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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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蓝颜-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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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又行了多少时辰,四人都放慢了脚步,常欢直觉力气就要用尽,直觉如走了百里的距离,眼前还是漆黑,呼吸愈发困难起来,原本为了安慰桃荣才互相牵住的手,此时变作了常欢的安慰,这两个年纪身份背景大不相同的女子,因为同一个求生之念而走到了一起,握手给了彼此力量,仿佛握着救命稻草般,直握到“当”地一声响起,常欢脑袋一蒙,撞上了铁家伙。

慌忙放开桃荣,常欢直身,果然已过了狭矮处;用手一摸,两侧是泥壁;正中又是一个铁梯,前方已没有路了;心里激动万分,低道:“到了!”后面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双手握拳,常欢轻仰了仰头舒缓颈酸,来回甩甩手;抓住铁梯侧架;径直向上攀去,头碰实物,爬到顶了。先试着用手推推,与入口一样的是,上方也是四方木盖;不一样的是,那木盖就真的只是木盖,几乎没费力气,常欢便将它推了开来,小心翼翼探出头去。

在黑暗中呆了那么久,脑袋刚露出洞口,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右边的夜色之光,很细很弱,但的确是光亮。那透光处好似一个狭长小缝,不像窗户。虽然其余地方还是漆黑一片,却已让常欢欣喜不已,终于脱离了虎穴,相信不久又可以看见天空了。

欲舒畅的给肺部灌些新鲜空气,忽觉闻到了一股恶臭,恶臭中还带了些血腥气息,味道极不寻常。桃荣在下面拽了拽她的裙子,常欢低头小声道:“嘘,让我先看看这是哪里?”

眼睛转向左侧黑地,借着夜色微弱的光,常欢依稀看出那里似有道道条条,更远一点就看不清了,与密道一样黑暗,常欢拉住木盖,轻轻遮下,退入密道中,急叹道:“可惜没了蜡烛,外面太黑,看不清楚景况,这里肯定是萧倾城的地方,若是有人守着,只怕我们还会遭殃。”

沉默了一阵,有悉索声音,一个宫女细声道:“我有火石,但无物可燃。”

常欢略一思忖:“有火石就好,用我的衣服燃,”说着脱了外罩坎肩,“只要让我们看清门在哪里就行。”

桃荣道:“对,鞋子也可以燃。”

坎肩团起,火石擦出磷光,星点迸上,常欢歪头一吹,火苗就窜了起来,四人脸孔现在火光下,都有些苍白,都有些恐慌。外面不知会有何物,能不能顺利逃出最后一关还是未知之数。

常欢平息定神,抓着火衣给自己打气道:“我不怕,若有人来阻,我就跟他拼了。”

桃荣坚定:“我也不怕,回去也是死,不如拼了!”

另两人也纷纷点头,四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再次达成共识。

猛地掀开盖子,常欢奋力将火衣抛出,半途抖散开来,落了不足三尺远,燃成一条短短的火线,眼前情势刹时明晰。

常欢仍是只露了脑袋,扫眼望过四周愕不能言,急速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再落目在之前模糊的道条之物上,定睛看了又看,蓦地轻叫一声,连抓带挠地爬出洞外,猛扑向那处,扣住铁条,惊恐低声唤道:“韩端?”

话音未落,忽听身侧地底有铁物碰撞声传出。

75。再见星芒'VIP'

说时迟那时快,常欢几乎没有半点迟疑,迅速放手就地一滚,六只手伸出一起将她拖了下去,想必是都听到了那异声。面面相觑的瞬间,桃荣惊诧小声道:“衣服!”

喀拉拉一阵拉动铁链的声音,有人要进来了,洞口三尺远还扔着那团火衣,虽然只剩了些余烬,但只要来人掌灯,必会看见。

常欢再次蹬爬出去,不顾火星燃着,跪地撩开裙裾,将衣烬全数拢入裙下,四下再现漆黑,裙子一裹提起,大腿顿感刺痛,急步退回的刹那,黑暗被光明打破,一盏烛光从地面狭缝中送亮,那处也是同样的方盖,咯吱咯吱正被掀开。

待人头钻出盖口,这边的木盖刚巧轻轻合上。

脚步在头顶踢踢踏踏,不知何物敲击了铁笼几下,一女声道:“吃饭。”

常欢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是在对韩端说话吗?多么希望能听到他的回答,那蜷在狭小铁笼中一动不动的男子,即便黑发遮脸,她也一眼认出了他!这是哪里,常欢心里有了数,这已是她第二次见到此处,不同的是第一次她站在外面对所见所闻惶恐不安,这一次她却身在其中。不敢相信韩端竟然也被萧倾城逮到,还关在这恐怖的私牢里,傻韩端……是想要来救她吗?

等待的结果便是失望,韩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女子冷笑两声:“不吃?你不吃最好,我看你能撑过几日。”

又是半晌无音,突然韩端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常欢不知发生何事,心如火燎,探手便想去推木盖,即便在黑暗中,桃荣也准确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握了握,微声道:“不可!”

外间女声狂笑:“天下第一剑又如何,在我毒针之下一样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倏地又换了爆怒语气:“你杀我姐姐,若不是楼主吩咐,我真恨不得叫你死!你死!”疯狂地咆哮了几声,听她粗重的喘息,似非常气愤。

韩端只呻吟了那么一声,就再无动静,常欢烦躁至极,这梅园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扭曲的,不正常的,那女人说毒针,定是在折磨韩端了!听她喘了几声后又开始大声说话,多是说她姐姐如何无辜,韩端多么狠毒云云。

趁着她激动的当口,常欢退到洞底,将三人拢起,轻道:“这房子我来过,没有门没有窗,唯一的出口想必就是这女子进来的那个洞口。”

那女人停了骂,常欢立刻收声侧耳细听,待那女人再张嘴说话,立即道:“如果她一会儿出去了,将洞口锁死,我们便不可能逃出,唯一的办法就是……”

黑暗中看不清另三人的表情,但却听到了桃荣的吸气声:“制住她!”

常欢紧了紧手臂,点头道:“不错,这个女子恐怕是萧倾城的贴身四婢之一,武功很高,我们要想个好办法,一击即中。”

一柄硬物塞到手中,常欢摸了摸:“栽花小锹?”

踢踏脚步还在来来回回,不时响起“当当”的敲击声,女子走得起劲,骂得解气,丝毫未注意身后地面悄悄开了条缝隙。

烛火明明暗暗,女子一条白裙曳地,手中转着铁棍在笼前晃来晃去,恨叹了一口气,终是觉得今日发泄得差不多了,将棍头伸进笼中对着韩端狠狠一戳:“饭辰过了,我端走了!”狞笑着欲躬身,韩端突然将头抬起,哑声道:“不骂了么?”

那女子一愣,几日来他从没有回过一句话,任由自己打骂折磨,今日怎么……?

没有时间再让她想清楚,就在她躬身瞬间,“砰”地一声,后脑遭受重击,站立不稳向前扑去,正扑在笼上,笼里忽然伸出两手,死死抓住了她的前襟,腰被人抱住,双腿也被缠上更多的手臂。后脑再一次遭重物袭击,一下又一下连续不断,她瞪大双目,盯着韩端的脸,看那憔悴不堪的脸上浮出微笑,一双眼睛却是晶亮闪烁。

嘴角溢出鲜血,瞳圈渐渐扩散,俯身在铁笼上,她连半招也没有使出,便断了气。

那锹还在大力拍着,仿似无法停止,持锹人机械的抡着手臂,脸却扭向一边。直到听见哑声呼唤:“常欢……常欢……好了,她死了。”

僵硬的住了手,常欢开始颤抖,猛地扔掉手中花锹,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喃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三个宫女这才松了手,纷纷蹭着向后退去,每个人都一副惊魂不定的模样。

韩端艰难的挪到笼侧,向常欢伸出手去:“我知道她会来……所以没有理你,你还好么?”

常欢急喘不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韩端!我要吓死了,现在该怎么办?”

韩端扯出微笑:“你真勇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常欢苦脸摇头:“出去再跟你说,我们要赶紧离开,你能走吗?”

韩端点头:“能!”

钥匙果然就在女子身上,没有人愿意移动她,只得委屈韩端从开了一半的铁门中挪出。

长发散乱,面容憔悴,当他扶着常欢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第一个动作便是将她揽入怀中,喃喃道:“你没事……太好了。”

常欢俯在他胸口,心里百感交集,酸痛交杂,用力点了点头:“我没事,你也没事,太好了。”

桃荣看着他们相拥,忍不住道:“我们还是快些逃走吧!”

韩端放开常欢,拉起她的手,努力提了一口气道:“跟着我。”

一模一样的洞口、铁梯、暗道,只不过这次要短了许多,韩端气弱,走不了几步便要扶墙喘息一阵,常欢架着他,心疼他不知又受了怎样的折磨,暗将萧倾城诅咒了百遍。

五人好不容易摸到斜坡上的铁门,韩端停步,轻道:“外面便是紫楼,萧倾城有可能在楼里。”

常欢回头道:“我们尽量轻些,不要打草惊蛇,跑出倾城楼才算成功。”

推开铁门,五人都深深吸了口气,随即贴着墙边缓慢前移,紫楼里还亮着灯,有隐约说话声音。好在楼门关着,门口无人。脚步一轻再轻,行至楼门阶下,屋内传来了一阵笑声,常欢咯噔停住了脚步,呆呆站在那处。

韩端拉了拉她的手,偏首看着她,没有出声。常欢低头再次动步,五人顺利出了紫楼院门,没有出现任何纰漏。沿路向西又走出五丈距离,已要拐向影湖,常欢又不走了,转头对桃荣道:“姐姐,你们沿这条路一直走便能出得园去,小心点,走边隙。”

韩端疑惑:“你要做什么?”

常欢不答他话,仍对桃荣道:“姐姐,请你帮将他送到四海医馆,找庞大夫或者蓝大夫,好好瞧瞧他中了什么毒。”

“常欢!”韩端声音嘶哑,掩不住惊慌,“你要做什么?”

常欢看他一眼,低道:“我听到师傅的声音,在紫楼里。”

韩端怔住:“你……”

常欢松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道:“你们快走吧,我要找我师傅。”

三个宫女四下打量,紧张不已,韩端苦恼的扶了扶额头,再抬起时便道:“我同你你一起!”

“不用!”常欢断拒,“你比我更清楚你现在的身子,不要留在这里让他有机会再抓到你,折磨你!”

“可是你……”

“韩端!”常欢声音略高,吓得宫女三人立即缩成一团,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我也不会再给他机会逮到我,你放心吧,我很快会去找你。”

将桃荣往前一拽:“姐姐,谢谢你了。”

尽管害怕,桃荣还是郑重点头:“好,我一定把他送去!”

夜色星光下,常欢的表情倔强而坚定,与韩端对视时那黑亮眼中闪动的光芒,使他不能再开口多说一句话,看着她转身而去,韩端勉强笑了笑,心已钝痛的几近麻木。

重回紫楼院,常欢隐身在廊下柱后,听楼内仍有语声,多是萧倾城在说,另一个偶有附和的声音……确是师傅无疑,不需思忖更多,常欢也知师傅正是为了救她才到此处,至于为何这么晚了还在紫楼,又为何与萧倾城这般友好的说话,常欢相信,师傅定是有了打算,至于那打算是什么……不敢深思。

与蓝兮仅有一门之隔,靠在柱后良久,常欢却无计可施。冲进去是最蠢的做法,只有死路一条。惟有等他们倾谈完毕,师傅离开,她才能现身。沿柱缓缓滑落坐下,常欢又累又困,呆呆看着斜空满天星斗,直觉自己将师傅连累的太深。

本是一介文人画师,本有着青松白鹤的陪伴,在单绝仙境里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逍遥日子,却因为一个身负血仇的小女孩,而彻底改变了生活轨迹。在康州的初次相识时,怎么也想不到她和他会成为师徒,成为最亲密的人,纠缠羁绊的六年时光,自己的不成熟、不懂事、任性妄为是不是已让内敛稳重的他心力交瘁?随后被迫卷入一连串的阴谋、争斗、抢夺、背叛,是不是已让淡泊纯粹的他苦不堪言?可他仍是给了她最大的宽容,最深的爱恋,无限的温柔都融在那一声“欢儿”之中,眷情深入骨血,浓爱刻在心间,他是她的父亲、兄长,更是她的师傅,她的爱人。

伸出手指点向天空,指尖遮住一颗星星,朦胧的光晕氤在指腹,常欢歪着脑袋眼光迷蒙,喃喃道:“师傅……”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楼门突然开了,萧倾城呵呵笑着走出,边走边道:“公子今晚好兴致……就陪你去坐一会儿,赏……赏赏月下湖景。”声音带了醉意,走路也不甚爽利,明月欲扶,被他拨开:“你……不要跟着,有公子陪我……”

明月缩回楼中,蓝兮随后步出,见他醉态毕露,脚步踉跄,却不伸手,只道:“你慢些走吧。”

萧倾城笑得十分开心,回手一把抓住了蓝兮的手臂:“走……我们一起。”

两人走出院中,很久之后还能听到萧倾城远远的笑声,楼门又关死了,常欢脸面紧贴在柱后,不敢看也不敢动,心中震惊不已,师傅竟不告辞,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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