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啜泣声由内室传出，曲轻希，还真是一往情深。
凤迎曦嘴角弯弯，露出了一个凉薄的弧度，眸光流转，迎上了燕雪遥的深沉，“是你做的？”
话落，一阵沉重和压抑旋即迎面而来。
燕雪遥半垂着眼帘，声音清淡，似无多余的情绪，“不是。”
凤迎曦眼底掠过一丝讥诮，坦白道：“我不信你。”先杀人，后救人，哈，这样的好计谋唯有燕雪遥方才想的出，做的出。
“是他吗？”燕雪遥倏然问道。
凤迎曦对于这个突兀的问题并不觉得奇怪，很容易就给出了答案，“不是。”
燕雪遥唇角一勾，似带着淡淡的鄙薄与嘲弄，“我也不信你！”
凤迎曦耸耸肩，“无所谓，我从来也没有奢望你会信我。”
“奢望？”燕雪遥深沉的眸底掠过一丝厉芒，沉默了片刻，又道：“你烧了云海阁，就是为了来见公孙青渊？”声音依旧波澜不惊，薄怒仿若如流水静静淌过，须臾便了无踪影。
凤迎曦莞尔一笑，却不达眼底，“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还以为他会说她去找陶吟风哩，毕竟云海阁乃陶家的产业，她从那里离开，自然和陶家的人脱不了关系。
虽然让陶吟风那只烂萝卜背了黑锅有些不道义，但谁叫那烂萝卜非礼她？！也是活该。
至于公孙青渊，她实在不想将他扯进她和燕雪遥的博弈中。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更何况他从不信她，唯有如此，方能减轻他的怀疑。
“连公孙青渊都不放过，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燕雪遥薄唇微抿，似笑非笑。
凤迎曦清澈宁定的眸子凝视着他，笑的清纯无比，“这点我承认，我的眼光一向不怎么样，否则当年怎么就看上了你！”
燕雪遥脸上无半丝火气，反而挂起了淡淡的笑容，薄唇微动，吐出了两个字：“虚伪。”
凤迎曦挑眉道：“放心，还不及你。”
公孙青渊虚伪吗？或许吧，至少他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慈悲为怀，悲天悯人，飘逸似仙，超凡脱俗，他看重四大世家的名声和利益，甚至为了这个不惜和朝廷斡旋。
恍惚间，她觉得，公孙青渊与燕雪遥是在某些方面还是挺相似的，但又是那么的不同，公孙青渊一直光明磊落，似乎并不隐瞒自己的目的，每走一步都是光明正大的，且从不越过她的底线，而燕雪遥……则是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时候回去？”燕雪遥又忽然岔开了话题。
凤迎曦笑眯眯的：“回去？回哪啊？”
“一年前的事，不会再有，你想回来随时可以。”燕雪遥眉宇间隐隐浮现了一抹淡淡的歉意。
凤迎曦眼中清波盈盈，笑的越发高深莫测，“你放心，我会的。”
燕雪遥眸光倏然微沉，“你……”
“可以走了。”公孙青渊步出内室，俊美淡然的面容依旧带着温润如玉的笑，眸光投向凤迎曦。
凤迎曦扯了扯嘴角，眼底有一丝的无奈，“我……”
“不知公孙公子的诊断结果是什么？”燕雪遥淡淡地开口，气度尊贵清华。
公孙青渊眸光一转，温润之上似蒙了一层冷清气息：“在下说过，有燕宗主在这，必定不会有事。”
“燕某不过是一介武夫，并非医者。”燕雪遥道，弯着的唇角露出一丝探究。
公孙青渊笑道：“宗主过谦了，世子受伤的不过是平常内伤，虽是严重，但在燕宗主的眼中也算不得什么。”
“哦？是吗？”燕雪遥笑意不明，言语晦涩，“如此便好。”
凤迎曦有些头疼，这公孙青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与人针锋相对？他不是一向温和待人的，虽然也曾经想挑拨公孙青渊和燕雪遥对立，但是……她吸了口气，起身道：“既然无事，那我们就走了。”
此时，一个颜色俏丽丫鬟打扮的少女走了进来。
方才的少年立即上前，神情恭敬地问道：“小樱姑娘，可是小姐有吩咐？”
“是的，小姐打发奴婢前来，请公孙公子和雪遥公子前去一趟。”被称为小樱的少女道。
少年领命，随即转向公孙青渊和燕雪遥道：“两位公子，凤大小姐有请两位。”
凤迎曦一愣，旋即转头，迎向了燕雪遥似笑非笑的目光，随即了然于心，原来，雪遥公子是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醉翁啊？
她终究还是小看燕雪遥了！
“凤大小姐？”公孙青渊面色肃然，“可是凤氏嫡女？”
“是。”少年道，“两位公子请吧。”
公孙青渊回首看了一眼凤迎曦，却见她嫣然一笑，当即愣了一下。
凤迎曦笑着道：“既然人家请了，青渊就去吧。”
“一起？”公孙青渊问道，言语中似有担忧。
燕雪遥冷然回道：“自然是一起。”
凤迎曦冷笑于心。
……
檀香渺渺，红纱轻飘，华丽，绝美，辉煌，宛如仙境。
“不知凤小姐请在下来所为何事？”公孙青渊入座后，第一个开口。
红纱为帘，正堂一隔为二，掩住了那传说中的凤仪万千，只是隐隐透出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小女子听闻公孙公子医术天下第一，所以有事请教。”嗓音优美动听之极，宛若黄莺出谷，珠落雨盘。
公孙青渊神情淡淡，不卑不亢，“不敢，凤小姐请说。”
燕雪遥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
“小女子听闻武林中有一种圣药名为万年雪藕，不知公子手上可有？”
公孙青渊脸色一变，语气也失了平静，“万年雪藕？”
“公子手上可有？”红纱内，天籁之音亦有波动。
公孙青渊眸光幽深，道：“万年雪藕长于雪域冰原之上，传说中一万年才得一株，在下福薄，无缘得见。”
“是吗？那公子可知哪里可寻到此物？”
公孙青渊沉吟片刻方才，“据在下所知，天下间有一个地方有此物。”
“何处？！”红纱内的人激动的站起。
公孙青渊面沉如水，“逍遥宫。”
“逍遥宫？”
“传说万年雪藕乃逍遥宫圣物。”公孙青渊沉声道。
红纱后的人缓缓坐下，感谢道：“多谢公孙公子。”
“如若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公孙青渊拱手道，似有种急切的意味。
“小女子尚有事与雪遥公子相谈，就不送公孙公子了。”
公孙青渊倏然冷冷地扫了一眼燕雪遥，眸光诡异，“在下告退。”说罢，不由分说地拉起一直站立在他的身后，宛如婢女的凤迎曦，快步离开，一出了华贵的院子，他神情凝重地搂上她腰一跃而起，施展轻功离开了皇家别院……
第三十三章 素女
华丽的正堂内只余两人。
燕雪遥垂首静坐，俊美的容颜有些阴郁，却无损他的高贵清华。
红纱挽起，一个身穿紫色轻纱长裙的女子莲步走出，颜色绝丽，只是眉宇间却萦绕着淡淡的煞气。
“雪遥哥哥。”女子眉目含笑，似娇似嗔，风情万种。
燕雪遥倏然抬头，深沉的眸子凌厉如刀，言语冰冷似雪，“果真是你！”
女子满脸笑意：“我就知道雪遥哥哥能听出我的声音。”
燕雪遥冷笑一声，“素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素女宫是江湖中一谷二门三宫之一，以咒术名扬天下，传闻其圣女受天之命，能通鬼神，代代圣女皆冠以素女之名，以示尊贵。
“我做了什么？”素女对于他的冷淡有些不悦，娇嗔道：“我不是帮你吗？”
燕雪遥深沉的黑眸凝视着她，须臾后道：“本宗看在尊师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不想连累整个素女宫，那最好立即离开。”
“我为什么要离开？”素女横眉竖眼。
燕雪遥嘴角微翘，声音却平和起来，“凤氏嫡女是未来的中宫皇后，你冒充她便是冒充皇家成员，按律是灭九族之罪。”
“连汾阳侯世子都认不出，还有何人能够拆穿我？”素女不以为然，再说了，她的位置本来就是她的！
燕雪遥嗤笑道：“本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用什么办法迷惑了汾阳侯世子，但是你连公孙青渊都瞒不过，如何欺瞒天下！”他曾用尽方法都无法得到这凤氏嫡女的丝毫信息，这样的女人她以为她能轻易冒充的了？
“公孙青渊？”素女一惊，他怎么可能发现？
“别妄想对他动手，你还不是他的对手！”燕雪遥讥诮警告道，“别给本宗麻烦！”他说完，起身离开。
素女见他要走，心里一急，开始发难：“燕雪遥，我做了这么多事都是为了你，你就这么对我吗？”
为了他，她连父亲都出卖了！
他怎么可以如此无动于衷？！
燕雪遥停住了脚步，唇边泛着一抹淡淡的鄙薄与嘲弄，“无量门与素女宫不过是一场交易，本宗何曾要求你做过什么？”
“你——”素女气极，脸色阵青阵白，一连喘了好几口气才稍微平静下来，“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相信，这个世界上唯有我素女才能达成你的愿望！”
燕雪遥倏然转身，身形快如惊鸿，掠到她的面前，手一抬，紧紧地扣住了她的咽喉，声音冷酷森寒如忘川水，一字一字清晰无比，“这个世上，能跟本宗说这话的人，从来只有一人，而你，不配！”
素女的容颜因呼吸艰难而转为苍白。
“永远记住这句话！”燕雪遥冷漠地下令，随后方才松开了手。
素女旋即跌坐在地上，用力地吸着新鲜空气，“你……你……”
燕雪遥收回了手，神情恢复了平日的高贵雍华，却透着绝情的气息，“本宗给你三日时间，立即离开，否则，无量门和素女宫的交易作罢！”
“我不会走的！”素女怒然大喝，艳丽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蝶谷能够给的，素女宫也可以给你，相反，蝶谷没有的，我素女宫也有！燕雪遥，你不要忘了，素女宫的咒术可敌千军万马！”
她抬起头，自信地看着他，但是下一刻，她就被一阵威压给震住了。
燕雪遥眯起了眼，俊美的容颜弥漫着一片阴鸷之气，“素女宫的咒术的确天下无敌，不过，是否能敌千军万马，却无人得知，就算真的如此又如何？本宗此生最恨的就是别人的威胁！你的确很像她，但是你永远都不会是她！”
他弯下腰，靠近她的脸，不带笑意地笑了笑，眼中那个闪烁着狠辣阴森的目光，“记住，再有下次，本宗不会轻饶你！”
素女直到燕雪遥已经不见了踪影，直到她的手脚开始发麻，她方才回过神来，压抑许久的愤怒不甘终于在这一刻全数爆发。
她恨恨地道，咬牙切齿吃，语气中充斥着愤懑与不甘容颜狰狞似鬼，煞气弥漫，“蝶谷风三！蝶谷风三！又是那个女人！为什么你总是忘不了那个女人！她有什么好？有什么比的上我？为什么总是她，总是她！……不！”
她猛然站起，傲然而立，脸上一片疯狂之色，“燕雪遥，等我成了真正的凤氏嫡女那一日，等我得到万年雪藕神功大成的那一天，你就会知道，只有我素女，才是那个协助你之人，才是那个与你并肩而立之人！”
她绝对不会输给那个风三！
……
对于公孙青渊近乎失态和狂乱的行为，凤迎曦采取了任凭其为之的态度。
他搂着她一路疾行，直到远离了皇家别院之后，方才停下了脚步，下一刻就当头劈下了一句凌厉的警告：“风姑娘，今日之事，你万不可泄露半句！”
凤迎曦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得泄露？难道青渊是见了鬼了？”
公孙青渊面色肃然，眸光沉重，无丝毫戏谑执意，“风姑娘，我并非开玩笑。”
“青渊。”凤迎曦目光凝定地道：“你要我这么做，总得有个理由吧？”
公孙青渊看着她，一脸犹豫。
凤迎曦后退了两步，耸耸肩无所谓地道：“不想说，那就算了。”
“万年雪藕，当今世上唯有两个地方才有。”公孙青渊神情凝重地道。
凤迎曦挑了挑眉，不止逍遥宫？她笑了笑，却带着淡淡的疏离，“青渊，你藏私了啊？”
公孙青渊笑了笑，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润君子，“除了逍遥宫之外，还有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凤迎曦很配合地问道。
公孙青渊挤出了两个字：“皇宫。”
凤迎曦双眸微瞠，皇宫有万年雪藕？她怎么不知道？“方才青渊为何不说？”只是话才一出口，立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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