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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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城-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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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褚芳莲,两人自然也知晓了情况,如今又看她这般艰难地取水喝,一人立马上前,斟过一杯凉水,递到她面前,僵硬地说道:“喝吧。”
  褚芳莲笑着接过,慢慢饮了杯中的水,道:“多谢!”
  那衙役面无表情地点头,从她手中拿过空杯,放置在桌上,二话不说,与另一名衙役出门继续守在屋子外。
  外头一片漆黑,褚芳莲并不知道现在是几更天,又因身体疼痛,只得上床躺着,怎么躺着也能牵动伤口。她倒好奇她明明认了罪,那知县大人为何硬是逼着她供出杜家与猫妖暗中勾结的行径?而她既然认了罪,知县大人又为何这样优待她这位罪犯?
  正想得入神,屋门突然被打开,她还未看清那人的身影,那人就已来到她面前,轻声叫道:“嫂嫂,我来救你!”
  声音虽低沉沙哑,褚芳莲也是立马辨认出这正是崔莺歌的声音。
  她心中本有诸多委屈和不甘,如今见着了崔莺歌,泪水早已决堤而下,她紧紧抓住崔莺歌的手。崔莺歌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重复着同样的话:“嫂嫂,你放心,莺歌就是搭上一条命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褚芳莲只是摇头,猛然想起了什么,松了她的手,劝道:“莺歌儿,这里人若是发现了你,你必定逃脱不了!我在这里,尚且还能留得一命,你不要担心!“
  崔莺歌哪里肯依,怎奈褚芳莲不愿离开,她也无可奈何,截了脑后一缕青丝,与褚芳莲的发丝牢牢地系在一处。当她移开手掌,哪里还看得出两缕发丝相接的结头,那系上去的青丝分明如褚芳莲头上长出的一般。
  褚芳莲不明她这一举止的动机,伸手抚了抚脑后的发丝,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却是什么也没问,只是笑着看着她,道:“莺歌儿真是好姑娘!”
  崔莺歌苦笑道:“嫂嫂比我想象得要坚强!”
  褚芳莲敛了笑容,闭口不语。
  崔莺歌沉默着看了她良久,才缓缓地道:“嫂嫂不要害怕,莺歌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嫂嫂,到时候也由不得嫂嫂了!”
  闻言,褚芳莲抬头看她,在她的眼中,看到的是无边的恨。这样的目光,让褚芳莲莫名的心惊,她伸手拉了拉崔莺歌的手,才发现她手指冰冷。因已确定她是猫妖,褚芳莲突然明白她如何救得公公杜晟的性命,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不知为何会难过得流下了泪。
  她泣不成声,一遍遍地唤着崔莺歌的名字,仿佛害怕眼前的人就这样从她眼皮底下消失。崔莺歌不知为何,弯腰抱住褚芳莲的双肩,轻轻安抚着:“嫂嫂,保重身体,莺歌不会死。”
  褚芳莲并非不信,只是觉得难过,听着崔莺歌轻缓柔和的安抚,褚芳莲的内心也安宁了许多。她抓住崔莺歌的衣袖,恳求道:“莺歌儿,不要为我冒险!你赶紧离开淮阴,好好地活下去!”
  崔莺歌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满脸泪痕的褚芳莲,笑道:“嫂嫂,你果真是闺中女子,不知世道艰难、人心险恶。这世间,哪里又是我们猫妖一族的生存之地?”
  此刻触了情,崔莺歌的眼中不觉落下几滴泪。她低头,见褚芳莲正一脸茫然地瞅着她,她赶紧擦干泪水,笑道:“嫂嫂,莺歌的发与你结在了一处,人类休想再伤你分毫!你安心待在这儿,莺歌会让嫂嫂光明正大地出这牢笼!”
  褚芳莲在衙中将养了几日,因为有大夫的看视,身体的皮肉之伤也渐渐康复。期间,林向年虽想从褚芳莲口中套出杜家勾结猫妖的罪行,总是无功而返,从此也没了好脸色对她。若不是看在了方谦的面上,他堂堂淮阴县知县哪会这般讨好一名罪犯?而林向年也万万没想到,褚芳莲这柔弱女子,竟也这般倔强!
  这几日,方谦自然日日过来看望褚芳莲,百般讨好,褚芳莲丝毫不领情,总是避着他,方谦只当褚芳莲怕羞。每次,褚芳莲对他总是爱理不理,心情好时会简短地回答他两句。而这些日子,褚芳莲才算是真正与方谦有了接触,每次触到他毫不掩饰爱意的目光,她总会害怕,一旦他说些有违礼节的话,她总会冷言冷语地斥责。
  一日,方谦如往常那般来此看望褚芳莲,正值褚芳莲对镜梳妆。
  见褚芳莲如此模样,方谦已有些心猿意马,屏退了守在门外的两名衙役,一人悄悄走在了她的身后。他早已瞧见她面无血色,形容憔悴,从袖中掏出早已备好的胭脂,伸手递到她眼前。褚芳莲瞧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起身欲走,方谦慌忙捉住她的手腕,将那盒胭脂塞到了她手中,另一只手已揽住她的腰肢,将人抱在了怀中。褚芳莲使劲挣扎着,方谦铁定了心不松手,依在她耳边道:“你们姑娘家最爱这些胭脂水粉,你别告诉我你不爱?”
  褚芳莲急红了脸,又比不过他的气力,别过头,厉声道:“大少爷几番调戏民妇,眼中便没有伦理纲常么?”
  方谦觉得好笑,大笑一声:“小媳妇莫非不清楚方某的为人。况且方某爱慕小媳妇久矣,小媳妇何不从了在下,也能免了牢狱之灾。”
  褚芳莲似已明白了什么,问道:“是你设计栽赃嫁祸杜家?”
  方谦并不否认,笑道:“杜建章不死,我又怎能娶你进门?不过,那也不算栽赃陷害,那崔莺歌确实是猫妖不错,杜建章与猫妖交往过密,其心可疑,我也不过是以事论事罢了,怪不得我。而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将一切揽到自己身上,矢口否认杜家勾结猫妖的罪行,实在可恨!”
  说着,方谦的眼中已冒出妒火,她紧抓着褚芳莲的手腕,咬牙切齿地道:“你拼死袒护杜家,落得个死了腹中胎儿的下场,也是他杜家合该断子绝孙,你也该认命!你若跟了我,我可以为你洗清身上的罪行,也可以还杜家清白!”
  褚芳莲闭口不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不想,她如今的遭遇竟是拜他所赐,害她没了孩子,害杜家有了勾结猫妖的嫌疑,不能光明正大地做人!
  她凉凉地瞅他一眼,眼中却淌下了泪。想到远在他方的杜建章,她心中更是悲痛,渴望着见他一面,又害怕他陷入这样的绝境!杜家只是寻常百姓家,拿什么与权势抗衡?
  在方谦对她欲行不轨时,她还是害怕地拔下了头上的发簪,深深地刺进了对方的心脏,鲜血沾了满手。那时,她并不知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看到方谦的身体躺在地板上,一双眼怨恨地看着她,她害怕得蜷缩在床角下,发出一声声压抑而痛苦的哭泣。
  她到底还是杀了人!
  之前,林向年看在了方谦的面上,没有将她关押进牢房。如今她亲手杀死了方谦,林向年二话不说便将她关进了监狱,命人严加看管!
  至此,褚芳莲仿佛痴傻了一般,任凭林向年如何拷问她杀人的动机,她就是不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发出一串串细碎嘶哑的哭泣。因考虑到褚芳莲是调查杜家勾结猫妖的突破口,林向年只能暂时留她性命,暂且先帮着方世东准备丧事。
  方世东膝下止得这一儿子,如今遭人杀害,别提有多痛心了,只催促着林向年立即断案,为方谦报仇雪恨!因方谦死于褚芳莲之手,方世东对杜家也是恨之入骨,也想让杜家二老尝尝痛失爱子的滋味。
  而得知褚芳莲刺死了方谦,杜晟与贺端敏起初自然不信,以两人对褚芳莲的了解,怎么也想不到褚芳莲会杀人!然而,方谦的死却是事实,那凶器也是两人认得的,正是褚芳莲那日离开杜家时佩戴的发簪,两人也不由得信了。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北街的崔永年愿做证词,证明杜家确实与猫妖有勾结的行径。
  杜建章风尘仆仆赶回淮阴时,离方谦死亡之日已有半月之久,杜家二老也被关押了半月之久。
  弃船登岸时,已是繁星点点。杜建章并不想多做停留,算过船钱,直奔家中。
  因回来得匆忙,杜建章并不知晓近日来的事,才进家门,便被守在此处的衙役押往县衙。杜建章本是一介文弱小生,怎敌得过三五虎背熊腰的有力之士。众人并不听他分辩,缚了他径直押到县衙。
  期间,早已有人通报了林向年。
  林向年本已睡下,听人说缚了杜建章,赶紧穿戴,领着两名衙役直奔县衙大厅,果见被绳索束得扎扎实实的杜建章。对于杜建章,林向年本就爱惜其才华,本不欲害他性命,无奈拂不过方家的情义。他最初的目的也不过是想逼得杜家落魄不堪,使褚芳莲弃了杜建章,跟了方谦,如此,也算是了了方谦的一大心愿。
  他算计好了一切,却偏偏算错了褚芳莲,低估了她的坚贞。他也想将错就错,有理由让杜建章休了褚芳莲,如此也算是成了方谦的好事。谁知,方谦偏偏死于褚芳莲之手,惹怒了方世东,也让方家与杜家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就算林向年怎样爱惜杜建章,终究比不过他与方家的交情。
  见到杜建章时,林向年命人解了他身上的束缚,和颜悦色地道:“小公子别来无恙啊,林某恭候多时了。”
  自被抓的那一刻起,杜建章就已明了家中父母与妻子皆陷在牢狱里,面对林向年过于和善的态度,他只觉蹊跷,跪着道:“罪民怎敢劳烦大人记挂?”
  林向年上前扶住他,开始循循善诱:“小公子若能配合本官剿除本县的猫妖,将功补罪,你家人亦可无罪释放!”
  杜建章沉吟半晌,笑道:“他们本无错,为何要死?”
  林向年愣了片刻,皱眉道:“你何苦要为了那些猫妖去送死!”
  杜建章又是一笑:“大人爱惜之情,小人感激不尽!只是,这害人的勾当,小人做不来!”
  闻言,林向年怒由心生,一拍桌案,喝令衙役将杜建章关押进监狱。
  同样深陷牢狱的杜晟与贺端敏一见杜建章,还以为是在梦中,上前分别握住他的左右手,战战兢兢地问道:“建章,你怎么也进了这里?”
  杜建章并不说什么,笑着宽慰了父母几句,并不见褚芳莲,慌忙问道:“莲儿呢?”
  杜晟紧握他的手,眼中滴下几滴浊泪,悲悲地道:“莲儿深陷死囚,也不知在吃着什么苦哩!”
  关于褚芳莲刺死方谦一事,杜建章只知道大概,如今听闻杜晟的话,内心更是焦灼。然而,对于崔伯伯陷害杜家一事,他至今也难以明了。此行,若不是他瞒着茂茂独身回到淮阴,他也不知自己何时能脱身。
  回到淮阴,他才知,杜家的处境比他想象得更为凄惨!
  如此受困四日之久,杜建章也与二老详细说了如何与北街的崔永年相识的经历,无非是那年为了完成淮阴全景图,他经常到北街走动,见北街凄凉,便动了恻隐之心,也时常关照那群穷苦人家,偏偏不知北街那儿是猫妖的场所。
  如此想来,杜家如今的遭遇却是他的过错!
  这日晚间,杜晟与贺端敏已入睡,杜建章正打算入睡,两位牢头突然开了牢门,点名让杜建章出去受审。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熟睡的二老,见两位牢头押着杜建章就走,贺端敏赶紧上前扯住杜建章的衣袖,急红了眼眶,对着一位牢头道:“你们要带他去哪儿?”
  那牢头冷冷地道:“杜家罪孽深重,合该处死!林大人心善,爱惜杜小公子才华,不忍加害杜家,到如今才要审问小公子哩!”
  说着,狠狠地推开了贺端敏死拽着杜建章衣袖的双手,押着杜建章出了牢门,再次锁上牢门不题。
  杜建章回头见二老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他笑道:“爹娘放心,孩儿很快就会回来。”
  被押到县衙后堂,并不见林向年的人,只见到堂下的褚芳莲,他恁是移不动双脚。良久,他才缓缓移动双脚,在那人身前蹲下,理了理她蓬松的发丝;而褚芳莲只是呆呆地瞅着他,听他唤她,她顿时泪流满面:“建章……”
  见此情景,一名牢头道:“大人会过来,小夫妻要是有什么话,在此之前一并说了。”
  说完,两位牢头径直离去了,后堂外也没甚衙役把守,这令杜建章有些奇怪。然而,他也懒得细想太多,见褚芳莲如今蓬首垢面的模样,心疼得泪流满面,抱着她道:“莲儿,杜家亏待了你!”
  褚芳莲的眸子亮了亮,又黯淡了下去,眼中隐隐有一丝奇怪的笑意:“能见到你便无憾。”
  杜建章心中悲痛,长叹一声,难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褚芳莲深知他的心思,低声安慰道:“建章,别怕。这场劫难杜家既然躲不过,也无可奈何,莲儿会一直陪着你。”
  杜建章心中更是怜惜痛苦,泪流满面,悲也不是喜也不是:“我……不会再舍下你。”
  褚芳莲抿嘴微笑,依着他的肩,道:“我信你!”
  次日,杜家二老被无罪释放,杜建章与褚芳莲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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