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刚刚被流放到这里的时候，曾经见过他的妹妹带着还是小孩的顾秣，那时的她天真活泼，宛若最可爱的小天使。
时光，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
弗兰克虽然现在已经落魄，但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让他仍然能够保持优雅大气的风度，可是他的妻女就差远了，不仅动作拘谨，而且时不时将杯子盘子弄得叮叮当当地响，惹得旁桌不满地看来。
弗兰克的妻子王琦叫来侍者，指着菜单上最上面的一项菜名说道：“我们就要这个，三份，谢谢。”
虽然她看不懂上面的法文，但是后面用来标明价格的阿拉伯数字却是人人都识得的。
毫无疑问，这个是最贵的。
“我不用了。”弗兰克有些责备地看了王琦一眼。
王琦撇了撇嘴，没有说话，而是将视线放在了顾秣的身上。
黑色的拽地抹胸礼服，裙摆处绣着精致的金色花纹，看起来十分大气高贵，虽不知是什么牌子，但是剪裁做工如此完美，绝对是出自名家之手。
有钱。
硕大的鸽血红宝石项链，颜色艳丽剔透，绝对的上品，周围镶嵌着小小的钻石，点缀在她的锁骨之间，看起来华贵非常。
有钱。
头上、耳垂和手腕上都是成套的钻石首饰，看起来并不华丽，却十分精致优美。
有钱。
综上所述，王琦心里立即下了结论——这是一个很有钱的女人，而且她的有钱程度，绝对不是自己老公那家小公司可以比拟的。
但是这个女人又和自己的老公有什么关系呢？
在她疑惑着的时候，弗兰克开口解释了她的疑惑：“这是我的侄女莫菲，中文名顾秣。莫菲，这是我的妻子王琦，这是我的女儿娜莎，中文名王明余”
“原来这就是你的侄女啊，莫菲你好，你的舅舅曾经多次跟我们提过你呢，没想到你长得这么漂亮！”而且还这么有钱。王琦笑得花枝乱颤，对着顾秣的态度很是热情。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王明余却轻蔑地哼了一声，仿佛对这个所谓的表姐很不感冒，也没有如她的妈妈一般谄媚地跟顾秣打招呼，而是高傲地昂着头。
顾秣感觉自己吃得差不多了，才优雅地放下刀叉，双手置于膝上，凤眸微挑，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感情起伏：“这就是你对待家族的态度，迟到三十分钟。”
弗兰克讪讪一笑，没有说什么。
但是一旁的王琦却有些不满了，她拿出长辈的态度，向顾秣谆谆教导说：“莫菲啊，随便怎么说，弗兰克也是你的舅舅，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他呢？况且……”
“我刚刚才下飞机，行程很紧，也就简明扼要地说了。”顾秣看都没有看王琦一眼，径直对弗兰克道明自己的来意。
站在她身后的龙一立刻会意，拿出两份文件，放在桌子上，面向弗兰克摊开，一边解释说道：“这里是两份文件——一份是关于弗兰克先生对老夫人遗产的继承权，其中包括太平洋上的一座私人小岛，一套位于迪拜的别墅和两套位于挪威的别墅，一座位于法国的葡萄酒庄园，以及华盛银行2，的股份。另一份，是关于弗兰克先生对科尼利厄斯家族的继承权文件。”
小岛、别墅、庄园、股份……从龙一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王琦眼中的贪婪更胜，而本来在一旁故作清高的王明余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
王琦娇媚万分地挽住弗兰克的胳膊，柔声柔气地说道：“老公！你怎么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出身于这样一个大家族呢？害得我们这么久都没去拜见一下。”
人心底的贪婪与欲望是无限的，王琦是个很聪明的人，听到这么一大笔财富就要归属自己，虽然头脑发热，但是并没有失去理智。直觉告诉她，这个科尼利厄斯家族，绝对更加富裕，而自己的老公，很有可能会成为这个神秘家族的继承人，所以，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她内心的想象很美好，可惜，现实是残酷的。
弗兰克脸色灰败，没有一丝兴奋和窃喜。
“签字吧，放弃你的继承权。”顾秣淡淡地说道。
“什……什么？”王琦睁大了眼睛，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王明余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不满地说道：“喂，你在说些什么呢！你是想抢我爹地的财产吗？”她的声音一拔高，便变得有些尖锐，周围好几桌客人都听到了她的声音。
顾秣瞥了他们一眼，精致的凤眸闪烁着冰寒的光芒，瞬间便让王琦母女不自觉地噤声。
“我以为你在选择做出那样的行为时，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这个后果。”顾秣回过头看着弗兰克，带了几分轻蔑地说。
“莫菲……”弗兰克有些踌躇。
其实，他对于当初那件事，也是十分后悔的。被大哥的光芒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他，为了让父亲和周围的人都重视自己，才作出这番愚蠢的行为。到头来不过是与虎谋皮，不禁给家族带来了巨大的损失，甚至还间接害死了那个曾经无比关心他的大哥。
后来事情败露，他落入万劫不复之地，被流放到中国，勒令永远不能踏上欧洲的土地。那时，他其实就已经清楚，自己已经没有继承科尼利厄斯家族的资格。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的父亲，那个被上流社会称为“铁血雄狮”的男人，是如何的残酷。
“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抱着何种庆幸。”顾秣直直看着他，一语命中红心。
弗兰克心里一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签，还是不签？”顾秣轻轻扣着桌子，一下一下，并不紧促，却仿佛重重敲在弗兰克的心上，让他的心里越来越不安。
“弗兰克！不能签！”王琦眼睛一瞪，“你这个侄女儿明显是来逼你放弃财产的！明明是你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能要！而且这些东西将来可是要留给你的女儿的！你难道想让我们的娜莎被人看不起吗？”
弗兰克眉头紧皱，拳头捏了又放，很是焦虑不安，他喃喃地说道：“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不用想了。”顾秣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我之所以会花时间来见你一面，而不是派人直接将文件丢给你，是因为我想看看二十年的时间是否能够改变一个人。但是我看你不禁没有改变，而且还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她意有所指，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服务生拿着顾秣的白色皮草走了过来，顾秣接过它，随意搭在肩上。
龙一迅速收起文件，跟着顾秣，向门口走去。
刚刚走出餐厅，便有人叫住了顾秣，她回过头去，却发现原来是这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经理，他匆匆地小跑着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将它递给顾秣，神色恭敬地说道：“这是少爷吩咐让人送来的。”
顾秣接了过来，垂眸看着它，眼中的所有情绪都被掩盖。
“帮我跟他说声谢谢。”顾秣转身离开，手指紧紧攥住盒子，坐进了等候已久的凯迪拉克中。
似乎感觉到她的心情不是太好，一路上，开车的司机和龙一都下意识禁了声，连呼吸都刻意放缓，只是偶尔惴惴不安地从瞟着顾秣的表情。
“吩咐他们，可以动手了。”顾秣漫不经心地说道，也终于将视线从盒子上挪开。
“是……是！”龙一连忙应道。
黑色的凯迪拉克从繁华的街道上驶过，斑斓华丽的流光从窗外飞逝而过，几缕光芒透过车窗，落在顾秣精致美丽的脸庞上，勾勒出美好的线条。
她神色淡然地看着窗外，手指却不断轻轻摩挲着檀木盒子上华丽的花纹，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何必总是做些无用之功呢？你要的，我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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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顾容，弟弟
顾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在蓝色海湾的海景别墅里。
科尼利厄斯家族的产业遍布全球，拥有的房产更是不计其数，这套海景别墅位于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但也不过只是九牛一毛。虽然这栋别墅不定会有人入住，但是在装修的时候，仍然没有丝毫含糊，确保外观和舒适程度共存。
顾秣还未下飞机的时候，她的私人管家约翰就已经提前两天抵达这里，打点好了一切。车库里已经停好了一辆凯迪拉克和一辆迈巴赫，宽大的衣帽间挂满了世界各大奢侈品牌的当季新款，以及之前特意从顾秣最喜欢的那家法国老店定制的一系列手工服装，顾秣的外公也相当喜欢这家老店的衣服。
早上九点钟的时候，顾秣才行了过来，她掀开眼罩，坐起身来，便看到约翰带着两个金发女佣站在床边。
“小姐，您醒了。”约翰用一口纯正流利的中文恭敬说道。
顾秣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接过女佣递过来的温水，一饮而尽。女佣拿走杯子后，又递过一块湿毛巾，顾秣用它擦了擦脸，觉得神清气爽了些，才问道：“今天有什么行程安排吗？”
“是的。”约翰欠了欠身，微微颔首说道，“上午九点半是每周一次与老爷的视频通话时间，下午四点钟有一场会议，除此之外，小姐您并没有其他的安排。”说到这里，约翰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亚瑟少爷还不知道您到了中国，需要联系他吗？”
顾秣沉吟了一会儿：“算了，还是等到和外祖父的视频通话结束后，我自己开车去找他吃午饭。”她掀开被子，轻巧地从床上跳了下来，踩着柔软的地毯，向外走去。
别墅内的温度始终保持在二十四度，而空气的湿度也是属于人类最觉得舒适的范畴，所以即使顾秣只是穿着一件吊带印花雪纺长裙走在屋中的时候，也感觉不到一丝冬日的寒意。也因为顾秣喜欢光着脚在屋内跑来跑去，所以约翰一到这个地方，就立即吩咐人将别墅内所有地方都铺上了柔软的羊毛地毯，连厕所也不例外。
吃过早餐，顾秣便坐到书房，一边翻看科尼利厄斯家族在中国区的所有产业，一边等待着和外祖父的视频通话的到来。
时间一到九点半，书桌对面那足有整面墙壁大小的屏幕便亮了起来，顾秣外祖父罗曼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上面。
面对长辈，顾秣从来都不会吝啬自己的笑容，她漂亮的凤眸都弯了起来，高贵的灰色眸子也多了几分光彩，让她整个人似乎都增添了几分甜美。顾秣开口，纯正的英式英语便从她口中而出：“最近过得好吗？我亲爱的外祖父！”她的声音多了几分雀跃，听起来抑扬顿挫，仿佛在朗读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充满了韵律和美感。
“哈哈！好久不见了，我可爱的莫菲！我当然过得好咯，自从你开始接受家族事务，我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顾秣的外祖父罗曼在面对自己的唯一的孙女时，永远都是一副慈爱的模样，与他那流传甚广的“铁血雄狮”的称号截然不同。
当然，罗曼的慈爱是建立在顾秣足够优秀的基础上，若她是一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无能之人，恐怕罗曼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他的第二个名字是“铁血雄狮”，行事作风狠辣而决绝，即使在面对自己的亲人，也绝不会手下留情，正如那位威名赫赫的铁血宰相俾斯麦，仿佛一头伺机待发的雄狮，绝对的王者。
顾秣和她的外祖父罗曼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其中关于工作的不过寥寥几句，但是其中透露的信息已经让顾秣明白自己在处理中国区家族事务的时候，该报以一个怎样的态度了。
谈话结束后，顾秣便吩咐约翰给她准备好了车，自己则走进衣帽间换上了出门的衣服——浅驼色的羊毛裙，白色的呢子大衣，一双简单的浅口平底鞋，再加上她头上那定白色的毛线帽子，她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看起来仿佛不过二十出头一般，那张略施粉黛，褪去所有锐利的脸，实在太有欺骗性。
她提着黑色的格菱包，顺着楼梯走了下来，女佣也迅速将刚刚熨烫好的报纸递了过来。
顾秣翻到财经版，随意看了一下，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中盛集团？”她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报纸放下，走出门外。
黑色的迈巴赫已经停在门口，约翰打开车门，恭敬地递上钥匙。
顾秣接过钥匙坐了进去，开着迈巴赫径直朝自己弟弟亚瑟的大学而去。这所大学距离蓝色海湾并不远，所以不到半个小时，顾秣就已经到了大学门口。
“对不起，校内禁止车辆通行。”门卫拦住了她。
“是吗？”顾秣一愣，但转而想到似乎散散步也不错，于是很配合地将车停到学校附近的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