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道而驰 作者:萧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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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道而驰 作者:萧莫人- 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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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也没什么,”颜立可说着,挺赞叹似的看了看四周,“听说是本世纪最豪华的婚礼么,来开开眼界,”颜立可说着,把玩着手里的墨镜微微笑道,“项先生也真小气,我为您抛头颅洒热血的,怎么也该给份请柬吧?不过,呵呵,新娘挺漂亮,眼光不错。”
  “……”项懿沉默着,像是不自觉地朝他又走近了一步。
  颜立可看了看他,又把墨镜戴上了,“项先生没什么别的事我就走了,哦当然,如果您强行留我我也没办法抵抗的。”颜立可戴着大蛤蟆镜被遮了一半的苍白脸孔对着项懿,嘴角勾出一抹恬淡的笑来,“项先生,那我可以走么?”
  项懿的眸光终于有了一丝晃动,男人朝前又走出几步,直走到颜立可一步距离时停下,声音竟没平日的冷硬,倒显得犹豫了,“……我知道你恨我。”
  颜立可像是觉得好笑,扬着笑缓缓摇头,“恨?呵呵,还真谈不上,只是觉得有点累而已,项先生您多虑了。”说着,颜立可转身走了几步,直走到大门口时忽地停住步子。
  “我在你邮箱里,留了个礼物给你。”颜立可声音里的笑意像是慢慢消散了,沉默了很久后,他背对着项懿微微抬起头看着天空,项懿看到他的背影疲惫似的慢慢松懈下来。
  “项懿,保重。”
  没有回头,但颜立可似乎听见项懿的呼吸忽然变得沉重。他又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过了很久又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然后再没留恋地慢慢走远了。
  项懿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阳光里,那个纤瘦的背影勾起曾经那些或许让自己真心快乐过的记忆,可那也不过是他一手策划的假象,就连那些伪装的笑声,他也记不得有几分真心在里面了。
  他只清楚地记得一件事。两年前,这个人在月光里走向自己,然后问自己,可不可以带他走。而如今他留给自己一个背影,踏着阳光,渐行渐远。
  颜立可来了,帮他报了仇,颜立可走了。
  看起来真的是很简单的事。
  可心里这股麻木灰败的情绪是什么?
  眼前明明是阳光,他竟觉得有些昏暗了。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复苏,可还没醒过来,就已经死了。
  *****
  颜立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是啊,漫无目的。这个世界这么大,竟然没有让他想回去的地方。
  他只是耐心地等,慢慢走着,等一个人来终结一切。
  我等你。
  枪林弹雨里分别的那刻,他对他说过的。
  深夜的都市繁华缭乱,灯红酒绿的热闹场景,过往的人群笑声不断,自己身边的每一处都充满了热闹和欢乐,偏偏只有自己这里冷寂得没有声音。
  颜立可拢了拢自己的衣领,慢慢走到一处灯光的阴影下,抬眼看着眼前纸醉金迷的世界。
  生命像是空了,灵魂飘飘荡荡。
  没有归处的悲哀。
  他一直一直有个小小的梦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开个普普通通的诊所,有个普普通通的爱人,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
  平凡到卑微的想法,却一个也没有实现。
  活了这么多年,真的是太失败了。
  自己生命里唯一鲜活的记忆只有痛苦,除了痛,只有苦,没有一点值得留恋的东西。
  他为那个人做尽了一切,却不过是背道而驰。所谓的情深意切,到头来,都只是个笑话。
  黑暗里,他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渐渐逼近,然后停在自己眼前,车窗里隐约能看到一个人肃杀冷冽的眼神。
  他靠着路灯微微抬起头,看着火红的灯光下振翅围绕的飞蛾,看了一会儿,他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
  嘴角勾起那个习惯的弧度,他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微笑了吧。
  只是没了假装,没了面具,竟笑得不自然了。
  小懿,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么?
  轿车里的人走下车,狠狠关上车门,周围慢慢围过来一群人。
  他终于等到了。
  他想,这幕戏,终归是到尽头了吧。
  *****
  项懿回到蒙特里亚的庄园是很多天以后的事了,没想到婚礼程序如此复杂,那个钱老头事情又不少,折腾得他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好不容易哄好了在圣保罗的新婚妻子,找了个借口独自跑出来,他解了领带脱了衣服把自己摔在床上,闭上眼睛享受几日来难得的清净。
  实在是太忙,都没有时间去平复几天前因为颜立可的突然出现而混乱至今的心情。
  他在黑夜里闭上眼睛,空荡清冷的空气里更能清晰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他想起来那个少年曾经笑着和他说过,他想看到自己真正开心地笑出来的样子,他也记得他保证过,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那些声音和笑容像是连续不断的幻觉,他静静躺着,任那些奇怪纷乱的景象在眼前不停闪现。
  “你喜欢过颜立可吗?”塔修亚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
  项懿缓缓睁开眼睛,侧过身,眼睛看向床头摆放了三年的相框。
  一尘不染,他每天都带着,放在随手可即的地方。
  莫北笑着在身后抱着少年时的自己,笑容柔和淡然,连那双眼睛里也只有温暖黑润的光芒。他喜欢莫北的笑容,喜欢那个男人看着自己时的表情,喜欢那些笑过快乐过的记忆。
  他喜欢的是这些。
  只是这些。
  这些莫北留给他的感觉。
  可感觉只是感觉,那个人只是颜立可,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再怎么相像的倒影,那也只是倒影,怎么也代替不了真实。
  而他的真实,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消散在时光里,再也没有回复的可能。
  自己的生命其实早就只剩下一个空壳,那些能燃烧起来的东西早就被凿空了,空洞的胸口,还能有什么可以跳动的呢?颜立可真是可笑,竟然说什么想让自己真正开心起来,自己早就连心都没有了,也只有那个傻瓜会为了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去付出一切。
  傻子。
  项懿伸手把床头的相框拿起来,慢慢抱到怀里。
  “哥,”项懿对着那个画框里的男人微笑,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项懿说着,微微笑了一下,“你要等我啊,等下辈子我们就做两个普通人,普普通通的两个小老百姓,就像你一直希望的那样。”
  “哥,下辈子,换我疼你。”
  照片里的男人还是微微笑着,温润的眼睛静静看着他。项懿看着看着,眼眶有些酸涩,忍不住抬手揉揉眼睛,然后低头吻了一下男人冰冷的嘴唇。
  “莫北,我爱你。”
  ……
  “咚咚。”
  项懿闭了闭眼睛,起身把相框放回原处,走过去拉开门。
  “欧漾?什么事。”
  欧漾皱着眉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几天前有人往邮箱里放了这个,我检测过了,没有什么危险装置,就是一封信。”
  项懿接过来,回手打开灯,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这才低头看过去。
  忽然,身子猛然僵硬住,整个世界像是蓦然摇晃起来。
  “项懿亲启。”
  四个字,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他的世界完全崩塌。
  一笔一划,那是他熟悉到骨子里的字迹。这些字的主人曾经把着他的手,一笔笔教他怎么认字,怎么写字,那个人手心的温度他还记得,那个人写出来的字他就算到死也会记到骨子里。
  根本忘了旁边有人,根本没有发觉到自己的手猛烈地颤抖。项懿几乎握不住信封,手指抖着撕不开那个小小的豁口。努力地逼自己镇定,项懿感到心跳雷鸣一般在自己耳边轰炸。
  终于取出那个薄薄的信纸,打开的动作却极为缓慢,恐慌和激动的情绪疯狂冲击着他,他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字。
  白纸黑字,一字一句,像是一把锋锐的刀狠狠挖掘着他早已疯狂的心脏。
  手指颤抖,僵硬,信纸仿佛有了火烫的温度,让他感到灼烧一般痛苦起来。
  “小懿:
  我想,我应该是这世上最疼你,最爱你的人。从你出生的第一天起,你在我心里就是最珍贵的宝藏,我永远忘不了你睁眼看我时的第一个微笑,你第一次叫我哥哥时的声音,你第一次学会走路就摇摇摆摆跟在我后面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小懿,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快乐,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我都是最不愿伤害你,最不愿看到你难过,最希望你无忧无虑开心一辈子的人。可我再怎么努力,却还是没有做到。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我留给你的,竟然只有恨么?
  可是我还是想求求你,请你放过我的哥哥莫凛,和凌亦风,从前我们欠你两条命,但你们霍家也欠了我们三条命。你要是怪我没照顾好你,我也用我自己的命偿还你了,他们是对不起你,但你也利用我两次报了仇,算来算去,好像是我这边付出得更多了些。不过,我不求你那么惦念我,也不求你一生对我愧疚,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我爱了你这么些年,从没要求过你什么,只这一次,希望你能真的疼惜我一回。
  求你,放过我的哥哥和他爱的人。
  算是我为你死过两次的回报。
  小懿,那把匕首早就钝了,我给你买了把新的,算是给你最后的礼物。
  莫北,留。”
  ……
  脑子里,一片空白。
  项懿呆愣愣地站着,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眼睛却空洞无神得苍白一片。
  这是……什么?
  手里的信纸忽然像是带了电流,他猛地一颤,手指慌忙松开,信纸飘荡着落下,跌在冰冷的地板上,项懿直愣愣看着那张薄薄的纸,全身上下像是被人用利刃凿劈,痛得他站不稳,踉跄着扶住旁边的墙壁。
  瞳孔里,只剩下那白纸黑字的荒唐。
  那是什么?
  什么叫……莫北,留?
  莫……
  手指无意识地颤动了一下,指端还夹着那个大大的信封,里面沉甸甸的,还有什么东西。
  手指剧烈地颤抖着,他根本握不住纸袋,跌坐在地上向里慢慢地探进手指。
  一个冰凉的,锋利的金属。
  他感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要断裂了,呼吸像是成了费力的事情,整个人定定地忘了动弹。
  良久,他颤着呼吸,慢慢把手里的东西拖出来。
  一把匕首。
  式样简单,刀锋锐利。只不过,是崭新的。
  和他怀里那个一模一样的样式,但是,是新的。
  这个十多年前的匕首。
  这个莫北至死都珍藏在怀里的匕首。
  这个……他从没对任何人说过的回忆……
  十多年前,自己还是少年时候。花久节的那天,他亲自用那匕首割断一支支艳丽的玫瑰花,包裹成一个漂亮的花束塞到莫北怀里。那晚莫北的笑容他一辈子也忘不掉,不再是平日那种伪装的淡然微笑,是真正惊喜的,开心的,眼睛都弯成一个月牙的漂亮笑容。
  割了一晚花茎的匕首钝了很多,他记得自己第二天就把那匕首扔掉了,可莫北却捡了回来,然后就一直带在身上,带了很多年,直到男人最后停止了心跳,那把匕首跌落在他掌心里,从此就藏匿在他怀中,孤单地躲在他最深处的记忆里。
  那是他和莫北的回忆。
  只是他和莫北的回忆。
  死死攥紧了手里那把崭新的匕首,项懿空洞的眼里渐渐涌上一股狂乱的光芒,他蓦地站起身,死死瞪着早已呆愣在一边的欧漾,声音沙哑扭曲,像是从牙缝间艰难地挤出来,“谁……是谁寄来的?!是谁寄来的这个东西!”
  欧漾惊慌地看着项懿恐怖的表情,他从没见男人这样失常过,他慌忙回答道,“是颜立可。他撬开邮箱把这袋东西塞进去的,有监控录像,我确认过了。”
  身体瞬间冰凉,项懿死死捏紧了拳头,几乎要捏出血来,“颜……立可?”
  “对,是他,”欧漾立刻点头,“大少爷要是不信,就和我一起去资料室确认一下,那段录像我带过来……”
  话未说完,项懿用力推开身前的人,声音冷硬肃杀得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走!”
  欧漾从未见项懿显露出这么激动的情绪,男人声音冷厉,眼睛却血红着,发狠的语气里却是带着明显的颤抖。他再也不敢多问多看,慌忙领着项懿走进一旁的资料室去。
  调出录像,墙面上倏然映现出一个黑影来。那个瘦小的影子越来越近,慢慢前行,最后停在那邮箱面前,站了一会儿。少年没有任何的伪装,大大方方撬开邮箱门,像是故意面对着摄像头的方向,一点遮掩都没有。项懿紧紧盯着他,看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然后放进邮箱里,又把门关上。
  少年静默着在镜头里站了很久,久到项懿觉得时光都要凝滞下来。
  直到,他忽然慢慢抬头,缓缓地抬眼,黑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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