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褶皱的衣衫,惜春怜夏也拿来了斗篷细细地替自己主子穿好,就怕这主子受凉生病,王爷怪罪。
这边吉儿也机灵地上前替灵洛整装。
瑞雪和灵洛踏进厅中,看见厅中坐在椅中的男人,都不由地一怔,这男人……
斜倚在椅中的幻樱手肘支着一旁的桌几,撑着尖细的下巴,精致的瓜子脸上,飞挑的眉,勾魂般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嫣红的唇;一身黑色描金绣样的长袍,长袍下也是同样黑色描金的衣饰,更加衬得他的肌肤赛雪般白皙。
这样的男人,真是少有的尤物。
一见走进厅中的两人,幻樱身姿妩媚地自椅中站起身,对着两人屈身一拜,声音中带着说不出、道不尽的媚音,“见过灵王君,见过灵王侧君。”
“樱楼主不用这般多礼,请坐吧!”瑞雪带着灵洛分别落座,瑞雪坐在主座的软榻之上,灵洛陪坐在一旁的软椅上。
“王爷不知樱楼主今日过府,还未回府。”瑞雪说话间,举止沉稳,温柔却透着些威仪。
“哪里,是幻樱冒犯了,未曾拜帖便擅自登门。”幻樱轻轻抿了口茶,浅浅的笑了一下,接着道,“只是风闻灵王府别具一格,上次与王爷一提,得王爷首肯,方冒昧登门,还望王君见谅。”
幻樱倒是答得得体,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看着瑞雪的眼中倒是闪过了些微地好奇,不待瑞雪回答,问道,“不知王君可否带幻樱观赏一下王府?”
瑞雪静默了一下,温柔笑道,“既是王爷相邀,那瑞雪便带王爷陪樱楼主一观吧!”
见他起身,惜春怜夏自是上前再次替主子披上斗篷,惜春还将小的热水袋塞进了主子的护手皮裘里。
那边的灵洛整装完毕了,二人的斗篷都是福雅亲自置办的。斗篷的式样也与一般的斗篷不同,斗篷两侧开有小口,恰好将手放置在身前护手皮裘中,即方便又好看。
瑞雪的深蓝色斗篷,都滚着细密的白色皮草,斗篷上是暗色的绣纹,精致而高贵,又不失素雅;灵洛的却是一身粉色,连滚边也是毛绒绒的粉色,长长的绒毛裹衬着他的小脸,更形娇媚可人。
幻樱披戴好自己的黑色斗篷,垂下眼,掩住了眼中的嫉妒和忿恨;为何,这世间竟有如此幸福之人?
瑞雪带着幻樱在府中四下游走,平日里总是呆在院中,如今走来,方知这灵王府竟然这么大。
走出花园时,跟在两人身后的灵洛见瑞雪的背僵直着,忙走至另一侧,道,“瑞雪哥哥,这地滑,还是灵洛扶着你吧!”说着,便扶着瑞雪的手肘。
“谢谢灵洛!”瑞雪感激地笑了笑,放松地任他扶着,那小手透出的暖意也暖进了他的心间。
“这里是?”幻樱站在院门口探头看着。
“这是主院。”瑞雪答道,却不曾解释自己与灵洛也住在主院,毕竟,王府的主院都是王爷的私人院落,不是每个王爷都似福雅这般的。
“哦……不知可容幻樱一观呢?”幻樱一身黑衣,伫立在着皑皑白雪间,竟然更显风姿。
瑞雪沉吟了一下,正欲开口,却突然感到腹中激痛,不由身子一抖,身子倾倒在灵洛身上,向下滑倒。
“瑞雪哥哥……”
“雪!”
下一刻,他便被抱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雅……”他忍着痛抬头,眼前抱着他的正是刚从宫里回府,听闻幻樱来访,便急急赶来的福雅。
“雪,怎么了?”福雅抱住他不断下滑的身子,感觉到了他的颤抖,抬手抚上他因疼痛而苍白的脸,触手的是一片冷汗津津。
“我……肚子好痛。”瑞雪一手紧紧按着小腹,一手揪住了福雅的衣襟,倒在她的肩头。
福雅忙伸手探向他的小腹,覆上了他冰冷的手,不顾四周的其他人,四下检查,却在他的身下摸到了一片黏腻。收回手,看见却是一手的鲜红。
福雅立刻变了脸色,大吼一声,“巧风,请姚御医。”抱起瑞雪急急擦过幻樱,走进院中。
一旁扶着瑞雪的灵洛也同时看到那刺目的鲜红,急急跟了进去。
幻樱却知道,自始至终,那个灵王爷也不曾多看他一眼,她的心思都在那软倒的男人身上,见乱作一团的人们无暇招呼他,索性也施施然地跟进了院落中。
幻樱站在房中的最角落,黑色的身影隐在屋内最阴沉的角落,来来往往的众人,竟然无人注意到他;而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坐在床边一脸焦急关注,却紧紧抓着床上男人手的女人。
姚御医坐在床边,紧蹙着眉,搭着瑞雪的腕脉,良久,方才展颜一笑,站起身,对着福雅和瑞雪躬身一揖,笑道,“恭喜王爷、王君。”
瑞雪苍白的脸上一片困惑,福雅却是闻言眼中一亮,看着姚御医的眼中光彩四溢。
姚御医见王爷一点即通,朗声笑道,“王君这是喜脉。”
幻樱(三)
福雅一喜之下,又是一忧,蹙眉问道,“为何会见红?”担心是流产,可是,看姚御医的神色似乎不是,毕竟是男人生子,她还真是搞不清楚。
“王爷宽心,王君身子太弱,一旦劳累,便会动了胎气,下官已用金针过药保胎,可是,王君若是要保住孩子,五个月内不能下床,必须静养保胎,保持心境平和。”
姚御医说着,走至桌边提笔写下保胎药房,顺带写了几张药膳调理的药方,反正这王爷早晚也会来找她要,索性一次写了。
福雅挥手,示意雨真收了方子,照方抓药;转头看着脸色苍白,靠在床头的瑞雪,心疼道,“雪,你觉得怎么样?”若非想要个孩子是他的心愿,她才不会让他收这样的苦。
“我没事,以后……我会当心的……”瑞雪的双手放置在自己的小腹上,交握相护,心中的喜悦似乎要满溢而出,他,终于有了她的孩子了,本以为……本以为……
福雅坐在床边,看着瑞雪那温柔至极,不掩喜悦的笑容,还有他置于腹间护卫着的双手,只觉得,这样的他,散发着柔柔的光晕,圣洁而慈爱。
“恭喜王爷,恭喜瑞雪哥哥。”灵洛站在福雅身后,笑得大眼儿弯弯,小脸粉嫩,那样子倒像是自己有了一般开心。
“谢谢灵洛,府中的事以后就偏劳你了。”瑞雪看着眉眼弯弯的灵洛道,如今,他最想的是,好好养好身子,能为她生个女儿,传承香火。
“嗯。”灵洛点着小脑袋,目光好奇地打量着瑞雪双手下护住的小腹。
福雅拉过灵洛坐在床边,陪伴瑞雪,自己转身便看见了已立于窗前光亮出的狐媚身影,那个麻烦的男人幻樱。
上次花满楼美人计失败,这还送上门来了,福雅神情未变,眼色却是冷了下来,姿态却仍是不变的优雅,“樱楼主来访,本应相陪,可是……”
“王爷言重了,本是幻樱冒昧了,累得王君动了胎气,是幻樱失礼了。”幻樱接了他的话,回答的甚是有礼。
福雅一双妙目在他身上打量一番,再看了看已经收拾好准备告辞的姚御医,道,“既是如此,福雅也就不相留了,本王就送送樱楼主吧!”
说罢,转而对姚御医道,“姚大人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吧!”
“王爷哪里话,下官遵命就是。”姚御医看也知道,这位王爷怕是要问什么,却不好当着王君的面问,找个借口避开而已。
姚御医看出来的,幻樱又怎会不知,今日上门,目的虽然未曾达到,却看到了许多他想看的和不想看的,心中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而翻覆,她,与他所认知的女人是那般的不同。
一路向着府门走去,幻樱只是静静地走在福雅身侧,稍稍落后半步,打量着她修长的身形,俊秀的侧脸,心中有些明白,为何那人会那般的憎恨于她了。
他听着福雅拉着姚御医不停问着的问题,嘴角有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这位王爷倒是百无禁忌,什么都敢问。
姚御医就知道这位王爷不好打发,竟然问的如此仔细,从保胎问到生子,从坐月子问到养生调理,问的她在这大冷天,背后衣衫尽湿,看着遥遥不及的大门,恨不得长了翅膀直接飞过去。
*** ***
消息传到宫中,女皇携同皇太女带着礼物浩浩荡荡的来到王府看望瑞雪;太后不但送来了礼物,还附送了一个很有经验的宫人,帮着替瑞雪养胎。
女皇大开国库,珍奇药品,随福雅挑选,搞得皇太女假装抱怨自己女儿出生时也没见这个祖母这么大手笔。
*** ***
年关将近,宫中的宴请雪花般飞至,哪个都推不掉,福雅一时间竟然忙的团团转,每天回到府中都已近深夜,瑞雪和灵洛都已各自在自己屋里睡下了。
福雅也轮流着在两人的房中歇息,这一日,福雅抱着瑞雪,把头埋在他怀中,睡的正香,帐外,雨双小小声地唤着,“王爷,该起了。”
睡得轻浅的瑞雪迷迷蒙蒙地醒来,轻推着怀里的福雅,模模糊糊地说着,“雅,起来了,要早朝了。”
“不去,叫巧风去说一声,就说本王爷身体不适,请假。”福雅收紧双臂,将瑞雪抱得更紧了些,头挤到他的肩窝,接着道,“雪,再睡会儿。”
说着,亲了亲瑞雪的脸颊,继续睡觉;这么些日子,忙的她都快忘了抱着瑞雪睡懒觉的感觉了。
瑞雪有了身孕,本也嗜睡,被福雅这么抱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帐外的雨双无奈的领命去找巧风了。
清晨的阳光洒落,睡得香甜的福雅再次被帐外的声音吵醒,这回却是惜春了,“王爷,君上的药熬好了,早膳也备好了。”
福雅动作轻柔的放开仍睡着的瑞雪,小心地翻身下床,示意惜春去准备,自己起身洗漱了一下,又爬回床上,将瑞雪抱进怀里轻声道,“雪,起来吃药了。”
“嗯,”瑞雪头一偏,藏进她怀中,懒懒地接着睡。
福雅伸手扳过他的脸,亲亲他紧闭的眼,“雪,乖,吃了接着睡,好不好?”
瑞雪勉力地睁开眼,点了点头,迷迷糊糊地靠在她的怀里,闭着眼睛一口口地喝着她喂来的汤药,那苦涩的药味让他的眉紧紧蹙了起来,直到福雅喂了他一勺糖水,甜甜的味道,让瑞雪的眉头渐渐舒解。
等到福雅放下调羹,替瑞雪擦拭完嘴角的汤汁,他的头歪进了她的怀中,呼吸平稳地睡着了;见他能吃能睡,福雅愉悦地想着,怀孕也还不错,翻身搂着他躺回床上,继续方才的美梦。
等到两人起身,已近正午了,福雅将瑞雪抱到窗前的软榻上安置好,便出了房门去找灵洛。
不找不知道,一找才知道,原来灵洛这么忙!
一进房门不见他,只看见吉儿在收拾,问了吉儿,说灵洛去了前厅,和苗总管有事商量;福雅到了前厅,厅中空空如已,抓个下人一问,原来灵洛已经离开了;找来苗总管一问,才知道,如今府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灵洛在打理,而眼下这个时间,灵洛一定是在厨房了。
福雅有些纳闷,灵洛怎么会在厨房?
当她踏进厨房时,挥手免了众人的礼,示意他们自己做自己的事,她靠在门边,看着最里侧,屈身坐在小凳子上,一手执扇,不时看着小炉上汤药的粉色身影。
福雅抬手招来大厨,这名厨子正是她从醉芙楼带回来的,听着他在她耳边徐徐道来,福雅盯着小人儿的眼色渐渐深沉。
原来,自她第一次带他来厨房,他便常常来跟厨子学手艺了,他并不是特别聪明,却很用功,很努力,学的也很快;如今,瑞雪的很多药膳都是他亲手做的,她深夜回来的夜宵,也是他准备好,温在锅里的。
灵洛蹲坐在小炉边,仔细注意着炉火,这是瑞雪哥哥中午的药,他不放心,所以亲自守着,一旁的灶上炖着两锅汤,一锅是给瑞雪补身的,另一锅是给福雅的,她这一阵子总是应付着不同的宴请,有时她歇在他房里时,他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酒味。
专心熬着药的灵洛突然腰上一紧,便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熟悉的清香让他知道来者何人。
“王爷。”听着他软软的声音,抱着他软绵绵的身子,福雅觉得心疼,她陪着他的时间太少,可他给她的又何其多,为何她遇见的都是这么痴傻的人,傻傻的让她不得不放入心中。
“这事不用你做的,洛洛。”福雅贴着他小小的耳垂,轻声说着。
那一声“洛洛”让怀里的小人儿浑身一颤,便低头不语了。
“洛洛?”福雅转过怀里的人儿,一滴清泪落在了她的衣襟上,福雅抬起灵洛的小脸,只见垂落的眼睑下滑落的泪痕,“怎么了?”她的指腹划过他细嫩的脸颊,沾湿了手指。
“我……”灵洛的樱唇微抖着,颤声说着,“我……也只会……只会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