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身后，熟悉又略带沧桑的男声，让上官蕙苦笑着轻扯嘴角。转身，便见一袭白衣的凤邺北秀逸的身姿立于眼前。他手里提着一坛酒，看面上浮着的三分醉意，应已喝了不少。
凤邺北一步步走上前来，下巴忽而落上了她的肩。
上官蕙身形一震，正要推开他，却因不经意听见的一声低泣而顿住动作。
他……哭了？
“你，怎么了？”迟疑着，她终是问出了口。
过了半晌，男子裹着沉痛的闷沉声音自她颈旁飘然而出，“今日是她的百日祭！”
“她？”
上官蕙的心狠狠一揪。连她自己都忘了，想不到他竟记着。
☆、第50章 加倍讨还
所以他才会无视宫宴，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还喝得烂醉……真是个痴傻的！
上官蕙陪着凤邺北在御花园的一个角落待了足有一个时辰那么久。这一个时辰里，她听他讲述着与那人相关的一切。看着他在说起那个人时飞扬喜悦的神采。也知道他明明在笑，心里却淌着泪。
估摸着宫宴即将结束，上官蕙不得不回到住所去。才迈出几步，她听见了身后男子的轻声问询。
“你知不知道哪里的梅花最美？”
脚步一顿，她装作不知的反问，“哪里？”
“城外，松山上有一片梅林，美丽异常！”
“是吗？那我真想去看一看！”
“我可以带你去！”
凤邺北突然站了起来，快行几步来到她身前。他紧接着又说，“过完年便是二月初二。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每到了那日，皇上皇后以及皇室亲族会赴佛山皇寺举行祭天仪式，为百姓祈福。佛山寺恰恰就在松山之上！”
上官蕙眼底精光一闪，佯装出很为难的样子，“可我并非皇室亲族啊！”
凤邺北似早想到了这一点，“这还不简单。只要把你假扮成宫女，混在仪仗队伍之中便行了！”
“可是……”
“别可是了！那松山常年有侍卫把守。如果不是与我们同去，你怕是这辈子也难以目睹松山梅林的风采了！”
“那便多谢王爷美意！”
利用了你，对不起！但这次的机会十分可贵，我并不想错过。
如果说，第一次上官蕙的出现入了凤赭凉的眼。那么第二次，她要进驻的，便是他的心……
~~
从皇宫回到相府，一切与平时看似无异。
再过两日便过年了，刘氏知道老夫人心肠慈软，就跑去替远在庄子受苦的上官瑶求情。刘氏其实并不十分在意上官瑶的死活，可到底是在自己身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付出了这么多心血，却一点回报都收不到，等同于赔钱的买卖，叫她如何甘心？
老夫人听了刘氏的一番诉求，想着上官瑶在庄子上待了一个月，应已受了不少苦，也够了。遂令两个得力的婆子速去庄子把上官瑶接了回来。
既是母亲的意思，上官文邕也不好说什么。
就这样，上官瑶被接了回来！
上官蕙还记得：当她去蘅芜阁看望老夫人的时候，看见了跪在地上请罪的上官瑶。她不由得怔了怔。虽说早预想到上官瑶这一个月在庄子上的日子不好过，却是怎么也没想到，才一个月的光景，她竟然憔悴成了那般！
曾经珠圆玉润的千金小姐如今已瘦瘠得仿佛仅剩下皮包骨。脸晒黑了，皮肤变得粗糙异常，曾经的衣裳如今穿起来肥大得丝毫看不出美感。再看那双手，竟如枯树皮一般，却是比上官蕙从废院回来时还要糟糕！想来那庄子真是个人间地狱般的地方。
“这一个月在庄子上，你可有用心思悔？”
文琴氏冷沉着脸，质问。
上官瑶忙磕了个头，含泪双眼对上文琴氏的一脸肃穆，凄声道，“孙女知错了。这一个月来，孙女用心思悔，以后定不会再错了主意，求老夫人宽恕！”
文琴氏看着已经憔悴得不成模样的她，固然气恼未消，却也软下心来。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孙女，能不心疼吗？
“罢了，回去歇着吧！”
上官瑶又一连磕了三个头，算是谢恩。这才被丫鬟搀扶了出去。然而就在她作势要迈出主厅那道门的时候，她回过头来，快如闪电地扫了上官蕙一眼。这一眼，充满了浓浓的憎怨。
上官蕙，你把我害得这样惨，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今天这比债向你加倍讨回来！！！
☆、第51章 从未离开
这个年，上官蕙过得很平静也很安详。刘氏与上官瑶经历‘发配庄子’一事，倒是都懂得收敛了。至少最近一段时间并未再找她的麻烦。
除夕夜里，按照惯例，各房的夫人小姐都必须守岁到凌晨，以期许新的一年能有更美满的生活。
在灯火通明的相府，唯有荷香居的烛光早早便已熄灭。
上官蕙并没有守岁，因为她知道守岁的人都是因为心中拥有美好的期许。而她，一个仅剩下喘息的‘行尸走肉’，美好之于她，有如天和地那般遥远。期许？还是算了吧。
躺在榻上，刚闭上眼，忽而一阵低低隐忍的泣哭声从屋外传来。不明所以的上官蕙披了件衣裳，开门走了出去。
廊下，她看到青儿跪在那里，双手合十，嘴里振振有词，不知在说着什么。青儿脸上挂满了泪，显然刚刚那低低的啜泣声正是她发出。
神情悲伤专注的青儿并未发现一道轻微脚步声的临近，她看着天上某颗闪亮的星辰，哽咽着，话音里充斥着浓浓的悲恸与想念。
“小姐，你能听得见青儿说话吗？青儿好想您，好想好想！如果不是您的大仇未报，青儿早下黄泉陪您去了。青儿是孤女，自幼无爹无娘，被狠心舅父卖到肖府为婢。青儿这辈子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幸运，便是遇到了小姐。小姐待青儿极好，让我感觉到了从未感觉过的温暖。小姐，你可能不知道，青儿曾在心里偷偷发过誓言，要永生永世追随小姐，无论生死……可是现在，青儿要违背誓言了。但青儿并不是贪生怕死，因为我要留在世上为小姐报仇。我要亲自看着那两个害小姐含恨惨死的狗男女不得好死！青儿答应您，只要大仇得报，就会立刻到地下陪您……”
傻青儿！
上官蕙双目湿润地背转过身，仰头望着天上的星辰。是因为她曾对青儿说过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辰，故而青儿才会对着天空说出这番话。
青儿，你可知我就在你身边，从未离开……
~~？~~
正月一过，便是二月二龙抬头，百姓们竞相出游拜寺庙的日子。
上官蕙早早知会过上官文邕，说自己要去城郊寺庙敬香，为府中众人祈福。
这样的好事，上官文邕自不会拒绝。
“小姐，你真的不带上奴婢？”
青儿生怕上官蕙独自前去接近凤赭凉，过程中会生出什么事端。
上官蕙失笑得勾勾唇，“我此番是扮成宫婢，混进皇家仪仗。你见哪个宫女身边还带个婢子的？这不摆明是要别人来揭穿我吗？”
“可是，小姐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青儿还是不太放心。她知道上官蕙聪明，可她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才十五岁的年纪，要如何去面对皇宫中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
“不是有凤邺北吗？是他提议要带我去的，他自然要担负起保护我的责任。”
青儿见她主意已定，知道自己多说无益，遂叹了口气，嘱咐了句，“那小姐万事小心！”
“嗯！”
☆、第52章 意外绯闻
早晨，天刚蒙亮，上官蕙便独自出了相府，向着凤邺北提前约定的地点而去。
凤邺北早在王府等着她。看见她来，便着丫鬟伺候她换上了他早早准备的宫女服装。之后便骑马带着她来到宫门外。
“记住，你的身份是大公主的贴身侍婢。我已经提前知会了皇姐，她答应了我会好好照顾你。”
说着这番话，凤邺北不禁想到那日去拜托大皇姐的场景。大皇姐误以为上官蕙是他喜爱的女子，神情可是暧昧呢。
在凤邺北的安排下，上官蕙成功以宫女身份混进了皇家仪仗之中。因着随侍的宫女太监众多，多一个少一个并不会引来过多的注意揣测。又因大公主已受了凤邺北的委托，她又一向疼爱这个同母所生的弟弟，自是会对上官蕙多加照顾。故而这一个多时辰的路途却也平顺得很。
待到了松山脚下，众多轿撵纷纷停落。又是老祖宗的规矩，以皇帝为首，众多皇贵亲族都要步行上山，以示虔诚。
这其中，大公主凤玉蝉自也不例外。
“你与我弟弟是如何相识的？”
在登山入皇寺的路途中，大公主还不忘‘八卦’一下。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好管闲事之人。此番之所以答应了凤邺北的请求，一来是因为这个最疼爱的弟弟素来不会对她请求什么事。既然张口了，她这个做姐姐自然会为了他‘赴汤蹈火’；二来，她实在好奇究竟是哪般模样的女子，竟能令她那不近女色的弟弟动了凡心。
“王爷与我是在宫宴上相识的！”
上官蕙避重就轻地回答。真要从两人的相识说起，那故事可就长了。
大公主闻言微微一怔，“宫宴？那不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也就是说你与他才相识了这么短的时间，他竟就带你来了这里？你可知，这佛山皇寺，是只有我皇家子弟才可入内的。我弟弟既然把你带来了这里，就说明他已经把你当成了‘自己人’。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上官蕙被大公主一番话说得容色微红，面露尴尬。想不到这松山一行，还给自己闹了个‘绯闻’出来。这算是‘意外的收获’吗？
佛山寺众多僧弥早早跪等在寺外，见到九五之尊，齐齐的叩头见礼。看那齐整的队伍，丝毫不显慌乱。想来，每年都要经历这种事的他们已经习惯了此种阵仗。
跪拜行礼之后，由寺中住持引领双圣入寺参拜。这双圣自然是指皇帝与皇后。
此时，等在寺外的一众人皆为皇族亲贵。作为‘宫婢’，上官蕙和其他宫女太监一样，恭谨地退到后面。她不停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做才能既接近了凤赭凉又不会让人觉得有‘刻意’之嫌。问题是，肖芸熙一直在凤赭凉身边，两人同进同出，她根本找不出丝毫的机会……
不多时，敬香参拜过后的凤赭凉与肖芸熙一同走出了主庙。已有宫女太监按照吩咐在寺门外摆上了神坛，祭天仪式即将开始。
众人屏息以待，因这肃穆的仪式皆是沉着严肃的表情。
上官蕙不经意向凤邺北所在位置望过去一眼，却见他正盯着自己看。
☆、第53章 博取注意
而当发现她视线飘了过去，凤邺北立即对她眨了眨眼，几分调皮，逗得上官蕙险笑出了声来。
真是败给他了！这种场合他也敢这般放肆大胆！
凤赭凉与肖芸熙手执高香，正在对天参拜。主持祭天仪式的佛山寺住持口中振振有词的祈求苍天庇佑……
“皇帝小儿，拿命来！”
忽然一阵杀气腾腾的厉喝声划破安宁而至，众人面色瞬间惊变。循声望去，就见一手持长剑之人，穿踏着渺渺空气，似腾云而来。锋利剑光直指着凤赭凉面门……
“御林军，护驾，护驾！”
太监总管荣宝大惊失色地喊道。瞬间，退到四面的御林军闻声纷纷冲上前。可他们毕竟离得远，要想千钧解困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电光火石之际，凤邺北飞身而起。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只能徒手与那贼子刺客过起招来。
凤邺北功夫虽然不错，但对方既然有胆子来行刺当今皇上，自然功夫了得，又是个不要命的主。如此对峙下来，凤邺北很快就处于劣势。
利刃划破肉体的声音引得众多女子纷纷传出尖叫。一看见弟弟受伤，大公主更是吓得险些昏厥过去。
由于凤邺北缠住了那行刺之人，同时也为御林军争取了时间。这会儿，冲上前的御林军已将凤赭凉与肖芸熙围得一丝缝隙不露。而那行刺之人显然已经错过了最佳行刺时机。如今却是‘瓮中之鳖’，只待气力用完，便会被捉住。
手臂受了轻伤的凤邺北退了回来，由御林军替代而上。几番缠斗下来，那名刺客身上已多处被利刃所伤。鲜血染透了黑色衣衫，他戴着鬼面面具，唯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布满嗜血杀气。
就在那刺客‘孤掌难鸣’已经节节败退的时候，凤赭凉那冷入了骨血的声音幽幽传来。
“别杀了他，留活口！”
凤赭凉不信这个刺客是单独行动。他一定还有同党！
那刺客身受重伤，身形已不稳摇晃。再这样下去，被抓是早晚的事。他冷冷一笑，森冷听不出起伏的话语自鬼面面具中传出。
“想抓我？白日做梦！”
话声落，他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