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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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锦绣-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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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屋,就见凤鸾身着大红底平金彩绣牡丹夔凤纹江绸云想裳,茜色花想容凤尾裙,云鬓上簪着一支赤金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双鸾点翠步摇,皓白莹润的玉腕托着桃腮,低头聚精会神地描着花样子。

    画眉抢着喊了一声:“小姐,你不用费神了,奴婢可把宁儿给请来了呢。”

    凤鸾闻声抬头,声音娇滴如蜜,因嗔怪道:“小蹄子,什么时候进来的,倒唬了我一跳。”

    又忙下榻扶起盈盈欲拜的宁儿,拉到榻上与自己同坐,笑容亮丽如春日里一缕最灿烂的阳光,因娇声道:“等了这半日,姐姐可算是来了。老太太这几日头风发作,我想给她老人家绣个抹额,可绣花样子却怎么也画不出个合意的,不是颜色不好,就是样式太老旧,还请姐姐教我。”

    宁儿拿起葵花式小几上那几叠样子,低头选了半日,方才笑道:“老太太最喜欢兰花和桂花,这几个花样都太娇俏艳丽了,年轻姑娘倒还使得,用在老太太身上还是素雅一些更合她老人家的心意。”说着拿起箩筐里的银剪子,寻了一张无色薄纸信手铰了起来,不一会儿一副兰桂齐芳的图样便活灵活现地映入众人的眼帘。

    凤鸾拍手赞道:“想不到姐姐还有这样精巧的手艺,真真教我大开眼界呢。怪不得老太太这般看重姐姐,身边这么多人单单就将你给了二表哥呢。”

    宁儿低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喃喃道:“姑娘惯会玩笑。我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丫头罢了,哪里有姑娘说的那么好。”

    凤鸾抿嘴笑道:“姐姐怎么这般谦虚,谁说你是奴婢了,我心里可把你当嫂子一样看待呢。”

    宁儿手里一顿,放下手里剪纸,苦笑道:“姑娘明知道奴婢现下的处境,又何必再说反话取笑奴婢。”

    凤鸾轻拢黛眉,殷勤地握着宁儿一双纤细的素手,柔声关切道:“姐姐怎么说这话,前几日听说你病了,我心里就疑惑着,暗香阁那地儿有温泉一泓,最是暖和,姐姐素来身子牢靠,怎么刚去就着了风寒下不来床了?好几回我想去瞧瞧姐姐,每一次到了门口都被侍卫拦了下来。如今又见姐姐这副形容,莫非真有什么人苛待你不成?”。。。。。。

正文 142:最多险恶是人心(三)

    142:最多险恶是人心(三)

    宁儿一边绞着花样子,一边和凤鸾说着闲话儿,忽听得凤鸾口口声声叫自己嫂子,更加勾起了心里头的伤心事儿,垂着脑袋,眼圈儿都红了,苦笑着哽咽难言,好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凄惶无助的话语。

    凤鸾闻言,心中暗喜:看来不费吹灰之力,鱼儿自个儿就要上钩了。面露关切,忙殷勤道:“我前些日子想去暗香阁瞧瞧姐姐,却不得其门而入。只能托门口的侍卫送了些滋补品进去。姐姐可曾收到了。”

    宁儿用帕子抹着眼角儿道:“但凡是好东西哪里能到奴婢那儿,怕是白白便宜了别个,表姑娘的心意奴婢心领了。”

    画眉在旁边跺脚插嘴道:“那起子没王法的东西,主子的东西他们也敢克扣。姐姐怎么不告诉郡主娘娘,好好惩戒几个替姐姐出口气儿才是。“

    宁儿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似有满腹的委屈无处倾诉,好半晌方抽抽搭搭道:“罢了罢了,我在那屋里连个粗使丫头都不如,哪里还敢生事,没的讨人嫌。”

    凤鸾陪着掉了几滴眼泪,正色道:“姐姐也太好性儿了,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姐姐可是老太太赏给二表哥的,身份地位非一般的丫头可比。那暗香阁除了二表哥和表嫂,谁还能大得过你去,你不为自个儿争口气,且别说那些素日和你好的姐妹了,就是老太太瞧见,岂不寒了她老人家的心,往后还有谁能替姐姐做主?难不成就要一辈子这般庸庸碌碌任人欺负不成?”

    又殷勤的握紧了宁儿一只苍白颤抖着的素手,抽出帕子亲昵地替宁儿擦去眼角的残泪污粉,水汪汪的眸子里闪着忧虑的目光:“我是真心心疼姐姐,你可千万别怪我多嘴。”

    宁儿忙哽咽道:“表姑娘对奴婢这般推心置腹,若奴婢还不知好歹,那真是天理不容了。”

    凤鸾拉着宁儿的手儿,一面往外走,一面怒道:“姐姐既这么说,凤鸾就托大了。咱们一同儿去找表嫂,定要为你讨个公道才是。”

    宁儿一听这话,顿时急得跟什么似的,脸色煞白,泪流满面连声音也不由得颤抖起来:“表,表姑娘,算了吧。郡主娘娘这些日子身子都不舒坦,连老太太都吩咐不许人去烦扰,教郡主殿下好生安胎,这个节骨眼上,咱们还是不要生事儿了。”

    凤鸾见宁儿吓得花容变色,耳边的琉璃坠子一晃一晃的,透露了她惶恐不安的心思。便长长叹了口气,道:“姐姐这般识大体,我要再坚持倒显得自个儿也忒小气了。”

    歪着头仔细儿左右瞧了瞧,倒看的宁儿不好意思了,方才扑哧一声娇笑不迭,因嗔道:“瞧瞧,好端端的莺莺小姐竟活生生被拷打成个满腹委屈的红娘了。姐姐这般神仙似的人儿,纵然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海棠醉日的,真真楚楚可怜呢。要是被二表哥瞧见了,还不知要怎样好好儿怜爱姐姐呢。”

    宁儿听着凤鸾的话儿,先是心里一松,长吁了口气,后听她提起念远,便更觉酸楚难耐,如露珠般晶莹的泪花挂在眼角只是不干,便抽噎说:“自打奴婢进了暗香阁,见郡马爷的次数五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竟还不如在老太太那儿时亲近,至少每日还能打个照面说句话儿。都怨奴婢生的蠢钝,笨嘴拙舌的,也难怪入不了郡马爷的眼儿。”说着,一行哭,一行将方才伺候念远更衣的事儿竹篮到豆子一五一十地秃噜了出来。

    凤鸾听着,故作惊讶道:“竟然有这等事,二表哥自幼失母又常年在军中,想来不知怜香惜玉也情有可原。姐姐也别灰心,精诚所加真心不寐,只要姐姐肯耐着性子多一些温柔体谅,二表哥又不是铁石心肠的草木人,相信总有百炼钢为绕指柔的一天。”

    宁儿低头揉着衣角儿,喃喃道:“只怕郡马爷眼里只有高贵端庄的郡主娘娘一人,奴婢卑微,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丫头罢了。哪里能得他一丝半点的注意。”

    凤鸾还没开口,一旁侍立的画眉忽的调侃道:“宁儿姐姐真是糊涂了,郡主娘娘如今有孕,这可是姐姐最好的机会了。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儿啊,高贵端庄哪比得上柔情万种呢,只要一会尝到了甜头,那往后便是一时半刻也离不了了,只怕到时候赶都赶不走呢。”

    凤鸾微蹙柳眉,高声呵斥道:“胡闹你也是个姑娘家,从哪里学来的腌臜话儿,没轻没重的,现下是宁姐姐在这里还不妨事,若是被别个听去了,还道我素日里都是这般轻浮无礼的呢。还不快出去自个儿跪在院子里掌嘴,我不发话不准起来。”

    宁儿忙拦道:“画眉姑娘也是为了奴婢好,表姑娘就饶了她这一遭吧。”

    凤鸾依旧怒不可遏,不依不饶道:“姐姐不用再劝了,这丫头惯会贫嘴烂舌,说长道短的。今日若不好好儿教训,还道我也一同在背后嚼舌根子说人是非呢。”

    见左右无人,便在宁儿耳边嗫喏道:“画眉虽然言语粗鄙,有一句话儿却似有道理。对于男子来说,尤其是二表哥这般胸怀天下,顶天立地的好男儿,高贵的出身有时可能是莫大的压抑与侮辱。二表哥也是堂堂侯府世子,可姐姐瞧瞧,外头和府里却只称一声郡马爷,别人都是夫贵妻荣,可咱们这儿却正好掉了过来。姐姐想,二表哥耳边听着,心里能没有一丝芥蒂。这个时候,正需要姐姐这等善解人意,体贴温柔的解语花。姐姐切莫妄自菲薄,依凤鸾看,你倒比二表嫂更适合做我的嫂嫂呢。”

    宁儿先时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地细细儿听着,听到后来,不由得羞红了脸,将头埋在帕子了,羞赧道:“表姑娘惯会取笑奴婢。”

    凤鸾笑道:“虽是玩话却也是实情。凤鸾从前就觉得姐姐和气大方,心里早就存了亲近之意。只是老太太那里规矩大,凤鸾又是寄人篱下,不能不事事小心,步步谨慎。今日和姐姐这般投缘,凤鸾年轻不知事儿,想与姐姐义结金兰。不知宁姐姐意下如何?”

    宁儿听凤鸾言辞亲切,平易近人,且句句不离姐姐。又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受得冷言冷语,指指点点。心里越发感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忙赶着叫了一声:“好妹妹,如今在这府里只有你还这般待我。只恨我身份低贱,人微言轻,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报答妹妹。”

    凤鸾点头欣慰道:“只要姐姐和二表哥恩爱和美,凤鸾于愿足矣。”说着神神秘秘地拉着宁儿绕过红漆染牙彩绣鸾鸟屏风,进了满室馨香的内室,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纸包,神神秘秘地低声道:“既然咱们是姐妹了,自然是有福同享的。这里面是凤鸾偶然间从蜀地的苗女手里得来的。听说只要将它撒一点在男女如常的茶饭里,哪怕是对彼此恨之入骨的世仇都能立时变得蜜里调油,羡煞旁人呢。”

    宁儿一听这话,眼中立刻闪过欣喜若狂的表情,心里却还有一丝疑惑,因犹豫道:“这玩意儿倒真是稀罕呢,真有那么神?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凤鸾闻言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仿佛被火烫到了一般,握着纸包的手立刻缩了回去,别过头去不满道:“姐姐既不信,就当我没说过。蜀中苗女个个天赋异禀尤其善于下蛊束心,别看这么一小包可是价值连城,若是别个我是断不肯拿出来的。”

    宁儿忙出声哀求道:“好妹妹,我错了。你就赏我一些吧。”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纸包抢了过来,紧紧地抱在怀中,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这时,某个府里一座偏僻的院内装饰华美精致绝伦的闺房内,平金绣飞凤穿花红罗帐委然曳地,屋内充溢着馥郁浓腻的百濯香,据说此香乃吴王孙亮为其宠妃所制,香气浓郁,经久不散,却是千金难买的珍贵香料。

    帐内一女子端坐在紫檀嵌桦木麟凤纹宝座上,晕眉到竖,凤目圆瞪,一手揪下鲛绡面纱,如玉般白皙的脸庞狰狞得有些变形,一手狠命拍着坚硬的扶手怒气冲冲道:“等等等,你们就知道教本宫等,再拖下去,那贱人就连孽种都生了。”

    一个衣着体面的嬷嬷恭恭敬敬地跪在当地,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劝道:“王爷这么做可完全是为了主子您哪。只有让那人生下孩子,您的地位才能稳固牢不可破。说到底,她不过就是一个卑贱的女人,主子您身份贵重,端雅高华,又何必为了这点子小事儿和她计较。她的卖身契还在咱们手里,等时机成熟,要杀要剐还不是您一句话嘛。”

    那女子犹自歇斯底里地高喊道:“本宫的男人日日守在那贱人身边,对她嘘寒问暖,呵护备至。本宫却只能偏居一隅,不得见人,像个枯井里发了霉的烂梗子一样。你倒是说说,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婢。”

    那嬷嬷深知这位女主子的盗拓脾气,等她发泄够了,方才盈盈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主子您是天之骄女,金枝玉叶,身体里流着的皇室尊荣无比的血脉,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不管如今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是谁,您都是圣上赐婚明媒正娶的嫡妻。那女人不过是做了一回黄粱美梦罢了。”

    那女子听了这话,心里才稍稍舒服了一点,眼中随即射出慑人透骨的寒光,因点头冷笑道:“罢了,一个影子而已,本宫还犯不着放在心上。你继续盯牢了,若她继续狐媚放荡迷惑纠缠本宫的男人,就立刻替本宫除了她。本宫的东西,谁要是敢痴心妄想,就只有死路一条。”。。。。。。

正文 143:最多险恶是人心(四)

    143:最多险恶是人心(四)

    却说凤鸾送走了宁儿,一脸悠闲得意洋洋地歪在红漆填绘花鸟纹美人凉榻上,笑吟吟地端起紫檀喷面式小炕桌上的粉彩喜鹊登梅小茶盅,用盖子掠去浮沫,轻轻抿了一口,凤凰水仙那特有的浓醇馥郁的香气缭绕,朦胧了她嘴角若有似无的娇俏。

    画眉笑道:“小姐可真是高明,不过三言两语那小蹄子就晕头转向不知道自个儿是谁了?方才瞧她那活得了宝贝儿的猴儿摸样,真真好笑呢。”

    凤鸾哼了一声,冷笑道:“她这是急不可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屋里人随便哪个洒扫的小丫头都能踩下她一头去。处处受气不招人待见,眼瞧着本该躺在自个儿怀里的男人宁可守着个挺着大肚子的黄脸婆也不碰自个儿一下,这样的羞辱和尴尬,她若还能不动声色地忍下来,那才教我担心呢。”

    画眉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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