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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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流年-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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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微微抬起眼来,就看到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那个蓝眼睛笔直黑发的女孩子。高系带的靴子踏在如火一般的落叶上,面上苍白而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眸子,像碎了一地的蓝琉璃。

风起来吹下无数细小金黄的落叶,像是黄金急雨,模糊了这一幕。我稍稍没有站稳往走道崖边退了一步,立刻就被他拉过去护在怀里:“当心。”

动不了,逃不开,这致命的温柔。

仿佛被人熨贴仔细地收藏好,再也不用经世事颠簸,不用受分别流离。被那么小心而爱怜地,与一切悲伤苦痛分开,只要安心地、永远地沉溺在这一片温柔之中。

我抬头从他的肩膀上看过去,已及深秋的天空高而遥远,如同那个女孩子的眼眸,是一片纯粹到让人心碎的蓝。

四十六

日子不管是荡漾还是悲摧,定下心来还是一样地过。反正事情多了也管不了,索性不管了,就照着柳下的要求做了几天的报表,吃得好睡得香,直到执事君来通知说已经到了订婚宴的时间了。

当天夜里吃完饭坐下来,看着执事君从包里掏出来两份装订精美成册的流程宣传,我就顿时噎住了。

原来满打满算,一顿订婚宴顶多就是折腾上一天。谁知道执事君拿出来的规划是一百二十名宾客,整整三天的游轮行程。加上之前的准备和之后的事情,差不多要一整个礼拜。

这只是订婚阿订婚,有必要做到这么夸张么口牙!

我捏着那铜版纸又厚又精美的册子不好说什么话,只能期待地看着之前说过嫌订婚宴麻烦的柳下,说点什么吧拜托你对这豪华过头的设定说点什么吧。

谁知道柳下册子翻过一遍之后一合,居然开始问随行的餐组人员及乐队,是什么规格的船用谁的码头走哪条航线。

有几个不太清楚的问题执事君记了下来,表示会问清楚了再来答复。

看到我有些奇怪的表情,他笑着说:“婚宴策划并不是在下的专长,自然是请了人的。”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忍住没问他们是给了人多大的预算能搞出来这么华丽的策划。

执事君就把大致的流程再给说了遍,他怕我被吓到还一直强调说到时候会有人引导,可以放心绝对不会出问题。于是我放心的结果就是听了一遍也没记住什么,就感觉我并不是重头基本上只要跟在柳下边上就可以了,然后彻底放心下来。

基本说完之后,我看他收拾东西就要起身相送,谁知道看着Sissy拖着个小行李箱出来,有些奇怪地问:“Sissy你要出去么?吃晚饭就没看见你,是去整理行李去了?”

Sissy一副既开心又期待的样子:“游轮哦游轮,我也要跟着一起去的。”

“现在?”我没反应过来,转头看柳下已经披上了外套,并把我的衣服递了给我,一边说:“嗯,现在。”

我对他们这种说风就是雨的模式完全不适应,连接过了外套还有点迷糊:“马上?可是我东西还没有收拾……”

执事君已经站在玄关打开了门:“请您什么都不必操心,船上已经都准备好了。”

到现在为止他们说过不需要我操心的事情,的确没要我操过一点点心。我就这么听话地披了外套就上车,本来以为是很近的地方,可是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过去后我连眼睛都不大睁得开了,还没有要到的迹象,就忍不住问:“是去什么地方?为什么要这种时候出发?”

坐在副驾驶的执事君回答我:“是,Lavin订婚的消息传出去,有很多麻烦的人感兴趣呢。这次的宴会安排在游轮上,也是出于这个考虑,还请您忍耐一下。”

本来在闭目养神的柳下听我这么问,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累了么?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我点点头:“有些撑不住了。”

他一手将我拉着靠在他身上,一手把车内的温度调高了一点:“睡吧,到了的话我会喊你起来的。”

已经快早上两点了,前一阶段过得太规律,现在我连跟他客气的余裕都没有,只是轻微地嗯了声,合上眼睛就迅速地睡了过去。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房间里了。一样是被连衣服放在床上,盖上了毯子。

下床来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去洗澡。洗了澡抱着浴巾出来,想着不知道有没有衣服换,结果拉开衣橱一看,满满当当从晚礼服到牛仔裤全部都有。

一边换衣服一边想,虽然不靠谱,执事君说的话却没有哪次口胡过。说过不用我操心就果然全部安排好了,那这次的宴会应该也能这么指望吧。

感觉气温比原来的地方要稍微高一点,换了牛仔t恤推门出去,结果看到的是铺了红毯的走道,有些巴洛克风,从窗户看出去是碧蓝如洗的大海,白色的海鸥鸣叫着在空中划过,海浪拍打着船身,刷刷刷的声音让人感觉特别的清爽。

我伸头往走廊里看,边上全部都是房间,往左往右都看不到头。出来稍微走了两步,就看到个通向甲板的门,打开出去微咸湿润的海风扑面而来,吹得人神清气爽。

走出来才发现船原来在开,能够听到引擎嗡嗡的声音。可能是因为船大的缘故,完全不感觉颠簸,但是走在边上窄窄的甲板上,还是小心地扶着扶手,太阳晒得人有些眼花,我还在想着是不是提前了几天过来船上除了我们就完全没有人的,突然就听到前面的声音传过来:“阿~游远了看不见了,让他们把船开过去!”

那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特有的,甜腻而骄纵的声音,腔调拉得非常高,像是提琴最细的琴弦紧绷颤抖着,一种尖刻的华丽。

“小姐,就算您这么说,航线是早就定好了的。”回答她的要求的,是清澈的少年的声音,像是钢琴的音符在阳光下缓缓流淌的那种温柔。

“哼,真是没用。Lavin呢,我要借快艇去看海豚。”小姐的声音不满地拔尖起来,我转过拐角就看到了,立在船头的甲板上的,是个穿着洋装打着阳伞的纤细小女孩,细致而繁复的蓬蓬花边和长长的缎带都在随着海风飘。高系带的靴子,露出的皮肤是瓷器一样的白。从后面只能看到金色柔软的头发打着华丽的大卷垂下来。

毕恭毕敬地立在她一旁的,是个执事打扮的少年,大概只有伯爵那个年纪,非常得高了,但还是有些瘦。柔软的淡金色的头发,面孔清俊,一双黑色的眸子温柔地转瞬不瞬地看着那个女孩。

少年面上有些困扰:“小姐您的身体是受不了快艇的颠簸的。”

女孩像是不耐烦一样打断了他的话:“我不需要听你这些推托。只是要看海豚而已,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么?我自己去跟Lavin说。”

女孩说着就要转身走过来,少年急急地追着她:“小姐,请不要在甲板上随意走动。如果您真的想要的话在下会去和Lavin大人交涉。”

女孩带着手套的手将阳伞微微向后架在了肩上,让我看到她雪白精致,如同娃娃一般似曾相识的面庞。一双湛蓝的眼睛微微地眯起,高傲和骄纵之外,还有一丝冰冷漆黑的感觉。

四十七

小女孩和少年转过身来的时候,一起看到了竖在那里的我。

少年的下意识动作非常有爱,身手迅捷地挡在了小女孩面前,警惕地看着我。

我看上去像不良分子么?赶紧出声打招呼:“抱歉,打搅到你们了么?”

小女孩拨开少年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又大又蓝的眸子直接到几近失礼地看着我,面上还是僵住了一样没有表情:“Lavin的女人,是么?”

我站站好,更正她:“是婚约者。”

少年听到这么说,依旧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但是收起了戒备的姿势,微微欠身行了个礼,站到了小女孩身后。

小女孩微微垂下眼睛,这种冰冷的表情在那美好而天真的脸上愈发显得刺人:“竟然是这种的,Lavin的趣味还是一贯的可怕。”

可怕?我刚刚是听到她说可怕的吧?再怎么说也不能用可怕这个词来形容我吧?

小女孩转着阳伞,上面的花边呼啦呼啦地飘,像是失去了兴趣一样把视线从我的身上移开,转向那个少年:“抱我回去,我要喝茶。”

少年像是对于她忘记要去看海豚的事情松了口气:“是的,小姐。”这么回答着将她公主抱起来,还算对着我微微一点头,转身就要走。

这时候执事君惯常的带着笑的声音却从后面传过来:“尊贵的客人却对着主人这么失礼,可是会让在下困扰的呢。”

我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他穿得一丝不苟,好像是在伯爵家执事那样的正装,对着他打了声招呼:“早啊执事君。”

他对着我一礼:“早安,小姐。在下方才去您的房间想叫您,没想到您已经起来了。Lavin正在等着您用餐呢。”这么说着他一边看向抱着小姐的少年,“看起来您已经碰到了先行上船的客人了,这位是Quintessa小姐还有她的管家Sebastian。”

大脑自动简化成了Q小姐和少年执事,然后听着执事君向他们介绍我。

Q小姐依旧慢慢地转着阳伞,对于执事君的介绍显然不感什么兴趣,还没等他说完就开口道:“Dieter,你现在跟着Lavin是什么意思?算是那个连贵族身份都没有的人的管事么?”

执事君丝毫没有不悦,依旧笑着回答:“明知道在下现在没有身份还如此地问,您真是残忍。在下自然是抱着,希望Lavin能够得到侯爵爵位的期待而留在这里的。”

小女孩垂下眼睑来,聚光使得她的眸子颜色渐深:“真是无聊,还没有放弃那种期望么,无聊透顶。就算Lavin继承了爵位,你也不要以为就能如你所愿了。”

执事君欠了欠身,笑容愉悦:“就算您这么说,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似乎无论再怎么发展,都能让在下充分地期待了。”

小女孩哼了一声,把阳伞打正了将脸遮去,微微晃了晃腿像是催促一样:“Sebastian,回去了。”

少年执事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的,小姐。”然后对着我们行了个礼,就抱着那小女孩往船舱里去了。

小女孩靠在他身上转着阳伞:“Sebastian,我要吃千层饼。”

少年执事的语气有些为难:“小姐,医生说过您不能吃那么甜腻的东西。”

小女孩的声音冰冷而不快:“你觉得这是个能让主人满意的回答么?想办法去做个我能吃的。”

少年执事无奈而温柔,像叹气一样的回答:“是的,小姐。”

目送着他们离开,听到执事君在身后微微笑着说:“真是个任性的大小姐,不是么?”

我点点头:“强势又强硬,不要太为难她的执事就好了,那个孩子看上去好难做的样子。”

执事君帮我打开门将我往里面请:“相比之下,您这么体贴温柔,在下摸不清您的喜好,也会感觉到难做的。您要是像Quintessa小姐一样,稍微任性一点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这东西天生的,后天学不来,学来了也不像。”

执事君微微笑了声:“您真是,看到您这个样子,反而让人想把您宠到不知天高地厚呢。”

我眨巴着眼睛看他:“不好吧,谁会喜欢那种样子?”

“您还是不懂么,就是要到,除了自己别人都受不了,除了自己看不到别人,这种程度的。”

我继续叹口气:“要是有人肯宠就好了,懂事的小孩一般都是因为没人爱才会懂事的。”

执事君微微笑着,帮我推开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算得上是比较豪华开阔的房间了,有一个大大的露台,柳下正坐在玻璃移门的边上喝着咖啡。刚睡起来洗了个澡的样子,身上只披了一件睡袍。

Sissy敲门进来,端上来早点摆好,执事君泡了红茶端过来,替我倒好了,然后一同告辞出去。

我红茶里加了些牛奶,一边喝一边偷偷地看他。自从那次去山上看过红叶归来,我看到他感觉就有些微妙。当时他说并不是以随便的心情来对待这桩婚约的,那是什么心情啊?这么说是指望我这边有什么回应么?还是说就是顺口的,是我想多了?

搞不懂啊,实在是搞不懂他们。我还是同意执事君的,有情人是他们圈子里很正常的事情,像柳下这样突然一本正经地来对待婚事,反而让我感觉紧张。

他把报纸收了起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我乖乖地挪了过去,一边喝茶一边让他揉着我的头发。他身上有一种,刚刚洗过澡后,湿润又清新的味道。

可能是头发还没有干透,很快就被他发现:“又是没有吹干头发就跑出去吹海风了么?这样会头痛的。”

我也把茶杯放了下来,伸手抓了抓头发:“阿,真的还有点湿,明明已经擦了很久的。”

“不要光用擦的,也差不多该学着用干发机了。”他站起来走开,不一会儿就拿着吹风机回来,站在沙发后面把我的头向后仰,然后打开了开关吹。

鼓噪的轰鸣声中,是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头发,温柔地梳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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