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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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流年-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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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能确实地—即使是打个折扣—得到回报。

柳下不是这样的,他来势汹汹,而且毫不留情。

而我已经看到过了,卸下防备任他的温柔冲刷的下场。

五十七(一)

柳下走了之后,我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仰着头看一片蔚蓝的天,好似孩童无忧无虑的眼眸。

仔细想的话,我对柳下似乎有着一种微妙的恐惧感,而正是这种恐惧感演变成了距离。为什么呢,如果只是因为不了解的话,我对执事君,对Sissy,还有对Denes了解得甚至更少。如果说是因为本能地害怕那种诱人的温柔的话,执事君不是更变本加厉么。

大概是因为实在搞不懂这个人吧,不知道他的眼睛在看向哪里。这样优秀到几乎没有瑕疵的人,会是在关注着什么,渴望着什么,又追求什么呢?无法理解一个人的欲望,就不知道他的动机,于是在这之中就会难以抑制地产生陌生的恐惧。

或许如他所说,我也客套疏离地过分了,毕竟是被这么小心而温柔地对待着。

那么注意着稍微改变一下态度吧,他也说过,他是和我完全没有利益冲突的。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所有人当中,他是唯一一个和我没有利益冲突的人。那么执事君呢?Sissy呢?难道他们和我会有矛盾么?

真的这么想起来,我最疏远的人似乎就是柳下了,总是在他面前中规中矩一点不敢冒失。看来我是真的有些怕他的。

下次,下次见面的时候要注意了。这么想着,我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被人喊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子里的灯光柔和地照着,尽心尽力地营造暧昧的氛围。

我揉揉眼睁开来,就看到柳下蹲在沙发前轻轻地摇我的肩:“都说了不要睡在这里,毯子又掉下来了,一刻不看着你都不行么?要开始放烟火了,要不要去我的房间看?”

“啊……”我揉揉眼,看了看他,对付地给了他声响:“嗯……”然后闭上眼往沙发里面蹭了蹭。

他微微笑了声也没有说话了,把我连着毯子抱起来。

被裹着放在他露台的藤椅上的时候,我所有的睡意都被颠掉了。揉揉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才揪着毯子清醒过来。

执事君站在一旁帮柳下倒咖啡,一边对我说:“小姐醒了么?您错过了晚餐,需要我为您准备些什么?”

我摸摸干瘪的肚子,才想起来自己基本上一天都没有吃什么,除了一肚子的海水。“那个,我要海鲜牛排加上主厨沙拉,奶油凯撒的酱。今天有汤么?”

“牡蛎或者豌豆汤。”

“呃,都没有什么兴趣呢。那我还是要甜点好了,执事君你随便给我配个甜点,我要巧克力就是。”

执事君笑着在旁边微微一礼:“是,您今天似乎特别有胃口呢。”

我点点头:“我活下来太有成就感了,用一顿丰盛的晚餐和烟火来结束再完美不过了。执事君,就算这么感心地称赞女孩子胃口好,也很少有人会高兴的。”

执事君完全不在乎地笑着一礼:“是,那么在下这就去通知主厨,请您稍等。”

柳下坐在藤椅的另一端问我:“喝茶么?Dieter泡的红茶。”

我点点头:“好啊。”然后接过他给我倒的茶,加入牛奶和糖,“你们都吃过了么?”

他微微笑了笑:“吃过很久了。我还去叫过你一次,不过你完全不理我,连眼睛都没有睁就转向里面继续睡了。”

我装作没有听到端起奶茶来喝。夜里的海风轻轻抚上来,有一点微凉的感觉。我拉紧了身上的毯子,看向天上,有大片大片的云纠缠,遮去了一部分的星星。然而新月在薄薄的云层后面微微露出头,渲得一片银辉。

“又是个美妙的夜晚不是么?”我主动和他说话。

一切的确如柳下所说的那样,要我连夜之间改变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就从最基本的开始好了,交谈能够让彼此了解拉近距离。

他坐到我身边来和我一起眺望那夜空:“今夜只会变得更加美好。”

随着他的尾音第一支烟火带着尖哨冲上了夜空,发光的尾部照亮一条残留的烟,当升至最高点的时候一顿,像是凝结了整个世界压抑的沉默,然后轰然炸开,第一波的黄金火焰飞散开来,然后又一次的爆响,变成更细密的光线,如黄金急雨一般纷落下来。

这一支烟火犹如乐章的序曲,很快几支烟火追随而上,不断的爆破和湮灭的吡啵声,和空气里硫磺的味道,都随着那漫天艳丽的烟火扑面而来。漆黑的海面真实而热切地回应着天空上的盛宴,倒映出来的绚丽的痕迹,好像把这一幕的奢靡加了一倍。

他抚摸着咖啡的杯口一边仰头看天上的烟火,那些瞬间明灭的彩色光勾勒出他脸的轮廓,还有从脖子一直延伸到锁骨上的阴影。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同海面一样,忠实地倒映出天上的胜景,当那些烟火以缩小的比例在他的眼睛里绽开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温情如同烟花一样寂寞短暂到让人心痛。

“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觉得有钱真不是件坏事,不是么?”

我转过头去看着天上不断黯淡而去,又不断地升起炸开的烟火:“你这种说法让我这个穷人情何以堪?”

一刻钟过去,烟火完全没有黯淡下来的迹象,相反的整个天空像是一副被泼上了浓烈的油彩,并被一层一层覆盖的油画。不间断的强烈的光线和色彩撕开了黑暗,像是尖叫一样的华美绚丽。我禁不住感叹:“天,到底准备了多少烟火?这样连人鱼都要能够引来了。”

柳下笑起来:“真的看到的话,你会要抓起来养么?”

“看吧,要是长得跟怪兽一样我就敬谢不敏了。对了,你会相信有人鱼么?”

“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说没有不是么。这样大这样深的地方,有什么我都不会奇怪的。”

“咦……”我好奇地看着他,真是让人意外地有童心有接受性,“那么你相信有圣诞老人么?”

他笑出来:“抱歉,对于胖老头能带着一袋礼物挤下烟囱这种事情,我从一开始就不能接受。”

“从来没有相信过?从小时候开始就是?”

他点点头:“似乎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是理性占上风。”

我惋惜:“阿,刚才还想说你出乎意料地有童心,现在看来你小时候说不定是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小孩。”

他笑了一下,似乎想了想什么:“能够这么说吧。那时候什么人都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交谈,除了和小Cadence。”

我听到这个名字有点吃惊:“Cadence小姐?你们是一起长大的么?”

“嗯,一直到她懂事到能够理解我母亲的身份为止。”

五十七(二)

他的语调还是和平常一样,没有动摇的感觉,我却忍不住说:“抱歉。”

柳下抚了抚我的头发:“并没有什么要抱歉的事情,交谈是相互了解的第一步,我除了你也没有什么别的人能说这些事情了。”然后他转向去看海面,“刚才在说什么,人鱼?”

我点点头:“故事不是这样的么,满了十五岁第一次浮上海面的小美人鱼,被一艘正在举行生日宴会的船吸引过去,然后就爱上了船上的王子。”

还没说完他就微微笑出来,我自己也有点起鸡皮疙瘩,因而不满地转头看他:“怎么了,有异议么?”

他摇摇头:“不,没有。你继续。”

“都被你这样子笑过了,我怎么可能继续。反正故事你也知道的。”我闷闷地喝着红茶。

他揉着我的头发:“抱歉,对于这种一见钟情的童话我一向没有什么热情。”

我把茶杯放下来:“也不能这么说的。”

他似乎有了点兴趣:“嗯?”

我看着那倒映着烟火一片绚烂,如同被泼洒了油彩的海面:“故事里面说,小人鱼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憧憬大海上面的世界,所以与其说她对王子一见钟情,我更认为王子是一种隐喻,透过那个人的血肉之躯,人鱼想要拥抱的应该是这个绚丽疯狂的世界。”我叹了口气,“至少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直到看到人鱼无法下手切开王子的脖子以换回自己的鱼尾,最后变成了海上的泡沫为止。那个时候应该是爱情了吧,不管是对王子还是对那个世界。总感觉安徒生写故事的笔调很奇怪,冷冰冰的。不知道为什么人们能把他的故事改编成浪漫的电影,明明都是本能和欲望,一点没有对爱情的描写的。都是既扭曲又绝望的故事。”

他笑了下:“很多童话都是从当地童谣和异教神话改编过来的,不过似乎家长越来越希望能够保持自己孩子的天真,这些床头故事的结局相对的就都演变成永远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我有几本相关方面很有意思的书,有空的话我找出来给你。”

两个人说着这些的时候,执事君轻轻敲了敲落地移门,他身后跟着侍者端着满满一大托盘的东西:“打搅了,小姐您想在哪里用餐?”

柳下微微挥了挥手:“为什么不在这里呢,烟火还没有完。”

我点点头,柳下同意的话就没有问题。

执事君帮我倒上红茶:“今天船上有一瓶年份很好的红酒,配这样的晚餐是再合适不过了,您确定您不需要么?”

“不,今天还是不需要了,有机会的话改天吧。”

他欠了欠身:“无法体会品酒的乐趣,真是遗憾呢。”

柳下在旁边接话:“找个机会去庄园过周末么?差不多也是季节了。”

“您这么说的话,的确呢。那么还是平常您会去的那个庄园么?”

“再往南一点,与其说香味,梳的话还是甜味比较能让她入门。”

执事君笑了笑:“的确如此呢,那么请交给在下去安排。可以参照您现在的形成表么?”

柳下和他似乎又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听。这个露台正对着甲板,可以看到下面有零散的一对一对的人,都是比较年轻的,穿着也没有那么一板一眼的讲究。远远地从这里看过去,都感觉和平常的青年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除了那种一看就让人知道是优秀分子的气质和神情。

当主菜被收掉了之后,烟火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我手肘撑在桌子上晃着腿,吹着海风看着逐渐黯淡下去的夜空,等着我的熔岩巧克力蛋糕:“幸福啊,我对人生还能有什么要求呢。”

执事君把蛋糕放在我的面前:“该说您的要求实在是没有挑战性么?”

我看着那比想象中缩水了太多的蛋糕:“我的幸福刚才都给你一个折扣打掉了。”说着把那个还没有我巴掌大的蛋糕端起来给他看,“执事君你把剩下来的都私吞了么?”

他笑出来:“您在说什么,在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失礼的事情。在下只是想提醒您刚才十二盎司的牛排和正餐分量的沙拉一点都没有剩,为了您的健康考虑这一块蛋糕已经足够了。”

我哀怨地看他:“执事君,我今天可是刚被你从海里捞上来的,连想吃一个蛋糕的愿望都不满足我么?”

执事君笑着:“一次将您人生的愿望全部满足了,不会觉得无趣么。说起来关于那件事情,Quintessa小姐传信过来,说有要和您交谈的意愿。”

我正闷闷不乐地挖了一口蛋糕,听着他这话手一斜,里面融融的巧克力流到了勺子外面。Quintessa?O酱的表妹?找我会有什么事情?

不,这个问题问出来要被人笑的,这时候来找我肯定是因为O酱的事情,或者是因为柳下的事情。

我不太确定地看上柳下,很明显的意思要他帮我拿主意。他说的很对,要我自己去应付这些人简直就是找死。

柳下把刚才在看的书合起来放在边上:“Quintessa?她什么时候说的?”

“事实上,Quintessa小姐的管事还在门外,等候着回复。”

嗳,就这么把人在外面晾了这么久?我含着一口巧克力蛋糕偷偷地抬眼看执事君,他一脸的温和微笑无差。

我默默地回过头,看来执事君也被今天的事情惹毛了。

柳下却没有那样一副笑容了,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问我:“今天会累么?累的话可以等明天再说。”

我摇了摇头:“我是刚起来的,无所谓。”

柳下转向执事君:“那么如果他家小姐有什么话要说,就请她上这里来。”

执事君笑着一欠身:“是,在下这就去转告。”

我把那蛋糕吃了一半就没有胃口了,这种时候真的没有心情去想白天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心情要来应对Q小姐。可是如果不是现在而是其它什么时候,没有柳下或者执事君在边上的时候,肯定事情会更加麻烦。

柳下看我把勺子放下来了,就拍了拍他边上的位置。我走过去坐下来,让他揉着我的头发,想起来白天看见的那一幕。Q小姐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表姐跪在众目睽睽的甲板上,狼狈地呕着水。而她依旧是丝毫不为所动的冰冷淡漠,轻轻地转着那满是花边的阳伞。

五十八

Q小姐不能吹夜风,加上烟火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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