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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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之侠隐- 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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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娥越看越爱,抱住她亲了又亲,不知怎样疼她才好。
  熊浩笑道:“我也有两件稀罕物儿,要送给这兄弟两个做见面礼,可惜不在身边,叫哥俩到京城来讨吧。”
  勇娥指着他笑道:“你们听听,这位大伯好寒伧,见面礼还兴讲赊欠哩!”说得众人大笑。
  少华道:“大哥鬼得很哪。他是装寒伧要诓我们进京呢。我们也有好物事要送怀郎和琦儿,你们倒正好顺便带回去。”
  勇娥诧异道:“你怎知我们有了琦儿?”
  少华微笑不答。
  丫头来报,酒筵已备。映雪便把孩子们带走了。少华和丽君把客人邀进一间精舍,里面齐齐整整摆了两席。丽君笑道:“离家数载,都存了好些话要叙说。且让他们兄弟去叙旧,我两个也自在说些家常心腹话儿罢。”当下分别入席,几面槅窗全都开着,夜风轻拂,幽香阵阵,十分凉爽宜人,且无文蚋袭扰。
  酒过三巡,拉开了话头。熊浩向少华细说了这几年王府的情况和朝中变化。少华只是微笑静听,似乎许多事他都知道,并无讶异之色,也不出言询问。熊浩暗自纳罕,待把这次奉诏下江陵的使命和沿途绕道探访情形说罢,便要少华细述玉屏之变的真相和别后经历,是怎样找到公主和苏夫人的。
  少华笑道:“我早就料到大哥对玉屏之变会心有所疑。这件事看起来奇诡怪异,说穿了也就平常。那原是老祖宗因当时形势,利用自然环境精心安排的。”
  熊浩大感兴趣,忙道:“愿闻其详。”
  少华点头道:“这事自然不会瞒着大哥。只因老祖宗对丽君的所作所为十分称许,说他虽然不会武功,却是一身侠骨,胆识俱全,一直在暗中关切保护他。那日他在金殿陈情改装,老祖宗就已作了布置,要在危急时出手相救。后来太后请出御弓,镇住蒙古王侯,解了危,偏又敕封公主,仍领保和殿。为对付安西王和贺伊汗的挑衅,皇上要我掌枢密院,弄成个军政大权集于皇甫一家的局面。
  “老祖宗深以为忧,而且咱们民族历经战乱,元气未复,宜安不宜乱。因此密令我全力弭战,力争和平解决。本来我们已有周密计划,安排下在雁门关外,全歼叛敌,活捉安西王,软硬兼施,逼钦察汗王贺伊一伙罢战休兵,签署和平协议。偏偏撞出个刘奎光,由刘燕玉密信,怀疑我们布局是杀他,不但私放外兵入关,还献了一条杀保和公主,掳太后为质,诈开大都,要挟皇上退位的毒计。把布就的天罗地网撕开一个大豁口!
  “此计若还得逞,一场惨烈战祸无可避免。老祖宗得知讯息,立刻将计就计,一面着人促使卓泽甫向小阳王告变,一面使丽君诈死逃官,来一个金蝉脱壳,从此远离了是非之地。”
  熊浩道:“既是如此,你事先可曾得到老祖宗的暗示?”
  少华道:“丝毫不知。只认作他两人真个不幸殉难,痛悔不该在小春亭轻率允婚,娶回刘燕玉这个祸害。实在是我害死了丽君!一心待会猎结束,交卸了职务,便去密州访寻皇甫旧族,替爹娘过继嗣子,承续宗祧,再休弃了刘燕玉,便到玉屏岭投涧殉情。后来我随皇上去玉屏岭查看了现场,又听青萍、紫剑两个忆起送药送果的两个孩子,好似闹新房的肖喆、罗砚英模样,再推详那人间天上的歌词,心有所悟。这才决定再访玉屏,天涯寻妻,所以告假三年。其实我在江陵只住了两个来月。”
  熊浩道:“那么表章、家书、墓碑文字,都是早准备好的?你访寻了多久呢?”
  少华道:“正是。我把造墓的事交给佟义去办,告诉锄云等,一年之后便如此这般回府去向老王爷、太王妃回话。安排妥当,立即出发,先到五台山,追寻丽君等拜佛朝山足迹,逐寺查访。在集福寺得见慈云长老,蒙他指点玄机,微透消息。后来才知他是三师父至交好友,和师门大有渊源。可惜当时竟失之交臂。后来我三上灵鹫峰,重访九松岭,足足跑了一年,足迹踏遍大江南北,第二年夏天老祖宗才命人接引,得以和众师父以及丽君、映雪相见。那时衡儿都已周岁啦。原来是老祖宗因丽君病根已深植脏腑,不宜祛除,必须清心寡欲,宁静修持,才能痊愈。丽君犹恐我是富贵中人,舍不得爵位荣华,难以避世潜踪,求老祖宗别忙派人接引,这才让我跑了这许多时候。
  “待得相见之时,丽君不但完全康复,老祖宗还亲授他拳剑功夫,翻检出好些秘传绝技教了他,居然成了师门宠儿!这个地方也是老祖宗着人设计、修建的呢。”
  熊浩道:“我始终猜想不透,灵鹫峰地形奇险,与玉屏岭隔着一道深阔的仙凡涧,郦老师平卧红毡,四无凭倚,怎能飞越?他那时可是半点武功也不会哪。还有苏夫人堕岩,又从哪里飞出朵白云来卷住她追赶公主?这些都是无法造假的呀!”
  少华笑道:“大哥原是聪明人,何必寻根究底。当日若不用点障眼法儿,丽君岂能安安稳稳埋名避世。实告大哥,玉屏岭和灵鹫峰之间,原有籐桥相通,那藤桥就是利用野生葛藤编结而成,有它自身的翠叶满布,又隐在树冠之下,凭肉眼极难发现。知道内情的,只须轻功有一定根底火候,就是负重过桥,也可来去自如。若不然怎不凌空飞去,却要贴着树梢缓缓飘移呢。那朵白云,其实是匹白绢,和小弟的乾坤网一般,用巧劲掷出,卷住人送往对岸而已。当日大哥若在现场,这伎俩只怕瞒你不住哩。”
  熊浩恍然道:“我明白啦。抬走郦老师的,必是肖喆、砚英两个鬼灵精儿。红云毡原本宽长过于常毡,他们身材小巧,只须绷直中心,四边垂下的毡沿正好遮住身形。再施展草上飞轻功,足下无尘,看起来就是无凭无倚,凌虚飘行了。好巧妙周密的计划!那山峦浓雾也帮了大忙,让这出戏演得活灵活现,谁也不疑。”
  少华微笑道:“这件事只可大哥知道,爹娘和皇上面前,千万替小弟遮瞒则个。更不能让皇后知晓半点风声。重托,重托!”
  熊浩皱眉道:“你年纪轻轻,难道就此隐遁山林,与草木同腐?伯父、干娘年事日高,金雀夫人青春年少,你全都抛撇不顾,不嫌太过忍心无情么?”
  少华叹道:“白云苍狗,世事难料。当今皇上虽是英主,不歧视汉、南,无奈那些蒙古王侯的见识胸襟,大多还停留在游牧草原,以力为胜的水平上。任人唯亲,不但对汉人心存种族等级观念,就是自己内部也争权夺利,互相倾轧,勾心斗角。引得朝中汉官,心存去意,纷纷求退。蒙古、色目大臣中的有识之士,也力求远离是非之地,不愿做官。小弟多经挫折艰危,名利之心早淡,只苦于姐姐当了皇后,我一家难以抽身。雁门会猎之时,阿难塔说的那番话,你是亲耳听到的,它正说出了那一班王公世爵的心声。在他们心中何尝有是非道义观念!能久与为伍么?
  “与其终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提心吊胆的当那窝囊官,不如远遁于江湖,埋名隐居,笑傲烟霞,落一个逍遥自在。再说,要让姐姐皇后当得安稳,爹娘富贵享得长久,有个出世的神仙,比有个入世的将相更保险。蒙古人笃信神佛,怕得罪神仙,自不敢轻易下手害我家人。大哥,你想想,我既跳出红尘,还能再回去自寻烦恼么?”
  熊浩默然半晌道:“话须如此,但为人子,为人夫,总是责无旁贷。咱们昂藏七尺,学成武略文韬,碌碌无为岂不憋屈?于国于民也没有什么好处呀。”
  少华大笑道:“大哥,你还是看不破。其实关心国家、人民,是不论在朝在野的。只要有一颗赤心,不论身在何处,一样能为国为民出力。我如今身在江湖,和老百姓一起生活,更能了解民间疾苦,对朝中动静也毫不隔膜。爹娘面前,我早就打算把衡儿送回去。这孩子生来就是红尘中人,就让他替我安慰高堂,长大后顶门立户。难得机缘凑巧,大哥、卫姐今晚降临寒舍,就请你们带他回京。你们好交差,我也完了心愿。至于刘燕玉,此人妒嫉偏狭,权欲不小,正如大哥所说那种‘一副温柔贤良外表,满肚子鬼心眼,刨小算盘,专一谋私利,讲独霸,排斥他人。有如柔柔藤蔓,只要缠上你,就寄生在你身上,不死不休!’。只怪我当年少不更事,轻率允婚,后悔无及。我已如约饶了她爹娘老命,娶她回家,总算对得起她了。如今再把亲王富贵留与她,换我自由。她眼中钉尽去,在王府独霸称尊,难道还不满足?还要妄想什么双宿双飞!”
  熊浩道:“你说得也是。郦老师也这么想么?”
  少华摇头:“公主倒是劝我回京去,告病乞休,在家侍奉爹娘终老后,再图后会。还说,多亏金雀夫人那封密信,才成全他安然归隐,因祸得福,要我善待金雀夫人,不要把这件无心之失耿耿于怀,不肯原谅。我自觉与刘燕玉情缘已尽,一提起她便满心烦厌,再也不愿和她相见。若回转京师也不过终日淘气,徒增烦恼,反搅得爹娘不得安宁。况且皇上能许我辞官么?入世容易出世难,我既已淡泊名利,岂肯再受羁绊。今天和你们这一会,已属非分,你们姑且把它当作一场梦吧。”
  熊浩不禁怆然:“你竟然看得这么透,决绝如此。我还以为是为了公主不舍分离呢。贤弟,难道以后咱们就不能再相见,兄弟之情也缘尽于此了么?”
  少华紧紧握住熊浩手,一双星眼满含情义道:“大哥和我,不是同胞,胜似同胞,岂有缘尽之时。咱们是相知在心,正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小弟和公主是常在江湖行走的,不时也会到京师看看,对至亲挚友景况,大致清楚。若有必要,小弟会及时出现在大哥面前。和往昔的朝夕相聚,也相差无几哩。”
  熊浩诧异道:“这却奇怪!你们既然常在江湖行走,怎地我们沿途探访,而且绕道河南,转回平江,都打听不出半点消息?连吹台旧部也不知行踪。”
  少华哈哈笑道:“你对郦老师不是十分稔熟么,刚才可曾认出他来?”
  熊浩猛省:“你学会了易容术?”
  少华又笑了:“我哪有恁大造化,是公主呢。老祖宗和门中长辈都宠着他,把好些压箱底的绝技都搜罗出来传他。也亏他颖悟过人,一学便会,一会便精。刚才不过是戴上面具,若使用了易容丹,就连亲爹娘也认他不出呢!”
  熊浩大笑:“怪不得几年不见,你却对京师故旧毫不生疏,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连我们添了琦儿也清楚。好啊,以后我可要时刻留心,只要见着稍有疑似的人物,就不放过,看能不能逮住你们。”
  少华微笑不答,只顾劝酒。知己兄弟,久别重逢,自是喝得酣畅尽兴。熊浩已觉不胜酒力,唯恐过醉失仪,不肯再饮,转头看看勇娥,见她面泛胭脂,醉态可掬,犹自和公主拇战闹酒,豪兴不减当年。不禁含笑摇头,向少华笑道:“你看,我们都醉了!请贤主人赐饭吧。”
  一时饭罢席散。公主命撤去残席,奉茶解酒。小环捧盘,献上四盏香茗。熊浩接过一盏,还未入口先嗅到清香扑鼻,喝在口中香醇甘冽,比常茶大不相同。勇娥醉倒椅中,饧着醉眼起身不得。孟丽君把她轻轻扶起,将茶盏凑到唇边,勇娥如见甘露,一口吸干,嘟嘟哝哝称赞好茶。丽君一抬手,过来两个青衣小环,请官人就寝。一边一个搀了她和熊浩一起走向客舍。门前两个提灯丫头在前照明带路。
  熊浩虽是比勇娥掌得住些,却也难免醉步欹斜,趔趔趄趄跟着丫头来到一间布置精雅的卧室。室中一套精致雅洁花梨木家俱,一张大螺鈿床,铺龙须席,悬粉白幔,却没有蚊帐,只在床头挂一对盛满翠藤鲜花的大花篮。那青翠的藤蔓从篮里纷垂倒挂下来,直垂到枕边,花香幽淡芬芳。桌上银灯笼着梅红灯罩,整间屋子都笼溶在朦胧温柔的光晕之中,催人入梦。
  那对青衣小环不过十三、四岁光景,力气却不小,扶着勇娥似毫不吃力。到了床前,拉掉靴子,只轻轻一托,便把偌大个酣醉如泥的女将军托放得妥妥当当,给她盖上被,敛手退开,和提灯丫头同向熊浩请安告退。出门去拉上双扉。熊浩只觉衾榻香软舒适无比,轻轻睡了下去,头才着枕,便即沉沉睡去。
  这一觉黑甜,正不知睡了多少时候。只觉阳光刺眼,鸟鸣啁啾,熊浩懒洋洋舒展手足微一欠伸,睁开眼来。向四周望去,一下子惊得他跃了起来,呆愣愣发怔!这里四望空阔,哪有什么屋宇床帐,自己竟是睡在一个亭子里,卧处铺着厚厚的干草,散发出新鲜干草特有的带着野花青草香味的气息。一缕阳光从亭外射进,正好照着卧处。旁边勇娥也睡在干草上,犹自浓睡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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