗淋淋,那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她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这位主子其实并不若表面那般随便。
“哦,”福雅略沉吟了下,春药、小厮……心中泛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被算计的感觉。细细想来,这事处处透着漏洞,只是一关系到他,她便是当局者迷啊!“这些是瑞主子当面交待的于你的吗?”
“是瑞主子的贴身小侍亮儿。”苗总管也是个聪明人,经福雅这么一问,心里也是明白了,只是颇为惊讶,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找出问题的症结,了解清楚,她再次肯定这位主子的不简单了。
“把那小侍找来。”福雅大致明了了,只是这么做针对的人是他,还是自己。
“是。”苗总管匆匆离去了。
“主子,大夫来了。”苗总管离去的同时,雨双引着大夫进来了。
福雅起身立在床边,让大夫坐在床边给瑞雪把脉。这大夫福雅到是认得,正是在宫中常常给她看病的姚御医,年届不惑,医术也是太医院里数得着的,这青烟办事倒是沉稳。看她望、闻、问、切后,眉头紧簇,面色深沉,不禁有些担心。
“瑞主子本来只是偶感风寒,但是因延医误诊,再加上身体虚弱导致高热不退。现下只要能退了热,用药调养即可。如若明日还是未能退热,那便……”姚御医不由停了口。
福雅紧了紧袖中的手,知道御医的未尽之意。依她现代的基本医学常识,也知道若是再这么烧下去会导致肺炎,而依这里的医学技术,一但变成肺炎那就是绝症了。这里即没有退烧药也没有退烧针可以打,她倒是有个方法倒是可以一试。
“不知是何原因导致身体虚弱呢?”福雅道。
“依瑞主子脉象来看,长期饮食不定导致体质虚弱,病后未曾进食,故此身体极为虚弱。”不过福雅也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