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囄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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囄婚-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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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

简宁只觉得双腿发麻,她的眼神游离着。

她就是个十足的蠢货,胃癌?早先一定有发作的,应该有不寻常的,她怎么会一点没有发现?怎么就会一点没有发现呢?

她的眼睛是瞎的?父亲瘦成这个样子她看不见?

小的时候爸爸总是给她买很多的好吃的,喜欢让她骑在他的肩上,带领着她去看这个世界……

无尽的疼爱……

简宁脸上的泪就像是雨柱一样滑落,时间画作一首漫长的歌曲,空寂,害怕,凄冷……

血液里有毒的火,流窜在全身,全部烧起来,就连指尖都疼。

胸膛里的火焰慢慢沸腾,终将自己吞没。

“简宁……”这种感觉简思懂。

简宁伸出手挡住简思的手:“让我自己待会儿。”

全身在支撑她的只有那颗残破的心,身体没有一丝的温度,冷意从衣物之间渗透进去,渗透进灵魂的深处。

她就像掉在蜘蛛网里,无论怎么挣扎只会被缠的更紧,一丝一丝将她裹住,裹得严严实实的,裹得密不透风,一直到断气。

简宁的睫毛很长,细细长长的,每根都是那样的卷翘,一闪一闪的,带着光翼带着流彩,只是有什么随着睫毛的煽动而飘走。

漆黑的眼球看不出焦距。盯着自已的脚尖,其实她听见了母亲隐忍的哭声,只是灵魂已经出窍,不是自己的了。

这个过程会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吗?

简宁说不,很快,快得她都抓不住……

碰!

简思和简母、简宁妈妈顺着声音看去,简宁妈妈脸上带着期待又带着害怕。

沈让看向简思极其小幅的动了一下脸,简思捂住嘴。

简宁抬起头,眉峰下的眼眸跳动着,飘过天崩地裂的绝望,动了一下腿,还是麻,就连上身都麻掉了。

简宁站起身,呼吸几不可见,唇红的诡异,唇瓣上裂开了一个口子。

“怎么会这样……”简宁的妈妈哭了一声,坐在地上就再也哭不出来了。

简思和母亲赶紧给她舒心,安抚着。

简宁的脸就像带了面具一样,步履平稳的走向手术室门口,心底里无法宣泄的强烈绝望不住的喷涌而出,将她整个人都毁灭。

“我可以……看看他吗?”一句话不能完整的表达出,眼泪从睫毛上一滴,落在地上。

简宁走进手术室,手术室内还没有收拾干净,里面的人知道走进来的女孩和沈让是什么关系,所以并没有人来阻挡住她的脚步,都在默默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白色的单子还没有盖过头顶,身体上还有血,动刀的位置还没有缝上。

简宁停在门边,一步也走不动,就站在门边。

……

如果我老了你还会不会爱我

如果我死了,会不会难过

当你长大后会不会记得我

当光阴一天天的过

你看到我这苍老的轮廓

也许擦肩而过认不出我

当你变得比我强壮

会不会记得父亲是我

也许我会在你记忆中沉没

你还记不记得父亲是我。

可能有阳光照射了进来,晃得她的眼睛就要快瞎了,什么都看不见。

简宁靠在门板上,看着那些医生将伤口缝起来,她无力的坐在地上。

每呼吸一口气都是绝望。

习惯了父亲温暖的笑容,无法习惯他躺在那里,躺在冰冷的床上。

每一条细小的神经瞬间蔓延全身,撕扯着她的全身。

简宁很想做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想毁灭世界,想毁灭这个世界……

她的手有些不听控制,就在脸上发抖,疯狂的发抖,她不知道该把它放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它停止发抖。

那漫长的缝合过程在她的欣赏留下一道一道红痕,用火烧过,用水在浇灭,在用刀捅,然后不知飘香何方……

那种感觉玩弄着她全身的感觉,玩弄每一条神经末梢,玩弄着她的每一处器官。

然后,恶意的将它们扭曲……

高挺而单薄的鼻翼下方,唇剧烈的抖动。

医生们叹口气,走出手术室,将空间留给她。

简宁的眼眸里出现一丝黑雾,她听见了门外母亲哀嚎的哭声,身体仿佛瞬间变成透明,只剩下一层骨。

从来没这样的疼过。

那样的沉入。

那样在水和火之中挣扎。

简宁终于哭了出来,眼泪就像小溪蔓延了全脸,扑在手术床上,她晃动着父亲的身体。

“你起来,你起来啊,你起来……”

简宁跪在地上抱着父亲的尸身大叫着。

简思听见喊声冲了进去,她脸上有泪,抱着简宁。

“你松手,你松手,放开……”简宁控制不住的冲着简思大喊。

简思太清楚这种疼了,先是全身的叫嚣,然后空白,直到将整个意识架空。

简思从后面紧紧抱住简宁。

简宁挣扎着,哭喊着,死也不松手。

“你怎么能死?我还没有孝敬你,我还没有给你买好吃的,我还没有……”

简宁哇一声吐了一小口血。

她爸爸出事之前几天胃口不好,她根本没有在意,他什么都没有吃到,什么都没有吃到,就空着肚子走了,就这么走了……

后悔如流水一般的刷过意识,蔓延到心脏,控制了她的身体,后悔,后悔……

我们宁宁真听话……

小女孩坐在父亲的肩头,父亲用手将她牢牢的扶住……

沈让走进来,因为他的关系才让简宁进来的,毕竟是手术室,沈让将简宁抱住。

“简宁听话……”

简宁双眼腥红的看着走进来穿着白色长袍的医生将她的父亲换到另一个床上,将白布盖在了她父亲的脸上。

不,不行……

简宁死也不干。

沈让用力将她固定住,简思在后面抱着她。

简宁挣扎着,疯了一般的挣扎,沈让用力,不让她动,简宁整个身子狠狠掉在地上,面门冲下,她握起拳头,简思扑在她的身上不让她动。

“爸……”简宁伸出手想去抓,可是却够不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

……

多想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可知道一个人会寂寞

可知道没有你不能活

我握紧拳头挥向镜子

我哭了

在日落天边的时候

能够说的故事有太多

只恨无能为力改变什么

“怎么会呢?”简思看向沈让。

沈让闭上眼晴:“已经转移了,肝脏、肺、骨、脑、脑膜,已经飞了……”

简宁的妈妈打了镇定剂情绪稳定了许多,只是依然流泪,一句话不说,简宁将自已关在房间里,她将父亲的照片放上网,一张一张点击着,明明那张脸还是那么的清晰,明明还是那么的有温度。

简宁抱着腿坐在椅子上,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将照片放大,看着……

外面很黑,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夜幕之下,依稀有月光,薄薄淡淡的。

屋子里电脑的光打在简宁的脸上,她就像是一具人偶,仿佛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简思在门前来来回回的走着,沈让冲她摇摇头,简思只觉得噎得难受,心里又担心沈亦诺,不知道她在侃侃的家里习惯不习惯。

沈让最终还是给许圆圆挂了一个电话。

圆圆赶来的时候脚下穿着拖鞋,穿着衬衫,满头的汗,大概也是才回到家。

“人呢?”圆圆问着沈让。

沈让指指屋内:“她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你先别进去了……”

“不是你老婆你当然不担心……”圆圆激动地道。

沈让敛下眸子什么都没说,让简思去找房门钥匙。

门被打开,从门外照进的光打在简宁的洁白的脸上,粘在她的皮肤上。

许圆圆走近简宁,从后面抱住她,拥住她,胸膛微微的震动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惶恐升起。

“有烟吗?”简宁说。

圆圆摸遍了口袋也没找到,西装裤子口袋里的钥匙钱包掉了一地,门外沈让将一包烟交给圆圆,圆圆递给她,简宁接过。

简宁说话的时候只觉得唇痛死了,一股血腥味溢满了满口。

她抖着手点燃了香烟,夹在手间狠狠吸了一口,极细的微弱电脑的光和门外蹿进的光交织在一起,冷冷勾勒着她苍白的脸孔,她坐在椅子上,下巴埋在腿上,手垂着,香烟发出淡淡的星火,一点一点的暗红。

“简宁……”圆圆好不容易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简宁抬起头看了圆圆一眼哦了一声。

“你来了……”

她微微闭上眼睛,手心里的汗一点一点的渗透进手掌的每道细纹之中。

然后,将脸看向电脑的位置,惨败的面容就定定的看着电脑,从许圆圆的方向只能看见她的脸贴在腿上,而头扭转着。

骨子里的疼一点一点复苏,沉淀在深处的什么东西一点一点苏醒……

简宁用手抹掉眼泪,她不哭。

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都是用沙子堆彻起来的,一个海浪就可以让所有覆灭。

唇上的血痕已经干了,眼睛好疼,睁不开。

“简宁去床上睡好不好?”圆圆用商量的语气说着。

简宁抬起眸子看了半天好像才看出来眼前的人是谁,眼睛有些模糊,简宁揉揉,顺从的让许圆圆把她抱上床,圆圆把她放在床上,想让她躺下,可是简宁不躺,就靠在床头,圆圆没办法,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圆圆……”简宁突然开口。

许圆圆差一点就哭了出来,别开脸,再次转过来的时候情绪已经平静了。

“屋子里好静,能不能给我放点音乐。”

房子里好空,四周好安静,怎么就连点响声都没有呢?

许圆圆随手点开了她的音乐盒,音乐飘荡在空中。

许圆圆抹了一把脸,先走出门。

外面简思还在安慰简宁的妈妈,圆圆走上看台,点了一根烟,狠狠吸进肺内,然后在狠狠吐出。

屋子里简宁已经哭到没眼泪了,心也麻木了,很困却睡不着,简宁的指节渐渐的发白,突然穿上鞋就往外走,圆圆听见响声将烟扔掉快速冲了出来。

“你去哪儿啊?”他拉住简宁的胳膊。

简宁推搡着圆圆的手:“我去医院,我爸还在那里呢,天气冷了,我去陪他。”

“简宁……”圆圆抹了一把脸:“别去了,明天再去吧。”

简宁冷笑,然后看向许圆圆,将他的手用自已的手抓住,然后放下。

“你当然这么说,不是你……”剩下的话简宁说不出口,吸吸鼻子。

许圆圆没辄也不能放她一个人去啊,叫沈让他们不用担心,跟着简宁就下了楼。

简宁到了医院就坐在停尸房的外面,无论别人怎么说就不走,工作人员进进出出的,一走一进带进一股一股的风,简思穿的又少,许圆圆看着她,抱着她,至少这样她能温暖点。

没办法他也穿着衬衫就跟出来了。

×××

灵堂内简宁跪在地上,而她妈妈坐在一旁,都是一身的孝衣。

按照传统需要停尸三天,简宁已经整整跪了两天,谁说什么都没用,她什么都不吃,水也不喝,就跪在那里,累了就趴在地上,休息好了就接着跪着。

其实简宁心里怨恨自己,也许老家的房子不卖,爸爸不过来也许就不会死,也许她要是不那么忙,带他去了医院他也不会死,也许……

就是这千万种的也许象千千万万的蚂蚁一样钻进她的心。

整个身体都在发飘,头重脚轻的,膝盖早就已经没知觉了,她妈坐了没一会儿又晕了过去。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一点先兆都没有,这样的叫人措手不及。

简宁心里憋屈。

爸爸走的时候什么好吃的都没有吃到,什么漂亮衣服也没穿到,就连她最后一眼也没看见……

看着灵堂中悬挂的照片,简宁抹掉眼泪。

唇上的伤口是干涸了又裂,裂了在好,反复的重复着,唇内可能是破了,火烧火燎的疼。

三天之后

简宁端着水盆走进屋内,然后弄湿毛巾,擦拭着父亲的脸,父亲死的时候可能很痛苦,脸有些扭曲,眼泪顺着眼眶脱落。

“不能在你爸爸面前哭的……”简宁的妈妈接过毛巾。

简宁握住父亲的手,父亲的皮肤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弹性,很软,很凉。

一股灭顶的痛袭来,简宁别过脸,身子极具痛苦了抖了起来。

车子一点一点远离家中,偌大的火葬场,有很多的人,是,很多的人,活的,死的。

简宁眼睛看着象床一样的东西很快就滑了进去,父亲身上的被子瞬间被大火点燃,母亲无力的哭着,她的眼前除了火,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许圆圆从后面用手遮挡住她的眼睛。

圆圆看着天。

然后等候在旁边的一个位置,没一会儿一些骨头和一些细碎的粉末就送到了他们的面前,简宁用手将那些父亲身上掉下来的骨灰装进小小的盒子里。

那个盒子是那么的漂亮,可是又是那么的小,一定会觉得憋屈吧?

之后去了墓地埋葬了父亲,简宁搀扶着母亲返回城中。

母亲被简思和简思的妈妈搀扶上了楼。

一阵风吹过,挂起简宁很短的头发。

她和许圆圆两两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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