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布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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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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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手握在一起。

    新朝的格局,就此才真正确定。

    不约而同的,他们说:“叫妹妹们来参加丧事吧。”

    这时候他们都想着同一个妹妹:云华。

    蝶笑花正徐徐对云华道:“不要紧的,对云剑的心意……他是那样子的男人,离他很远的人、离他很近的人,都难免被他吸引。关心他,同样希望他也来关心自己,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云华仍然难堪不语。

    “是有身体上的期待吧?”蝶笑花又道。“仍然没有关系的。或者说,没有办法。异性之间,甚至同性之间,因为有这具身体,遇到合适的。它就有期待,那又怎么办呢?没有因为这份期待。就伤害别人,已经很不容易了。期待本身又能拿它怎么办呢?就算说它是罪好了,难道能把身体斩断吗?如果神非得靠毁灭身体来毁灭罪恶,那神也太无能了吧?如果神都不屑这么干,那人类又以为自己是谁呢,怎么能比神干得更彻底呢?亲爱的,你不要难过。这不是罪,就算是罪,天上地下也没有谁能惩罚你。”

    云华看着他,想问:你就是这么安慰你自己的吗?

    但这话太伤人了,她不能说出口来。

    蝶笑花轻声说:“我也仍然思恋云剑,但这对于我跟你之间的友情,没有影响……如果我们之间可以说存在友情的话。”

    确切的说,是一种交情……难以把它概括到友情的范畴。

    可是云华笑了笑。

    蝶笑花把手给她,云华拉住。

    美丽的蝶皇,拉起温婉皇后的手,慢慢在水边走。这画面多么美。只不过蝶笑花说的是:“你知道我已经没有性欲了。”

    云华吃惊道:“我不知道!”脸已经红起来。

    蝶笑花比她还吃惊:“你明明知道我对你——”

    “是的我知道你对我,”云华飞快的局促道,“可是你对、你对——”

    “即使对云剑也没有了。”蝶笑花的声音轻得像秋末的风,吹过湖面时,连涟漪都带不起来,但空气却因此变得无可奈何的哀凉下来,“即使当我重见他,并准备把他俘虏的时候。我一切都还记得,可以说感情没有变,但身体已经不行了。或许可以说是受了太重伤的关系,但我伤最重是……先前那几年。那时候我见着谢大少爷,像一颗煤炭见着了火,不管怎么刻蚀怎么压,哄的就烧起来。忽然,就不行了,大概这一生的燃烧份额都用掉了……大概是父母的诅咒。”

    云华“哎”了一声。

    “是啊,他们。”蝶笑花用无所谓的口气道,“那个荣王和牟女……他们沉醉在淫欲里,都忘了自己的家国,以至于天降雷来打他们,他们的孩子流落异乡,给人家做了玩物。都是报应啊!”

    云华打断他:“我不认为父母的罪应该报应在孩子身上,孩子是无辜的。”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也觉得无力。她只好加重语气来弥补字眼的苍白。

    蝶笑花却道:“天真的在乎辜与无辜吗?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它只讲道理,而且是大道理,人世间的小悲泣和小不平,它不在乎了。父母有损天道,要补偿的,正好这里还有一个血脉,就承受回来。譬如连着天都很热,天在湖里吸了很多水,云重了,一定要下雨,也许风把云刮偏了,大雨根本没有下到潭时在,没关系,天道算是有来有往,有补偿了。”

    云华很难受:“天也会改进的吧?就算天不改,人也会啊!雨下得不合适,人学会了开挖水道、水渠。在天之外,尽人事。我希望,你的遭遇以后不应该再发生。我们已经是帝后了不是吗?——”

    蝶笑花在这里露出温和而嘲讽的笑容。

    云华无助的把话说完:“我们可以建成那个世界。”

    但她知道如果没有他的支持,她什么也做不了。所有人都觉得头疼的线团,在她手里可以慢慢解开,但如果所有人都说,这线没有用,不可能缝纫,而掌握权力的人也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就做不成。

    上天给她的能力,就只到这一步而已。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只是辅助者。这个世界的代表人物不选她的话,她的才能就无以发挥出来。

    幸而这一次蝶笑花没有反驳,只是像与一个孩子说故事似的,似乎好笑、似乎期许的喃喃重复了一句:“建成那个世界……是什么世界呢?”然后他丢下了这个话头,指着前面的树:“昨天我就梦见了那么一棵树。”

    那是一棵很普通的树。普通,然而繁茂,冠盖亭亭。

    “我梦见这么一棵,长在水边。”蝶笑花着迷般走过去,“有点像这里的水,但又有不同……我走过去,抱着它。它粗糙的树皮,我现在还记得。粗糙又水气充盈,我抱上去,然后——就变成了一堆污秽。”

    云华听着,觉得不祥。但她说不出不祥在哪里。

    幸而蝶笑花没有抱上那棵树。他躺在了水边。

    云华也走过去,与他躺在一起,头挨着,安安静静的。她心中泛起前所未有的、对他的温情。但即使如此她也不爱他。他们只是故交。

    蝶笑花阖上了眼睛,他就是这样死去的。

    长箭笔直的钉穿了他的身躯,把他钉在地上。

    云华落进水中时,还看见他在扭动。

    云华从水中挣扎出来时,蝶笑花已经不动了。侍卫们将刺客擒下。那是前皇的部属。

    云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生的。似乎是蝶笑花推了她一把。她不相信蝶笑花就这么死了。这么美的人好像不应该身躯扭曲、血变黑变臭、皮肤变冷变僵。他就算离开这个世界,好像也应该是在火焰这一类地方,留下一个回眸,化为飞灰。以后的人可以长长久久的相信,他没有死。他的气息和所有美丽会在某个夜晚,飞作蝴蝶。

    似乎专为了完成她的心愿,刘晨寂赶来了。云华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他怎么能赶来得这样及时。刘晨寂也很诧异:“我突然心里跳,觉得这是我必须赶来的归宿。怎么会是他受伤?”再次把脉,确定,“他没事,我可以把他救活。”

    于是长箭又来了。

    这次,是刘晨寂把云华推进水中。

    一天里。又一次。

    是前皇第二拨部属。云华本该第一时间清理周边环境的,但她疏忽了。

    这疏忽是致命的。

    第二次的长箭,射穿了刘晨寂。而蝶笑花也停了呼吸。再也没人能救他们了。

    西戎陷入混乱中。

正文 第七章 朱樱沉疴

    在西戎商会能控制局势之前,云柯与云剑联手进军。西戎,成了中原的肥肉。云剑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压垮了他们的军队,他们连向西域诸小国寻求救兵的功夫都没有。而云柯吃下了他们的商业,如蝶笑花所说,所谓战争,是允许战胜者掠夺一切所想掠夺的。西戎当初从中原吃去的,云柯又吃了回来,连同西戎历年积累,这叫还本付息。

    云华被叛乱者挟持,关在牢里时,从窗口看见烟花。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但那确实是烟花,五彩十色,开在天空,落下来,就带来死亡。

    一发又一发。

    云剑手下将领受璧流离的启发,制出的大炮,炮弹射出来,碎成无数淬毒利器,撒在对方阵地上,大范围的杀伤。

    自有战争以来,战器皆不仁,但从来莫此为最。

    西戎就是这样被彻底攻陷,归于新朝。

    新朝叫什么名号呢,云剑拿不准主意,还是光辉建议:就叫中国吧!有朝代,就有更替。强调“国”的概念,取消朝廷的概念,再也不允许改朝换代,还可以提升人民的忠诚度。

    云剑拍案叫绝,立刻准许。

    但云华不在乎。从西戎回来以后,她似乎是傻了,云柯云剑都很担忧,想了想,叫周阿荧来。

    七王爷死前,周阿荧就守在他榻边。他露出迷路的孩子找到家的表情说:“那幅画,那个前世的仙境,我总算知道了。”周阿荧听不懂,追问。他转回眼神,跟周阿荧握手言别,客气得真像要出远门似的:“学兄,情谊一场。今后再见。”周阿荧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死了。周阿荧气得要踢他的尸身:“屁个情谊一场啊?!”福珞闻知死讯,放声嚎哭,周阿荧要她别再哭:“我们会撑过去!”

    很快周阿荧发现,她带了个七王爷的遗腹子,如今,遗腹子也快断奶了。她确实与福珞支持着活下去,这时候来见云华,把七王爷临终的事说一说,想着总算夫妻一场,云华应该会关心吧?

    可是云华也没什么反应。

    云岭也来探望云华了。她已经长成一个小小的少女。始终和石飞感情很好。其实石飞一点都不大方,每当看见长辈、贵人什么的,都说不出话。于是就恨起自己来,恨意流露在他脸上,人家以为他恨的是人家。

    他这样的人是没什么出息的,他自己也知道,于是又逃回到石室。他只有沉浸在他的手艺中才自信。他打出的各种玉器、石器。也确实越来越美,完全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云岭自诩比所有人都聪明,可石飞专心致志的技艺,她无法达到,于是她简直开始崇拜石飞了,在云华耳边悄悄说出心底的秘密:“娘说要考虑给我订亲的人选。我可不喜欢。我现在只喜欢石飞。”

    ——云华也没什么反应。

    云华一直在想刘死前说的话:我知道什么叫痛了。他不是看着伤口。而是看着云华说的。仿佛云华是他最深和最终的伤口。

    云华不懂,于是她自己也沉进这道伤口中了。外界的任何事,她暂时没法子有反应了。

    终于雪宜公主开口道:“请朱樱来好了。宗室往北时。她不跟我们一起,渡海去东国岛国了。我写个信,她应该还是会回来的。”

    云柯听到这个提议,诧异极了。云剑算是最早领悟雪宜公主意思的人。但他不敢相信。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自己到云华面前试一试。

    而朱樱总算渡海而回。

    她还是老样子。不美,却吸引所有人的眼光。虽然不高傲,却也不在乎任何人。她一路风尘未洗,直接踏进云华房间,没有一个字,伸手把云华搂在她丰满的胸前。云华的眼泪奔涌而出。

    这是三个月来,云华第一次有情绪的表现。雪宜公主在门口悄悄比个手势,所有人都退下。

    新朝廷的国事,日夜不停的继续下去,总的来说很顺利。但云剑自己是在边疆打下了称帝的资本,每当任命将领时,都会特别注意。

    当然,云柯会帮他牵制军队,如谢小横设计的那样,让军、商、政界之间,作一个平衡。云剑却总想,这种平衡不是更可怕吗?养虎为患……

    他宁愿用自己的人。

    张神仙、光辉等,算得上是他自己人了。

    这些人也确实不负云剑所望。张神仙在各支军队中埋伏眼线,光辉则利用他在未来世界带的知识,给国民大作思想教育,总的来说,无非忠君报国。

    云柯好像故意要跟光辉打擂台似的,推行起新式学堂来。

    其实这些学堂本来就存在。崔氏皇朝时,教育主要有三种:塾师,公学,学堂。

    塾师就是有点钱的老爷,想请个负责任一点的先生,专门教育自己的小孩,考量过先生的能耐之后,请到家里来教书。

    公学就是当地的高门大户请一些先生,让当地想读书、又请不起塾师的子弟,交一点钱,就可以进去读,算作善举。像义桥、义粥一样,具有施舍的性质。

    学堂就是有名望的学者,自己开堂讲学,谁可以来听?要不要交钱?由学者自己定。

    三者里,公学本是教学质量最差的。云剑因想控制教育,就着光辉大力推行起来,公学的学费由朝廷出,里头学生能学的,都是朝廷许可的书本。

    云柯就推举学堂,资助那些学者,各抒己见,各收门徒。但这样零星作战,毕竟不能同公学比,他想起云华来,不知能不能得个好主意。正巧也听说云华现在情形大好了,就来探望她。

    在温泉边,他见到朱樱坐在水边,云华俯在她膝上,朱樱的手抚在云华手背上。

    云柯竟脸一红,有退开去的念头。

    这两个人明明都穿着衣裳,动作也不算什么……但那一抚!

    呵。那一抚,叫人知道什么叫肌肤之亲。

    云华也终于找到身体的愉悦。

    她任性的,甚至懒得欠身起来,问云柯道:“五哥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云柯就把他的意思说明了一遍。

    “这也容易。”云华笑道,“只是要五哥破费些。”

    云柯忙道:“如何破费?”

    “公学费用良多罢?”云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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