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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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望寒江-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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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圆抱怨道,“怎么能这样。”再厉害的算命师父都不能保证不会出错,何况她分明知道她就半桶水。“可不可以不玩啊。”

“不可以。放心,我说的罚不会是要你当人彘。”伊寒江笑着招招手,道,“过来,逆我的意思可没好果子吃。”

袁圆慢吞吞的挪了过来,声若蚊蝇,“你,你要算什么?”

伊寒江想道,“只想印证你算得对不对,倒是没想过问什么”她侧头问孔濂溪,“你们这边比较信这一套,你有想求的么?”

孔濂溪想了想,“我想问孔家的运程,还有爷爷的案子什么时候才有转机。”

袁圆问道,“孔家,是哪个孔家?”

孔濂溪轻声答道,“孔公晏孔尚书一家。”

袁圆瞠目,“爷爷?你就是孔濂溪!”她就算搬来不久也不至于孤陋寡闻。孔家的事被说书的编成了故事,分了章节来说,日日一段使得茶楼座无虚席,当然,好事之徒里少不了她一个。

怪了,官家的千金有大屋不住为什么来住她的小屋?

伊寒江道,“让你占卜,问那么多做什么,你不知道这年头老爱问长问短的人都活不久么,你想步那些短命人的后尘?”

袁圆撇撇嘴,从布包里摸出一个龟壳,塞了铜钱进去,左摇一摇,右摇一摇。然后把铜钱都倒出来,盯了许久。她鼻头沁出了汗珠,干笑,“我得查查书。”从怀里抽出书本,翻到卦象相对的页数,“有了,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很快就会否极泰来了。”

伊寒江笑道,“就四个字?那多久才会否极泰来?”

“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你晓得我学艺未精,你要我指点迷津也不是不得,但要等等,等我把这本书参透了,我就能告诉你。”

伊寒江问道,“等你参透这本书?十年还是八年?”

袁圆一本正经的答道,“不用那么久,三年五载就行。”

袁圆的话一出顿时让伊寒江忍俊不禁大笑起来,孔濂溪看着她的笑颜,那笑声似潺潺流水将忧虑冲淡了不少。伊寒江有让姑娘家自惭形愧的容貌还有得天独厚的天赋,若是她喜欢上……孔濂溪心里五味杂陈,实在分不出酸多些,还是苦多些。

王府门前,她遇上了林初一。

他才拜访过景故渊要离开,虽是便服打扮,但一旁等着官轿,显然他如今的身份已不再是初初的一届应考秀才了。

林初一朝伊寒江点头招呼。

“你当官了?”她眯起眼,“我记得景故渊说过因为之前泄题的案子,曾去拜访过孔家的人牵涉其中,功名都被褫夺了。”

林初一道,“个中有些缘由,三言两语实在说不清楚。但我和辛恒兄总算平安逃过一劫,经四皇子引荐,皇上当场测了我和辛兄的学识,我封了个小小的编修。在宫中阅卷楼里当差。”

“那你今日来是为了什么?”想起官场百态,伊寒江邪笑道,“莫非是因为新官上任,却也懂得做人处事,来给皇帝最喜欢的儿子送礼,希望日后平步青云?”

他徐徐说道,“姑娘误会了,宫中的阅卷楼是皇上当初为了王爷所建的,王爷聪慧,离宫时早已将楼里的藏书熟读于心,也就把书都留在了宫里。其中不乏一些名家孤本,但任何人要借阅,还是要请示过王爷。姑娘,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她道,“我和你还没熟到有什么秘密不能让人知道吧,你有话就在这说。”

林初一看了眼轿夫,示意他们走远些,“辛恒兄虽然也入朝为官有机会一展抱负。但他不喜反忧,姑娘和王爷的事,我们也有所听闻,他为了这事食不下咽清瘦了不少,姑娘能去看看他么。”

她想也不想就道,“我不会去的。”

林初一求道,“看在辛恒兄对姑娘痴心一片的份上,姑娘就不能和我走一趟么?”

“你可以骂我铁石心肠,反正我确实不是心软的人。你想过么,我若是去了,他会怎么想?或许会以为我对他不是一点情意也没有的,然后又对我纠缠不休,到时候你想我怎么做?恶言恶语骂他,把他毒死,还是把他告上公堂让他颜面尽失?”

她一早便对辛恒言明她不喜欢他,谁知他却带着聘礼去孔家求亲,以为父母之命能把她绑住。她心里有气,恨不得把他抓出来毒打一顿。只是他后来牵涉案子,自顾不暇没再来纠缠她,她就慢慢把这人忘了。

林初一想了一会,作揖道,“是我思虑欠缺周详。但之前因为泄题的案子,辛恒兄已经是心力交瘁,我实在是怕他熬不住断了前程。”

“你带他到颜安那,身体病弱可以调理。至于他的心病,我就无能为力了。”

卷一缘起第七十二章 街上的巧遇(一)

陆名梵亲自去了孔家,两家不合的谣言不攻自破。陆名梵走后,孔公晏让人把孔濂溪接回了府,不再提起送走她的事。一切看似又平静了。

翠阴庭树,蝉鸣声不见停歇,反而夜越深鸣唱得越是响亮。她开窗纳凉。见天上婵娟伴着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盛一院香。想起当初店小二告诉她湛王府是亭台楼阁美轮美奂,现在身处其中,确实觉得他所言非虚,甚至小到一草一木皆能成景。

蕊儿拿来冰镇好的瓜果给她享用,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困意。

伊寒江坐在窗柩上,“你若是困了就去睡吧。”她一只脚踩在窗框上,一只脚垂着晃啊晃的。风里送来如泣如诉的箫声,王府之中癖好特殊喜欢夜里吹哀曲的人,也就景故渊一个。但自从上回她打扰了他的雅兴之后,他倒是也没再碰过箫了。

蕊儿似被那乐声打动了,“听府里的人说过几日就是王爷母妃的生辰,我虽然也没了娘,但还有儿时一段记忆可供我回忆。可怜王爷连母亲的面都没见过就阴阳相隔。”

伊寒江道,“你通晓音律,再听这哀痛的乐声,就多了一点惺惺相惜。可我只觉得乐声慢吞吞死气沉沉。”

蕊儿退下,留她一人又静坐了一会。

她抓了一片西瓜,边咬边走。书房里烛火明室,景故渊临窗吹奏,她吐出一颗西瓜籽一弹,瓜子打中窗前的绿竹,轻摇晃了一下,惊扰了他。她躲到暗处,拉高了嗓子。“景故渊,我生前为你肝肠寸断,死后阎王可怜我一片痴心,特意准许我拉你下十八层地狱,做一对鬼鸳鸯。跟我走吧——”

她不信鬼神,却是知道这边对鬼神之事最是敬畏,听说宫里头设有一官职,专门就是占卜术数,夜观天象。既然皇帝信,她想做儿子的自小在宫中耳濡目染,应该也会信。

景故渊放下手里的萧,“是我吵到你了么?”

她把瓜皮随地扔了,走出来,一脸的不高兴,“怎么吓不到你?难道我装的不像?”

书里妖魔鬼怪常出现在深山古刹,可惜这王府琼楼玉宇,没有一处有残垣断壁的破败,没有阴风阵阵,效果不佳。

他笑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

她道,“你没做过亏心事?我可不信。”人只有生来是干干净净的,慢慢大了,就会明白,干干净净和这世间的肮脏实在是格格不入。除非幼年时就夭折,否则在这红尘俗世里打滚,活的越久越容不下一身白净。她走近问道,“你仔细想想,或者我们可以交换,我说一件我做的坏事,你说一件,怎么样?”

他笑了笑,想转动轮椅回到书桌后边。伊寒江却是从窗外伸手进去,定住他的轮椅,“趁着现在没人,不要撑拐杖,走两步给我看看。”她扫了一眼屋内,“出来走,屋里东西多,你要摔伤磕碰到,你家的侍卫又把账算在我头上。”

她进屋里把他推了出来。

回到皇都后,她没再关心过他行走的进度,他夜里偷着练习,常常白日见到他时,眼睛下边带着乌紫,也不知道他是睡得少,还是根本就没睡。

在村里有她看着,他还常常练得不知节制。换了颜闯来监督他,那人只会对景故渊惟命是从,是绝不会违抗他的意思。想来那监督的身份只是个空壳,起不了让他劳逸结合的作用。

他急着行走,她知道。他的努力她看在眼里,有进步她不会怀疑,只是想知道他进步了多少。

景故渊慢慢的站了起来,像个学步怕摔的孩子小心翼翼。

他步履不稳。不论做什么都有个过程,即使他之前拄着拐杖行走已经是很灵活,但扔了拐杖,又是要从头学起。慢慢去适应身体的重心只落在两条腿上,不再有辅助的人,辅助的事物,适应着只靠着脚板贴合地面。

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身朝她微笑。

伊寒江道,“还记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么,我在树上你则在树下被一群狼围着,我说只要你求我,我就把你拉到树上去。你虽然嘴里说树干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可我知道你分明觉得是我救不了你。”

她眼珠子一转,上前抓住他的衣襟,脚一踩,轻而易举就上了屋顶。景故渊踩着瓦片,屋檐呈倾斜状,他实在站不稳,只得抱住伊寒江的腰肢。

她笑道,“这回还不吓你一跳,日后你能走能跳,爬树上屋顶都是简单的事了,要欺负你也只能趁这半月了。”

景故渊道,“你是说只要再过半月,我就能完全好了。”

“你每天都练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只是非要我亲自说出口你才安心。”她看着他玩笑道,“想到以后要欺负你没从前容易,我突然觉得有些失落,我是不是该给你下药,让你好得慢一些?”

他柔柔笑道,“可我想好快些,你不是说你会教我骑马么。”

她要坐下来,景故渊抱着她不敢松手,只得也跟着坐下。脚踢中屋顶的瓦片,滑了两片瓦片下去,她本以为会引来侍卫,但等了一会却不见人来。“你的侍卫真是玩忽职守。”要是她是刺客,现在已经得手跑了。

“因为怕走漏风声,所以夜里颜闯都会把守在我院落外的侍卫支走。若是真有刺客,有颜闯在要得手也不容易。只是今晚我突然想一个人。”

她抱着腿,故意道,“所以我现在是打扰到你了?”

他笑了笑,看着月道,“每一年我娘的生辰我都会进宫与我爹一同拜祭她。我爹是天子,**佳丽无数,但得他宠爱,即便离世多年也不曾忘记过的妃子只有我娘一个。”

她讽刺道,“离世不曾忘的女人只有你娘一个,可惜在世和你爹同床共枕的女人却不只你娘一个。”看他那么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她就能猜到皇帝的海誓山盟比一个狗屁还不如。

他轻声道,“做皇上也是有许多无奈。”

她知道,今年娶进一个大臣的女儿,明年娶进另一个大臣的侄女。为了子嗣繁盛也为了巩固皇权嘛。皇帝都说是无可奈何了,那那些被当成贡品送进宫里的女人该说什么。

她凉凉的应道,“还真是有许多无奈啊。你爹是被大臣用刀子指着,还是被大臣用弓对着?威逼他非要佳丽三千。你为他说话,不是想有样学样也三妻四妾吧。”

卷一缘起第七十三章 街上的巧遇(二)

也只是拿话逗逗他,知道他若是想三妻四妾,凭他的尊贵,不必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景故渊柔声道,“我虽没和我母亲一起生活过,但宫中妃嫔为了争宠明争暗斗我还是见过的。我能想象我母亲未离世前的生活并非只有欢愉,总有斜倚熏笼坐到明的时候。而我若是喜欢一个人,绝不会让她过那样的日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足矣。”

伊寒江指着他笑道,“你终于承认你爹的妻妾耍手段表里不一了。难得你说实话,不是和我打马虎眼,老是夸你三哥的娘亲百般的好。”

别人对他的好怀有目的。这家伙根本就是鸡吃萤火虫心知肚明,却还要摆出虚伪的脸,装作感激。

他慢慢说道,“在宫中生活是门高深的学问,并不是每个人入宫前都会谋算的,只是在里面活得久了,不得已。宫墙在许多人眼里就和天一样的高,此生再也出不去,默默无闻的死掉,又有多少人愿意接受老天爷这样的安排,只能反抗,宁可踩着别人的尸首也要活着。”

害人害得多了,就会和行尸走肉一样什么感觉也没有了,不会有怜悯,也不会有不忍,只有争斗的心在躁动着,一直延续到死的那刻才会停止。

而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落败只能仰天长叹时不与我,枉死在宫中的孤魂,不知凡几。

她笑道,“宫里的日子听着还真是多姿多彩啊。”

他沉声道,“可我却是不喜欢那种日子,太多的身不由己。”

她反问,“那你现在出了宫了就什么都能由着自己么?”

他怔了一下,道,“我儿时体弱,可中了毒却是走运捡回一条性命。父皇把我宫中的侍卫宫女全换走,换成他的亲信。此后饮食都要经太医验过,宫女亲身试过,没有问题才让我入口。可就算是这样防的一丝不漏,我还是很怕,夜里常不敢睡,怕睡下就醒不来了。箫就是在那时无师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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