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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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君[出书版]-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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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偿命。”
  商君双手环于胸前,依旧轻声的问道:“他们会这么做,是谁的错?!”
  “朝廷。”子函答得没有迟疑。
  商君忽然蹲下身子,远处的何成吓了一跳,手中的长剑几乎出鞘,却发现商君只是在矮丛里寻找着什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何成尴尬的轻咳一声,但是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商君。
  商君翻找了一会,终于从矮丛中抓出一只被困在枝叶间的小雪貂,轻抚着雪貂冻得发紫的鼻子,商君若有似无,仿佛不是很在意一般,问道:“而你现在却执意要杀这些被逼行凶之人?”
  “我不否认他们是因为朝廷的无能和荒 淫才走上这条路,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他们杀人越货的理由。”盯着商君柔和的侧脸,子函沉声说道:“国有国法,他们必须正法!”
  商君抚摸雪貂的手停顿了一会,不过很快如常的将小雪貂放进衣袖里让他取暖,依然是那样漫不经心的问道:“在你心中,法比情重要?若是你以后称王,必是要以法治国了?”
  “是。”
  子函的手心自觉的在慢慢收紧,不知是为了商君傲慢的态度还是在表现自己的决心。
  商君对手心里的小雪貂极尽温情的轻抚,可惜口中的话确实咄咄逼人:“你心中只有冷硬的法理,没有脉脉温情,如何能体会百姓疾苦?”
  或许是终于被商君的态度激怒,子函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指着满地的尸骸,子函厉声喝道:“什么是有情,什么是无情?我对这些盗贼有情,是否就是对那些惨死的人无情!他们又何辜?君王的恩情,真正能眷顾到多少人?!沧月之大,要如何以情治国?!你所谓冷硬的法理,正因为冷硬,所以它更能约束所有的人,不管是百姓还是高官!若人人遵守该遵守的法规,百姓自然能安居乐业。”
  耳边几乎是咆哮的嘶吼,商君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子函带着激扬之色的眼,有些讽刺的勾起唇角,相较于子函的激动,他显得格外的冷清,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口中的人人,可包括自己?”还是帝王所谓的人人都只是那些可怜的老百姓而已!
  “当然包括。”
  子函带着易容面具,商君看不清他实质的表情,不过那利眸中的坦荡,他看的仔细,刚毅声音里的坚决,他也听得清楚,再次蹲下身子,让暖和的小雪貂从他掌心中慢慢爬出来,直到小雪貂渐渐跑远,商君才起身拍拍身上的落下,走回马车旁,只是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子函清楚地听到一声轻吟。
  “你最好,记住今天你所说的话。”
  两个时辰之后,小巾山下,堆起了数十个新的土坟。
  ……
  盐城
  马车一路颠簸,没有多久,便入了盐城,商君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身旁的萧纵卿,他与他一样,半靠着车身,微眯着眼。只是这马车本来就不大,为了让他躺得舒服一些,三儿半蜷着身子,高大的身子紧挨着车壁,怎么看都很委屈,不过即使这样,他薄唇依旧若有似无的轻轻勾着。
  商君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只是尽量轻的坐直身子,现在不过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车外安静的有些过分,商君轻轻撩起布帘,看向窗外。
  杂乱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即使有,也是以极快速度奔跑而过,街边的商铺基本已经关门,有些客栈也只开着一道小小的门缝,让人觉得这座城镇死气沉沉。
  “怎么了?”如刚刚睡醒一般的低哑男声在耳边响起,他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有些痒,商君一僵,不自在的别过头,放下布帘,故作轻松的回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盐城有些怪。”
  他的君是在害羞吗?!萧纵卿轻轻扬眉,心情大好的与商君并肩而坐,慢慢的伸直腿。蜷久了,有些麻!这小小的车厢,还真是让人坐卧难安,比骑马难受多了。不过他却已经决定,以后要经常找机会到这里边坐。
  马车缓缓停稳,萧纵卿掀开布帘跳下马车,把手伸向商君,笑道:“到了,下车再说吧。”
  用力拍了萧纵卿的手心一下,商君白了他一眼,他还没那么弱,下个车还要人扶!商君潇洒的走下马车,就看见秦修之站在马车边,等着陇琉璃下车。
  陇琉璃余光看见商君就站在不远处,眸光一闪,正要跨下马车的脚一滑,惊呼的栽倒下去。秦修之眼明手快,赶紧扶着她的胳膊,陇琉璃却顺势倒入他怀里。
  软玉温香依在怀里,她身上淡淡地如兰香气在鼻尖环绕,秦修之有一瞬间的呆愣,因为,他没有感觉,没有心跳急速,或面红燥热,更别说血脉翻涌。与上次商君抱着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他为什么会对女人完全没有感觉,难道是他一直都不明白自己,他原来喜欢的根本就是男人!!
  修之没有推开她,陇琉璃心下一喜。缓缓站直身子,惘若不经意一般的扫过一眼商君,他面色如常的整理着微皱的白衫,似乎没有注意过他们一样,但是陇琉璃相信,商君已经看到刚才那一幕,这就够了。
  商君当然看到了,而且看得很清楚,清楚到陇琉璃眼中的算计他都没有错过,其实她何苦如此?他与修之,只怕终是要陌路的,她何苦与一个“男子”吃醋争宠?
  商君虽然低头整理着衣衫,却也感觉到有一行人直直的向他奔冲过来,商君抬头,三儿已经警觉的拦在他面前。这一行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看得出来个个都是高手,虽然他们没有再冲上前,只是紧紧地站着看向他们身后,流云的手还是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商君微微偏头,看清来人,平拍着三儿的肩膀,商君笑道:“流云,他们是我的人。”
  听见商君的声音,卫溪、齐凌上前一步,抱拳叫道:“主子。”
  “卫溪、齐凌。辛苦你们了。”
  卫溪从怀里掏出一个暗黑色信封,恭敬的递给商君,说道:“一接到您的飞鸽传书,我们就立刻赶到盐城等待了,这是忠叔给您的书信。”
  商君展开信笺,才看了一会,眼眉上尽是笑意,欢愉不言而喻。萧纵卿很少看见商君笑得如此开怀,奇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晃了晃手中的信笺,商君笑道:“舒清已经救出来了,现在在宫里学礼仪,下月十五就和轩辕逸成亲。”舒清之于他,是最好的朋友,也是与笑儿一般至亲的亲人,她就要与心爱之人共结连理,商君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什么感受,既感慨又有些兴奋吧。
  想了想,商君忽然问道:“对了,今天几月初几?”
  看他喜形于色的样子,萧纵卿失笑的摇摇头,回道:“正月二十九。”君都没有这样关心过他,这个慕容舒清到底是什么人物!
  “二十九了。”商君轻轻皱眉,苦恼的低喃道:“那还有十多天,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准备礼物。”舒清为何如此着急呢?难道这婚事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夜色渐深,寒意渐浓,其他人都进了客栈,萧纵卿刚想叫商君进客栈来想不到,一声哭喊声划破夜空,在这萧索的夜里,听起来尤为凄厉!
  “抢米啊!快来人啊!抓住他!!”
  商君抬眼看去,前方一条小巷道里,一个三十出头的矮瘦男子扛着一大袋东西,朝着这边一路狂奔,他的身后,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妇人踉跄的追赶着,一边追,一边喊道:“不要跑!还我的米……”
  商君蹙眉,轻声说道:“抓住他!”
  商君话音刚落,齐凌一个箭步迎了上去,一双铁腕抓住了男子的背襟,男子被拽的倒在地上,看齐凌气势凛然的样子,男子顾不得许多,就将肩上的袋子砸向齐凌,齐凌后退一步,一手提住袋口,男子趁机脱了上衣,泥鳅一样滑了出去,没命的往小巷里面钻。
  齐凌放下袋子,就要提气追上去,商君轻轻抬手,示意他不用追了。走到袋子前,商君轻触袋沿,确实是大米。
  此时老妇人也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商君微笑说道:“大婶,这是您的米吧。”
  “是我的,我的。”老妇人竟是扑到米袋之上,将米袋环在怀里,才一个劲的道谢道:“谢谢,谢谢公子,谢谢。”
  商君微怔,一袋米而已,这冬夜的地上,该有多冷!商君小心的搀扶起来人,劝道:“大婶,你先起来。”
  在商君的搀扶下,老妇人才慢慢站起来,看看商君身后旁壮实的齐凌,再看看商君温润亲和的脸,老妇人再一次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央求道:“公子,求求您,好人做到底,能不能,让他送我回家?!这些米是我花了十两银子买的,是家里仅有的积蓄了,如果被人抢了,我和老头子都不用活了。”
  商君一惊:“十两银子?!大婶你起来再说。”扶着老妇人的手肘,商君轻轻使力一带,将老妇人扶了起来。抓着袋口一提,商君不解的问道:“这不过三十斤米,为何卖这么贵?”
  老妇人低叹一声,回道:“哎……我们也不知道,这几个月以来,米价就一直涨,不过就算涨,也不到一两银子,勉强还能生活,可是这十来天里,米价是疯了一般的往上涨啊,前两天已是六两一袋了,今天干脆卖到十两,若是不买,只怕再也吃不起米了。”说着说着,老妇人悲从中来,竟是低泣起来。
  一袋米的价格居然涨了十多倍?!到底是怎么回事?!商君扶着老妇人,轻声问道:“官府不管吗?”
  老妇人用衣袖在眼角上一抹,摇摇头,回道:“官府的事情,我们这些老百姓哪里知道。我老了,什么也不懂,活一天是一天吧。”
  抓着米袋,妇人先是将米扛在背上,走了两步似乎觉得不妥,又放了下来,紧紧的环在怀里,毕竟是三十斤的米,老妇人只得慢慢的往前挪着,寒风肆虐的吹拂着她单薄的旧棉衣,丝丝银发与雪花同舞。
  “齐凌,送老人家回去。”
  “是。”
  商君脸色微冷,看着老妇人离去的方向久久的无语,任寒雪厉风划过身迹。
  萧纵卿走到他身边,轻拍着他的肩膀,商君缓缓转过身,一双眼直直的盯着萧纵卿,犀利而锋芒……
第一百一十章 分歧
  迎着商君逼视的目光,萧纵卿心下一颤,却也不躲闪,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互不相让。
  流云与卫溪对看一眼,两人都有些尴尬,各自朝客栈走去,在门口站定,只远远的看着自家主子,并不走远。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他身为无声门门主,沧月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而他刻意隐瞒,只有一个原因,粮价暴涨一定与他有关!
  商君冰冷的声音让萧纵卿的眉头轻蹙了起来,心下不愉,口气也有些冲:“你想知道什么?”
  “你做了什么?”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三儿!”商君低吼一声,他只是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打算就这样糊弄他吗?!
  双手紧紧地握住商君的肩膀,萧纵卿沉声回道:“君,要做成一件事情,就必须有所牺牲,你什么都想顾及到最后只会什么都顾及不上!”
  他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是就是承认了这件事是他做的?!商君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商君不妥协的逼视终于还是让萧纵卿松了口:“北方驻军已经知道睿王遇险的消息,正以军中出现叛徒为名,向天城逼近,并同时驱赶贫农南迁,大批难民涌入,粮食紧缺,粮商屯米,价格自然飞涨。很快,难民会因为没有粮食而与朝廷出现冲突,陇趋穆如果调兵镇压难民,就没有兵力控制北方驻军入京,如果调兵压制北方驻军,天城也将陷入混乱。乱世中,不管你要助谁登基,都能事半功倍。”
  他原本并不想与商君说这些,君的善良他很珍惜,但是在这件事上,只会成为阻碍!他们已经置身其中,不能赢就会输得很惨,而他不允许商君再受一点点伤害。
  真的是他挑拨北军入京!!商君失望的盯着眼前熟悉却在这一刻显得陌生的俊颜,厉声责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让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饥寒交迫!毫无顾忌,不择手段,这就是你现在的行事作风?!”
  商君眼中的斥责深深地刺痛了萧纵卿的心,紧咬得牙根在本就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浮现出更深的痕迹,倔强的点头,萧纵卿面无表情的回道:“必要的时候!”
  “你……”他居然还回答的这么坦然!商君一口气堵在胸口,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现在的他已经是一门之主了,已经可以一手遮天了,哪里还需要听别人说什么!管他人死活!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商君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挣开萧纵卿,转身要走。
  商君苍白的脸色让萧纵卿慌了神,抓住商君的手腕,萧纵卿急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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