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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慕雪坐在桌边，单手托腮斜着眼睛看他：“哟，这不是相府的李公子吗？都知道您贵人事忙，现在怎么有空来陪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上街闲玩呢？”
李铎顿时冷汗直冒，看了眼杨菀，又求助似的看向花满堂，可惜后者没什么同情心，只安静地瞅着被无辜波及的杨菀。
杨菀看着李铎一脸无措的样子，不禁轻笑起来，伸手把他的手拂开，详装生气生气地说道：“好你个李铎，荣华富贵后就在不念着我们之前的交情了？连与我们家小雪的约都敢失掉，你当真是大了胆子，亏着小雪又担心又心急了大半日，你……罢了，你且走吧，莫要再站在这里惹人嫌。”
这话一说，倒让柳慕雪闹了个大红脸，她站起身急的直跺脚：“菀儿，谁又担心又心急了？你可别胡说！”
杨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那你方才从门口到屋内徘徊数十遍，声声念叨着‘怎还不来，莫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儿’又是为哪般？”
柳慕雪这下彻底没了脾气，脸上又羞又气，索性背过身去避开众人。
杨菀掩嘴偷笑，却又不忘问了句：“那今日这花灯，到底是看还是不看？”
柳慕雪立刻转了身过来，美目圆瞪道：“看！干嘛不看？害的本小姐空等了半日，怎能轻易饶了他？”说罢又狠狠地剜了李铎一眼，李铎只能苦着一张脸在旁陪着不是。
瞧着两人如此，杨菀便知事情已经解决，得意地微微抬起下巴回头看了眼花满堂。后者脸上带着低低浅浅地笑，轻轻摇了摇头，似有些无奈，也不知作何解释。
不一会儿，四人一起结伴出了丞相府，身后远远地跟着几个下人，只等着一会儿帮他们提东西。
黎城的白日给人闲适之感，夜晚却非常热闹，当然，与云都是没法比的，但已比郢州城热闹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比较有趣的是，这里在晚上只有几条特定的商街开放，这些街道又正好相互联通，所以无论你从哪里开始，等逛完一遍，都会回到最初的出发点，也省的大家走上许多弯路。
杨菀瞧着街道两边各式各样的花灯，就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日子，竟然有如此多的花灯？”
花满堂解释说：“这两日是黎兆国的灯神节，大家都会祭拜灯神，许下三个愿望再将花灯放到蔚河之中，就能保佑自己美梦成真。”
杨菀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花满堂笑：“神怪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说罢，看似不经意地伸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揽了一下，躲过了一个闷头疾走的大汉。
杨菀低头想了想，却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柳慕雪和李铎的相处模式有些怪异。只见柳慕雪一路走一路伸手指东西，凡是她指到的东西，身后跟着的家丁就会上来付钱拿东西。而李铎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动作和一个字的一句话：点头，然后霸气地说“买”。活脱脱一个暴发户。
看到家丁各个都手上捧满了东西，杨菀有些犹豫地说：“小雪这样，不好吧……”虽然李铎现在是财大气粗，今儿个又确实是他的不是，可柳慕雪这种做法，还是有些偏激了。
花满堂摇了摇头：“这小雪怕是把李铎当成她哥来宰了……不碍事的，小雪有分寸。”
果然，没一会儿，柳慕雪就兴致缺缺地走了过来，反倒是李铎跟在后面一直追着问：“你还想买什么？这个灯笼要不要？哎，前面那家的秘制乳鸽很好吃的，要不要买给你？”
柳慕雪忽然扭头看着他，脸色不是很好看。
李铎吓了一跳，张了张嘴还未说话，柳慕雪已经转身就走，而且越走越快，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杨菀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冲着李铎喊：“你快跟上啊！”
李铎在那一瞬间显出一丝犹豫，杨菀喊道：“她不认得路的，会走丢的！”
李铎这才急忙挤开人群追了上去。
杨菀瞧着他也三两下不见了踪影，稍稍放了下心。却听到花满堂忽然说道：“其实我不是很赞成让李铎去追。”
“为什么？”
“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他们两人之间有事情吗？”
杨菀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吧，小雪刚才脸色很不好看，是不是小铎哥他又欺负人了？”
“……没有。”花满堂看着她有些无奈，果然这里的感情傻瓜不止一个，她和李铎，都是一样的，呆。
李铎和柳慕雪走后，就只剩下了杨菀和花满堂两人。路上人多，花满堂索性牵了杨菀的手往前走。李铎他们并不担心，只放宽了心思边走边看，期间花满堂还给杨菀买了一种黎兆国里有名的零嘴，板栗糖，让她心情一阵大好。
有花灯自然有猜灯谜，只可惜花满堂并不感兴趣，杨菀也只是看个新奇，不一会儿，两人远远看到了蔚河。
“想去放花灯吗？”花满堂问。
杨菀立刻点头，但点完却又有些担心他是否想去，忙小声问道：“可以吗？”
花满堂没说话，只拉了她往前走。杨菀知他这是答应了，心里开心，就脱口问道：“你之前有来这里许过愿吗？”
花满堂没有说话，杨菀略微一想，心中立刻懊悔不已。她已知他的过去经历复杂，却又如此问起，提起他的过往，只怕他是要恼的吧。
“来过一次。”他忽然开口说，“十岁的时候来过一次，和我五哥，还有……一个人。”说话间，神情不变，却让杨菀只觉得更加后悔。她现在已不敢好奇的追问那“一人”是谁，于是两人一路沉默着上了桥。
这蔚河并不很宽，水流平缓，白天看去就像一条玉带，晚上河里飘上水晶莲花灯，再映着漫天繁星，煞是好看。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帮你买花灯。摊位前太挤，你站在这里就好，我一回头就能看到你。”花满堂仔细交代她……
杨菀连忙点头：“好。”
花满堂松开了手，走下桥，又回头看了一眼，杨菀冲他甜甜一笑，他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沉默着走开。
河边人很多，多数都是姑娘家，或三五成群，或两两结伴，说说笑笑，很是热闹。公子哥倒也不少，信步江边，或吟诗，或赏月，很是风雅。
杨菀看的出神，忽然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她一个没站稳就要往前扑去。情急之中，忽然一只手臂环上她的腰，轻轻一带，她便往后倒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姑娘，你没事吧？”一道沉稳地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杨菀反应过来后忙伸手推开了那手臂，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才站定，抬头便看到一个一身深紫色衣裳的陌生男子，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我……我没事。”杨菀定了心，忙对那人道了谢。
“主人，这个人怎么办？”那男子身后的一人手上抓着一个畏畏缩缩的人，没有任何感情地问。
男子看着杨菀没有说话。
杨菀明白过来后忙摇着手说：“没关系没关系，我没事，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放了他吧。”
男子这才微微点了下头，身后那人一松手，手上的人立刻摔在了地上，爬起来后大气不敢出一声，飞快的跑走了。
杨菀这时再扭头往河边看，已经不见了花满堂的踪影，想必是被人群挡住了。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离开的男子忽然开口说：“你在等人吗？桥上太危险了，下了桥等吧。”
杨菀犹豫了一下，虽然花满堂交代她不要乱跑，但这个时候他估计早就看不到自己了。而且桥上确实很危险，若是在遇到刚才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还好运气的遇上个愿意出手相助的人。
想罢，她又踮脚看了看河边，然后走下了桥。
“你还有什么事儿吗？”杨菀见那男子一直跟着自己，就停下脚步，扭头问道。
那男子沉默了片刻，说：“我约的人今天没来，可是花灯已经买过了，你能不能帮我把它放进河里去？”
杨菀一愣，低头看着他手上的莲花灯，犹豫了一下，说：“这不太好吧……而且，我不知道你要许什么心愿。”
男子又将花灯往她面前递了递：“不用许愿了，只要放进去就好。”他的声音低沉，不知为何，杨菀竟然从里面听出了淡淡的伤感。
是因为对方失约了吗？杨菀这么想着，伸手接过了花灯：“那好吧，我帮你许愿，能尽早见到你一直等着的那个人。”说完粲然一笑，捧着花灯，往河边走去。
男子看着她的笑眼神微微一暗，满满的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把花灯点上，杨菀双手捧着将它放下水，虔诚地许了愿，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她纯洁而美好。
站在她身后的男子看着她许久，然后慢慢弯下了身子。
忽然，一声怒喝传来：“菀儿！”
杨菀一惊，扭头就看到花满堂满脸怒容地走了过来。她忙站起身，还未说话，花满堂伸手便将她拽了过去，然后看着那紫衣男子，喊出一句：“五哥。”
第42章
花满堂声音并不大，还是一贯的清冷好听，但杨菀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紧张？
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他扼地很大力，她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挣扎着想要挣开。谁知她越用力，花满堂反而抓的越紧，最后无法，她皱眉抬头看去，却发现花满堂正和对面那男子相互对视，气氛有些诡异。
“哥，疼……”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叫了痛。她有种感觉，如果她再不出声，她的手腕真的能被他捏碎了去。她从没见过这么情绪失控地花满堂，整个人就像是被侵入了领地地猛兽，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花满堂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看她，手上撤了力，却还是紧抓着她不放。
黎晟的目光看似无意地从杨菀身上掠过，然后又回到花满堂身上，半晌，开口问：“你怎么，在这儿？”声音低低沉沉，却带着一丝艰涩。
杨菀狐疑地抬头看去，方才她听到花满堂喊五哥，那这位岂不就是……黎兆国的五皇子？她心中大感意外，但这几日的奇遇已经让她不会那么容易大惊小怪了，所以她只是往花满堂的身边靠了靠，然后好奇地打量起他来。
深紫色衣衫，黑玉发冠，五官深邃，双目点漆如墨。微微抿着的薄唇显出这人并非好脾气的人，而现在被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杨菀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压力扑面而来。
这人不愧是花满堂的兄长，细看之下，便能瞧出两人相貌上的相似之处。只是花满堂的容貌要更加俊美一些，身上自有一股贵气，像是个贵公子一般。而他本就比花满堂年长几岁，气质更为成熟，神情冷冽，不像皇子倒像将军，不怒自威。
花满堂没有说话，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拉着杨菀从他身边走过。
黎晟脱口而出：“九弟。”
花满堂脚下一顿，然后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只当今日没见过我吧……我只是，以为他可能会……想见我一面。”说罢，与他擦肩而过。
黎晟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渐渐走远，半晌，沉声对身后的人说：“今日之事，我不想有第三人知晓。”
“是。”
为什么要回来呢？明明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黎晟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一直紧紧握着的拳头慢慢放开。
当日听闻九弟被驱逐流放，他连夜从边疆赶回，等到的却是马车坠落悬崖的消息。当时的悲痛和震惊，让他当场失声痛哭。他不信他死了，他宁可不信。于是，现在见到了，黎暄还活着，好好的活着，然后看着他，如从前一般，叫他：五哥。可他却发现他并不是很开心……原来很多东西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了，人是，感情也是。
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再回不去从前……
***
杨菀现在有些不知所措，她被花满堂一路拉着走，只觉得手腕都要被拽断了，可她却不敢开口说，因为他现在的样子真的很不正常。
在她的印象中，花满堂做什么事情都是极有分寸的，就算是有一次李铎受了很重的伤从外面回来，他也只是阴沉着脸冷静地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然后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就好了，对他们，始终没有任何责备或者是乱发脾气。可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满堂沉着脸一路疾走，杨菀只能小跑着跟着，忽然脚下被绊了一下，身子往前一倾，眼看就要往地上摔去。花满堂一转身将她接住，然后下一刻一把抱住她，将她牢牢地困在怀里。
杨菀伸手推了两下，没有推开，只觉得他抱着自己的胳膊都要将她的腰给折断了，就挣扎着喊道：“哥，哥？你怎么了？”
片刻后，花满堂将她慢慢松开，但胳膊还是环着她，微微一低头，嘴就贴到了她的耳畔，他低声问：“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