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炉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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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炉鼎-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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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头上,阮昧知艰难地将此处列为了最后的选项。
  侍者见是阮昧知来访,也不必问掌门了,直接引着人往里走。
  “刚刚少主可来过?”阮昧知打听道。
  “没有。”侍者摇摇头。
  阮昧知不禁蹙紧了眉头,焦躁感又重了几分。
  “你摆脸色给谁看呢?”一个饱含不悦的声音响起。
  阮昧知一个哆嗦,抬头就看见殷函子正不爽地瞪着自己,赶忙垂头行礼:“见过掌门。”
  “你是来看你爹的吧?随我来。”殷函子没心情跟阮昧知多作纠缠,领着人就往偏殿走。
  阮昧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小小声地问道:“阮尔踱他无碍吧?”
  “他都这样了,你居然还不肯叫他爹!”殷函子不禁为阮尔踱不平起来:“你心可够硬的。”
  面对这种问题,阮昧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反正他就是无法再心无芥蒂地管阮尔踱叫父亲,于是只好沉默。
  踏入偏殿卧房,阮尔踱就躺在床上,双眼似睁似阖,惨白着一张小脸,脆弱得仿佛轻轻戳一下就会死掉。
  阮昧知轻叹一声,走上前去,悄声问道:“你可还好?”
  阮尔踱眼睫一抖,刷地张大眼,看向阮昧知,唇角随之弯起:“我无事。”
  “哼,卧床一月方才能将毒拔除干净的状况,也能叫无事?”殷函子拆台。
  听到殷函子的冷哼,阮尔踱不禁微微瑟缩。殷函子嘴角一抽,默默别开头,免得一不小心吓死了某只大兔子。
  “放心,仇已经报完,我不会再对伊逝烟下手了。”阮昧知安抚道:“东西我也已安排人给她送过去了,只要她不去主动惹事,在盘龙山境内应是性命无虞。所以你要早点将身体养好,才能去找她。”
  “嗯。”阮尔踱轻轻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那等毒妇,你还去找她作甚?难道你这辈子你还没被那女人奴役够?”殷函子忍不住插嘴道:“找虐也不是这种找法,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何必这么死心眼。况且我等修真者正该清心寡欲一心向道才是,儿女情长什么的纯属给自己和别人找不痛快。”
  正儿女情长中的阮昧知不自在地轻咳,殷函子这是故意的吧,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什么的不要太明显哟。
  “你觉得我还会去找她?”阮尔踱虚弱地笑笑,疲惫地垂下了眼帘:“感情再深厚也经不住一再摧耗,我也是有底线的,既是退无可退,索性全身而退。”
  阮昧知莫名觉得膝盖一疼,一再摧耗感情什么的……感觉略有点心虚啊。
  “说得好听,别回头又把枕头哭湿。”殷函子拆台拆上瘾了,随口污蔑道。
  “谁……谁哭了!”当着自家儿子的面,阮尔踱誓死维护男人尊严:“我一个大男人,怎会哭哭啼啼,作那小女儿姿态。”
  阮昧知帮腔道:“没错,他才没哭,他只是眼睛天生就水汪汪的而已。”
  这还不如不解释呢!阮尔踱唇角抽搐,但顾虑到小知毕竟是一片好心,还是忍着内伤,默默地笑纳了。
  殷函子一本正经地瞅了瞅阮尔踱,颔首点评道:“确实水汪汪。”
  阮昧知和阮尔踱:“……”
  殷函子被这两父子无语的眼神看得颇不自在,胡乱找了个话题妄图转移视线:“小寻怎么没来?”
  阮昧知被乱箭正中红心,言语不能。
  “难道出什么事了?”见阮昧知神色不对,殷函子猛然沉下了脸。
  “没什么事。”阮昧知含糊道,妄图蒙混过关。
  “要是没出事,小寻怎么会放任你孤身前来混元殿,不久前他还拦在你前头,怕我对你下手呢。”殷函子越想越觉得不对,他紧紧盯住阮昧知,皱眉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又对不起他了?”
  “什么叫又对不起他啊?”阮昧知压抑到极处的狂躁情绪终于被引爆,压在心底的疑问终于脱口而出——
  “是不是在你们看来,阮昧知这人就是个卑劣无耻又没心没肺的混账,从来就配不上殷寻问?!”



167、一定要幸福

  殷函子被阮昧知给吓了一跳;就那么愣在了那里。他从没见过阮昧知发飙;没料到这总是嬉皮笑脸的小子也会有如此桀骜狂态。
  阮昧知吼完,自己也愣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控;更没想到自己一旦牵扯上殷寻问会这么失常。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他要被殷寻问给坑死了。
  阮尔踱作为现场唯一一个还有点反应能力的人,果断开口给自家儿子解围:“就算殷掌门算是你至亲长辈;小知你也不能如此恃宠而骄啊,还不赶紧给掌门赔罪?”
  殷函子很快反应过来;阮尔踱这是拿话堵他呢。殷函子扭头冲着阮尔踱轻轻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白牙;成功看到阮白兔瑟缩着抖成一团,不敢再冒头。殷函子扭回头,轻啧一声:哼,蝼蚁!
  “掌门……”阮昧知喃喃地念了声,又不说话了。他实在不习惯在殷函子面前暴露真实的自己,可现在他也提不起精神去伪装,于是只好沉默。
  “我要是说你配不上小寻你待如何?”殷函子整理心绪,对阮昧知的问题严阵以待。
  阮昧知没说话,颓丧地苦笑一声,向后一靠,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托付给身后的墙壁,东奔西跑地找寻了两个多时辰,却在这一刻彻底耗光了所有力气。这一路,他越回想便越觉心虚,亏得他还好意思认为一直以来容忍退让迁就妥协的那个苦命人名为阮昧知,真是……可笑。
  殷函子本以为阮昧知会如往常一般,欠扁地笑着说,“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不会放过你儿子的灭哈哈!”之类之类的,不想这小子居然给出这么个反应,把殷函子吓得白毛汗都出来了。要是小寻知道阮昧知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成了这副死样子,他还不得提着剑来找自己拼命啊!天地良心,他可还什么都没说呢……冤死了有没有?!
  殷函子在自家儿子抓狂的巨大压力下,可耻地退缩了,强板着一张脸,委婉地收回了刚才的的话:“我若说你配得上小寻又如何?”
  “掌门,我阮昧知也不是那等没有自知之明的货色,你的意思我懂。”阮昧知因为连番奔波而散乱下来的发丝纠结在一起,遮了他半面妖娆,只余一片晦暗的阴影:“这混元宗上下,谁不知道殷少主对我阮昧知用情至深,有求必应,呵护备至。殷寻问这等资质品貌,要什么没有,却偏栽在我这么个小人物的手里,怕是叫不少人惊掉了下巴吧?”
  喂喂,特地跑我跟前来炫耀夫夫情深什么的未免也太嚣张了点吧!真以为我不敢揍你怎么地?殷函子咬牙,琢磨不透阮昧知这回又在玩什么把戏。
  “可我阮昧知呢?”阮昧知自嘲地笑笑,继续道:“得此殊荣,不仅没感激涕零粉身回报,还习以为常,变本加厉地对少主予取予求,可谓无耻至极。你说我这种人,如何配得起殷少主?”
  殷函子这会儿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的理智告诉他,要小心,阮昧知这小子肯定又憋着什么坏呢。可他的直觉却在说,眼前这个人,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没有半分虚假。
  殷函子实在想不明白,不过几个时辰不见,阮昧知怎么就变成这德性了。刚刚那些污蔑之语,就算是他也是说不出口的,也不知阮昧知是怎么给他自己冠上了如此评价。他真的什么都没说啊,这些坏话都是阮昧知自己说的,他是无辜的!
  其实,有时候,人们自己把自己贬低到极处,也是种自我保护。低无可低,也就无所谓二次打击,骂自己个狗血淋头,让别人无话可骂。
  也许阮昧知往日里兵来将挡的从容模样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殷函子完全无法适应阮昧知眼下这副自怨自艾的挫样,想了半天,实是找不到妥当的应对之法,殷函子只好认命地实话实说,免得回头被阮昧知栽赃陷害,死不瞑目。
  “阮昧知,我从未觉得你配不上我儿。诚然,我家小寻十全十美,但你也勉强算个俊杰,给我家小寻敲腿捶背端茶送水的资格,总还是能勉强够上的。你为小寻挡过灾,舍过命,我对你勾搭小寻之事虽怨念颇深,但还不至于因此抹煞掉你的付出。无论如何,这世上敢冒着触怒我的风险,拼死也要跟我儿结为道侣的,也就只你一个而已。所以,我置疑什么,也不会置疑你对我儿的心意。”
  所以……你别想摆出一副死样子,跑小寻面前搬弄是非!
  阮昧知完全没料到殷函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霎时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问道:“既是如此,那你为何不愿我与小寻一起。”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样?”殷函子傲娇地一扬头,凶神恶煞道。刚刚说了很多平常情况下绝对不会说的话,他正恼羞成怒着呢。
  是啊,殷寻问又不是贱得慌,若他阮昧知当真那么差劲,小寻怕是早就踹了他另找别人了吧。阮昧知失笑,脑子里忽然莫名浮现出一段久远的记忆——他悲惨的初恋
  那时他被女友裘柔撞见了卖黄碟样子,居然连解释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就直接缩成一团,任由心爱的女人大步离开。现在想来,当时他若能鼓起勇气挽回一下,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惜那时,他满脑子都是裘柔说的那句“居然靠这种龌龊东西赚钱,太恶心了”,心底也随之认定自己恶心无比,连见人都觉羞愧,哪里还有脸去继续纠缠心中的女神。而这次,他差一点又重蹈覆辙,堕入自我厌恶的极端陷阱……
  阮昧知背脊一挺,自身后那冰冷坚硬的墙壁上脱离,眉目间的颓丧之色,俨然就消融了去。轻舒一口气,笑容便自唇边徐徐绽放开来:“呵……原来是我魔障了么?”
  感情你魔障了就欺负厚道人玩儿么?!殷函子看到阮昧知那瞬间复活的模样就有气,更确认阮昧知是在挖坑给自己跳了,不由恨恨道:“还有事么,没事就赶紧走!别杵在我跟前碍眼。”
  “小知这就告辞。”阮昧知为阮尔踱掖了掖被子,然后对殷函子深深一揖:“多谢掌门。”这句话,他说得真心实意。
  殷函子毫无风度地假装没听到,不理他。被逼着表扬对手的感觉,你懂的~
  阮昧知也明白自己的愉悦完全是建立在殷函子的郁闷上的,很识相地飞速撤离,他得赶紧去找小寻了。
  一炷香后,阮昧知终于在一个隐蔽的山崖上找到了殷寻问。这地方其实他也来过,就是殷寻问小时候练剑的舞剑崖。
  阮昧知驱剑便要靠过去,却不得不在离殷寻问尚有百米之远处,就停步不前。
  凌霜利刃,赛雪新锋,勾连出漫天剑影,蔽日江洪,脚尖前便是那无情战场,若敢再近一步,必定血溅三尺。殷寻问将自己笼在重重剑光之下,用一柄青锋,画出不可逾越的屏障。
  “小寻……”阮昧知高声唤道。
  殷寻问仿若未闻,一招一式丝毫不乱,举足抬手间日射月割,鬼哭神泣。茫茫溅雨飞沙,扬扬惊雷截云,剑气凛冽,逼得阮昧知不得不又后退了两步。
  阮昧知无措地看着殷寻问那冰塑铁铸般的面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争执,最先让步的总是殷寻问了,不过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的离去,胜过一切。
  正如此刻的自己。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么?阮昧知为自己无可遏制的惶恐情绪而感到好笑。理智上明明无比确信殷寻问不可能真把自己怎么样,却还是会忍不住担忧忐忑。真是一点也不科学!
  阮昧知却是忽略了,若真能将感情控制得一丝不乱,用理性主宰一切,又如何称得上爱?所谓爱情,不就是个把俩智商二百五的,摧残成俩行事二百五的邪物么?
  阮昧知很清楚,若自己执意踏入剑圈,殷寻问不可能不收招。阮昧知很确定,若自己高声说些什么,殷寻问不可能不倾听。但最终,阮昧知还是选择了就此止步,静静等候殷寻问发泄到尽兴。
  阮昧知不动,殷寻问也不动,似乎诚心要好好为难一下阮昧知。
  阮昧知在漫天剑影中用目光追随着殷寻问矫捷的身姿,一刻钟,两刻钟,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阮昧知渐渐焦躁,悬而未决的争执,尚未出口的歉意,交织成炙火烈酒,浇不熄的火焰,焚不尽的氤氲。想要结束这冷战的急切渴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寸寸炙烤着本心,委实难熬。
  更何况,被动等待从来不是他阮昧知的风格,他更喜欢主动出手将所有变数都掌控在指掌之间。恨不能一把将这剑幕撕个粉碎,将那可望不可即的少主大人扯到怀里,狠狠搓揉,最好再啃上两口,叫他明白这世上有种人的爱是做出来的,而不是说出来的。
  阮昧知自嘲地笑笑,原来,他竟也有耐性这般不好的时候。
  夕阳已落,人影模糊,若待那夜幕彻底升起,他便是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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